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黔东南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的价值

2022-12-03 19:42周林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2年12期
关键词:黔东南苗族村落

周林

(台江县文体广电旅游局,贵州黔东南 556300)

2018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 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 《关于加强文物保护利用改革的若干意见》(文物政发〔2018〕19 号)提出“依托不同类型文物资源,推动区域性文物资源整合和集中连片保护利用,创新文物保护利用机制,在确保文物安全的前提下,支持在文物保护区域因地制宜适度发展服务业和休闲农业”。《黔东南州传统村落高质量发展五年行动计划(2021—2025年)》中提出2022年全面调查文物古建筑、古遗址、历史建筑、传统民居等传统建筑和古路桥涵垣等历史环境要素,2023年按照省级挂牌保护标准和要求,完成所有传统建筑和历史环境要素挂牌保护,明确保护责任主体,并逐步将全部传统村落纳入贵州省传统村落数字博物馆等。相关文件及规划为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的价值表达与整合利用明确了新的方向和工作要求,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保护与村落本身的发展紧密相关,深入地挖掘和认知其特殊的价值所在,对推动苗族村落整体的可持续发展、 文物遗产的保护与利用具有积极作用和重大意义。

1 黔东南苗族传统村落文物资源价值表达的重要意义

黔东南苗族传统村落是特殊的存在,是苗族群众经历了无数次的历史大迁徙定居下来的生活集居地。黔东南州位于贵州省东南部,作为中国最大的苗族聚居区,黔东南苗族人口占全球苗族人口的近四分之一,成为传统文化样式保存最为完好的苗族聚居区,其中有10 个苗族村寨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录,409 个苗族侗族村寨入选中国传统村落名录。任何文化的产生和发展都无法从根本上割断与固有历史之间的精神纽带[1]。苗族群众在千百年的历史变迁中创造了具有鲜明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的文化,留下了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和物质文化遗产。

黔东南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包含各级文物保护单位在内的不可移动文物遗产,如苗族风雨桥、苗族寨门、苗族鼓楼、苗族吊脚楼、苗族独木龙舟龙船棚、苗族起义遗址、芦笙坪、厅城遗址、粮仓、古桥、石板古道、土地庙、公共鱼塘、藏鼓洞、起鼓山、祭祀场、古井、苗族古墓葬、碑刻,以及近现代遗存的红色文化遗产,如红军墓、红军驻地旧址遗址、红军桥、红军渡口等。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如雷山县朗德上寨古建筑群、 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丹寨石桥村石桥白皮纸作坊遗址、州(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榕江县摆贝村摆贝苗王坟等都是散落在苗族传统村落中典型的珍贵文物遗产代表,深刻凸显了苗族传统文化的延续脉络,受到了历史与自然等多种因素的影响或者破坏,因此对其价值的认知有助于我们了解苗族历史文化溯源和文物本身的历史科学与艺术价值,这也是有效保护传统村落文化遗产的重要手段之一。

2 黔东南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生存的文化空间

2.1 早期

1956年2月,第一次全国考古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建议制定“文物普查保护管理办法”。4月,国务院颁布 《关于在农业生产建设中保护文物的通知》,首次提出进行全国范围内的文物普查。我国第一次文物普查始于1956年,1956年以前黔东南苗族村落文物遗产没有明确的遗产名称,当时在社会经济发展和苗族群众的文化认知水平较低的情况下,苗族聚居村落内的各类型的文物资源更多是体现在村落实用性的使用功能方面,如苗族鼓楼、寨门、粮仓、桥等文物资源的使用功能延续至今。究其原因,在当时的历史发展和经济水平相对较低的社会背景下,苗族聚居村落均位于丛山峻岭之间,长期处于相对落后的居住环境和封闭的文化空间,与外界文化交流及信息沟通极少,间接对苗族聚居村落文物遗产的原真性保护起到重要作用,各种文物遗产的文化信息构成要素得到最大程度的保留,每一项文化遗产充分发挥着与整个苗族聚居村落发展息息相关的文化传承和生存需要的作用,文化空间相对“固态”。

2.2 新时代

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各地开展了文物普查工作之后,苗族聚居村落及构成村落文化的各种要素有了区域性的文化概念,同时这些众多的原生文化聚居村落相应有了“传统村落”这个统一称呼。传统村落是一种活态文物,是中华文明的鲜活载体,更是我们寄托乡愁的精神家园[2]。苗族传统村落及村落内部分文物遗产得到广大群众的认知了解,其名称有了更规范的梳理和记录,苗族传统村落内部的所有文化元素浓缩的苗族文化的积淀与发展的痕迹,得到更多的专家学者的解读和研究。政府住房与城乡建设、文化和旅游、民族宗教、史志、乡镇政府等部门在对传统村落及文物遗产的规划保护方面,一定程度考虑并尊重了文物遗产与传统村落的整体性保护。

文物保护区划及保护管理规定在实施层面对文物保护单位周边的建设活动及环境的整治起决定性作用,既要考虑文物本体的安全性、历史的延续性,又要兼顾周边城乡发展及整体环境风貌的改善[3]。苗族传统村落内的文物遗产深刻地展示着苗族群众与自然环境的抗争、 由于自身文化传承需要发生的衍变等众多历史信息。伴随外界文化的交流互通,具有典型标识的苗族文化文物遗产作为苗族传统村落中特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理应得到相应的重视和保护,在苗族传统村落保护过程中,更多的文化空间变化体现在文化遗产的传承性保护方面,有力地彰显了苗族传统村落整体的文化价值魅力和文化自然延续。

3 黔东南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的价值表达

黔东南苗族传统村落建设形制整体观感: 依山而建,于山体高度中段以上位置,吊脚木楼融于山与水之间,显现出人与自然和谐融洽的历史文化风貌,也有大量文化信息反映了苗族文化与汉文化的有机结合。村落内分布留存的建筑文物遗产与自然环境巧妙结合,形成了良好的视觉景观。其每一处文物遗产都蕴含着大量值得挖掘的与村落文化变迁、 社会发展相关的苗族原生文化信息,在文化遗产定义的视觉下其价值的表达是多方面的,也是可透视的。

3.1 历史价值溯源的方向具有同向性

苗族是一个迁徙的民族,有五千多年的历史。流传于黔东南苗族地区的古歌《跋山涉水》是这样描述苗族先民的迁徙的:“古时苗人住在广阔的水乡,古时苗人住在水乡边上地方;打从人间出现魔鬼,苗众不得安居,受难的苗人要从水乡迁走。”“日月向西走,山河往东行。我们的祖先啊!顺着日落的方向走,跋山涉水来西方。”[4]苗族传统村落现今的布局形式是由于战乱几经迁徙后定居形成的,苗族群众在历史进程中建造的赖以生存的实物建筑,如依山而建的苗族干阑式房屋建筑、粮仓、祭祀场所等文物遗产附带了大量的历史文化信息,蕴藏着厚重的文化底蕴,见证了苗族群众的生活方式、村落的演化史和文化传承与演变的特色。在社会发展过程中,虽然各个苗族传统村寨主要因起码的生存生产需要或历史战乱等影响而分布在贵州黔东南相对集中又不同的地方,但是形成的各传统村落经济社会发展速度与整个贵州和黔东南的发展是一致的,总体是缓慢的,社会经济活动也是相对封闭的,客观上又使之成就了一个保存完整的苗族“原生态”文化区域。黔东南州是目前全国23 个国家级民族文化生态保护试验区之一,这样本身的文化、生态优势及国家层面对民族聚居地区文化与生态保护的高度重视,使得苗族传统村寨留存下来的物质文化遗产原汁原味、 古朴深厚,与苗族历史文化的溯源研究方向是同向的。

3.2 文化价值内涵的挖掘具有差异性

尽管年代久远,苗族传统村寨后期保存了传统的建筑形态及格局、较为完整的历史环境要素,包含着苗族人民传统的非物质文化资源和物质文化遗产资源,即该文提到如苗族风雨桥等文化遗产。现存的村落物质文物遗产作为苗族村落发展变迁的重要构成要素,其遗留或消失与整个村落本身的生存环境、外界文化影响等因素息息相关,导致了每个村落都有自己不同的文化遗产遗存代表,如有的苗族传统村落因生产生活需要而建立的水上粮仓,能保持粮食干燥、防虫防鼠害,而且开辟水塘具有消防功能,既充分展现着苗族人民的智慧,又集中体现着苗族群众珍惜耕地的优良品质。黔东南雷山县大塘水上粮仓极具代表性和重要的人文、 建筑等方面的研究价值。此外还有满足生产—出行修建的石板古道、以血缘宗族为单位举行祭鼓活动的祭祀场和藏鼓洞、为抵御侵扰修建的寨门设施; 有为出行方便而修建在山间沟壑的木桥石桥或用于家族祭祀的各类“桥”等。并不是每一个传统苗族村落都有各类物质文化遗产遗存体现,这与苗族村落的形成和文化传承密不可分。这些历史遗存不同程度、不同角度展现了古代匠师和当时苗族寨民的心理特征和价值取向,为研究苗族整个村落的民俗变迁、 挖掘其文化价值等提供了差异性、对比性的参考。

3.3 艺术价值审美的表达具有实用性

苗族传统村落建筑都是就地取材,依山而建,村寨的居住建筑普遍是五柱两间、 五柱三间或五柱四间,最为普遍的是五柱三间,吊脚楼多数为厢房。房屋均为歇山顶式瓦房,也有少部分为四面倒水式的瓦房,少数单独设猪舍牛圈,材棚屋面用杉树皮作为瓦件,建筑主体均以木柱建成“吊脚”,托起上面楼层,实行人畜分离。房屋建造讲究的是适应地形环境,尽量不占用满足生产生活的耕地,自有顺势吊脚楼融于山水之中,布局紧凑,在建造上处处显现出居住的“实用性”特征。又如村落古井、石块砌筑的小径,往往就地取用山间田野的毛石搭砌而成,几乎没有雕刻或其他装饰性的人工痕迹,处处显现出人与自然和谐融洽的历史文化风貌。又如黔东南台江、施秉两县独有苗族独木龙舟文化圈搭建的苗族独木龙舟龙船棚,它本质上就是满足一个村寨或一个苗族家族存放需求的长约20m 的苗族独木龙舟,讲究的也是实用性,而正是这种生活中处处遵循实用性的原则,深刻地体现了苗族传统村落物质文化遗产景观独有的简约性,从不同侧面,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苗族传统寨民的审美观、价值观。

3.4 科学价值研究的内容具有独特性

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资源作为伴随着苗族迁徙文化、与苗族群众生产生活分不开的文化资源,在文化研究中有着独特的科学研究价值。尤其以苗族传统村落吊脚楼、风雨桥、鼓楼的建造技艺为代表的村落物质文化遗产更需要进行深入的科学研究。苗族传统村落木质吊脚楼建筑,多为半边吊脚楼形式,一部分在斜坡上进行土石方开挖,垫平房屋以及后部地基,在前部做吊层,立面空间与山体坡面融合,充分展示了能工巧匠高超的建筑技术与艺术水平,这种借助地形的做法,是现代爬坡建筑的原型参考。又如台江县苗族村寨九摆村独柱鼓楼始建年代无从考证,光绪年间村民集资重修。鼓楼为重檐歇山顶屋面,覆盖小青瓦,是穿斗、抬梁式木结构建筑,高11.1m,平面呈正方形,占地面积81m2。整个建筑结构位于单柱的中间,作为地鼓的中心,四周有16 根屋檐柱,用70 多块穿枋连接,32 根瓜柱及40 根檩子组成构架,形成中心独柱周边连接檐柱和角柱的四方鼓楼独特形制。九摆鼓楼是该村苗族人民行“招龙谢土”“祭鼓节”等重苗族节日时进行踩鼓和祭祀、议事等重要非遗文化活动的中心,2018年被列为贵州省第六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众多的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凝聚着苗族人民的创造才能和聪明才智,具有鲜明的民族、地域特色,为研究苗族传统村落的文化空间、生活空间、生态空间提供了真实依据。

3.5 社会价值认知的历程具有延续性

苗族传统村落内文物遗产的遗存或消失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苗族传统村落的发展历程,也可以从侧面折射现代社会发展的强大影响。村落内文物遗产社会价值认知并没有因为时代更迭而缺失,风雨桥作为休憩议事之地,藏鼓洞作为作为村落祭祀文化的核心区域,踩鼓场、游方坡作为传统文化娱乐活动的地方,古井寨门等作为村落生产生活的场所和村落内重要的物质文化标志直接影响着村民的生产生活和文化行为,传递着苗族社会文化精神,一直以来群众对村落内这些公共文物遗产资源具有较强的群体保护意识。随着时代的发展,苗族传统村落的社会价值得到各级部门、专家学者的深层次挖掘研究,村落内部各类型的文物遗产得到重视和保护,民众的知识视野进一步拓宽后,把这些村落文物遗产看作传承村落历史文化的记忆,成为真正拥有者和守护者,对村落文物遗产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生性活态保护产生了正向刺激,提升了族群认同感。文化传承不仅是对过去文化的简单的回忆和“复刻”,还应该是立足于当下、着眼于未来的一种文化重塑[5]。新时代,在文化遗产保护与利用过程中大量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价值的认知得到延续提升。

3.6 经济价值潜能的利用具有同一性

传统村落文物遗产的保护与利用是以整个传统村落保护为基础的。当前来看,黔东南苗族传统村落都具有底蕴深厚的民族历史文化和良好的生态环境,这是黔东南苗族传统村落普遍的典型共性特征。在保护传统村落文化与保持自然可持续发展的前提下,村落文物遗产资源所具有的潜在社会经济价值是可以进行有效转化的。乡村游作为旅游产业化内容的重要构成部分,是旅游市场经济的增长点之一,大量的苗族传统村落受到广大游客和学者的青睐,间接地给村落带来旅游经济效益,无形中宣传扩大了苗族文化的影响力,它为保护传统村落的文化遗产提供了强大的动力。民族村寨旅游开发必须坚持“保留乡村风貌,注意乡土味道,体现农村特点,坚持文化传承的原则”[6]。在这方面黔东南雷山县朗德苗寨将整个村落作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来保护与利用,提高了村民的经济生活水平,充分地体现了村落文物遗产经济价值的潜能。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资源利用的经济价值潜能具有同一性,均是可以合理开发利用的。

4 结语

黔东南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价值不仅仅体现在遗产本身的研究价值,同时更体现于村落内部苗族群众历来的生产生活方式、习俗与信仰、价值观念等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活态”发展与延续之中,其遗存的文物遗产资源承载着村落群众共同的族群情感、精神寄托、共同认知价值。因此,我们在苗族传统村落的保护中应该对苗族传统村落文物遗产有更深刻的理解和价值认知,这对苗族传统原生文化传承、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是具有积极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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