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20年后中国建设外贸强国的战略支撑

2022-05-13 05:40杨枝煌
理论探索 2022年2期
关键词:入世外贸高质量发展

〔摘要〕自2001年加入世贸组织以来,中国外贸在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和货币贸易三大贸易领域都取得了不俗的业绩。但是随后发生了中美贸易战,并遇上了新冠肺炎疫情,中国外贸出现了量增利润不增现象,而且还出现了不确定性、不稳定性、不可持续性等巨大困境和挑战。为了推动中国外贸高质量发展,必须优化贸易结构、产业结构和载体(开发区平台)结构,提升人才、资金、技术、数据、管理等生产要素质量和系统组合效率,特别是要做好“八保”工作,即保主要出口市场、保主要市场主体、保主要产业和主要产品、保经济动力系统、保市场化精准调控手段、保信心预期、保创新能力、保人民币全球化进程。

〔关键词〕入世,外贸,高质量发展,市场化精准调控

〔中图分类号〕F75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175(2022)02-0085-12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外贸发展迅猛,特别是加入世贸组织以后,中国外贸过了15年好日子。但2017年美国总统特朗普一上任就对华发起了反补贴反倾销、301(立法和行政行为审查)、201(紧急限制进口)、232(国家安全审查)、337(不公平竞争或贸易行为审查),然后是发动了大规模和高强度的关税战,并在芯片等关键零部件与核心技术等高科技领域进行遏制,中国外贸一度非常紧张。2019年底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2020年中国外贸不仅没有停摆,反而屡创历史新高,但我国外贸在如此巨大规模和高速增长的基数之上,继续实现稳增长的困难和压力前所未有。而且,2021年下半年中国经济增速已经开始放缓,甚至一度低于美国,世贸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国际机构纷纷下调2021年全球经济增速预期,我国外贸发展前景亟需进行全面评估,在总结入世20周年基础上加强战略运筹,有助于实现我国外贸稳定可持续发展。

一、入世20年来中国外贸发展绩效

笔者将世界贸易概括为货物贸易、服务贸易和货币贸易的总和,用公式表示就是“世界贸易=货物贸易+服务贸易+货币贸易”〔1〕。从表1可以看出,入世以来我国三种贸易均取得了跨越式发展,但也有一些年份出现了负增长。

从货物贸易看,货物进出口持续上升,2013年成为世界第一货物贸易大国。2006年美国是127个国家或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中国是70个国家或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但是2011年中国已是124个国家的最大贸易伙伴,美国则只有76个。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有些特殊年份如2009、2016、2019三年都出现了下滑,2009年是因为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影响,2016年是中国入世缓冲期结束接受世贸组织审查,2019年是因为中美贸易摩擦急剧升温。2019年我国外贸总额是45753.0亿美元,2020年我国外贸总额是46462.6亿美元,增长709.6亿美元,但是抗疫物资仅口罩等纺织制品出口就高达943.89亿美元,医药材及药品出口额也达到了230.3亿美元,还不包括出口防护服、出口外科手套,以及呼吸机、病员监护仪、红外测温仪、新冠肺炎病毒检测试剂盒等抗疫医疗器械〔2〕。2020年虽然获得了1.55%的正增长,但我们应该理性地看到,剔除防疫物资后应该是负增长。2021年货物进出口总额39.1万亿元,比上年增长21.4%。疫情期间,我国进出口规模接连迈上5万亿美元、6万亿美元两大台阶,货物贸易总额远超美国,是美国的1.3倍。

从服务贸易看,2009年、2016年、2019年是负增长,疫情严重的2020年也是负增长。另外,中国服务贸易自1982年开始统计以来,只有1982—1991年是微小顺差,从1992年以后都是逆差,而且逆差幅度在不断扩大,2018年达到历史峰值2582亿美元,2019年开始实现逆差下降,为2178亿美元,疫情以来的2020年、2021年逆差分别为1004亿美元和327亿美元(见表2)。

从货币贸易看,中国经过2005年汇改后,2012年才显现出国际化,因为这一年我国改变了向美国进行货物和美元的双重输出,开始跟贸易伙伴签订货币互换协议,同时酝酿利用剩余外汇通过实施“一带一路”倡议,走出国际金融危机,并加大对外投资。此后,随着贸易大国地位巩固提升以及经济实力的增长,人民币国际支付由第35名进入前20名,再一跃跨进前10名,此后稳定在第5或第6名,2021年超越日元成为第四大国际货币,虽然占比仅有2.7%,仍然远低于美元(占比40.51%)、欧元(占比36.65%)和英镑(占比5.89%)的份额,但也是不小的进步。

此外,从外汇储备占比看,截至2021年第一季度,美元在全球各国外汇储备中的货币量达到69912亿美元,比重达56%,其次是欧元和日元,货币量分别为24157亿美元和6921亿美元,占比分别为19%、6%。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占比也开始突破2.2%。从外汇市场交易看,美元和欧元被广泛应用于计价、支付进口款项、发行债务或者境外投资。美元交易量占比高达88%,处于主导地位,其次是欧元和日元,人民币市场交易量首次超过2%,开始成为全球十大外汇交易货币。从国际投融资功能看,美元的国际投融资货币功能持续增强,欧元追随其后,人民币占比则不足1.5%。但数据显示,人民币在境外对非银行借款人的贷款及债券余额不断增长,境外贷款及债券與境内贷款及债券的比例也在不断增长,反映了人民币作为国际投融资货币的功能持续增强〔3〕。

总体上可以这样说,2001—2016年中国外贸取得了15年的黄金发展期,也过了15年的好日子,但是货物贸易、服务贸易、货币贸易还有较大提升空间。虽然货物贸易因为基数效应稳增长存在压力,但是未来一旦综合国力和国际经济治理能力提升,教育、旅游、文化、科技等服务贸易将极大发展,人民币国际化更是未来改革开放目标和国际趋势。我国贸易特别是货物贸易、服务贸易、货币贸易也存在稳增长压力,亟须加快从产业、金融、军事、科技、人才、制度等领域提升话语权、参与权、决定权,特别是将人民币国际化全球化作为新一轮改革开放的核心逻辑,抓紧建立人民币自由兑换保障机制,提升人民币外部需求,实现美元、欧元和人民币的三足鼎立,彻底解决人民币国际地位与经济实力、产业竞争力不匹配的情况,进而加强产业链供应链的对外控制力。

二、当前中国外贸面临的巨大挑战

中国外贸和经济发展是长期的互动共振,出口自改革开放以来一直成为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之一,经济发展和技术提升反过来促进外贸飞跃。但是,近年来我国外贸虽然取得了逆境中的正增长,2021年巨幅飙升,但是增势正在衰减,而且面临着多种叠加困境。

(一)不确定性

1.最大的外部不确定性就是中美贸易战。2017年特朗普上台以后,对我国一边通过301条款调查、惩罚关税、出口管制清单等措施进行极限施压,一边联合其他国家进行遏制。例如,推动北约、说服G7共同合作制衡中国,通过《瓦森那协定》联合其他国家对我国进行封锁,并且严禁中国企业收购美国半导体企业。2017年12月,美国在世贸组织联合日本和欧盟发表《联合声明》,确认将在“非市场经济”、强制性技术转移、发展中国家待遇、工业补贴、国有企业、投资安全审查、数字贸易规则、世贸组织改革等领域深化合作。拜登上台以后,延续特朗普主义,特别是继续以国家安全和产业链自主性为由,一方面修好联盟关系,另一方面继续发动贸易战。2022年2月7日,美国将33家中国实体列入“未经核实清单”,至此我国已经有生产激光设备、电子元器件、光电设备、医药制造商、风涡轮叶片公司以及一些研究实验室和大学等175家实体被列入管制清单。在“珍珠港事件”80周年纪念日,美国宣布对北京冬奥会实施“外交抵制”,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等国附和。不仅如此,拜登政府還展示其军事联盟力量。2021年5月,与英国、荷兰、法国、德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日本等国组成航母打击群从英国出发,穿越地中海、印度洋,前往太平洋,进入南海海域,执行所谓“航行自由”行动。

可见,中美贸易战以来,美国一方面立法或出台政策,利用负面清单对华为等企业恶意遏制,使得关键设备、零部件等贸易中断或梗阻;另一方面加速构建自主可控的产业链供应链,从政治体制、意识形态、价值观等领域将国际经贸关系政治化,大搞地缘政治经济竞争。例如,在北美地区,将北美自由贸易区升格为美墨加协定,并与墨西哥启动内阁级高级别经济对话(HLED),该对话旨在寻求超越美国—墨西哥—加拿大协定(USMCA)所涵盖贸易问题的更多商机,并构建共同建设家园、促进墨西哥南部和中美洲的可持续经济和社会发展、寻找确保未来繁荣的工具、投资于劳动力等四大支柱〔4〕。在印太地区,实施印太战略,推出印太经济框架,构建“三四五”联盟,以消解我国主导生效的RCEP。“三四五”联盟即奥库斯(AUKUS),是美国、澳大利亚和英国成立的军事安全合作伙伴关系,其在核动力潜艇、人工智能和网络安全、水下系统和远程攻击能力等关键技术领域共享信息和技术。此外,还构建了“四方安全对话机制”(Quad,美国、印度、澳大利亚、日本之间的非正式战略对话机制)和“五眼联盟”(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所组成的情报联盟,共享机密情报,统一行动,一致对外)。

虽然2021年11月中美元首举行了峰会,双方取得一些容易达成的成果,但在中国内政问题上依然针锋相对。美国出台了一系列针对中国的法案,从全球、地区和国家三个层面,从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等各领域,与中国展开全面竞争。中美贸易战如果升级或者蔓延,从贸易/经济战蔓延至科技战、资本/金融战、地缘政治战、军事战,就可能对中国产业链、供应链、创新链造成巨大影响。中美两国对峙下的国际政治经济形势发展也存在不确定性,欧盟可能与美国合作,也可能同我国合作,东盟、非洲、南亚、澳洲、中东欧、中亚、俄罗斯等地区或国家也可能会驻足观望,从而增加国际形势的复杂性。如果美国与其他西方国家结成联盟并加大围剿力度,我国外贸将出现科技、资源、交通、规则、市场等五大“卡脖子”问题。科技是近年来“卡脖子”的热点领域,从IT到智能科技(软/硬/网络+IP/标准),从工业母机为代表的高端制造技术与产品到生命科技,从能源科技到材料科技,从农业科技到生态环保,从军事科技到航天,从软件到硬件,从关键零部件到高精尖人才,都成为竞争制高点;资源“卡脖子”表现在石油、天然气、煤炭、核原料等重要能源,以及铁、铜、稀土、新能源元素(如锂、钴等)、新金属(如铼等)、新材料等重要战略矿产上;交通“卡脖子”方面,马六甲海峡、南海、巴拿马运河、苏伊士运河、直布罗陀海峡、北大西洋航道、北冰洋航道等航路目前被几个大国所控制,中国是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里唯一没有海外领土和军事基地的国家,国际贸易通道时时受制于人,一方面需要考虑保障海上、陆地贸易,另一方面还得加快开拓星际大航行通道;规则“卡脖子”方面,美国在二战后牵头建立了联合国、WTO、世界银行等国际组织,以及OECD和区域联盟,还有国际行业与标准化的组织,并通过这些组织建立了主导当今国际交往的规则体系,比如国际货币与金融结算体系,特别是SWIFT系统,一旦被踢出这个系统,就会被孤立到主流现代文明之外;最后是市场空间的“卡脖子”,强势国家可能会垄断某些区域市场,这些市场空间在以前都是传统的地域地理空间,对这些传统地理市场空间的控制往往会体现在本国企业的跨国化。另外,元宇宙、平台经济和数字网络空间成为新的市场空间,一旦失控将会影响原有的税收主权,更会对数据主权、信息主权、传播主权产生难以想象的影响〔5〕。

2.第二大不确定性就是新冠肺炎疫情。疫情演进不确定和疫情防控不确定,一方面导致政治经济形势不确定,疫情结束后西方选举制国家执政党可能因为疫情控制不力被选下台,从而出现原有政策前后剧变情况;另一方面导致经济发展前景无法估测,因为德尔塔(δ)、缪(μ)、奥密克戎(Omicron)等新病毒变种连续暴发、全球病例起伏不定,以及全球经济复苏迟滞和外需减弱,将进一步冲击经济稳定性。联合国最新发布的报告认为,受新冠肺炎疫情、劳动力短缺、供应链中断、通胀压力上升等因素影响,全球经济复苏面临巨大的压力。预计全球经济增长将由2021年的5.5%放缓至2022年的4%,2023年将仅有3.5%。IMF预测2022年增长为4.4%,2023年为3.8%。世贸组织预计全球货物贸易量的增速将由2021年的10.8%放缓至4.7%。更大的麻烦是各种不确定性叠加和相互作用,外部环境更趋复杂严峻,我国外贸发展面临的不稳定因素将会更多。特别是贸易摩擦加剧和新冠肺炎疫情双重冲击,供应链加速重构和全球系统性风险正在上升。从供应链重构看,发达经济体片面追求产业回归,正在分化市场,降低全球资源配置效率。从供应链冲击看,全球供应链紊乱和瓶颈效应短期内难以彻底缓解。像原材料价格过高、运力结构性失衡、芯片等重要零部件短缺,这些问题一直持续存在。我国的外贸企业,特别是中小微外贸企业综合成本明显上升,经营风险和压力处于高位,导致外贸企业出现“有单不敢接”“增产不增利”“多收了三五斗”等现象。从全球系统性风险看,受“疫苗鸿沟”、政策差距等影响,低收入国家和发达经济体复苏差距不断扩大,货币贬值、通胀高企。部分国家刺激政策过快退出,可能会引发需求萎缩、价格波动,进而影响到我国相关行业的出口。

(二)不稳定性

由于上述各种不确定性,导致各种预期不稳定性。

1.企业发展预期不稳定。很多人认为,企业是一个非常稳定的组织,在那里工作就可以让生活得到保障。但其实从本质来说,企业并不是一个永恒不变的实体,因为具有非常大的流动性,而且其永久存续的可能性也非常低。企业本身也得不断克服包括经营、治理、产品质量、技术研发等不稳定性,特别是中小企业更是面临此类挑战,从而形成较大债务和成本压力。

2.消费预期不稳定。从居民消费看,延续疲软态势,多地疫情反复持续冲击餐饮、住宿、娱乐等线下服务消费,线上销售增长也十分有限。特别是,2021年下半年内需不足迹象逐渐显现,房地产走弱影响家装、家电、家具等消费,汽车消费增长乏力,居民消费价格存在上涨压力。广大消费者特别是低收入群体收入增长放缓,加之服务消费恢复始终受到疫情困扰,消费恢复明显滞后。2021年,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为44.1万亿元,比上年增长12.5%,比2019年增长8%,扣除价格因素,实际增长10.7%〔6〕。但分季度看,一季度同比飙升33.9%,二季度增长13.9%,三季度增长5%,四季度增长4%,消费增长动力和支撑力并没有足够提升。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继2018年跌破10%之后,2019年为8%,2020年为3.9%,已经连续两年跌破8%。2020年我國最终消费率接近55%,而一般发达国家的最终消费率为80%左右。不论是相比于高水平的发达国家还是同等人均GDP发展水平的国家,或是文化地缘相近的邻国,我国的最终消费率都非常低,且相比于同等人均GDP国家,要低25个百分点左右。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2年1月虽然PPI为9.1%,但CPI只有0.9%,这表面上看是制造业扩张受到限制,实际上是高位运行的生产者价格指数无法传导至居民生活价格指数,其背后原因正是由于内需严重不足、内需无法确定和内需无法稳定。

3.投资预期不稳定。从投资看,2021年为544547亿元,同比增长4.9%,但是2020年为527270亿元,2019年为560874亿元,2018年为645675亿元,呈现逐年递减趋势〔7〕。虽然制造业投资增势较快,但难以抵补房地产和基建投资的回落,投资增速下降成为内需收缩的重要因素。

4.外部需求不稳定。美国CPI高达6%,PPI最高至9.6%,生活和生产成本飙升,实体投资下滑,加上供应链紧张,经济复苏放缓,对华需求可能减弱。日本PPI也高达8%,制造业面临重创,但CPI连1%都不到,私人消费、私人投资都呈现出明显的大幅下滑趋势,实体经济面临重创,而且日本债务已是GDP的2倍,很难再实行扩展性政策。欧元区CPI突破5%,创25年新高。天然气价格涨了10多倍,电费水平相当于270美元/桶的石油价格;PPI自2021年9月突破10%后至今已经超过20%。欧洲火车头德国CPI超过6%,进口商品价格暴涨20%以上,商业景气指数已经连续半年恶化。俄罗斯在多轮加息后,CPI仍然高企于8%,且由于俄乌冲突拖累,可能导致对外购买力下降。韩国PPI也超过10%,CPI迄今连续4个月超过3%。可见,全球最重要的生产基地,在疫情肆虐、供给危机、产业链竞争加剧的影响下,生活和生产成本飙升,导致全球经济复苏受阻,这意味着制造业危机,从而必将导致中间品贸易减弱。反观我国,2022年2月份全国CPI同比上涨0.9%,涨幅与上月相同;PPI同比上涨8.8%,涨幅比上月回落0.3个百分点〔8〕,制造业扩张受到限制。我国出口也呈现较大不确定性,一是外贸增长动能减弱,二是支撑外贸高增长的抗疫物资等很多阶段性因素难以持续,三是供应链瓶颈问题短期难以缓解。

5.政策预期不稳定。由于经济不景气,政府必然进行适当干预,有时候政策起到了正向激励作用,但有时候政策恰好可能适得其反。居民、企业、政府等非金融部门的债务和杠杆率在2020年急剧攀升,但2021年3月开始下降,也表明投资、生产、消费积极性降低。例如,从2021年3月以来,固定资产、房地产、制造业、基建等投资开始暴跌。财政政策呈现消极态势,货币政策亦不够积极,可能出现“合成谬误”,并进一步导致出现“资产负债表冲击”,使得整个宏观经济运行都面临向下的压力,从而导致外资观望和转移。即使积极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成为施政主基调,但在贯彻落实过程中,微观主体的政策获得感可能低于预期,特别是数量众多的小微企业的政策获益水平相对较低,导致市场主体对经济增长的预期转弱。另外,能源双控和双碳目标政策贯彻实施出现“一刀切”和“大跃进”等极端现象,这种运动式冒进做法使得微观市场主体的权益受到侵害,同时对营商环境、政府公信力以及市场预期等也造成了较大破坏。

6.经济复苏预期不稳定。在世界经济体系大循环中,产业链基本表现为“我国是生产制造者,俄罗斯、巴西等国是资源供应方,而欧美社会则是上游设计者和终端消费者”。疫情打断或打乱了这种全球自由贸易的格局,进而造成价格上升预期、消费缩减预期、供给危机预期及金融风险预期,加上疫情防控“开放差”、经济增长“周期差”、货币政策“松紧差”等三大错位,使得国际经济市场前景堪忧。世界银行表示,2022年全球经济增长率将从2021年的5.5%降至4.1%,2023年则进一步降至3.2%。我国经济增速2021年第三季度意外暴跌,给人留下可能形成一定惯性的阴影。我国经济率先恢复的相对优势和基数效应可能减弱,经济发展动能也在减弱,实现经济稳定增长面临更多困难和挑战。从具体数据看,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自2021年3月最高点51.9%连续下降至10月份的49.2%,11月稍微恢复为50.1%,12月为50.3%,2022年1月又微降为50.1%,2月为50.2%,徘徊在荣枯线上下;非制造业商务活动指数由2021年3月份最高点的56.3%,下降至8月最低点的47.5%,9月突增为53.2%,10月为52.4%,11月为52.3%,12月为52.7%,2022年1月和2月分别降为51.1%和51.6%〔9〕。可见,我国经济复苏状态还是比较脆弱。其中,住宿、餐饮等行业商务活动指数均回落至收缩区间,主要是受疫情散发的影响。预期不稳定导致信心不足,很多企业家观望不敢投资,从而导致经济复苏缓慢或受阻等恶性循环。未来支撑中国出口增长的逻辑短期仍在,短期出口仍具韧性,但或因欧美经济即将见顶以及全球央行的货币政策转向在即,长期出口增长中枢下降或将成为大概率事件。

7.全球政治经济不稳定预期。随着全球保护主义的盛行,国际上发达经济体产业竞争加剧,各国都希望重新塑造一个于己有利的全球产业链格局。而此时新冠肺炎疫情蔓延,导致全球关键产业链安全问题凸显,加速了各国调整产业链的迫切性,全球产业链面临自工业革命以来最深刻的变革。美国提出以新興技术群突破推动未来产业发展,德国期冀加强未来产业投资摆脱新冠肺炎疫情危机,日本提出以“社会5.0”愿景牵引未来产业发展,英国提出以应对未来挑战为导向发展未来产业,法国提出以未来投资计划牵引未来产业发展,韩国提出以制造业为基础发展未来产业,俄罗斯提出以PPP模式发展未来产业〔10〕,这都是在国家统领、部门协同、法律规制、政策支持、人才培养、创新生态、产业选择等方面,对未来产业和未来技术发展进行战略部署,这些激烈竞争必将导致经济封闭和动荡。另外,政治上,美国中期大选,法国、韩国大选,德国新领导人上任,拉美、非洲等国家和地区同样出现领导人换届或政权更替,可能出现政治动荡或者出现新政策,导致全球政治经济形势恶化和全球治理赤字严重,可能加深广大边缘地带的冲突或将因为全球不平等加深,尤其是美联储加息引发资本回流而导致经济金融危机爆发的风险。在这方面,非洲、拉美、东南欧的部分国家很可能出现债务危机或金融危机,进而波及世界,尤其是对中国“一带一路”的推进造成较大影响,值得相关方面高度重视。

欧盟商会《2021年商业信心调查》指出,41%的受访者认为当前一大挑战来源于日益政治化的营商环境。国际性意识形态竞争,民用技术政治化泛滥,还有产业链、供应链、创新链主导权的争夺,导致各种政治干预。例如,美国恶意遏制华为等中国企业,美欧集体抵制新疆棉企图打垮中国纺织产业,这些都带上了浓厚的政治因素。当然我国国内虽然强调不断完善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的营商环境,也认识到中国超大经济体的发展韧性来自于市场竞争公平性、产业结构完整性和改革开放政策的正确性,但是非市场化和市场化式微等商业政治化现象也有所抬头。

(三)不可持续性

1.工作不可持续性。第一是有政策没落地。这可能是由于政策不符合需求,也可能是由于政策执行受到梗阻。第二是有项目没有形成集群发展。很多项目是落地了,或者说是暂时落地了,也经过了验收,但是过几年又突然陷入困境,也就是没有获得配套支持,没有形成产业集群。第三是有资金有项目不申请不作为,使得政府的项目资金闲置,从而浪费了大量的管理成本。这可能是由于这些项目资金门槛过高,或者已经落后于发展形势,或者说资金额度小、项目工程小,难以实现预期收益。第四是新官不理旧账。其核心就是工作没有延续性,出现梗阻或中断,也就是说没有政策制定“最初一公里”到政策落实“最后一公里”的完善的闭环反馈机制。例如,1987年国务院关于批转对外经济贸易部《一九八八年外贸体制改革方案的通知》(国发〔1987〕90号)发布后就开始搞出口基地建设,截至2021年共确定578家外贸转型升级基地,但至今还没有将国家级新区、高新区、火炬中心、软件园、汽车产业园、现代农业园、自贸试验区、综合保税区、边合区、跨合区等开发开放平台整合提升到位。在2017年中美贸易摩擦加剧的大背景下,也没有针对中美贸易战出台扶持外贸企业对冲加征关税或者出口转内销等政策(见表3)。

2.发展不可持续性。2020年我国外贸取得正增长,2021年飙升21.4%,成为中国经济增长最大亮点。《华尔街日报》称,以美元计,中国2021年出口同比增长29.9%,进口同比增长30.1%。但是如果剔除防疫物资,2020年中国外贸是负增长。因为中美贸易战以来,很多企业为规避加征关税,已经转移到北美、东南亚等地区,但这些地区和原先分化中国订单的印度因为两年疫情失控,导致订单回流中国,从而支撑了中国外贸高速增长。疫情结束后,订单竞争加剧,我国外贸增长必然产生压力;2021年我国一般贸易进出口占比仅提升了1.6个百分点;出口产品中近六成是机电产品。从出口额度看,2017—2020年都徘徊在25万亿元左右,从利润上更是“增产不增收”或者“多收了三五斗”。可见,进出口发展存在不可持续的因素。一方面,发展不可持续,主要表现在喜忧参半、有喜有忧、忧中带喜、喜中带忧,综合拉升和压低因素并存,进出口增速下行压力提高。2022年出口仍可以成为我国经济增长的正能量,但2022年同样可能是出口景气转换年份,上半年和下半年的趋势及其表现形式有可能存在较大差别。出口方面:从拉升因素看,全球经济大概率会延续复苏态势,为外需的增长奠定了基础;美联储收紧货币政策预期升高,人民币汇率贬值压力提高,对2022年出口增速形成一定拉动。从压低因素看,疫情经济不可持续。随着疫情管控解禁,各国恢复生产,电力、能源、采矿、基建、石油等基础产业优势将受到威胁;我国大量出口的纺织商品、医疗器械以及医药产品出口增速将放缓,中国出口份额优势逐步减弱,将对出口增速形成一定压制。另一方面,宅经济不可持续,特别是居家办公、远程办公的疫情期间刚需的电脑、手机等电子产品可能在疫情后急剧下跌或者达到一定高峰后出现下降。另外,中美贸易摩擦不确定性、高基数效应等形成出口增长压力,加上欧美劳动力短缺和供应链逐步恢复,出口替代效应优势减弱。进口方面:从拉升因素看,内需进一步恢复支撑进口增速;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仍在执行,中方仍将在能源、制成品、农产品、服务等领域扩大自美高品质产品和服务进口;大宗商品价格高位运行对进口总额增速形成支撑。从压低因素看,疫情对经济恢复进程趋于减弱,多数大宗商品价格将震荡回落;能耗双控和双碳约束或将会是持续性供给冲击;高基数效应自然形成增长压力。

3.政策不可持续性。作为GDP总量排名世界第二的庞大经济体,加上增长面临各种纷繁复杂挑战,政府必将出台相应政策进行对冲,因此先前的很多政策将被改变,特别是会因为以下几种因素而适当调整。一是疫情效应。有一些在疫情期间的惠企纾困政策,包括一些普惠金融和财税政策,可能随着疫情逐渐平稳而有所降低或者有所减少。二是乘数效应。除了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等挑战,还有一些因素继续影响经济运行。比如“乘数效应”,经济在扩张的时候有个乘数效应,收缩的时候同样也会有乘数效应。三是滞后效应。政策从出台到产生效果往往存在时滞性,一般会超过半年,面对变化多端的经济形势,可能上半年的经济决策到下半年又会突然相反。例如,2008年上半年还是紧缩政策,下半年就出台4万亿元刺激方案。

三、我国建设外贸强国的八大支撑

虽然我国外贸发展还受到以上不确定性、不稳定性和不可持续性因素的影响,但是中央已经看到这三大挑战,并在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重提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不动摇,明确要“稳”字当头,稳中求进。只要我们优化贸易结构、产业结构和载体(开发区平台)结构,提升人才、资金、技术、数据、管理等生产要素质量和系统组合效率,特别是做好“八保”工作,我国外贸就一定能够在外贸强国建设中不断取得进步。

(一)保主要出口市场

近年来“一带一路”建设深入推进,但是欧美、东盟、日韩、澳加仍然是我们最主要的出口目的地。我们在开辟新兴市场的同时,必须持续关注和保住这些重要市场,特别是利用好RCEP协议落地,深耕东南亚市场,因为东盟2020年和2021年已经连续两年成为中国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尽快融入CPTPP,重启中欧全面投资协定谈判,借此强化与欧美市场联系。一方面确实是因为这些市场购买力强,另一方面是客观上无法完全脱钩。因为,我们加入RCEP可以同新加坡、日本、韩国、越南、澳大利亚等国家深化合作,而通过这些国家可以与美欧进行间接贸易。中国申请加入CPTPP,除了可以提高开放水平,也可以通过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新加坡、墨西哥、越南等国家与美欧进行间接合作。可见,世界贸易国家或地区除了通过WTO取得联系外,还可以通过RCEP、CPTPP和CAI进行互联互通。中国也可以通过“一带一路”第三方市场化合作,实现通过“一带一路”建设与欧美的经济联系,也可以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与美国“把世界重建得更好”、欧盟“连接全球的基础设施计划”进行对接,因为其宗旨都有促进发展中国家基础设施建设的共同愿景。

(二)保主要市场主体

自2017年中美贸易摩擦以来,我国知名企业受到打压。2018年7月,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首次提出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六稳”方针;2020年4月,中央又提出保居民就业、保基本民生、保市场主体、保粮食能源安全、保产业链供应链稳定、保基层运转的“六保”新任务。2021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明年经济工作要稳字当头、稳中求进,继续做好六稳六保工作,持续改善民生,着力稳定宏观经济大盘,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保持社会大局稳定,迎接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可见,保主要市场主体一直是共识也是重要工作,但是如何保住主要市场主体,企业自身也必须加强自我提升,特别是提升公司治理结构和国际化程度。联合国贸发会(UNCTAD)发布的《世界投資报告》显示,2016—2020年世界100大跨国企业的合规能力、海外营收、海外资产以及海外雇员占比等TNI指数始终保持在60%以上,而我国100大跨国公司的TNI指数则徘徊在15%左右,远低于世界头部跨国公司水平,因此我国外贸企业既要培养专精特新的小巨人企业,也要加快培养像苹果、特斯拉等产业链整合者企业,培养像香港利丰、美国普菲斯等供应链控制者企业,更要培养像新加坡淡马锡、桥水基金、黑石基金等投资机构,从而实现我国企业在国际合规性、国际技术交流、国际市场开拓、国际品牌建设、科技创新能力、产业链供应链控制力等诸多方面不断整体提升。

(三)保主要产业和主要产品

保主要产业和主要产品,就是必须旗帜鲜明地继续提升货物贸易,持续做大做强加工贸易、中间品贸易,从而真正稳住就业和贸易基本盘。虽然我国制造业增加值连续11年位居世界第一,是世界上工业体系最为健全的国家,但受地缘政治、贸易摩擦、外交冲突、自然灾害、公共卫生危机以及国家竞争等因素影响,也给我国供应链安全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同时,学者研究表明,当前中弱美弱的产业有20个,中强美弱的产业有14个,中强美强的产业有9个,中弱美强的产业有120个〔11〕。面对全球产业分工逻辑改变以及中美产业对比基本情况,我国需要全面借鉴发达国家产业部署政策,发挥比较优势,继续做大做强优势产业,提升弱势产业及应对技术封锁的创新能力,构建起面向未来、更具韧性、竞争力和持续发展能力的现代化产业新体系。第一是千方百计实现农业大跨步科学发展。中国古代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是世界第一大国,很大原因在于我们是世界第一农业大国。美国能够成为世界第一大国,也离不开其世界第一的农业。我国农产品出口自2014年以来一直徘徊在700亿美元,进口却很快突破2000亿美元,逆差不断扩大。因此,我们在内循环为主的情况下,为了防止外国封锁,必须加快提升农业和农产品生产。第二是千方百计提升机电产品竞争力。近年来我国贸易结构不断优化,最大的原因就是机电产品出口占比增加。但是我国机电产品的质量、品牌、附加值和科技含量还应该不断提升。第三是千方百计保住纺织服装鞋帽轻工产业。特别是抓住这些促进和支撑庞大就业的重点行业,出口优势产品,通过参与国际标准制定,抓住RCEP、CPTPP限期免关税的机遇,增强在国际市场的主动权。第四是继续大力发展加工贸易产业。电子、汽车、机械、石化、食品加工等行业的加工制造环节,我们仍然具有很大优势,特别是中国工人吃苦耐劳、技能水平较高,但还应该提升产业链和供应链的控制力。第五是全力打造消费品牌产业。2021年在世界500强中,美国消费类企业有可口可乐、沃尔玛、耐克、宝洁等24家知名企业上榜,中国仅有万洲国际(食品)、苏宁易购、长江和记等3家企业入列。全球商超、饮料、食品、文娱、服装等知名消费品公司中,还没有中国品牌的身影,因此我们应积极发挥市场优势做大做强消费产业,培育一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消费品牌和服务品牌。第六是努力发展智能、绿色、健康产业。梳理美国、欧盟、日本、韩国、俄罗斯等经济体发现,未来产业发展聚焦于智能、绿色、健康方向。智能产业体现为各国在半导体、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物联网、量子技术、下一代通信技术、超智能社会、传感器、机器人、先进计算技术、数字经济、脑神经信息、人机交互、网络安全、虚拟和增强现实技术、智慧城市等未来产业群的部署,绿色产业体现为各国在新能源、生物能源、绿色交通、氢能、低碳工业、低成本核能等未来产业群的部署,健康产业体现为各国在未来医学、生物医药、未来医院、生物信息学、疫苗研发、精准医疗、老龄化、健康食物等未来产业群的部署。因此,我们要努力抓住这三大趋势,同时关注新兴技术与传统产业的融合发展,打造外贸新模式和新增长点。

(四)保经济动力系统

从所有制来说,要继续旗帜鲜明地发展国有经济,同时毫不动摇地发展外资经济和民营经济。从宏伟目标来说,我们要构建“世界第一工厂+世界第一市场+世界科创中心+世界文旅强国”,全方位保障我们持续推动和引领经济发展的战略支撑。从空间来看,中国经济动力系统就是园区经济、县域经济和城市化经济,但是这三大系统亟待整合提升。园区经济包括发改委主管的国家级新区,商务部主管的经济技术开发区、自由贸易试验区、跨境经济合作区、边境经济合作区、出口转型升级基地,科技部的高新区、软件园、火炬中心、国家农业科技园区,农业部的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海关主管的保税区、出口加工区、保税物流园区、保税港区、综合保税区和跨境工业区六种类型的海关特殊监管区,这些可以考虑先归口某一部委统一管理,然后通过出口转型升级基地加以整合提升,确实避免同质化发展和恶性竞争〔12〕。县域经济可以通过以县城为中心的新型城镇化和乡村振兴战略,扩大省直管县改革,缩短行政链条,建设现代化大县城,做好县域经济功能区布局,推动农村人口向县城集中,实现农村土地快速流转,实现农村市场化、农业规模化产业化,避免重复建设和低效竞争。城市化经济系统提升,可以考虑做好国家级中心城市、区域中心城市、城市圈、大湾区等规划,以便更趋合理地辐射和带动区域经济发展,真正推动实施区域经济一体化战略〔13〕。同时,不断推进北京、天津、上海、广州、重庆、西安、成都、郑州、武汉等9个国家中心城市和京津冀、长三角、珠三角、成渝、长江中游、山东半岛、粤闽浙沿海、中原、关中平原、北部湾、哈长、辽中南、山西中部、黔中、滇中、呼包鄂榆、兰州-西宁、宁夏沿黄、天山北坡等19个城市群的建设,谱写新时代经济新篇章〔14〕。

(五)保市场化精准调控手段

我国外贸虽然面临着稳增长的巨大挑战,但在提升外贸国际竞争力方面,应加强市场化调节,而不要盲目补贴,特别是早日形成稳定、科学、有效的宏观调控政策,松紧适度、强弱结合、内外一致、上下贯通、系统精准。一是建立宏观调控委员会。即要建立包括发改委、财政、税务、金融、住建、农业、工信、文化、商务等多个系统参加的宏观调控委员会,利用好各大系统收集的数据、信息、案例,迅速形成针对性、系统性、综合性政策,做好跨周期、逆周期、顺周期调节。二是建立“四率”联动机制。市场化干预市场的手段主要是税收和货币政策,各种名目的收费都是非法的,但因为我国依然存在诸多收费项目,必须充分论证并运用好汇率、利率、税率、费率调整手段。疫情期间,发达经济体纷纷量化宽松和大幅调低利率,而人民币利率没有多大变化,中美十年期国债利差竟然高达250个基点,因为高额利差和国外扩大金融开放,导致国际短期资本大量涌入,进而刺激人民币升值。因此,汇率要紧盯美元、欧元、英镑、日元、澳元等五大货币,进行适度降低;利率则应该较大幅度下浮,支持贸易融资和企业信贷;费率更应该普降大降,甚至取消各种不合理收费;稅率也应该借鉴七国集团、美国、欧盟、OECD等发达经济体的改革,进行快速对冲。因为,减税是对企业和个人的最大扶持和优惠,而且减税是国际通行做法和当今潮流。2018年美国将原本35%的企业所得累进税率调整为21%的单一税率,全球企业所得税税率平均为23.03%。2021年6月美国鼓动七国集团发表声明支持设立15%的全球最低企业税率,并将在改革国际税收规则、取消数字服务税等领域进行协调。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也已经正式宣布支持这项提议,并呼吁尽快制定相关细则,以便在2023年落实该税收制度。2022年1月31日阿联酋财政部宣布从2023年6月1日起实施9%税率,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也宣布,136个国家和司法管辖区已同意进行国际税收制度改革。欧盟也已经启动新一轮财税制度改革,对全球最低税制度进行欧盟立法转化。另外,出口退税也可以考虑调整,该退出的退出,该提升的提升。关税方面,也应该实事求是地进行适当调整,一些领域可以率先宣布实行零关税,促进国际贸易的市场化竞争。三是加强对中小微企业的市场化精准支持。金融方面,在构建全国一体化融资信用服务平台网络、完善金融机构发放中小微贷款绩效考核、尽职免责等规定的基础上,可以考虑将普惠小微企业贷款延期还本付息支持工具转换为普惠小微贷款支持工具,将普惠小微信用贷款纳入支农支小再贷款支持计划管理,支持金融机构发行小微企业专项金融债券,扩大面向小微企业的政府性融资担保业务规模并降低担保成本。财政方面,实施减税降费政策要向制造业倾斜,加大研发费用加计扣除、增值税留抵退税等政策力度,支持企业科技创新和传统产业数字化改造升级。服务方面,深化制造业领域“放管服”改革,实施涉企经营许可事项清单管理,更大激发制造业企业活力。设立基金鼓励企业牵头组建创新联合体,加快推动关键核心技术攻关;鼓励先进制造业和现代服务业深度融合,保障实体经济稳增长;鼓励大企业带动更多中小企业融入供应链创新链,支持更多“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成长;鼓励国际双向合作,支持外资企业加大中高端制造、研发中心等投资,维护产业链供应链稳定。

(六)保正面信心预期

一是深化改革的预期。外贸管理服务体制改革,特别是配额、许可证管理方面,应该早日进行梳理,对于国人喜爱且能够节约国内水土、但又不会冲击就业的产品全部放开配额和许可证管理,鼓励进口。海关、检验检疫等环节应该提升通关效率,并加大贸易综合服务力度。其次是外资管理服务体制改革。外资企业以占市场主体2%的比重,贡献了我国1/6的税收和2/5的进出口。因此,要归口商务部管理,全面贯彻落实国民待遇+负面清单,做好安全审查、信息报告,建设外资博物馆以增强外资企业的归属感,建立奖励制度以增强外资企业的荣誉感,建立外资巡回法庭解决投诉争端以增强外资企业的安全感。最后是科技管理服务体制改革。加快梳理发达国家科技体制,借鉴其优秀经验做法,建立起政产研学用金六位一体的创新合作系统。二是扩大开放的预期。建设好海南自贸港,实施最短的负面清单,即只要不涉及毒品、威胁个人和国家安全、意识形态的领域均可以开放;加快推动自由贸易试验区转型升级,在沿海沿边地区建设自由贸易走廊,实现连片开放连片发展;加快将市场准入、外商投资、自由贸易试验区三大负面清单整合成一个清单,同时将负面清单和鼓励目录合并;加快推进外资企业参与营商环境评价,确实优化法治化、市场化、国际化营商环境;落实好RCEP,加快推动中欧CAI重启,促进加入CPTPP,争取率先实行零关税、零补贴、零壁垒的开放标准。三是鼓励支持政策的预期。实施积极财政政策,一方面通过适度财政赤字、优化预算稳定调节基金、保持地方专项债资金等手段,扩大基础设施投资,加快环保、教育、医疗、卫生等公共事业投资。另一方面,切实减税降费,强化对中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制造业、风险化解等方面的支持,保障经济维持在一定的增长区间;实施宽松货币政策,降低企业融资成本,提升企业贷款简易性,刺激信用消费;实施强硬的知识产权法律政策制度,切实保障知识产权创造、运用、保护和发展,刺激科技研发,推动新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双重变奏,真正实现高质量发展;出台大力支持气候、能源等国际合作最大公约数的政策,出台履行ESG投资的国际通行原则的政策,创造建设全球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外部环境和具体项目。

(七)保创新能力

第一是保住制度创新能力。保创新能力最关键的是制度创新,因为外贸是制度敏感型产业。创新优惠政策,支持企业朝专精特新方向发展,提升出口产品国际竞争力;创新进出口管理服务制度,促进贸易便利化;创新科技研发鼓励政策,一方面加大技术贸易,促进消化吸收再创新,另一方面坚决走技工贸路线,促进原始创新,强化科技创新和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实施竞争中性原则,保持产业政策和竞争政策的均衡,确实建立法治化、市场化、国际化、便利化营商环境,营造鼓励创新支持创新的制度安排、文化氛围和社会环境。第二是保住科技创新能力。加强基础研究,推动应用研究和高科技成果转化,开展补链强链专项行动,真正提升服务贸易国际竞争力。建立新型举国攻坚体制,加快解决芯片、高精度设备、操作系统等“卡脖子”难题,真正建设科技强国和科技贸易强国。第三是保住商业模式创新。发挥我国在计算机、航空航天、生物工程、新能源、新材料、激光技术、高铁、核电等领域的科技优势,鼓励百度、华为、阿里、腾讯、美团、字节跳动等知名科技企业联盟关注互联网、物联网、元宇宙等的发展态势,特别是虚拟现实、增强现实、混合现实等数字化技术,跨行业、跨国界、跨领域推动交易关系、连接方式、成本分摊、利用共享等商业生态环境创新,做大做强数据贸易,提升数字经济领导力,实现中国外贸新一轮提升。第四是保住外贸配套能力创新。创新国际物流仓储体系,鼓励企业在国外建立海外仓,完善跨境电商等海外营销体系,大幅降低物流仓储成本,建立全球冷链热链物流系统,建立大宗商品以及高科技零部件储备系统,提升供应链控制力。

(八)保人民币全球化进程

本币走出去本身就是一种对外贸易,因此我们要做好人民币国际化全球化工作,从而提升货币贸易质量和规模。一方面,将人民币国际化全球化作为新一轮改革开放的既定目标,早日确立新中国成立100周年的人民币国际化目标,并确定好改革开放100周年时人民币全球化目标;另一方面,制定人民币国际化的合理步骤〔15〕12-13。第一是抓紧实现人民币国内一体化。也就是说,香港、澳门可以继续使用原有货币,但必须早日将人民币法定化。第二是抓紧促进人民币亚洲化。大力和持续推进与亚洲主要经济体的货币互换协议,例如与东盟、日本、韩国、印度等亚洲经济体签订长期大额货币互换协议,提升人民币的使用粘性。第三是抓紧推动援助和贸易结算人民币化。例如,推动我国对国际组织、“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非洲国家等的援助以及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非洲国家的贸易结算人民币化,确实提升人民币在传统友好国家和国际组织的话语权。第四是抓紧扩充人民币职能。稳步推进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进程,积极稳妥开展离岸金融业务,实施好人民币汇率的目标区管理,发行人民币海外债券,建构人民币的结算货币、投资货币、储备货币和利益分配货币等四大功能,创造和夯实人民币使用的外部需求。第五是抓紧在大宗商品贸易中推广人民币计价的期货合约。在2018年石油期货基础上,加快建成比肩WTI和BRENT的原油期货市场,并推动至天然气、铁矿石等大宗商品,提升人民币定价权。第六是抓紧提升国内金融开放和发展程度。严格按照国民待遇+负面清单模式,加快审批机制建设,落实好金融开放承诺。同时,做好资本账户全面开放,推动北京、上海、深圳等交易所与香港、伦敦、纽约、东京、新加坡等主要交易所的互联互通,提升人民币交易的内外需求。提升金融市场深度、广度、便利化、流动性和安全性,为国际投资者提供熊猫债等人民币计价资产,进而提升整体金融发展水平;发行和推广数字人民币,借助RECP落地、“一带一路”建设、加入CPTPP和DEPA等契机,打造独立于SWIFT系统的跨境人民币支付体系,提升境外非居民接受人民币支付的意愿。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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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杨枝煌.中国金融知识产权科学发展战略〔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于晓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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