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叙事·自我认同·生命重构:新世纪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

2022-10-03 13:30李兰英耿铭
新闻研究导刊 2022年15期
关键词:自我认同

李兰英 耿铭

摘要:医疗题材电影通过叙事来讲故事,文章以《我不是药神》和《中国医生》作为研究对象,基于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理论,主要从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自我认同、生命重构三方面入手,探索新世纪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就是电影通过叙事主体自身经验和体悟的方式来传递生命的价值与意义,进而引发观众对生命的思考,对健康生命的熱爱和对不幸遭遇的同情。《我不是药神》和《中国医生》两部影片正是通过生命叙事来呈现电影中叙事主体及其周围人物都是建立在自我认同基础上去实现生命重构,构建新的生命与健康的价值观,探究追求健康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引导公众树立健康生命的意识。

关键词:医疗题材;电影叙事;生命叙事;自我认同;生命重构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2)15-0030-03

课题项目:本论文为上海健康医学院学科建设“2021年度文理培育学科建设项目”研究成果,项目编号:E3-0200-21-201013-9

医疗题材电影中也会用到叙事,但是医疗题材电影的叙事不是目的,而是通过叙事来传达电影所要表达的核心价值观,把生命的价值与意义通过电影叙事传递给观众。

《我不是药神》和《中国医生》就是旨在通过生命叙事将电影所要表达的对生命、对健康的诠释传递给观众,引发观众的共鸣。这两部电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都是利用生命叙事呈现出医生、患者及患者家属等各种人物的自我认同与生命重构。

一、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

生命叙事,指“叙事主体表达自己的生命故事”[1],也是叙述关于追求健康生命的故事。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就是通过电影叙事来塑造热爱生命、追求健康、感人至深的故事,表达电影叙事主体对生命的一种感悟,传递健康的理念,促使观众能够更好地理解电影中所传达的生命内涵,更好地理解生命与健康的意义。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是关于生命与健康的故事,通过电影主人公和周围人物多舛的命运来表现人们追求健康生命的价值与意义,进而引发公众对生命的思考。这样的生命叙事不仅包括电影叙事主体的生活经历和生命体验,也包括影片中其他人的生活体验与感悟。

《我不是药神》中的男主人公是一名普通中年男子程勇,他为了赚钱救治生病的父亲,留住儿子的监护权,不得不开始代购印度仿制药,其代购印度仿制药团队成员里的吕受益、刘牧师、思慧的女儿和“黄毛”等都是慢粒白血病的患者,他们都为了活着在用自己的生存经验进行一场生命叙事。《中国医生》中的院长、医护人员、病人和家属等也都在经历一场关乎生命的叙事,与死神开展殊死搏斗。医生们经历了一次次紧急抢救,他们的脸被口罩压得伤痕累累,却难掩他们的疲惫和对健康生命的期待。

生命叙事也是叙事,不仅具有叙事的特点,也具有追求生命价值与意义的特点,通过融合生命与叙事来彰显生命叙事的不同之处。生命叙事是将电影中特有的故事结构和内容,与个体生命自身的经验、情感等进行融合[2]。

《中国医生》中医生们对到底要不要对病人插管进行了激烈的争论,有的认为“尽早插管能够降低病死率”,有的认为“很多病人缺氧严重,只有早插管,提高氧饱和度,才能保持各个器官的功能性,病人才有机会恢复”,而有的则认为“病人插管,气道开放,病房里有各种细菌,很容易感染”,“不插管,有的病人还能扛过去,一插……”在影片中,这些医生是生命叙事的主体,他们都在对如何救治他人进行自我的表达,生命叙事便是叙事主体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工作经验等,建立在对生命的理解与感悟的基础上展开的生命叙事。这种生命叙事并不是简单陈述生命事件,而是叙事主体在自我的工作经验、生命感悟中的自我反思。

二、自我认同

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首先要建立叙事主体之间的自我认同之上。自我认同,即“由提供框架或视界的承诺和身份规定的,在这种框架和视界内我能够尝试在不同的情况下决定什么是好的或有价值的,或者什么应当做,或者我应赞同或反对什么”[3]。《我不是药神》和《中国医生》中的一些人正是基于自我认同而走到一起。

《我不是药神》中的程勇最开始是卖印度神油的,但他的境况并不理想,房租交不出,生意不好,父亲在养老院需要钱,没钱抚养孩子,给孩子买球鞋的260块钱他拿不出,父亲突然生病住院需要的钱他也拿不出……在窘迫的境遇下,他无奈重新审视了吕受益之前的提议。

他从心理上对这个提议进行了自我认同,于是开始贩卖印度仿制药,并成了印度仿制药在国内的独家代理商。但这时他本身并没有想到会帮助那么多的慢粒白血病人。后来得知警方在追查格列宁的仿制药时,他果断放弃了代理权,不再卖仿制药,也不和假药贩子竞争,而是另起炉灶开起了制衣厂。

然而当吕受益妻子来找他,恳请他出手再次帮助吕受益搞到便宜的格列宁仿制药时,程勇犹豫了,他毕竟不像从前那么穷困潦倒,他内心是矛盾的,一边是病重的老朋友,一边是代购仿制药的行为是违法的。

他需要一个新的自我认同理由。老吕的去世让他意识到之前的代购仿制药行为虽然违法,但对这些贫困的白血病人来讲是有意义的,因为仿制药很便宜,还能控制住病情,所以他义无反顾地重返印度,这次他再次实现了自我认同。

但这一次的自我认同和上一次的境遇和初衷都有所不同,实现自我认同的意义也不同。之前的自我认同如果是说为了钱,改变窘迫的生活状态,那么这一次重返印度,却是出于对自己行为能治病救人的一种自我认同。他从主体上认为自己必须为这些白血病人做一些事情,而且在他的认知里他必须这么做,这是一种对善意行为的认同。

影片中的程勇经历了从贩卖印度神油到贩卖仿制药,再由贩卖仿制药到放弃贩卖仿制药,又再次贩卖仿制药再到被抓进监狱……从第一次贩卖仿制药到第二次贩卖仿制药,他都是在追寻内心的声音,做自己当下认同的事情。

影片中的曹警官是程勇的前小舅子,影片开始因为程勇打了他姐姐,他放狠话“你再敢碰我姐一下,我弄死你”,但在影片后面,他看到了程勇违法行为背后是为慢粒白血病患者代购仿制药物,并帮助那些买不起药的病人解决了吃不起药的问题,他也逐渐放下了对前姐夫的偏见。后来他开车去接程勇出狱,并告诉程勇格列宁已经纳入了医保。

对前姐夫态度的转变,体现了曹警官对前姐夫行为的一种认同。作为警察的他能在坚持原则的同时,看到程勇违法行为背后的善意,与前姐夫化干戈为玉帛,也实现了他的自我认同。

“人们可能把他们的认同看成部分是由某种道德的或精神的承诺所规定的”[3],《我不是药神》中程勇去找牧师,希望牧师也能加入他们的团队。程勇为了让牧师实现自我认同,费尽心思游说牧师,“上帝不是说了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自己也是病人,你知道正版药什么价钱,你光让他们信上帝,他们能有药吃吗?你这里每年死多少病人,人命关天啊”,“药我来卖,你就负责翻译啊,我保证你有药吃,而且你教会里所有的病人我给打八折”。

影片中的程勇即“我”,其“始终处在与其他对话者的关系中:一方面处在与那些对我获得自我定义至关重要的对话伙伴的关系中,另一方面处在与那些对我掌握自我理解的语言至关重要的人的关系中”[4]。最后牧师也加入了程勇的卖药团队,即便牧师明知违法却也认同了程勇的说法,这也是身为病人的一种无奈行为背后的自我认同。

“自我认同是一种反思性的自我理解,它需要在主体间的对话语境下产生和维持”[4]。《中国医生》中的医生们最初由于缺乏对新冠病毒的充分认知,所以没有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和病毒争夺时间,在面对一个个因无法及时抢救而逝去的生命时,他们心如刀割。金银潭院长说:“病人的死亡率一直下不来,作为医生的我们束手无策,我的心里很难过,我想在座的各位也有同样的感受。”有的医生也提出了质疑,“我到底有没有资格作一个医生”,“我们没有时间犯错误了”,这些医生陷入了反省与检讨中,也正是他们在不断反思中总结经验教训,病情逐渐出现了好转的趋势。随着疫情被控制,严峻的形势逐渐好转,医生们最终也获得了病人和家属的一致认可。

《中国医生》中医生们的努力与成功正是一种建立在对自我行为不断反思基础上的自我认同。

在《中国医生》中,不仅能看到医生们产生自我认同的过程,也能看到病人和家属产生自我认同的过程。其中快递员金仔作为一名患者家属,他接受了自己已经怀孕的老婆被感染的事实,然而后面他也被感染了新冠病毒。最初的他不愿接受,进入方舱医院后也并不愿意配合医生,直到病情加重昏倒在方舱医院才被迫接受了治疗,也逐渐接受了自己生病的事实……在影片的最后,金仔一家都康复出院了,孩子也平安降生,等再次见到救治自己的医生时,夫妻俩充满了感恩。金仔从生病到康复,从作为患者家属到患者的转变过程,也是他对自我身份变化的一种自我认同。

三、生命重构

生命的故事也是人生的故事,即“一个由重构的过去、感知的现在、期盼的未来整合而成的内化的、发展的自我叙事”[5]。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也体现了对生命的重构,重新建构新的生命、健康的价值体系与认知范畴。

对生命重构就是帮助叙述主体重新建立起对自己人生的定位,克服困难再次起航,重新诠释生命的故事,建构一个全新的自我,赋予生命新的意义。正如《中国医生》中失去父母的孩子张小枫问道:“一个人没有爸爸妈妈的话,该怎么办?”“生命叙事本身是一个动态的、不断自我修复的文本。”[6]生命叙事也是一个自我不断修正,进行生命重构的过程。

叙事大多是通过解构或建构的方式来展现故事内容[5]。医疗题材电影中的生命叙事涉及叙述主体为了获得新生而不断重构。《我不是药神》男主人公在经历离婚、父亲生病、失去孩子监护权、代购印度仿制药后进了监狱。在他进监狱时一群慢粒白血病人为他送行,但是他出狱时只有前小舅子来接他,并告诉他格列宁这个药已经进入了医保,每个病人都不用担心自己吃不起药而贻误了病情。这意味着每个曾经从程勇那里买过药的病人都已经开始了新生活,可以追求更健康的生命,这些人都实现了生命重构,获得了新生,这也意味着程勇从监狱出来后也要开启新的人生之路,拉开了自己生命重构的序幕。

再则,生命叙事理论认为,“要使一个人重回健康的人生轨道,必须让主体意识到自己是否被困在了过去的某个旧的生命故事里”[7]。

《中国医生》中快递员金仔历经波折与坎坷,最开始是自己怀孕的妻子感染病毒,他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到接纳这个现状,当医院有床位时及时将妻子送到医院救治。之后他自己在帮助客人代购物品时也不幸被感染了。他的身份经历了从患者家属到轻症患者,再到重症患者的转变,本以为没有生存希望的他在医生们的极力抢救下最后康复了。金仔由轻症患者演变为重症患者,很大的原因是他自己把自己困在了过去,没有及时调整心态面对事实,并没有接受医生的安排及时进行自我的生命重构,由此贻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期,使得自己一度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中國医生》中除了金仔之外,院长、医生、政府工作人员等都在不断改变原本的思维模式和救治方案,构建新的疗救方案,不断完善诊疗计划和防控方案,如增加床位、建立方舱医院集中收治病人、进行全城大消杀。与此同时卫健委也在不断反思总结经验教训,从全国各地调派医疗队伍前来支援。

医疗题材电影中生命重构的意义就在于让主人公和周围的人在面对困境时及时调整自我,实现生命重构,积极面对生活,不断追求健康生命的价值与意义。

四、结语

《我不是药神》和《中国医生》通过生命叙事来呈现电影中叙事主体及其周围人物的生命自我认同,并试图在自我认同的基础上实现生命重构,构建新的生命与健康的价值观,鼓励人们努力地活着,树立坚定的信念,积极寻找生命存在的意义,探究追求健康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并引导公众树立健康生命的意识。

参考文献:

[1] 刘慧,朱小艾.生命叙事与道德教育资源的开发[J].上海教育科研,2003(8):13.

[2] 刘慧.论德育的生命叙事模式[J].中国德育,2006(4):19.

[3] 查尔斯·泰勒.自我的根源:现代认同的形成[M].韩震,等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39-40.

[4] 张容南.叙事的自我:我们如何以叙事的方式理解自身[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29.

[5] 梅萍,吴芍炎.后疫情时代生命叙事在生命教育中的价值及应用[J].思想政治教育研究,2020(6):20.

[6] 杨晓霖,田峰,张广清.生命健康视野下的叙事闭锁[J].医学与哲学,2020(23):12.

[7] 杨晓霖,景坚刚,凌志海.生命叙事视域下的健康、疾病与死亡[J].中国医学人文,2021(5):30.

作者简介 李兰英,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电影叙事、医学人文。耿铭,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医学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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