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逻辑与生态休闲:论马克思对休闲的生态批判

2022-11-23 13:20马湘芊
现代交际 2022年2期
关键词:异化马克思工人

□马湘芊 于 萍

(1.渤海大学 辽宁 锦州 121013;2.天津大学 天津 300350)

我国休闲哲学奠基者于光远先生曾指出,如何应对“普遍有闲”社会的到来,将会是时代所面临的大问题。[1]76休闲是人生存和发展的重要领域,与劳动休戚相关的休闲虽然没有被马克思直接论述,但从马克思的著作中我们仍可以看到他对休闲的关注,他对资本主义机器大生产侵占自由时间从而过度生产消耗,以及资本逻辑下纵欲对自然的残害展开研究。马克思对资本主义休闲的生态批判是资本批判的“隐线”,使资本批判更为全面而深刻。对马克思休闲思想的生态意蕴解读既丰富了对资本批判的理解,又为当今面临的生态问题提供了理论指导。

一、过度劳动的无休闲造成生态的破损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休闲的生态批判首先是从无休闲展开的。出于资本增殖的需要,资本以侵占绝对剩余时间和相对剩余时间的手段实现财富的增长,由此带来的过度生产和休闲缺失的恶性循环会造成对生态的破坏,自然在资本力量的操控下不断被透支,资源枯竭,污染严重,自然在不堪重负的同时也在向人类进行“报复”。

资本逻辑下,用以休闲的自由时间是被资本侵占的,休闲是呈现缺失状态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就毫不隐晦地指出资本如同吸血鬼,“只有吮吸活劳动才有生命”[2]270。固定资产的局限性导致资本只能依附活劳动而实现其自身的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因此,资本家就必然会使源源不断的活劳动与这一部分固定资本发生关系,劳动时间的延长随之成为必然。最初,资本家通过延长工作日,实现对绝对剩余劳动时间的占有,对于这种延长,马克思在注解中引用了狄奥多鲁斯的《史学丛书》中资本家对金矿中的工人的压迫做例证,指出以挖矿为生的工人在皮鞭的压迫下无休止地做工直至死亡,他们的一生充斥着贫困和痛苦。[2]273这种过度至死的劳动成为早期资本运转的普遍形态。随着工人的生存条件日渐恶劣,他们出于维系生命和种族义务的目的,进而展开斗争。与此同时,为了可持续地为资本提供劳动而对工人生存状况的“优待”,资本家缩减了工作日的绝对时长,但资本从不会使自身处于劣势地位,它迅速地将目光转向劳动强度的增加,而这种劳动强度的增加在哄骗工人的同时,带来同从前一样甚至更多的剩余价值。而对工人而言,他们在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时并未意识到人是不同于机器的,人的衰退程度远比工作时数简单相加所体现出来的衰退程度大得多,这就违背了其出卖劳动力是为了保持其自身而不至毁灭的初衷。他们在剧烈的工作劳动中,损耗的是之前数倍的生命力。休闲时间往往都被投入到恢复体力的休息之中,以便在下一个工作日来临之时,工人可以更好地提供劳动力以供资本剥削。因此,在资本逻辑的操控下,真正的或正当的休闲是不存在的,甚至如果工人正常地利用他的自由时间去发展自身,在资本家看来就是一种“偷窃”。[2]270

在资本逻辑的操控下,工人是没有休闲的,机器也不会停歇。过度的生产不仅损害着工人的身体,也给提供生产资料的自然界造成极大的负荷。资本主义生产是并不考虑市场的界限和自然的承载力的,它只追逐增殖。对自然资源的过度开采,以及未经处理就排放给自然的污染物一步步侵蚀着自然,使其失去自我修复的能力。恩格斯在同弗里德里希·阿尔伯特·朗格交谈的书信中也谈及在欧洲东南部和美国西部,科技大规模地应用在农业领域,那些看似不会竭尽的自然资源被尽数开发,以至于鲜有的未被开发之处都会引起人们格外的注意。[3]460-461农业被机器大生产所波及,在促进农业现代化、提高资源合理利用的同时,随着资本的入侵,土地也不可避免地遭受资本逻辑的操控。当地主将其身份转化为租地农场主时,他在本质上就已经变成了资本家。为了资本的增殖,他们便尽可能地增加开垦耕植,这种“竭泽而渔”的运作方式势必会造成土地肥力下降、沙化,造成自然不可逆的破坏,而对自然的侵害最终也会成为人类自身的惩戒,光污染、水污染、大气污染等在17世纪的英国造成数以万计的伤亡。而作为资本的牺牲品的工人不仅付出了最大的艰辛,也承担着最重的自然的负反馈。不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生活中,“完全违反自然的荒芜,日益腐败的自然界,成了他的生活要素”[4]225。不仅仅是人需要休闲,自然也同样需要休闲,只有消除私有制,消灭资本剥削,才能使人有机会去实现休闲,使自然有机会实现自身的修复,维系良好的动态平衡。

二、资本操纵下的被迫休闲引起人与自然的对峙

马克思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中进一步指出,资本的二重倾向造就了大量的相对过剩的人口,他们受资本的操控被迫赋闲,这就使得他们一方面从原有的土地依附关系中脱离出来,对自然的羁绊被逐渐消磨;另一方面,作为产业后备军,对现存的工人造成的巨大压力,促使他们继续进行着过度的生产劳动。被迫休闲并没有因其处于无休闲的对立面而减轻自然的重负,反而引起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对峙。

马克思在《手稿》中指出,资本财富增长势必会产生工人人口过剩,资本需要与之相适应的人口增长规律以实现自身的增殖。一方面,资本家通过对绝对剩余时间和相对剩余时间的剥削来实现单个工作日下的利益最大化,而从空间方面来看,则呈现为资本通过增加“并行”的工作日来克服单个工作日的局限以实现自身的成倍增殖,这就要求有更多的相对过剩人口转化为劳动人口。[5]84另一方面,劳动人口的增加使得工厂内部的分工精细化,进而促使生产力提高,同时资本出于节约成本、增加利润的目的,尽可能地减少必要劳动工作日数对全部对象化劳动时间的比例,这就会减少劳动工人的数量,即将现存的劳动工人补充进相对剩余人口的大军之中。资本所侵占的剩余价值迅速转化为新的资本,投入到与活劳动的交换中,而新增加的人口会使劳动生产力增长,使得必要劳动的比例下降,参与生产劳动的工人减少。扩大所使用的活劳动和缩减必要劳动这一矛盾就被马克思称为资本的二重倾向,这就使产业后备军,即相对过剩人口的出现成为必然。

第一,这些被迫休闲的相对过剩人口大多来源于小生产者的分化。原本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劳动者被迫与土地分离,沦为机器的附庸,成为对自然肆意损伤的“帮凶”。恩格斯在其《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对资本、机器大规模入侵前的小手工业者和农民的生活状况予以描述:他们勤勉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活,小手工业者也兼营着农业,同职业农民的生活状况相差甚小。由于市场需求的闭塞便不存在激烈的竞争,纵使落后的技术并没能给他们带来富裕的生活条件,但他们终其一生平静而愉悦,根植在厚重的土地之上。而人与自然的关系是质朴的,他们敬重自然,仰赖土地以维继生命,在漫长的岁月里都被自然所滋养,与自然密切联系着。直到工业革命带着机器席卷而来,资本已然不满足停滞的工人数量所带来的有限工作日,它迫切地需要纳入更为庞大的产业后备军以实现对共存的工作日的剥削,分工对专业性提出要求,小手工业者闲置甚至放弃了他们的土地,自此彻底变成无产者。而大佃农阶级的规模经营和机器投入迅速使小自耕农濒临破产,农民被迫离开了他的土地,被纳入无产阶级之中。他们与土地之间的关系变得“生分”,他们对于土地的使用已然丧失了主动权,而完全地听命于资本。他们出于保存自身生存的考量,沦为机器的附庸,在资本逻辑的操控下,对自然进行毫无限制的掠夺。

第二,工人的被迫休闲和过度劳动是一体两面,这就形成资本逻辑下难以易变的恶性循环。一方面,处于过度劳动的生产工人为资本家提供尽可能多的剩余价值,以此资本家就可以实现减少工人数量以降低生产成本的目的,这就造成大批工人失业而被迫休闲,处于就业状态的工人阶级通过过度劳动来扩充自己的后备军,将处于必要劳动的工人投入剩余劳动之中。另一方面,这些被迫休闲、时刻准备参与生产劳动的相对过剩人口也对正在处于过度劳动的生产工人施加着压力。为了逃避被迫休闲的窘境,工人愈发牢固地钉在其岗位上任由资本家剥削。过度劳动的工人大抵怎样都想象不到,正是他自身造就了自身的对立面,并在其压力下继续着他的过度劳动。过度劳动以及由之带来的生产过剩,成为资本逻辑下不可避及的必然。资本的无节制带给自然的便是无尽的破坏,自然的自我修复速度自是不敌资本的增殖带来的破坏速度。因此,自然的破坏程度也呈现着指数型的激剧状。

三、异化需要影响下的异化休闲加剧生态危机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休闲的生态批判也着重地关注了异化休闲的状态,被异化需要所影响的异化休闲无疑愈发加剧了生态危机,异化休闲产生于资本进而服务于资本。马克思指出,资本如若想要生产出相对剩余价值,就要生产出新的需要,因此资本便尽可能地挖掘人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来塑造出一个有着普遍有用性的体系,并生产出拥有广泛需要和享受能力的人来消化这个体系。当休闲被纳入这个普遍有用的体系之中时,它就被异化了,也就彻底沦为资本实现自身增殖的手段。资本家的“鹿林”娱乐,以及工人们在资本生产出的虚假需要下对物质的追求和纵欲,都给自然带来了极大的损伤。自然成为人满足自身虚假需要的工具,人与自然呈现一种对立矛盾的关系。在资本逻辑下:人,不论是工人还是资本家都无法实现真正的休闲。而这种看似拥有着非劳动的闲暇时间,其实质是一种被异化了的休闲,不可能实现人的真正自由和发展,亦不可能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反而给自然造成了更严重的负担和无端的折损。这种异化休闲不过是为资本所服务的途径、手段,其目的只会是增殖而非其他。

资本家作为“人格化的资本”,是丧失了人真正本质而依附于资本运行的牺牲品。资本家作为“有闲阶级”所能支配并享有的自由时间是以工人自由时间的丧失为基础的,不论是通过剥削绝对剩余价值还是相对剩余价值,工人阶级的自由时间始终都是资本虎视眈眈的对象。只有对工人的自由时间无偿占有,资产阶级才能获得满足自身生存发展的条件。因此,工人因过度劳动而丧失用于休闲的自由时间越多,资本家所获取的用于休闲的自由时间就越多。这种休闲同样不是出于自身的,而是在资本逻辑下被异化的休闲。“放纵挥霍”被铸成资产阶级生活的“勋章”,他们“把丑恶的物质享受提高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6]636,盲目攀比的炫富性消费成为资产阶级贵族们借以印证自身价值的方式。马克思把这种并非出于生产劳动而获得的、仅仅用于享受挥霍的财富,看作凌驾于资产阶级之上的力量。在这种力量的操控下,资本家不仅把真正创造这种财富的工人,也把他们自身当作“可牺牲的无价值的存在物”[4]233。他们通过大肆宴请宾客,对奢侈品的收藏、竞买以彰显尊贵,从而实现资本增殖,以致大量人力物力资源的浪费和自然的无端损害。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就描述道:贵族们将牧羊场转化为狩猎场以寄托自己的“高贵情欲”,讽刺的是,在这个被称为“鹿林”的地方是没有一棵树的“秃山”[2]840。这些资产阶级贵族在每年的某一短期内的消遣娱乐活动迅速吸引到了资本的注意,这种通过采取新的也是颇为简单的方式对自然物进行加工,就可以赋予这些本就以低成本肆意索取的自然物以新的使用价值,进而成为资本普遍有用体系中的一分子,于是大量的资本开始涌入这一领域,人为地把大量的肥沃土地变成荒地。在苏格兰出于这种娱乐活动需要而开出的“秃山”的面积,甚至比整个珀斯郡的面积还要宽阔。可见,资产阶级的异化休闲给自然生态带来了极大的损害,在资本逻辑下被异化的需要,使得对虚假需要的满足造成自然资源的极大浪费。异化休闲进一步加深了资本下的生态危机,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愈发紧张。

工人的休闲同样是被资本所驱使操控的。工人们通过奋力争取,从而得到的离开资本主义生产的短暂闲暇时间,在异化需要的影响下,再一次被卷入资本运转的旋涡之中,成为资本完成商品交换而实现增殖的工具。工人的精神状况是十分空虚的,由于他们过早地投入工厂生产生活之中,他们大多并未受到良好的教育,也没有除了工人身份之外的其他生活感知。恩格斯指出,这些工人只接受过符合资产阶级利益的面向机器的简单知识培训,他们只是作为工人而生活着,甚至难以成为承担他的家庭角色所带来的责任。因此,在面对除生理休息之外的闲暇时间,他们是无措的,这就为资本的侵入做了良好的准备。一方面,“有闲阶级”即资本家的享受主义和消费主义的休闲观成为社会休闲的“标杆”,进而同化着工人的休闲理念,把消费活动作为自身的休闲活动;另一方面,资本为工人营造出一个“普遍有用”的消费景观,资本把它亟待出售的商品通过精神文化的输入,变成工人自以为的需要而进行消费,这样资本就突破了它的生产界限。工人的精神需要在资本文化的统摄下成为一种虚假的需要,是为了消费商品以促进资本的生产,是为了排解除压迫之外便无所事事的空虚的纵欲。在这种情况下的休闲,不是人发展的领域,而是人同它的本质相异化,成为“机器”、降至为自然之欲所控的动物途径。在《巴黎手稿》中,马克思就将生产对于富人的意义归于穷人,即无产阶级的虚假需要。“工人的粗陋的需要是比富人的讲究的需要大得多的盈利来源”[4]229,工业就利用着这种人为制造的虚假需要进行投机活动以供资本运转,实现财富的增长。因此,在这种资本力量驱使的机器大生产下,“每一种新产品都是产生相互欺骗和相互掠夺的新的潜在力量”[4]223-224,工人不过是资本操控下众多环节中的一环。对商品无尽的占有成为工人在异化下的本质需要,这种不是按其所需,而是无边际的增多,也给自然带来极大的负担。自然在人的虚假需要下只是无意义的磨损消耗,盲目占有而不顾自然的承载力,自然只是资本实现自身增殖的工具,而在资本逻辑下的人与自然的关系也只能是对立的,矛盾的,冲突的。在这种资本文化下的工人的精神需求自然也是匮乏且畸形的,被异化了的需求让他们养成了酗酒纵欲的恶习,他们无尽地挥霍着以损害自身和环境为代价而换来的货币,不是为了他们可以作为人而进行的满足自身享受、发展的需要,而是投入资本所创造的工业消费当中,把这种虚假的需要当作一种“真正的享受”。这种被异化了的休闲只会使工人贫穷得一无所有,进而与资本、机器大生产愈发紧密地绑在一起,成为资本侵犯自然的“冲锋军”。

四、当代启示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下无休闲、被迫休闲和异化休闲的分析,深刻地揭露了在资本逻辑的操纵下真正的休闲是难以实现的。丧失了感性力量的人同工具化了的自然之间存在着不可避免的内在矛盾,而这是资本主义社会无力解决的。对马克思休闲思想内蕴的生态解读,不仅可以深入剖析资本的嗜血本性,从而坚定社会主义理想信念,也为我国应对生态危机,有效解决环境问题,可持续高质量地深入发展,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样态提供现实启示,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发展生产力给自然以足够的修复时间。马克思对资本主义过度生产造成的生态破坏的批判,要求我们给自然以足够的时间实现自身的修复,休闲不仅仅是人所需要的,也是自然所需要的。只有当人有一定的时间离开他的生产活动,自然才能在一定时间内摆脱其生产资料的“身份”,才能有时间实现自身的修复,恢复其承载力。而为了使自然的修复时间得以实现,就要诉诸从生产时间中节约出来的时间。马克思指出:“一切节约归根到底都归结为时间的节约。”[5]67而时间的节约则完全地指向生产力的提高。因此,对于当今中国面临的环境问题而言,科技创新仍是时代重任。只有生产力有所突破、有所发展,才能在创造社会所需物质时尽可能地减少时间的投入,实现少消耗多产出的目的,进而降低对自然资源的开采,减少自然的负担。与此同时,马克思也指出,生产力发展所节约的劳动时间即是个人充分发展的自由时间,“而个人的充分发展又作为最大的生产力反作用于劳动生产力”[5]203。休闲无疑是培养原始创新能力的重要途径之一,而休闲所带来的创新效益也将进一步推动生产发展,以绿色可持续的导向为保护生态环境注入新力。

其次,建立制度保障为自然休养生息以及生态休闲活动的开展保驾护航。马克思承认资本在促进生产发展的重要作用同时,也指出资本迫切地将生产方面所节省的时间迅速地纳入其自身增殖的可能之中,内在于资本的经济理性难以接纳既不生产也不消费的真正的闲暇。因此,致力于保护资本运转的资本主义制度无疑加剧了休闲缺失和异化而对自然造成威胁。若使自然真正拥有时间得以修养生息,则需要依靠不以资本为始基的社会主义制度所带来的制度优势。社会主义不同于以生产为目的的资本主义,它是为了人民需要而生产的[1]192-193。因此,这种生产不是以过度占有而造成的两败俱伤为终章,而是在人的发展和自然的可持续中保有张力,实现共赢。而只有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真正的闲暇才可以被接受、才得以可能,给予自然时间以修复自身,才能真正在生态休闲活动中实现人与自然共生的和谐样态。在建党百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开创了“人类文明新形态”,而生态文明作为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在今后社会发展和人类生存状况中将有着更为深重的影响,休闲无疑成为生态文明建设以及生态文明与其他文明相互融贯的关键一步。将碳中和、碳达峰纳入生态文明建设,不仅要更深一步贯彻新发展理念,更是将生态文明与我们的稀疏日常相系,这就要求人们的休闲活动是绿色的,可持续的。因此,就需要参与休闲活动的人是没有被异化需要所裹挟的拥有感性力量的人;用以开展休闲活动的场所是没有被破损的绿水青山;伴随休闲活动开展的休闲产业是可以带来经济效益,并可以驱动产业转型升级以摆脱初期以自然资源的损耗为代价的经济形态;休闲活动的开展和休闲产业的发展也要求有配套的政治制度和社会治理来约束,不至于因不合理的休闲活动而造成生态的破损。这就要求在“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开展的休闲活动是建立在经济手段、行政手段和法治手段协同作用着的生态文明建设的基础之上的生态休闲,划定“生态红线”给自然以必要的人文关怀和时间空间,使自然在其中得以修复而生息不止,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构建美丽中国。

最后,培育并满足人民美好生活的生态休闲需要。马克思指出:“需求本身也只是随着生产力一起发展起来的。”[5]175随着我国国力日盛,经济不断增长,尤其是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现今,似乎我们在一步步接近着“普遍有闲”的社会。旅游业、信息文化产业等的兴起让我们聚焦于人民的休闲生活,我国的主要矛盾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就将人民的需要同深化发展相系。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者乔纳森·休斯指出,随着实际的或者潜在的生态问题的出现,人们会历史性地生成生态需要,例如关于健康美观环境的需要,而这完全有利于生态环境的状况的改善。[7]人民所向往的美好生活不会是“肮脏”“粗鄙”需要下自然污染的阴霾生活,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对生态环境有了更高的要求。人们需要的休闲活动是在蓝天白云下呼吸新鲜空气,在重重青山、潺潺流水中体悟天人之境。人民的美好生活、人民的幸福同样是人的休闲活动得以实现、生态需要得以满足的样态。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建设天蓝、地绿、水清的美丽中国,让老百姓在宜居的环境中享受生活,切实感受到经济发展带来的生态效益。”[8]就是将人民的生态休闲置于美好生活的内里,将美丽中国作为美好生活的基底,不断创造更为丰富的生态休闲活动样式,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落在实处。“普遍有闲”的社会也对我们个人提出了要求,美国环境保护主义者奥尔多·利奥波德就曾指出,发展休闲并非简单的铺路见景,而是要为人类培养感知能力,真正把休闲置于思想之中。[9]面对自由时间的增多,如何澄清自身需要、积极利用自由时间便成为重要问题。人民所追求的美好生活是积极利用自由时间的生活。不难发现,如今人们逐渐侧重享受型、发展型消费以满足自己的精神需求。尤其是近年来农家乐项目、慢综艺的流行,似乎和快节奏的生活形成巨大的反差却又在情理之中,一些环保组织受到极大的追捧,“循环”“绿色”“节能”“低碳”成为各式活动的热门标签,引领生活潮流,如此种种都似乎印证着人与自然本就是和谐的状态。而正是在种种与自然的直接的或是间接的互动中,人才使有机的身体和无机的身体融贯成为生命共同体,人才真正实现其本质性的存在。而自然在人的休闲中不仅可以休养生息,更是得到了人的关怀和保护。与此同时,我们也应抱有审慎的态度,警惕异化休闲,避免在西方资本文化入侵下,将休闲推入资本的陷阱,沉溺于对奢侈品的无尽追求,对选秀节目的盲目支持而造成资源的无效浪费,对自然造成不必要的破坏。如何利用好自由时间以实现真正的休闲仍需要我们不断实践认识予以回答。而在这种真正的休闲下,人与自然的关系定是一种互相成就的和谐状态,从而成为我们向往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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