数字经济背景下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升级路径研究*——以佛山市为例

肖 威，张艳婷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其中明确指出“加快发展现代产业体系，壮大实体经济，发展数字经济”。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定义，数字经济是指以数据资源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作为重要载体、以信息通信技术的有效使用作为效率提升和经济结构优化的重要推动力的一系列经济活动，并将数字经济产业具体分为五大类（见表1）［1］。在数字经济条件下，生产要素除了传统的资本、劳动力、土地和技术以外，还加入了数字作为核心要素。在工业经济后发展阶段，数字经济以一种全新的方式驱动人们的生活发生巨大变化，企业生产方式、治理模式、管理架构也随之产生深刻变革。

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8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1 年6 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11 亿，互联网普及率达71.6%，形成了全球最为庞大、生机勃勃的数字社会［2］。根据国际数据公司（IDC）测算结果，2018 年中国拥有数据量为7.6ZB（1ZB是十万亿亿字节），占全球数据量的23.4%，预计随着通讯设备、物联网设备接入数量和承载能力进一步提高，中国的数据量在2025 年将达到48.6ZB，占全球数据量的27.8%，远高于美国的17.5%，成为全球最大的数据中心［3］。

随着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数据作为核心要素必将在新一轮的竞争中起关键作用。基于此，本文在数字经济背景下，以制造业强市——佛山为例，研究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的机理、困境和路径，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表1 我国数字经济产业分类

1 文献综述

梳理有关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的文献，主要从以下两个方面展开。

一是数字驱动制造业转型升级的机理。李春发等从产业链的视角分析，认为数字经济拓展了分工边界、降低了交易成本、转移了价值分配、倒逼需求发生变化［4］。王德辉、吴子昂从企业创新层面，认为数字经济对制造业转型升级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企业创新发展、经济附加值增加、企业柔性生产、个性化定制服务等方面［5］。白雪洁等通过实证检验的方式论证数字化改造对行业技术升级的影响，他们认为，这种影响是通过要素升级、提升管理与沟通效率、提高研发效率和商业模式创新等渠道实现的［6］。

二是制造业数字化转型的现实困境与对策。传统制造业的数字化转型不可能一蹴而就，是一个充满挑战的长期过程。孔存玉、丁志帆认为，从目前看制造业的数字化转型还处在初级阶段，“不想、不能、不会”转型的现象仍然突出，转型成本偏高、转型意愿不强、转型方向不明确。鉴于此，学者们从各种角度提供数字化转型对策［7］。周蓉对福州制造业转型升级的问题进行了探讨，认为要从需求个性化、生产智能化、组织协同化和产业服务化等四个方面着手，立足产业链，整体推进“互联网+制造”［8］。沈运红、黄桁对浙江省2008—2017 年的数据研究发现，在数字经济背景下，通过完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布局未来产业和加快科创平台建设等方面有助于制造业结构优化升级［9］。吴画斌基于工业大数据的视角，认为可以从智能化生产、构建网络化创新生态系统、开展服务型制造与个性化定制和打造制造业“双创”平台等四个方面进行转型升级［10］。赵剑波则从数字经济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角度出发，提出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应遵循“数字化—生态化—协同化”的演进过程，通过业务的数字化，以平台和数据中台为基础，汇聚资源挖掘价值，形成协同效应［11］。

现有文献主要从机理、现实困境和对策等方面提供了研究思路，但较为宏观和宽泛，缺乏从一个微观视角来具体研究制造业的数字化转型升级。因此，本文聚焦佛山制造业，通过考察数字经济发展的状况，梳理目前制造业数字化转型的困境并以此提出有针对性的可行路径，为决策提供参考。

2 佛山制造业及数字经济发展概览

佛山地处珠江三角洲腹地，自古以来就是中国工商业重镇，优越的地理位置和雄厚的产业基础，造就了佛山制造业在地区经济中的主导地位。根据统计资料，2021 年，佛山GDP 达到1.22 万亿元，是全国第17 个GDP 突破万亿的城市。与其他达到万亿的城市不同，佛山既不是一线城市，也不是省会城市，主要依靠制造业和工业生产为主。佛山的工业经济实力排名全国第6，2020 年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达2.33 万亿元，在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中仅次于深圳。

佛山是目前国家唯一的制造业转型升级综合改革试点城市，并且提出要打造“中国制造业一线城市”。早在2015 年，佛山就出台了《佛山市“互联网+”行动计划》，将“互联网+ 制造业”定为主攻目标，实现佛山智造。在2021 年和2022 年连续两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佛山市政府都把推进数字经济放在重点位置。2021 年提出要“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以数字化、智能化赋能制造业转型升级，推动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深度融合。”2022 年再次强调要“推动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融合发展，加快推进制造业数字化智能化转型，支持企业应用数字技术和智能制造装备进行全流程改造升级”。

根据腾讯研究院发布《数字中国指数报告（2019）》显示：在数字中国总指数城市百强榜中，佛山位居第14。在数字产业、数字文化、数字生活、数字政务四个板块分指数城市百强榜中，佛山分别位居第14、第21、第13 以及第7（相关情况见表2）。从近两年的报告来看，佛山的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较高，处在全国前列，在数字政务方面尤为突出，但同时面临“前有标兵、后有追兵”的激烈竞争格局。作为制造业强市，如何顺应创新趋势和发展要求，加快数字化转型速度，如何实现数字经济背景下的转型升级显得尤为重要。

3 佛山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的现实困境

在政府政策激励及资金扶持下，佛山的数字化转型升级步伐在不断加大，但同时制造业特别是中小企业也面临诸多的现实困境。自身限制、基础条件、产业特征成为制造业数字化转型的三道坎。

3.1 民营企业占主导地位，数字化转型缺乏方法论引导

佛山的民营企业众多，根据统计，民营经济贡献了佛山市超60% 的GDP、超70% 的税收、超80% 的工业增加率和超90% 的企业数量［12］。虽然近年来，佛山以生物医药及高性能医疗器械、计算机及办公设备制造业、先进装备制造业为代表的高技术行业增长速度较快，但金属制品、陶瓷建材、家电、家具、纺织服装等传统行业仍占有比较大的比重。以2021 年为例，五大支柱产业的增加值3 001.40 亿元，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的比重达到55.2%。其中，非金属矿物制品业、金属制品业增加值分别增长12.6%、11.4%，超过平均增速。

中小型民营企业占比高、传统制造业为主的经济特征，导致企业管理层对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的认识不到位，缺乏方法论支撑。在很多中小企业家眼中，将数字化等同于技术革新，集中在生产端如何引入先进信息系统，认为增加自动化、数控机床或机器人使用就是数字化，比较少从经营理念、战略、组织、运营等全局进行谋划。普遍缺乏清晰的战略目标与实践路径，缺乏强有力的制度设计、组织架构调整和职能功能匹配等措施。

表2 佛山数字经济发展概况

3.2 “数据孤岛”现象较为明显，产业协同水平较低

佛山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已经应用了较多的信息系统，但内部数据资源比较零散，底层设备层和过程控制层相互之间无法有效互联互通，“数据孤岛”现象较为明显。制造业的数字化转型是企业数据资产不断积累以及应用的过程，各类设备层和控制层产生的数据，如何加工利用、形成数据资产、释放数据价值是企业面临的重要课题。从目前调研的情况看，由于数据的规模、种类及质量、企业的应用还集中在营销、风险控制、客户关系管理等有限场景，数据资产的潜在价值尚未充分发挥出来，更高层级的预测、决策分析等无法开展。部分龙头企业开展了卓有成效的工业互联网建设，但产业链上下游之间协同水平明显不足，平台数据资源的开放程度不高。

3.3 研发经费投入占比不足，专利申请数量尚有差距

近年来，5G、云计算、数据中心、人工智能、工业互联网、区块链等新技术的不断发展，给行业带来了巨大机遇。企业将智能化、数字化视为未来变革发展的重要方向，唯有不断加大研发和技改的投入，才能抓住数字化转型的时代机遇。

从表3 可以看出，佛山的研发投入从2018年的254.77 亿元增加至2020 年的288.56 亿元，增长幅度为13.26%。增长速度在珠三角研发投入超过百亿的核心城市中排名比较靠后（同时期，深圳的增长幅度为30.03%，广州的增长幅度为29.10%，东莞的增长幅度为44.76%，珠海的增幅为23.19%，惠州的增幅为34.32%）。从研发投入占GDP 的比重来看，佛山近3 年都在3%以下，在主要城市中比较靠后。佛山的研发投入从绝对数来看比较高，但相对于经济体量而言，投入明显不足，政府与企业在科技投入上与经济发展水平并不相称，没有达到预期。

另外，数据显示：2020 年佛山全市专利申请总量为94 526 件，比2015 年的39 796 件增加了54 730 件，增长了137.5%，纵向相比，佛山在自主创新和产品研究方面取得了一定的进步。但同时，2020 年广州市的专利申请量28.2 万件，深圳超过30 万件（授权量达到22.24 万件），东莞9.6万件。横向对比，佛山与这些城市的自主研发能力还有较大的差距［13］。

3.4 数字化人才比较缺乏，本土高校数量不足

数字化竞争的根本在于人才竞争。根据赛迪智库的研究报告显示：国内数字化人才建设面临数据资源、支撑体系、技术能力、应用水平和人才数量方面的压力。预计到2025 年，数字化人才缺口将达到200 万。数字化人才供需失衡，在短期内难以有效解决。佛山在粤港澳大湾区的人才吸引力相比港澳广深，优势不够明显，更加剧了数字化人才的紧缺状况。根据佛山市委组织部、市人力资源社会保障局、市工业和信息化局等三部门联合发布的《佛山市制造业紧缺人才目录（2021 版）》显示，216 个紧缺人才岗位中，与数字化相关岗位占比达45%。

佛山本土的高校数量不足，目前只有佛山科学技术学院、广东东软学院、佛山职业技术学院、顺德职业技术学院等少数几家，再加上华南师范大学、南方医科大学和广东财经大学等知名大学设立的分校区，所培养的人才远远不能满足本地区的发展需要。

表3 2018—2020 年广东重点城市R＆D 经费支出情况

3.5 数字技术与第三方服务供给不足

传统产业有固有的流程和制造环节，意味着实现数字化转型需要定制和开发独特的技术和设备，必将面临成本较高、数字技术供给不足的问题。目前市场上通用的技术解决方案，短期内无法满足，特别是集合数据运营、协同创新、数据化决策、整体架构设计、数据链条维护于一体的技术集成商非常缺乏。

4 佛山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升级路径

方法论的缺乏、产业协同水平较低、研发经费投入不足、人才和第三方服务供给的不足，是制约制造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的主要因素。新技术的广泛应用使产业结构和产业组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激烈的市场竞争促使企业需要往智能化、数字化方向发展。而且从动能转换态势看，佛山必须牢牢抓住数字经济发展的历史机遇，由政府层面协同行业共同制定顶层规划，构建数字经济发展体系。作为佛山制造企业，可以从以下路径做出积极应对。

4.1 做好组织结构调整以适应数字化转型需求

面临数字经济的高速发展，数字技术的应用将推动企业内部的管理变革，组织结构更趋于网络化和扁平化、生产模式趋于模块化和柔性化、用工模式趋于多元化和弹性化［14］。佛山制造企业不能只是按工业化时代的要求只关注产品、质量、价格等属性，需要转变管理思维和范式，确立数字化转型意识，聚焦用户多元化和个性化需求，让用户深度、有效地参与设计、生产活动中，实现价值的创造和供给。以佛山维尚家具制造公司为例，为了克服传统家具生产客户看不到效果、定制效率低、品质不够好、服务跟不上、生产过程无法追溯等难点，进行了全流程数字化改造。在建成的高度数字智能化的生产基地中，企业把所有订单分解成不同的数据，并对同样需要某一类板件的订单进行核单，减少人力投入；同时依托云数据平台方案库，设计师只要填入用户的数据信息、房型以及具体需求，系统的智能AI 进行自动匹配，推送最契合的方案供设计师参考和使用。

4.2 以产业链深度融合引领数字化升级

智能化数字化转型更注重运用大数据、云计算等现代信息技术，最大限度将信息进行融合和共享，以此解决长期存在的“信息孤岛”问题。以佛山陶瓷产业链服务平台“众陶联”为例，“众陶联”依据大数据驱动路线，通过对海量数据的采集、清洗和分析，建立预测、评价模型，完成了整个流程数据的挖掘、脱敏、清洗、分类等环节，对物料存储时间、源头、运输等环节实现精准把控，使煤炭集中采购单位成本降低10.67%，直接节约成本约4 236 万元［15］。

4.3 加大研发经费投入，提高数字化发展环境

研发经费的投入主要在两个方面：数字产业与产业的数字化转型。首先，制定产业规划发展的引导政策，佛山各区安排专项扶持资金，积极构建区域工业互联网平台、加强“云”基础设施建设、改善数据中心等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带动民间投资，提升数字产业水平为制造业的数字化转型升级保驾护航。基础研究和应用开发并重，建立平台连接企业的科研院所，打通数字化应用的“最后一公里”。其次，通过多种方式筹措资金，积极引导制造企业进行数字化改造，如技改补助、低息贷款、行业引导基金等。鼓励和支持具有数字化优势的企业建设示范工厂和车间，评选智能化数字化改造的标杆项目予以奖励，鼓励中小企业“上云用云”。推动数字技术赋能佛山制造转型升级，突出“5G+工业互联网”应用推广，打造一批智能工厂、数字化车间、灯塔工厂、智慧园区等示范项目。

4.4 加快人才培育，加强职业教育供给

解决人才缺口，可以从四个方面发力。一是以季华实验室、三龙湾高端创新集聚区、佛山国家高新区等重大项目为载体，广泛吸引一流人才的加入。与国内外著名高校与研究机构建立人才战略合作机制，吸引人才加盟。二是充分利用粤港澳大湾区充裕的高校资源和研究院所，出台政策鼓励到佛山落地，设立分校、分院，成立数字化转型的政校行企联盟，由企业直接对接高校和研究院所资源，加快科研项目的成果转化，加快创新步伐［16］。三是加强本土培育，发挥佛山科学技术学院等高等院校的工科优势，调整专业结构，重点培育面向未来的数字经济新工科，加大培养工业互联网、云计算、人工智能、大数据、现代通信等数字人才的规模和质量。四是加强数字化职业教育，利用职业院校的社会培训优势，对现有制造企业的工人进行数字化技能的培训，打造终身职业技能培训体系，以适应不断发展的新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