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设计实践探析*——新黎陶装饰设计

孙春燕

（海口经济学院,海南海口 571127）

艺术设计作为一门独立的艺术学科，综合性极强，应用范围极广，涉及诸多因素，对审美有一定的要求和标准，贵在创造实践。“黎陶设计”是我院开设的一门极具地方色彩的特色课程，它融合海南黎族制陶工艺和与图案装饰于一体，将保护传统文化与现代需求相结合，在实践中不断探索、推广黎陶艺术，并逐渐形成一种新的黎陶风格。

黎族原始制陶因较好保留我国新石器时期的制陶技艺，被冠以制陶手工艺的“活化石”之称。传统黎陶造型古朴、简单且实用，一直以来都是黎族人民的日常用具，一套原始陶器大概26件，具有盛水、煮饭、煮菜、煮汤、蒸酒、腌菜等等各种作用，在家庭生活中的主导地位可见一斑。但黎人对陶器很少进行图案美化，大多是素面朝天的裸陶，从现存的器具来看，仅有部分黎陶装饰有一些简单的饰纹。传统黎陶以泥条盘筑法制陶，低温露天堆烧成型，唯一的类似装饰是在烧陶明火燃尽后，制陶人用华楹树皮液对陶胚进行冷却淬火，从而形成的一种黑色斑点饰。然而，陶面上的淬火黑斑毕竟单调，且这一程序更重要的作用是为加固陶器本身，缺乏真实装饰目的。因此，随着现代生活质量的提高，精致美观的生活理念成为人们的普遍追求，传统黎陶越来越不能满足现代社会需求。

随着时代的发展，在商业社会新的形式要求下，黎陶的设计与制作需要更多创新，于是，将黎族传统图案与现代造型相融合，糅合传统土陶和现代审美特点，创新设计与装饰，从而形成具有现代风格的黎陶形象。

一、新黎陶的特点

新黎陶为了追求更大的生存空间，从造型到装饰都出现很大变化，就艺术特征而言，黎陶主要有以下两点：

（一）在造型上，突破传统黎族生活用具的局限。

海南传统黎陶采用对称、节奏、比例、均衡等艺术表现形式，造型饱满统一，实用性强，侧重于在生产生活中使用方便。而现代黎陶造型不限，既有传统土陶体，也有符合现代商业需要的异形体，乃至单纯用于装饰的各种片状体、球状体、镂空体等也屡见不鲜。新黎陶在市场经济规则下，以社会需求为准则，积极调整黎陶发展路线，在艺术造型上创新求变，以跟上时代的需求。

（二）在装饰上，传统黎族纹样与现代风格并用。

新黎陶装饰主要包括两种，一是走传统路线，陶体依旧以淬火黑斑点缀，或在坯体上进行压印、刻画、附加堆纹以增加美观度，或以传统的黎族纹样进行装饰。压印纹饰就是使用印模工具在坯体上捺印出来，以戳印纹、绳纹为代表；刻画是用石器、蚌器、骨器、木棍等工具，在陶坯上直接刻画出一定的纹络；附加堆纹则是在陶器表面附加泥条或泥饼，包括用细泥条组成的花纹，或用宽泥条环绕陶体等。

另外还有一种适应现代路线的装饰，更多体现在陶体结合浮雕的表现手法，坯体直接以具象、抽象的艺术处理进行雕刻装饰，或有规律或无规律的进行镂空装饰，或在造型上模拟某种事物形象进行仿生装饰。

二、新黎陶装饰图案

（一）装饰图案造型

1.直线造型

以最具代表性的黎锦图案为例，其纹样都是以直线造型为主要组织元素，线形的形状简单，组合变化多端，容易组成各种装饰形状，符合大众的普遍审美。新黎陶纹样源于黎锦纹样，而线形装饰随着陶体起伏而律动，更能呈现一种节奏变化。最具代表性的有动物纹、人形纹、几何纹等。

（1）动物纹

黎族最具代表性图案是源于图腾崇拜的蛙纹，青蛙具有强大的繁殖能力，在黎族流传极广。蛙纹造型或繁或简，或动或静，或抽象或具象，主要抓青蛙的动态特征，利用一定的艺术表现手法，画面形象生动。黎族常用的动物纹样还有龙、凤、鱼、牛、鹿、鸡、鱼、螃蟹、蝴蝶等等，但因为土陶的特殊材质和构造，艺人在创作时不便过于细致的雕刻，只能选择一些利于呈现的图案装饰坯体，装饰效果受到一定的局限，不似黎族织锦图案那般丰富多变，更不可能绚烂多彩。

图1 蛙纹

图2 鱼纹

（2）人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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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纹在黎陶中抛弃了复杂的造型，多以直线条的形式简练概括人物，但保持体型特征的完整性。简化纹人物形象多细腰，有的甚至就是一个交叉点，可以细分成女性人纹和男性人纹。女性形象通过夸张的头饰、耳环等配饰加以表现；而男性人纹多持器械，或者具有明显的生殖器特征。人形纹很好地体现了黎人的想象能力，利用夸张、变形的创作手法，将人物艺术化表现。

图3 男性简人纹

图4 女性人纹

（3）几何纹

黎陶几何纹是以点、线、面组成类似几何图形状，是综合直线、平行线和菱形、三角形等基本形状组成的装饰纹样，它以抽象、直接的形式表现一种视觉装饰，它反映了最原始的美感体现。

此外，黎陶装饰纹样中还包括某些植物纹及汉字，因为黎族虽然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独立的文字，在表达某种意愿或美好寓意时，人们便受汉文化影响，将汉字刻画在陶器某一位置或形成一块独立的块面，与周围的装饰纹样组织成一体，突出主题。

2.弧线造型

（1）刻画、流线

刻画弧线造型是黎陶图案之与黎锦图案的一大区别，我们在复杂多变的黎锦图案中几乎看不到流线造型（黎族龙被图案是受汉文化影响的结果），但在现代黎陶图案中，圆形、流畅的曲线时时可见，它们或自成一体，或与堆纹互相映衬，或与直线造型黎族传统图案配合装饰，形成富有变化的、视觉层次丰富的装饰纹。

关于堆纹，就是用泥条附加在器表上的装饰纹样，其组合形状多样化，环绕于陶器周围可以起到加固坯体的作用，像是泥箍一般，也可以起到耐热的目的。

图5 直线几何纹与堆纹图

图6 模拟植物叶子的弧线造型

直线几何纹与堆纹戳印纹也称“锥刺纹”，就是用尖锐的工具在坯体上有规律或成行或成片戳刺的纹样形式，它会随着工具的不同或操作方法的不同，产生不一样的装饰纹样。戳印纹易于操作且纹饰清晰明了，也是创作者喜欢使用的一种装饰方法。

3.雕塑、镂空

随着时代的发展，黎陶的装饰还出现了一些新的变化，如与现代雕塑艺术相结合的表现手法，在新黎陶中也经常出现。在一定造型坯体上采用“镂空”技术进行雕刻，是黎陶装饰中具有现代效果的艺术创新；而直接以雕塑的形体对坯体进行装饰，也是黎陶受现代艺术影响一个典型案例；还有的将传统黎陶造型与雕塑装饰相结合，形成一种跨时空的视觉感受。

在当代黎陶制作中，受现代思维影响，也会出现个别单体类雕塑作品，完全抛弃黎族原始土陶中形状和作用的框限，仅以艺术的眼光进行自我情感表达，具有鲜明的个性。如青蛙造型陶器、菠萝造型陶器等。

图7 黎陶与现代文明的碰撞

（二）装饰图案样式

在新黎陶的装饰图案中，糅合了传统黎族纹样和现代装饰特点，视觉上由单调逐渐丰富起来。黎陶图案的样式并不复杂，包括凹面刻画和凸面装饰两种基本形式。

1.凹面图案

在陶器坯体上借助工具刻画或模印的装饰都属于凹面图案范畴。现代黎陶装饰基于美观和商业实际需要，其图案多为工具刻画与模具压印，从而形成低于陶体表面的线或形状，是陶体装饰最普遍、最重要的装饰形式。

2.凸面装饰

（1）粘贴装饰图案

顾名思义，就是在陶器坯体上再粘贴一层装饰，这些装饰体或大或小，或实用或美化，视陶器需要进行粘合，图案手法不一，可按印也可刻画，如堆纹、叶纹。需要注意的是，这种粘贴装饰的手法一定要牢固，防止烧制后脱落。

（2）雕塑装饰图案

使用雕塑的创作手法进行陶体装饰，其灵感大多来源于日常活动，纹样与生活息息相关，主要手法包括刻绘、浮雕和透刻，是现代黎陶装饰的有力补充，其制作图案的手法多是刻画。雕塑装饰类的陶器偏向于个体形象，自成一体。

（三）黎陶装饰图案的色彩

黎族陶器古朴单纯，其色呈单一原色，并以植物液淬火形成黑色斑点，类似装饰。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黎陶一方面保持黎族传统图案特点，另一方面糅合更多现代艺术语言，其装饰手段愈加丰富，但就色彩而言，黎陶并无太多变化，依旧是原始的泥土色。黎陶这个独特性主要是其原材料和烧制特点决定的，因为黎陶用的是粗土，上色即需要上釉，粗土制品不适宜上釉，而一旦实施，则必须1300°高温烧制才能成功，且不论效果如何，仅黎族陶器传统露天烧制（一般700-800°）的形式就达不到高温要求；如果使用低温釉强行上色，则对身体有害。所以，虽然黎陶图案有不同变化，但图案的色彩依然保持原始土色。

三、总结

海南黎族原始土陶原汁原味，在装饰上近乎没有，或者仅有简单的几何纹饰。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商业融入，新黎陶的装饰图案符号逐渐丰满起来，包括以下几个特点：

（一）装饰语言符号简练

传统装饰图案基本来自黎族传统织锦纹样，陶体上的装饰纹样多用简练凝括极具代表性的形象，便于刻画操作；其他图案多用几何纹进行装饰，线条或直或弧，简单明了。

（二）图案组织轻重有序

一般而言，在黎陶体的装饰上，将单独纹样放置中心位置，作为醒目的主体形象；配合纹样和边缘纹样多呈连续样式，都属于次要装饰形象，起到点缀作用。主次纹样相辅相成，共同烘托陶体，达到统一的装饰效果。

（三）图案富有象征寓意

尤其是传统语言符号的使用，代表了黎族人民的集体智慧，陶体的装饰图案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直接反馈。例如表达生育愿望或繁殖喜悦时，图案就会以人形纹为主，表达对母性生殖崇敬时则使用蛙纹，还有的直接借用汉字进行表述（黎族有语言没有文字）。

（四）色彩保持原始土色

但是，不管是原始黎陶还是新黎陶，在色彩上都远不如黎锦的鲜亮与美丽，保持着最原始的泥土色调。因为土陶原料和工艺的限制，黎陶与上釉是一对矛盾体，所以也与绚丽的彩色无缘了。

另外，受现代艺术的影响，新黎陶在装饰形式上愈加自由，加入了很多当代艺术语言，使视觉层次更加丰富，贴近人们的生活所需。

①刘岩《再现与重构——海南黎族土陶产业现状研究》中引用广东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与中山大学历史系1957年的考察显示：“海南出土的大量陶器……表面多素抹平，少数饰有方格纹；几何印纹硬陶……纹饰有方格纹、米字纹、水波纹、条纹、菱形纹、蔑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