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碳”目标下低碳消费的作用机制和推进政策

2022-11-20 03:20庄贵阳
关键词:双碳消费行为消费

薄 凡,庄贵阳

(1.中共北京市委党校 经济学教研部,北京 100044;2.中国社会科学院 生态文明研究所,北京 100710)

2020年9月22日,中国政府向世界庄严宣告,力争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中国提出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以下简称“双碳”目标)既是积极应对全球气候变化、作为负责任大国的使命担当所在,也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落实“双碳”目标是一项系统工程,涉及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全面变革。由于消费是生产的最终目的,居民生活中的炊事、取暖、照明、交通等活动都涉及能源消耗,相应的各项产品和服务在开发、生产、流通、使用和回收整个生命周期过程均会排放二氧化碳,因此,碳排放总量控制最终要落脚于消费端的节能减碳。

一、研究背景与综述

近年来,全球源自生活消费领域的能源消耗和碳排放逐步增加,特别是与居民生活息息相关的建筑与交通领域能耗快速增长。据《BP世界能源展望(2019年)》评估,随着全球生活水平的提高,到2040年建筑和交通部门将分别占全球能耗的29%和21%[1],控制消费端能耗和碳排放的重要性日益凸显。

中国从生活消费端减排既面临压力也极具潜力。一方面,源自家庭生活消费的碳排放不断上升。据能源基金会研究表明,发达国家居民消费产生的碳排放占碳排放总量比例高达60%~80%,中国居民生活消费领域碳排放水平与1970年瑞士的水平接近,但与英国、美国等发达国家尚存较大差距[2]。然而,随着中国城镇化快速推进和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生活端能源消费需求持续刚性增长,将成为主要碳排放源。另一方面,中国拥有庞大的人口规模和巨大的消费能力。2020年,中国最终消费支出占GDP比例高达54.3%,消费俨然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拉动力。据《大型城市居民消费低碳潜力分析(2020年)》(1)https:∥www.efchina.org/Reports-zh/report-lccp-20200413-2-zh。测算,在国内1 000万以上人口的大型城市里选择使用低碳产品或服务,个人消费年均减排潜力将超过1吨,约占中国人均碳排放的1/7。与此同时,公众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意味着对消费产品和服务品质的要求越来越高,绿色、低碳、环保产品更符合当代可持续发展准则,也将在消费升级的浪潮下被更多人青睐。因此,从生活消费端减碳,不仅是中国实现“双碳”目标的主要依托,还是创新消费模式、激发内需潜力、提高居民生活品质的重要途径。

低碳消费以消费环节的能源消耗和碳排放控制为核心内容,势必成为落实我国“双碳”目标的重要环节。基于广义视角,刘长松(2015)[3]、庄贵阳(2019)[4]等学者指出低碳消费包括低碳生产消费和低碳生活消费,消费者通过直接或间接方式减少能源消耗和相应的二氧化碳排放。基于狭义视角,刘文龙等(2019)认为低碳消费单指低碳生活消费,即通过低碳产品选择、低碳消费方式的选择等满足个人生活需要的行为和过程,是低碳生活方式的重要组成部分[5]。由于当前我国针对生产侧减碳的政策较多,而对消费侧减碳的引导和约束相对薄弱,因此,本文将低碳消费特指为低碳生活消费,聚焦于研究生活消费端落实节能减碳的作用机制和推进政策。

理论上不乏对各类低碳消费规制手段作用的研究,按照约束力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以节能补贴或对高耗能产品征税来激励低碳消费,例如聂红光(H Nie)等(2021)基于成本效益视角,估计不同补贴额度下低碳产品的经济效益,进而甄别出可兼顾经济有效性和节能减排的补贴方式[6];宋妍等(2019)则基于社会福利视角,探讨不同消费收入水平下补贴和税收哪种可使低碳消费带来的社会福利最大化[7]。另一类是以文化价值观念等软性措施引导低碳消费行为,例如,石洪景(2015)[8]、李向前等(2019)[9]主要依据行为经济学理论,剖析价值观念、教育水平、低碳知识、实施便利程度和社会参照规范等对低碳消费行为的影响。

当前,针对低碳消费的内涵辨析、影响因素、规制手段有效性分析等单个方面的研究较为丰富,但对低碳消费模式的全貌解读较为欠缺。而低碳消费由理念转化为实践需要兼顾多方主体、多重目标和多种利益,特别是在“双碳”目标导向下,更应全面认识低碳消费的基本内涵、现实短板和政策引导方向。为此,本文将系统地探究低碳消费的作用机制、实现方式和政策架构,并基于中国低碳消费实践进展,提出完善中国低碳消费政策的着力点。

二、“双碳”目标下低碳消费的作用机制和实现路径

低碳消费是“双碳”目标进程中的重要内容,对减少碳排放总量、提高碳汇吸收能力起到驱动作用。在具体实现方面,低碳消费活动围绕公众衣、食、住、行、用等生活领域展开,覆盖家庭、企业、社区等单位。

(一)“双碳”目标下低碳消费的内涵和作用机制

1.低碳消费的内涵

我国《低碳产品认证管理办法(暂行)》(2)http:∥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3/content_2433561.htm。将“低碳产品”界定为与同类产品或相同功能的产品相比,碳排放量值符合相关低碳产品评价标准或者技术规范要求的产品。低碳消费以低碳产品的购买、使用、回收中的低能耗、低污染、低排放为标准,最终以公众的低碳消费行为来呈现。因此,本文从消费内容、过程、目的等全面把握低碳消费行为的内涵。

从消费内容来看,低碳消费行为涉及的领域宽泛。按照国家统计局的定义,居民生活消费包括食物、衣着、居住、生活用品及服务、交通通信、教育文化娱乐、医疗保健和其他服务八大类(3)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2107/t20210715_1819442.html。。相应的,低碳消费代表上述各类消费均实现低碳化,具体可分为低碳出行、低碳衣着、低碳食物和其他使用低碳产品的行为。2008年,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在世界环境日围绕个人培育低碳生活方式提出七项建议,包括节电、节水、选择轨道交通方式等,号召公众从日常点滴做起落实节能减排。

从消费过程来看,低碳消费行为可分为两类:一是直接购买低碳产品和服务;二是对已购买产品的用能总量、用能效率、碳排放量实施主动管理,例如,节能建筑改造、节能家电更新,以及对产品减量化、重复使用或回收再利用等。

从消费目标来看,低碳消费是一个相对概念和渐进式过程,与高品质生活目标具有一致性。低碳消费实现程度的高低与经济社会所处的发展阶段、社会消费文化、生活方式和技术水平等因素有关,各地消费因时因地而异,低碳标准也应适时动态调整。低碳消费在满足公众生活需求的基础上,努力削减高碳消费和奢侈消费,使公众通过低碳消费获得更高层次的消费体验及更多的经济、社会、环境效益,最终实现生活质量提升和碳排放量下降的双赢局面。

2.低碳消费的作用机制

碳达峰是源自生产和生活等领域二氧化碳排放总量达到峰值,经过一定平台期后持续下降的过程,强调碳排放总量的绝对降低,建筑、交通、家电消费作为当前排放大量二氧化碳的领域,理所当然成为减碳的重点。碳中和强调的是人为碳排放和人为碳移除相互抵消,实现人为零排放。碳中和目标的实现必然要求全方位全过程地削减生产端和消费端的碳排放量,同时提高生态系统碳汇吸收能力。本文构建低碳消费助力“双碳”目标的作用机制(详见图1)。

图1 低碳消费助力“双碳”目标的作用机制

低碳消费的“减碳机制”体现为直接和间接的双重效应,助力碳达峰尽早实现。一方面,公众低碳消费行为能够直接减少碳排放。消费者在购买、使用和处置产品的过程中充分评估二氧化碳排放量,以最低的碳排放作为决定消费行为的依据。在购买环节,主动选择购买低碳产品和服务,例如,购买节能家电、乘坐公共交通出行;在改造环节,针对传统高耗能产品进行节能改造或清洁能源替代,如以新能源汽车代替汽油车,使用屋顶光伏发电代替传统煤电等;在使用环节,推进产品循环利用,延长产品使用周期,节约能源资源。另一方面,公众低碳消费倒逼企业低碳生产,起到间接减排的作用,可被称为“引致低碳消费”。低碳消费代表消费品质的升级,消费者对产品碳排放、性能和效益的追求,将引导原材料开发利用、生产加工、运输和储存等环节严格遵守低碳准则[10],以低碳生产服务低碳需求,促进经济发展方式整体转型。

低碳消费的“保护机制”体现为改善生态系统功能,增加碳汇吸收能力,推动碳中和进程。低碳消费蕴含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一方面,将人工手段和自然手段相结合,代替单一的人工技术手段,合理获取生态系统服务满足生活需求,起到降低能耗、节约资源、减少排放的作用,例如,超低能耗建筑利用自然采光、太阳能发电、绿植墙体、保温材料等维持室内舒适度,代替传统的照明和供暖设备。另一方面,低碳消费减少能源资源耗竭、减少不合理用地、减少对自然的过度干预,从而保护和提升生态系统功能,有利于提高碳汇吸收能力,如打造社区花园,在满足食物供给的同时,起到了增加绿地面积的作用。

(二)低碳消费的实现路径和典型经验

1.低碳衣着消费

低碳衣着消费体现为消费者对服装材质的选择、旧衣改造循环利用,倒逼服装加工工序低碳化。选择回收材料制成的服装,以棉麻等天然织物代替更高碳排放的聚酯织物,实行旧衣物回收再利用、提高服装利用率,以及衣物清洗时节水节电,都是降低服装总消耗量的可行方法。部分服装生产厂商推出“碳标签”,推动服装生产工序低碳化,将服装生产过程中的碳排放信息以标签形式告知消费者,引导消费者了解低碳服装的环保功能。

2.低碳食物消费

低碳食物消费体现为消费者选择低碳食品种类、节能烹饪、减少食物浪费、加强餐厨垃圾回收利用,以及食物供应链低碳化等。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ntergovernmental Panel on Climte Change,IPCC)发布的《气候变化与土地特别报告(2019)》显示,全球粮食损失与浪费造成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可达全球人为排放总量的8%~10%,每年造成的经济损失约1万亿美元[11]。倡导低碳饮食习惯,相比于蔬菜和水果,肉类和乳制品食物由于获取前的生长或喂养需求而排放的温室气体更多,因此,膳食平衡、素食消费也成为健康生活的一种新潮流。伦敦开辟了100多块公用绿化种植区域,出租给居民用于种植蔬菜、瓜果等园艺活动,被称为“社区公园”,当地政府以财政支持、培训、志愿者和其他活动鼓励市民参与该项目,通过社区公园种植形式,居民不仅实现了果蔬自给自足,还在动手种植的亲环境行为中,逐渐提高环境保护意识,改善饮食选择和消费习惯[12]。此外,发展低碳餐饮也是减碳的重要领域,在烹饪中使用节能低碳设备,拒绝使用一次性餐具,推广应用无纸化电子菜谱,适度点餐减少食物浪费,通过冷冻、干燥或腌制来保存食物,以及推动餐厨垃圾堆肥等,以形成食物生产、消费、储存到处理的良性循环。

3.低碳建筑

低碳建筑不仅涉及居民住宅,还包括写字楼和商场等公共建筑在日常采暖、散热、照明等方面能耗和碳排放控制,国际上相关概念有被动房、低能耗建筑、近零能耗建筑、零能耗建筑、产能型建筑等,此外还有在建筑屋顶或墙体等位置布置绿化植被、安装雨水回用系统,实现建筑节能固碳,营造宜居环境[13]。被动房即不主动采用采暖设备而靠建筑保温隔热结构、太阳能利用、带有余热回收的新风装置等技术达到室内适宜温度。其余低能耗建筑、近零能耗建筑、零能耗建筑等则是按不同的节能标准递次推进。2019年,我国出台的《近零能耗建筑技术标准》(4)http:∥www.jianbiaoku.com/webarbs/book/133375/3899660.shtml。中分别规定了“超低能耗建筑”“近零能耗建筑技术标准”和“零能耗建筑”的标准,建筑节能标准逐渐提高,在改善建筑业态和居民生活品质的同时,将带来新的市场投资机遇。此外,产能型建筑不仅要求节能,尽可能多利用太阳能光伏,还在满足自身用能同时,将单体建筑打造为发电源,产生的电量可供全国统一并网使用,这是低碳建筑发展的高级阶段。

4.低碳交通

低碳交通通常体现为两个层面:一方面,交通运输结构和出行方式的变革[14],包括促进铁路、水路等多式联运发展,以公共交通体系代替私家车出行,以自行车、步行等慢行交通方式代替机动车出行,减少乘坐飞机等高碳出行方式。新加坡通过拥车证和电子公路收费系统等措施严格控制私家车总量[15],购买新车的人必须在注册车辆之前以竞标方式获得,拥车证的配额数量由政府根据车辆总数、报废数量和每年固定增加额度等确定,市中心各条道路入口设有闸门,进入市中心的车辆在不同时段收取相应费用,以数量配置和成本调节起到限流减排的作用。另一方面,低碳技术推动下交通运输动力的变革,包括以天然气、生物燃料、氢燃料等清洁能源替代传统汽油,推广新能源汽车、无轨电车等电动交通设备,以及信息化手段支撑下的智慧物流、智慧交通体系,提高运输效率,降低交通能耗。日本东京都市圈依靠新干线、地铁和轻轨组成的多层次、高密度轨道交通系统,连起中心城区和新城,承载了约86%以上的日通勤人数,不仅起到节能减排的作用,还有利于疏解中心城区人口、优化空间布局[16]。

5.节能家电设备

节能家电设备包括节能空调、冰箱、照明灯具等家用电器,以及木、竹草制家具等制造品。消费者在选取节能家电设备产品时,会综合考虑其基本性能、成本效益、低碳环保效益、使用便利度和外观设计等因素,实现节能产品对高耗能产品的替代。政府通常提供相应的节能补贴,激励消费者选择节能家电。日本在2009—2011年实行了“生态积分”返还制度,为购买指定节能家电的消费者返还生态积分,不同种类和能效水平产品补贴标准不一,消费者可凭积分换购商品或服务[17]。能效认证标签制度是规范节能低碳产品生产标准、引导消费者有效识别并选择节能低碳产品的另一项重要手段。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家电生产国和消费国之一,2004年起正式施行能源效益标识管理制度,对节能潜力大、使用面广的用能产品实行统一的能源效率标识制度,名为“中国能效标识”(5)http:∥www.nea.gov.cn/2011-08/18/c_131057671.htm。,共分为5个等级。在近年来促消费、稳增长的趋势下,中央政府鼓励各地因地制宜实施节能家电专项补贴,北京自2019年以来采取了为期三年的节能家电补贴政策,对于 “一级能效”和“二级能效”标识家电的消费者分别提供相应的资金补贴,在节能减排促消费的同时,带动企业产品优化升级,苏宁、京东、国美等企业均针对绿色节能家电品类推出“以旧换新”消费补贴。

6.低碳社区

低碳社区融合了城市公共区域的交通、建设、开放空间等要素,构成低碳生活消费的重要载体,以社区为单位的低碳化改造项目备受国际推崇。低碳社区建设内容包括社区低碳能源基础设施建设、低碳住宅建设、低碳交通体系、废弃物回收与利用系统等;在空间形态上通常采用紧凑高密度布局方式,土地混合利用方式使社区兼备多种功能,配套服务设施齐全,形成合理的服务半径,增加居民步行和公共交通外出的频率,降低碳排放量。英国贝丁顿社区被称为世界上首个零碳社区,该社区在2000年建设之初就大量回收周边废旧建材加以改造,节省了建设成本和能源消耗;高密度建筑布局和保温墙体构造减少了建筑物散热,每户住宅设计玻璃暖房以便最大限度地利用太阳能,同时安装木材等废弃物发电的热电联产系统;社区内办公与住宅建筑混合布局,并设计有运动场馆、园艺地块等多功能公共空间,缩短居民出行距离,满足多样化的日常生活需求[18]。中国自2014年起启动低碳社区试点建设,从社区规划布局、公共区域节能改造、基础设施改造、普及低碳文化、编制社区温室气体清单等方面推动低碳社区管理,涌现出广东中山小榄镇、北京长辛店低碳社区等一批优秀试点,积累了一定的试点经验,后续仍需对社区碳减排效果评估和配套政策支持等方面作出进一步探索。

三、低碳消费行为的理论基础和引导方式

由于低碳消费的受众群体广泛,因此低碳消费行为的引导不仅依赖于价格调控、补贴等政策,还需关注微观主体行为决策的差异性,通过政策引导、制度规范、产品开发、市场培育等手段创造更好的消费条件,解决低碳消费的外部性问题,同时消除消费者低碳行为与认知的偏差。

(一)低碳消费行为的理论基础

1.需求效用论:低碳产品需求效用及其影响因素

消费反映的是消费者的需求主观效用,需求效用代表人们从消费中得到的满足程度,是多种心理动机作用的结果,受到成本效益、消费观念、产品质量等因素影响。与普通消费相比,低碳消费要求对消费行为增加碳排放的约束,在消费者需求效用中纳入节能低碳的生态效益,所涉及的金钱、能源、时间等成本更高,其影响因素往往更为复杂。按照经济和非经济因素划分,低碳消费行为既受到经济发展水平、居民收入状况、产品价格、成本效益等经济因素影响,还受到社会环境、个体责任意识、环境态度、低碳认知、消费政策等非经济因素的影响。按照内在和外在驱动因素划分,激励与约束等规制手段构成消费行为的外在驱动因素,依赖于政府和企业等主体的引导。消费者的认知、态度、意识等心理因素构成消费行为的内在驱动因素,主张通过教育、宣传等方式,逐渐提高消费者对低碳的认知、增强低碳责任意识。

2.外部性理论:低碳消费的正外部效应

外部性是指经济行为所产生的私人利益与社会利益、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发生偏离的现象。高能耗高排放消费行为造成生态环境损害的负外部性影响,应当给予惩罚,提高消费成本。低碳产品和服务往往在售卖价格上比一般产品更高,消费者个体在选择低碳产品或服务时,消费行为会直接或间接促进全社会降低碳排放,改善气候环境,给其他社会成员带来额外免费的环境享受,即正外部性,因此,有必要给低碳消费者提供正向激励补偿,降低其低碳消费成本,以低碳消费的经济有效性保证低碳消费行为成为市场主体的自发选择。

3.消费行为论:低碳消费认知与低碳消费行为

低碳产品的价格、购买和使用的便利程度等因素,会使得消费者产生认知偏差,违背最初的低碳消费意愿,导致消费者的低碳消费意愿与实际的低碳消费行为不一致。对于低碳消费行为的分析,通常有三类研究方法:一是行为经济学家费什拜(Fishbein)和艾曾(Ajzen)提出的理性行为理论(Theory of Reasoned Action,简称TRA),认为当个体对其自身某种特定行为的行为意向越强烈,个体实施该行为的可能性就越大[19],落实低碳消费行为关键在于加强低碳认知教育和培育低碳消费态度。二是艾曾(Ajzen)提出的计划行为理论(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简称TPB),在理性行为理论(TRA)的基础上加入了个人对行为的控制能力,认为个人行为控制能力、主观规范和行为态度三因素共同影响个体行为意向,强调形成自我约束机制,树立强烈的低碳责任意识,明确个体低碳消费行为对社会整体的重要意义[20]。三是以斯特恩(Stern)“价值观-信念-规范模型”(Value-Belief-Norm Theory,简称VBN)为代表的道德规范理论,不仅强调低碳意识、生态危机感知能力、低碳消费习惯等个体内在因素的重要性,还强调低碳产品价格、低碳产品的便利性、低碳社会规范、低碳政策等外在因素的影响[21]。

(二)低碳消费行为的引导方式

本文认为,鉴于上述理论基础和影响因素,针对低碳消费存在的外部性问题、认知偏差和便利程度等特点,可相应采取三类引导方式,通常以政策形式体现。既有硬性规制措施作为外在驱动力,也有软性教化手段作为内在驱动力,引导消费者规范行为、树立多元长远的价值导向,自发作出低碳消费选择。

第一类是构建激励约束政策体系,解决低碳消费外部性问题。解决外部性的方法通常是政府通过征税或补贴,使低碳消费具有成本有效性,并且直接面向消费者,发放节能补贴、提供低息贷款、征收燃油税等。但有时外在规制也可转化为市场主体的内在行为,例如,节能家电补贴退出后,为了继续吸引客户,企业会延续该项补偿措施,自行承担相应成本,从而将政府政策规制转化为企业内在行为[22],实现了外部性内部化。

第二类是培育低碳消费社会风尚,消除低碳消费认知偏差。通过宣传、教育、引导,形成低碳消费社会氛围。例如,从政府的角度,规范低碳产品认证标准体系,发挥政府绿色采购示范效应,推动消费者转变消费观念;从居民的角度,以碳信用积分、低碳文化等助推方式,引导居民选购低碳产品、选择低碳出行、传播低碳理念,发挥亲友间的互助示范效应,使个体低碳消费行为在社会互动过程中不断强化,最终形成低碳社会氛围。

第三类改善配套支撑条件,提高低碳消费的便利性。完善低碳产品认证标识制度,使消费者更容易识别所需求的低碳产品,了解低碳产品消费的环境影响;同时,提升低碳技术、低碳基础设施等支撑条件,推动低碳交通、低碳建筑等发展完善低碳公共服务,使得低碳产品和服务在实践中好操作,在价格上可承受。

四、中国低碳消费的政策演进和实施效果

中国自“十一五”开始大力推动节能减排,从支持节能家电、新能源汽车等低碳产品,到着手建设低碳建筑、智慧低碳交通等重点领域转变公众生活方式,绿色、低碳消费理念逐步深入人心。但结合各地实践来看,低碳消费实际参与度较低,低碳消费可选择的产品和服务具有局限性,有必要完善相应的引导政策。

(一)中国低碳消费政策变迁

1.“十一五”时期:开启节能减排推动下的低碳消费

“十一五”时期,中国开启节能减排推动下的低碳消费,大力推动节能减排。“十一五”规划纲要提出降低能源强度的要求,针对消费端明确指出“政府应当提升节约意识,鼓励生产和使用节能高效的汽车和各类节能、节水产品,开发节约能源型和省地型的建筑物,建立节约型消费模式”[23],旨在顺应节约能源、提高能效的基本准则。为了应对经济社会发展中突出的资源能源约束问题,中国提出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推动经济发展方式向集约型转变,以环境保护导向的绿色消费逐渐进入公众视野。2005年,《国务院关于落实科学发展观加强环境保护的决定》(6)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08-03/28/content_5006.htm。中指出:“在消费环节,要大力倡导环境友好的消费方式,实行环境标识、环境认证和政府绿色采购制度。”自此开始以制度规范引导绿色消费方式的构建。2009年,在哥本哈根气候峰会上,中国政府首次向世界宣布碳强度目标,从能源强度控制到碳强度控制,意味着从全方位应对气候变化的角度,推动能源消费结构转型、能源使用效率提升,在节能减排浪潮下,更多节能节电产品走入公众生活,低碳建筑、新能源汽车的建设进程逐步加快。

2.“十二五”时期:建立绿色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

“十二五”时期,我国低碳消费从更广泛的维度着眼于形成绿色生活方式,服务于应对气候变化的要求。“十二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倡导文明、节约、绿色、低碳的消费理念,推动形成与我国国情相适应的绿色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24]。基于扩大内需、提高能源资源利用效率的现实国情,推动绿色消费也是激发经济增长动力、缓解环境压力的重要内容。2015年,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着重强调推动绿色消费。随后,《关于加快推动生活方式绿色化的实施意见》《关于促进绿色消费的指导意见》《绿色生活创建行动总体方案》等文件相继出台,将绿色消费阐释为以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为特征的消费行为,为绿色消费的宣传教育、市场建设和政策支持作出系统部署。低碳消费也是一种绿色消费方式,更侧重节约能源和减少碳排放。2015年,中国政府在《强化应对气候变化行动——中国国家自主贡献》(7)http:∥www.gov.cn/xinwen/2015-06/30/content_2887330.htm。文件中正式提出向公众推广低碳消费,强调了应对气候变化兼顾生产端和消费端变革的系统性,及其受众群体的广泛性。

3.“十三五”时期:将低碳消费纳入现代化经济体系

“十三五”以来,我国低碳消费制度建设逐步完善,低碳消费成为构建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现代化经济体系中的重要内容。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加快建立绿色生产和消费的法律制度和政策导向,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经济体系”,针对绿色生产、流通、消费等政策制度逐步完善。在扩大内需的战略导向下,促进消费相关体制机制日趋完善。2018年,生态环境部等五部门联合发布的《公民生态环境行为规范(试行)》(8)http:∥www.mee.gov.cn/gkml/sthjbgw/sthjbgg/201806/t20180605_442499.htm。,倡导公民“践行绿色消费,选择低碳出行,坚持简约适度、绿色低碳的生活方式”,强调公民个人践行生态环境责任。2020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和司法部联合发布《关于加快建立绿色生产和消费法规政策体系的意见》(9)https:∥www.ndrc.gov.cn/xxgk/zcfb/tz/202003/t20200317_1223470.html?code=&state=123。,从绿色采购、认证标识、税收优惠等方面,为全国和地方绿色消费制度建设提供了指导,低碳消费作为其中一项重要内容,针对低碳产品供给、市场交易标准等相关配套政策逐步完善。

4.“十四五”时期:“双碳”目标导向下加快低碳消费部署

“十四五”时期,我国“双碳”目标驱动下的经济社会整体变革与高质量发展要求具有一致性。一方面,以生产端减排为主、以消费端减碳相协调,双侧发力推动碳排放总量和强度双重控制,缓解能源约束压力和减排压力。2020年12月,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的《新时代的中国能源发展白皮书》(10)http:∥www.scio.gov.cn/zfbps/32832/Document/1695117/1695117.htm。明确指出“在全社会倡导勤俭节约的消费观,培育节约能源和使用绿色能源的生产生活方式”,大力推动能源消费革命,加大能源需求侧管理;2021年7月,全国碳市场上线交易启动,未来居民低碳行为有望更多纳入碳市场,以市场机制培育绿色低碳消费习惯。另一方面,把握新时期消费扩大和升级要求,以“碳”为量化约束倒逼消费品质提升,有利于激发经济活力,畅通国民经济大循环,与新发展格局相适应。2021年2月,国务院出台《关于加快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的指导意见》(11)http:∥www.gov.cn/zhengce/content/2021-02/22/content_5588274.htm。,提出构建涵盖国民经济循环的绿色生产、流通、消费体系,鼓励绿色产品消费和绿色生活创建活动,强调绿色、低碳和循环三者的相互协同,提高效率、资源化利用、减少排放具有共通性,依赖于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随着“线上线下”消费新业态新模式发展,新型消费模式将成为新时期促进消费的一大亮点,消费者以更低的能耗和排放获得更优质的消费体验,而新型消费本身倡导的数字化、便捷化,也将为低碳消费带来更多机遇。

(二)中国低碳消费实践成效

1.低碳消费的政策体系雏形显现

我国低碳消费专项促进政策逐步完善。中国已出台《节能产品惠民工程政策》《高效照明产品推广补贴资金管理办法》等一系列法律法规,实施了“新能源汽车补贴政策”“脱硝电价补贴政策”“老旧汽车报废更新补贴车辆范围及补贴标准”等多种补贴方案。2009年,节能惠民补贴政策率先在家电领域开展,低碳产品的推广力度不断增强;国家发改委、工信部等部门共同印发的《进一步优化供给推动消费平稳增长 促进形成强大国内市场的实施方案(2019年)》(12)http:∥www.gov.ch/xinwen/2019-01/29/content_5361940.htm。提出,对节能减排的绿色、智能化家电,给予消费者适当补偿,对节能环保的家电产品消费起刺激作用,完善低碳消费补贴措施仍是重要方向。

同时,我国低碳产品认证体系逐步完善。“十一五”规划纲要明确“推行强制性能效标识制度和节能产品认证制度”;2008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深入开展全民节能行动的通知》(13)http:∥www.gov.cn/zwgk/2008-08/02/content_1062621.htm。提出,鼓励和引导消费者购买使用能效标识2级以上或有节能产品认证标志的多款商品;2012年,国家发展改革委和国家认证认可监督管理委员会共同制订《低碳产品认证管理办法(暂行)》(14)http:∥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3/content_2433561.htm。,着手实施全国统一的低碳产品目录,统一的国家标准、认证技术规范和认证规则,统一的认证证书和认证标志,围绕低碳消费的配套政策不断细化;2019年,财政部等四部门联合发布的《关于调整优化节能产品、环境标志产品政府采购执行机制的通知》(15)http:∥www.ccgp.gov.cn/zcfg/mof/201902/t20190213_11628855.htm。,政府采购节能产品和环境标志产品由“产品清单管理”转为“品目清单管理制”,品目内容可根据产品节能环保性能、技术水平和市场成熟度等制定并适时调整,有利于简化审核认证程序、降低行政管理成本、提高企业参与绿色低碳生产的积极性。

2.绿色低碳交通体系建设取得积极进展

我国加快推进新能源和清洁能源替代。2010年以来,中国新能源汽车快速增长,销量占全球新能源汽车55%,新能源汽车产销量、保有量均占世界一半[25]。开展绿色交通省市、绿色公路、绿色港口等示范工程,年节能量超过63万吨标准煤,沿江沿海主要港口集装箱码头全面完成“油改电”。全面开展运输结构调整三年行动,深入推进大宗货物“公转铁”“公转水”,通过中央车购税资金,支持建设综合客运枢纽、货运枢纽、疏港铁路,统筹推进公铁联运、海铁联运等多式联运发展。中央财政采取“以奖代补”方式支持京津冀及周边地区、汾渭平原淘汰国Ⅲ及以下排放标准营运柴油货车[26]。

3.节能省地型建筑向绿色建筑发展转变

我国打造了一批节能和生态示范小区。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组织推动实施了绿色建筑评价标识、绿色建筑示范工程建设等一系列措施,相继制定《绿色工业建筑评价标准》《绿色办公建筑评价标准》《被动式超低能耗绿色建筑技术导则(试行)(居住建筑)》《绿色建筑运行维护技术规范》等专项规范,“十三五”时期正式将“推进建筑节能与绿色建筑发展”作为主要任务。北京、上海、广州、杭州等经济发达地区,结合当地自身特点,打造了一系列示范建筑、节能示范小区和生态小区。

4.公众对低碳消费参与意识逐步提高

地方政府积极推动碳积分账户体系,引导公众培育低碳消费习惯。例如,深圳碳账户、广东碳普惠平台、成都碳惠天府平台等,积极开发低碳行为场景,对公众绿色出行、绿色购物等行为的减排量进行核算,换算成积分予以相应的奖励,激发公众低碳消费的积极性。企业在提供低碳产品和服务、推动公众进行低碳消费上的作用越来越显著,如京东物流协同上下游企业推行减量化、循环物流包装;美团外卖推出“不提供一次性餐具”选项;“蚂蚁森林”用户通过支付宝完成绿色出行、网上购物等低碳消费行为,换算相应的碳减排量转化为森林能量,对应实际植树造林行动,鼓励用户积极参与低碳活动。

(三)中国低碳消费实践困境

尽管中国消费者对低碳消费的认知不断提高,但从认知转化为行为依然存在差距,低碳消费实践中依然存在困境。根据生态环境部环境与经济政策研究中心发布的《公民生态环境行为调查报告(2020年)》(16)https:∥www.mee.gov.cn/ywgz/xcjy/gzcy_27007/202007/t20200714_789277.shtml。显示,受访者在减少使用一次性用品上做得较好,但在购买绿色食物、生产过程污染低的产品方面表现较差。

1.低碳产品交易市场仍不规范

低碳产品有效供给不足,市场上低碳产品品种少、价格高等问题严重制约着低碳消费。低碳产品成本较高,在价格上缺乏竞争力,存在“叫好不叫座”现象,市场需求还有待进一步挖潜,有待通过绿色低碳产业政策加以扶持。尚未形成成熟的低碳商业模式,低碳产品性能虚标现象还比较突出,以次充好、以假充真现象频现,影响了消费者的购买信心。公众采取低碳节能行为的意愿较高,但接受程度最高的低碳消费行为发生在家用电器领域,其他领域的低碳消费相对不足,低碳产品种类和范围还需提升[27]。

2.低碳引导政策以单一的行政性约束为主

围绕低碳消费行政性的约束措施居多,而综合运用财政、货币、价格、收入分配、消费引导等多种政策工具较缺乏。生产性消费领域的规制政策较多,而对包括生活性消费在内的整个低碳消费环节覆盖率较低,尤其是惩罚型措施相对欠缺、力度不足。目前,全国层面尚未出台低碳消费的详细路线图,有待着眼服务于碳达峰和碳中和目标,明确低碳消费的重点领域、实施路径和阶段性任务。

3.低碳宣传的力度和覆盖范围不足

尽管我国在低碳宣传和引导方面举措很多,例如,低碳消费日、低碳社区建设等,但目标人群还不够广泛,以中青年为主认同度更高。对低碳消费、低碳生活知识科普力度不足,如碳足迹、碳信用、碳交易、低碳产品的成本效益等专业知识的普及仍有待深入推进。此外,知识产权保护和市场监管等配套措施还不到位,未能有效激励和引导市场主体。

五、“双碳”目标下低碳消费的推进政策

低碳消费从需求侧入手实现了居民生活源头上减碳,构成中国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的重要部分,特别是在中国挖掘内需潜力、构建国内大循环的背景下,低碳产品和服务不断创新,将带来新的商机。进一步弥合公众对低碳消费认知和实际行为之间的差距,需从政策引导、市场培育等方面加以推进。

(一)低碳消费的政策架构

1.制度安排

从制度安排约束力的角度看,由于低碳消费行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公众个人的消费认识、消费习惯,因此,低碳消费的引导不仅需要硬性的正式制度约束,还依赖于软性的非正式制度教化。正式制度包括建立国家层面的低碳消费政策、法律、条例等框架体系,制定政策工具组合,出台一整套激励、惩罚、约束机制与市场规则。非正式制度包括文化观念、社会习俗、伦理道德等,重在强化低碳消费教育、普及低碳消费知识,提高居民低碳社会责任意识,这类措施更多体现为“先行策略”,通过碳排放标识、节能宣传、低碳采购示范等起到事前教育和提示作用[28]。

2.政策作用

从政策内容和作用看,可将引导低碳消费的政策划分为三类:一是激励型,低碳消费扶持政策,如对购买低碳产品消费者给予财政补贴、对生产低碳产品企业给予减免税收政策优惠、建立低碳技术研发基金、为低碳产品提供低息贷款等;二是惩罚型,对高能耗高排放消费行为予以事前禁止准入或事后惩罚,例如,对高碳产品列入负面清单提高市场准入门槛或征收碳税;三是支撑型,建立有序的低碳消费市场规则,如制定低碳产品的统一分类标准、实行低碳消费品的准入制度,对不符合低碳标准的产品设计相应的退出机制[29];建立低碳消费教育引导的领导、组织、宣传工作机制;组织政府等公共部门先行示范;利用各种主题宣传活动、运用电视台、报纸及相关媒体宣传低碳,在全社会形成低碳消费共识。

3.低碳参与主体

从低碳消费参与主体看,由于低碳消费行为受外在环境影响,因此,我国需要构建多元主体参与的低碳消费网络,形成低碳消费社会规范。政府可发挥对低碳消费行为的引导、规范和监督作用;企业要重视低碳产品技术保障,提高低碳产品质量和性能,丰富低碳产品种类,优化售后服务,开展“全生命周期”管理,保证低碳产品供给;公众要强化低碳责任意识和完善低碳专业知识,养成低碳消费习惯,创新低碳消费方式,从而提高低碳消费选择的自主性;社会组织要发挥宣传、组织和监督作用,开展低碳消费倡导活动,监督企业在绿色低碳产品认证等方面的信息合规性,维护消费者对于绿色低碳产品信息的知情权。

(二)“双碳”目标下低碳消费的政策着力点

碳达峰目标的迫切性要求将低碳产品的消费选择作为优先事项,同时,对传统高碳产品实行渐进式改造。碳中和的长期目标更强调低碳消费价值观念、社会风尚的形成,实现消费升级、缓解能源压力、降低碳排放的统筹平衡。鉴于中国低碳消费现实困境在于社会整体参与度较低、低碳产品交易市场不健全、低碳产品种类和消费场景单一,因此,未来的低碳消费政策既要在短期内着眼于低碳产品和服务本身的管理,又要着眼于长期低碳消费参与主体,激发消费者内在积极性,提高低碳消费行为外在约束的强制性。

1.管理环节:完善低碳消费管理制度体系

在低碳产品管理环节,我国应完善低碳消费管理制度体系,建立健全低碳消费的市场监管、技术体系、检测标准、信息共享机制等,规范低碳消费生产、经营和消费秩序,强化低碳消费保障监督机制,不断探索完善认证管理、宣传倡导、激励机制等方面的制度,制定鼓励性的政策制度,规范低碳消费市场秩序,加大对滥用认证标志的惩处力度,提升绿色低碳标志的权威性,使绿色低碳产品得到更多人的认同和信任,同时,在低碳产品认证制度中,纳入“全生命周期”管理模式,使低碳原则贯穿原材料采集、产品生产、使用、废弃物回收全过程。

2.交易环节:规范市场建设完善交易实施细则

在低碳产品交易市场培育环节,我国应规范市场建设完善交易实施细则,培育交易市场,积极开展节能减排、碳排放权交易建设,结合线上线下营造低碳消费场景和新业态。合理定价,推进资源能源价格改革,发挥市场在低碳产品和服务定价方面的决定作用,让消费品最终能够真实地反映资源环境成本,抑制全社会过度的超前消费行为。优化利益分配,构建低碳产品奖励机制和成本分摊机制,避免高价对消费的抑制,提高低碳产品消费的经济有效性。

3.支撑环节:发展低碳消费信贷等绿色金融服务手段

在低碳消费的配套支撑环节,我国应充分发挥低碳消费信贷、碳汇交易等绿色金融服务手段的促进作用。建立健全支持低碳发展的财税金融政策,推行低碳银行试点,开展低碳信贷业务,提高消费税在税收体系中的比例,对于低碳节能产品予以适当补贴和税收减免,最大限度地激发全社会低碳消费的热情。

4.参与环节:增强企业在低碳产品供给消费引导作用

在低碳消费多方主体参与环节,我国应增强企业在低碳产品供给和低碳消费引导方面的作用。企业除了改善生产工艺,推动技术创新,提供更多的低碳消费产品和服务之外,还可以利用技术和平台优势,帮助并激励用户做出更可持续的消费决策。比如,企业建立低碳产品信息可追溯系统,以二维码等形式展示产品的碳标识或者碳足迹信息,解决低碳产品消费信息不对称问题;构建基于网络的绿色低碳生活场景,搭建旧物回收、低碳产品网店等数字化平台,将餐饮、出行、景区等低碳消费场景纳入低碳积分评价体系,拓宽低碳消费形式和渠道,创新低碳消费激励模式,引导公众低碳行为;以社区为主体实施低碳化改造项目,塑造低碳环保的社区氛围,让践行绿色低碳的居民带动周边其他居民,并与企业、学校、社会组织等各方广泛合作,形成低碳消费社会规范助推低碳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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