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赐,当代大写意“破壁人”

2022-06-17 18:46张诗溦董萍
收藏·拍卖 2022年3期
关键词:大写意天赐中国画

张诗溦 董萍

谢天赐是中国美术界的“传奇”。

从他放弃油画、版画,开始主攻中国画,到1999年在中国美术馆展出“天赐荷花”,他仅仅用了10年的时间。要知道,这几乎是中国所有艺术家倾其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中国国家画院还为其在画院美术馆主办了“天心赐意”谢天赐花鸟画艺术展览和研讨会,人民美术出版社为他出版了《大红袍》画册,中央电视台为他拍摄了专题纪录片,还有作家追踪他5年,只为研写一本传记《天赐画道》。

谢天赐又是艺术圈的“奇葩”。

别人看他的画,总是先问:“你师承何人?”谢天赐却说:“我是传承整个中国画,不是传承某人某派。”别人又问:“你画画,要不要师古人?”谢天赐说:“我要向传统学习,但很快看透传统的套路,我画得一定和古人不一样,我要另立土堆。”别人又问:“你画画,要不要写生?”谢天赐说:“写生是研习中的一个环节,而我只画感觉,不画具体的实象。画实象结构只是初级阶段,大写意应是‘画气不画形,感觉是精神活动的最高状态,艺术的本质就是要表现‘感觉。”

既“传奇”又“奇葩”的谢天赐,常常让人看不懂。然而艺术的有趣之处就在于,真正的艺术家多少会异于常人,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有爆发的能量去冲破、超越一切既有的框架模式,创造出改变艺术史的震撼作品。

一个真正的艺术家首先是思想家

在谢天赐看来,真正的艺术家首先是个思想家,艺术因思想而崇高,而且要与时代同频共振。你如何认识这个世界,是否有终身学习的习惯,能否有参透事物本质的能力,决定了你的高度和广度,也决定了你的绘画之路能走多远。“一颗种子发芽,一直到参天大树。最终到底是用作烧火煮饭,还是做顶梁柱,一个人总得要有点‘野心。”谢天赐说道。

聊起过往的人生,谢天赐觉得好像一切都是偶然,一切又都是必然。

按照谢天赐的出身和前半生经历,他的人生剧本应该是一辈子在一个小渔村做乡村教师,或者是当个基层公务员,或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画家,然而他却一次次改写了命运的结局。20世纪60年代末,“文革”期间,谢天赐“上山下乡”在偏远的海角小渔村当教师,在破旧低矮的茅草屋里,他依然每天练习着小提琴和油画,在当地就有了“油画大师”的美名。

虽然命运曾对谢天赐关上了美院的大门,但为他敞开了全世界。天地间的一切事物都成为他的老师。在师范读书时,他冒着风险钻到图书馆仓库看“禁书”;“文革”时期的大串联,他兴致勃勃地跑到公共澡堂去研究人体结构;结婚后,虽然苦于多年画不出什么名堂,他仍然好奇地跟踪乡村的“游神”活动,尾随着乡村殡葬的队伍,追问人的生死观念……

后来定居广州,终于有充足的条件研究艺术,他却并不只关心艺术。他广泛涉猎科学、哲学、宗教、文学,研究世间一切的奥秘。上街与乞丐聊天,到监狱观察犯人,无所不看,无所不聊。有时为了研究某个细节,他可以拍一万多张天鹅的照片。追片《非诚勿扰》两年,一部纪录片可以看无数遍,……生命不息,学习不止,他把如何用宇宙观重新认识中国画作为他一生的课题。正因如此,他的画有无限的可能性。

谢天赐不模仿别人,更不重复自己,因为他认为艺术最重要的是个性和创造。在虔诚地探索艺术的路上,谢天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哲学——一种包容性很强的整体哲学:他关注的不仅仅是生活的现象,而且还将当下社会中的政治、经济、科学、宗教等都纳入到自己的思考当中。用他的话来说:“讲得清楚的是科学,讲不清楚的是哲学,想怎么讲就怎么讲的是宗教。”他与企业家演讲的题目是《从单细胞到天堂》,而他太不像“艺术家”了。

跳出传统,另起“土堆”

绘画的感觉是与生俱来的,这与自身的生活圈、天性、文化底蕴等有关,每个人的精力和时间有限,应抓住一个点,并不断在此深耕,将这件事做深做透。在这一点上,谢天赐无出其右,立志成为一个艺术家,与艺术无关的他都放弃。他的目标很明确,从油画、版画营垒中闯到中国画行当里来,就是要解决传统中国画的当代转换。

谢天赐总结了大写意花鸟画的“四座大山”:徐谓解放了笔墨,八大山人凝炼了笔墨,黄宾虹完全解构并重组了黑墨团团的表现山水;潘天寿则用铁线作画,力能扛鼎。理解了“四座大山”之后,他开始思索,“谢天赐的大写意花鸟画有什么研究价值?”纵观中国绘画史,古代对于肌理几乎是空白。中国画只有笔墨结构,没有肌理一说,他决定填补这个空白。他经过多年的实践探索研究,总结出以“状物构图法”“三笔画法”“三结构论”为核心的“天赐画道”。

有了“天赐画道”作为创作基础,对着大写意花鸟的座座高山,谢天赐并不犯憷,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高山旁边堆起属于自己的“土堆子”。经过三十年的积淀与精心培育,这“土堆子”里長出了一枝独秀的“天赐荷花”。由着这荷花的生长,“状物构图法”的理念也日臻完善。

君山十万载,佛坐九莲台。荷花自古就受到文人墨客的喜爱,有着深厚的文化内涵,还因为是传说中佛祖的宝座,更添一丝禅味。说来也玄妙,谢天赐去九华山旅游的时候,受到高僧指点,让他试着专注荷花创作,说这是他的机缘。不曾想,这自古以来的传说,竟成了谢天赐接下来数十载的创作方向。

为了更好地画好荷花,谢天赐不厌其烦地观察大自然中最细枝末节的景象,就这样过了七年,有一天他无意间看到池塘中已经枯萎的荷花,秋风中的荷叶颤颤巍巍的,因为干枯暴露出来的叶脉就像人指骨一样的网络,他一下子就好像醍醐灌顶。当天晚上他翻来覆去地研究叶脉,迫不及待地写生数百张荷花,根据叶脉的脉络考虑如何下笔,他顿悟了。叶脉是荷叶的本质,肌理变化就是表现方式。自从突破叶脉之后,所有的东西都是荷花,每一张荷花都不一样,跳脱出传统“先画一个圆,再向这个圆形四周用笔”的画荷套路,形成独特的符号表现系统,“天赐荷花”应运而生。

“状物构图法”意即把自己的思想观念作为创作的基础和目标,并不画现实中的物象,而是把现实作为一个灵感的触发,从物象中提炼出自身当下的感受,然后“挫万物于笔端”,画出“心象”。就拿成就他的荷花来说,谢天赐赋予其禅意,把握叶脉的形态,通过破墨、泼墨、积墨等形式,达到浑厚华滋,墨韵淋漓的出奇之境。黑密厚重的墨团或墨块,透露着浑朴苍郁的气息,深厚重叠之间跃动着超越自然的生命力。虽然“状物构图法”只是在中国画传统构图法则上的一种变异延伸,其间却融入了画家的哲学思辩与美学理念,因而巧妙解决了中国画创作中传统构图的程式化问题。2B8008D1-B7CE-47EC-8CB9-02756765EBB2

解放线条,不为物役

除了“状物构图法”,经常被谢天赐挂在嘴边的还有“三结构论”与“三笔画法”,这一套组合拳下来,让他的大写意花鸟画颇有种“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洒脱意趣。

谢天賜在“笔墨结构”之外,又延伸出“心理结构”和“视觉结构”这两点。心理结构包含世界观、人生观、对宗教的理解、传统文化、自然科学等综合的知识结构。在他看来,对《易经》没有感觉的人对中国画的理解必定也是有限的。视觉结构是心理结构的延伸,强调感受与情趣,注重笔墨的转接层次感,做到“笔随意而达形”。而这又与他提出的“三笔画法”理论联系了起来。

所谓的“三笔画法”是指,第一笔随性,第二笔理性,第三笔悟性。这是创作天赐大写意最根本的技法,是理性的浪漫。他曾说过:“作品是在画看不见的东西,画气不画形。”优秀艺术作品的创作重点不在技法,在于对“象外之意”的追求,在气韵,在形神合一。所以,他在创作时依从内心,将错就错,自然而然,布局构图、色块运用、线条笔法上极具个性,甚至好像与神鬼对话。

在布局构图上,鸡鸭鹅等家禽类动物都能融入到画里,与花鸟的结合也很有生活情趣。位置不似传统的花鸟画程式,有的荷花是颠倒的,鸟也是颠倒的,给人奇幻诡谲之感;在色块运用上,荷花在他的笔下可以是蓝色、绿色、黑色,鱼是“鳄嘴、桂鱼身、热带鱼尾”,鱼目以藤黄点染,达到“形象”与“意境”的辩证统一,摆脱了随类赋彩的桎梏,用主观设色、心理色彩的展现方式,在随意赋色中赋予画作中的动植物巨大的生命张力;线条笔法上,作品的尺幅都很大,不拘绳墨,总有几根中轴线贯穿全局,有很多不是变化很大、实际上很粗硬的铁线,这种线条的使用手法,使得他的水墨画具有强健、枯涩的鲜明特点。动物的线多用枯笔,飞白与淋漓的水墨形成鲜明的对比,泼墨处理讲究神似效果,重视水墨变化形成的肌理效应,以大笔涂抹,用水墨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符合他的花鸟画的肌理,营造出独特的氛围,给人的画面感觉很丰富,使画面极具视觉冲击力和情绪感染力。适合远观,也可以近瞧。

谢天赐是位有大格局、大抱负的艺术家,而他的观念和技巧的突破与创新,恰好拥抱了时代的变化。谢天赐勇敢地推进求变,在传统的笔墨技法基础上,吸收了很多其他画种及现代、后现代的作品处理方式。把自己的思想、情感、观念放进中国画,率性而为表达当代人的审美,当代人的思维,当代人的情感。大胆地赋予中国画时代特征,让其当代。让“山重水复疑无路”的中国画发展,迎来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真正做到了从无法到有法再到守法,最终破法后达到无法的境界。

从“天赐荷花”到“天心赐意”,60多年的探索化为纸上一笔,谢天赐用整个生命去实践这一笔,终成当代大写意“破壁者”。2B8008D1-B7CE-47EC-8CB9-02756765EBB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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