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

2022-12-26 14:14胡兴尚,段靖,王琪
四川文学 2022年9期
关键词:秋山

旧年雪(组诗)

○胡兴尚

雾 中

这才是日常的原本

它虚幻,冷冽

却温情地笼着你

它害怕你身上的锋刃

又在你心中打磨着顽石

取出硫黄,熔岩

向阳的粗粝崖面

爆破的震响,火山灰

它心怀泥沙,决意溃败

与日光不同在,羞于敞开

借道江峡,雪花之身

石头之心,它让你穿过危崖时

不惧来路,不畏归途

推落日上山

沿着西坡向上

依次是麦地,荆棘

乱坟岗,石头森林

麦芒,尖刺,纸幡,锐石

都会挑破熟透的落日

要推着它上山

挟裹它,以一把烟霞

它在人间沾满烟火的样子

像一只蜜汁撑大肚腹的蜂王

相较于推着石头上山

需要一些犹疑和抽离

推着落日上山,送它

回到悬崖和江水的背面

回到瓷器和青铜的灰烬中

去远方

着蒲公英的衣裳

去看你,要穿过黄泥小路

要有风,扬起落叶和酒意

不会遇到熟识的人

他们大多奔赴疆场

或贬谪远地。只有失意客

流连于名利场和花街柳巷

郁郁不可终日

要把春意换成酒钱

车马劳顿,见到你

早已满面秋风。添灯油

续霜雪,莫言朝堂事

若有多余时日

可以种竹,养松

植一塘荷,听夜雨新声

空 茫

秋风一起

茅草就退回牛羊胃中

留下牧鞭的叫嚣

镰刀的惊愕

空山浮起

暮色和江水沉下去

所有地面的附着物

都退到冰面以下

冷月撞响山崖

我们借躲藏和溃逃暖身

途经高空的时候

看到人流

如突然收起翅膀的潮水

从一开始,我们就欠人世

一个温暖的拥抱

空口无凭啊

那些对抗冬天的骨头

正一节节坍塌而下

除了不多的麦草

大地空手而归,只剩下

从我们身体的风箱中

不断吹送出的空茫

旧年雪

旧年雪围坐火炉边

烤着湿鞋和燕麦片

一个行千里,一个果腹

雪线以上是冬天的温床

冰瀑紧锁山羊的木屋

青鸟说,它早已看穿

风雪堆中老鹰的花花肠子

石头浩大,蔽日遮天

除了薄雾浓云

它们是阻断风暴的唯一能手

旧年雪一直覆过来

我们流水的日月

败给了山花的娇羞

为收回崩塌

她不会拒绝凋零

雾锁重山

我有时在明处,有时在暗里

像你心中的雨水,或长灯

横在中间的暧昧

涂满山岗和枯木

有时天空铺满羽毛

有时心里落满霜花

我们之间有白色的破壁

海水落下,星光浮起

阻住天堂入口的

是永远向下的尘埃

山下有鸡鸣声雷动如山洪

喊不醒山顶的晨光,隔夜的浅睡

秋山行(三首)

○段靖

我视松柏杉树是秋山假寐之人

在秋山

我遇到过于浓烈的事物都会流泪

尤当我身陷斑斓之际

秋山静默不说话,自有良木进言

五角枫,黄栌子,五倍子,水青冈

这些未经初恋的阔叶女子,秋风一搭讪

小脸就绯红。不像那些松柏、杉树、冬青

被秋风反复游说,入赘斑斓世家

不肯回应,硬是把一身的青翠

从这边山崖,铺排到那边断崖

稍晚些时候,倒是那些雪,把六边形的花萼

蹭上去

层层叠叠的爱意,压弯枝头

看到此情此景,我忍不住想对雪说——

“醒醒吧,痴迷的孩子

你叫不醒一个低头念过或

假寐之人”

它们的抱负和图谋,只想和半天上的

鹰隼对话。与流云比高低

明日谈

是的,我们谈起明日

你说,我们不期未来

从前,我有医治豁口的好身手

于凹陷处捞明月,东山梁拈来花萼

自秋山万千胸壑中,剥离鸟鸣与松涛

纠结不清之爱意。而现在

我小心地动用忍痛术,看一枚松针给浮尘疗伤

秋山自有斑斓豹纹,隐遁于

雪霜之侧。也有人如谷底升起团雾

盲目。打转。冲撞

最后,丧失自我,消失于——

无肉,无骨。无影

无照见

要教秋水做春水,秋山变春山

听说秋山有湖

我就水鸟样优雅地凫过来

划开你的深邃如镜。在你芦苇荡荡的密语里

筑巢,产蛋,孵化出一窝小鸟来

用毛茸茸鹅黄,点亮你眼眸里的秋色

不是每座山都手心掬湖

不是哪个人都心上有人

秋山就不同,祭出四围峭壁

俘获一汪秋水,任它落单的灰雁

一小撮游鱼,岭上暮雪

自个儿戏耍。秋山自有浩劫

你看秋风的长鞭,高高举起

狠劲甩下,秋山都皮开肉绽了

兀自,缤纷,斑斓

秋风不管不顾,一心迫使它交出

魔法的调色板。内心的火。烁金术

每一鞭子,湖面都落满枯叶

秋山在蜕变

要想成为春山,得先涅槃为空山

秦东侧记(组诗)

○王琪

悟真寺内

应该在深呼吸中和这些花草相遇

应该在喧扰之外来到这里

风吹浮世,到了秦岭北麓安详如斯

塔楼岿然不动,长廊精巧雅致

而参天的古树披着朝霞与星辰向上生生不息

辗转千万里的脚步,因为大雄宝殿

舍内传出的诵经之声清晰起来

你不为别的,只为双手合十

虔诚地在缭绕的香火中,叩拜高堂与上苍

慰藉一颗颗迷惘之心

当你登上门楼独自观望,找到如坐云端的感觉

长空中忽闪忽现的,多是灵光,更像佛光

几乎照耀了整个尘世

其间我有些恍惚

我渴望这个时候,自己能被神看见

那样,即使隔着数千年沙沙的风声雨声

薄雾弥漫的悟真寺

也会逐渐在眼前肃穆起来,庄严起来

给秦东写信

秋深时节,风不急不缓

秦东一带该是举目妖娆了吧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不会知道

这里山有风骨,水有韵味

和居住这里的人们,你会一见如故

时光在静默中逝去

记忆中的古村落、老街道已变成新模样

秦岭北的一座人间小城

满怀况味和慈悲

不单是阳光下的翩翩少年

山林中深藏不露的隐士

不单是风云变幻的年代

被写进岁月册页……

秦东内外,年年槐花飘落

浆果散发出香甜的味道

而塔楼的灯影下,有人在翻阅书卷

有人相约新朋旧友

趁月上柳梢之际一起小酌、浅吟、谈笑

暮烟包容了万物之美

像我在傍晚时分,经常出现的错觉与幻觉

站在半山腰,想告诉你——

每个色彩深浅不一的秋季

你来不来这里,都值得为之渴慕与期待

十里铺

倒下去的那些灌木丛

随季候变换,在这些日子

重新获得了生的可能

她们姿态蓬勃,神态昂然

一直保持着积极向上的力量

身边的枯草与脚下尘泥

正与春天伺机窃取亲人复活的讯息

又相遇了,多不容易

仿佛一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

去山顶上望月,或在林中听风

都是我们春天喜欢做的事情

桃花妖娆了三天三夜最后消亡了

阳光流淌着甜甜的蜜意我们无从察觉

而茶盏上飘散出的话题

能令人愉悦到后半夜

比十里铺更远的地方

记不清我们曾徘徊过多少次

但一定有什么声音,在细碎和散漫中

为我们获取人世上的机密

那个早晨

车子加速奔跑时

绕城公路两侧变得倏忽不定

一闪一闪,若即若离

杉木、落叶松形成的巨大林带

像上映一部旧时代灰白电影

从两侧徐徐后退

斑鸠沟的阳光有些灿烂

刚翻过西梁岗

就看到梨花白、桃花红

那惊人心魄的一幕

让我对行进中的春天不再有所犹疑

隧道外的事物渐次醒来

我竟对它们昔日的苍凉有点不舍

因为我没有看到

它是如何萌发、潜滋暗长在春天前夜

我只有耐心等待

等待尘世上的光,在隐忍之后

发出集体沉默的力量

整体的命运(组诗)

○剑峰

天空是灰色的

一成不变的表情说明什么?

突然,说明什么?

连续两次抵达同一目的地

满地的松果急需提取多糖化合物

而时间继承了错误

这个过程意味着多重灾难

肥皂的光芒,回家的第一件事

翻滚的手指像流动的羊群

一把椅子,靠在玻璃门边

此刻,原来的剧情上演了变化

一对恋人很快失散了

落下多少新鲜惆怅的注脚

但古老的情感,也是这片天空

巨大的疑问和种下的结果

蚂蚁搬家

它如此注重对细节的描写

当挥汗如雨的毛孔有序张开

与一个时代的悖谬并行时

你的期待无法预示一场突变的天气

仅仅一次,免疫因子逆病理方向的爆发

我们看不到在雨后泥土更新的气息

你要怎么才能知道

我对你掩饰感情并非所愿

的确,他们已经到了晦暗的那一刻

但是我,俨然晨起时

一片叶子上勃然滚落的露珠

于是在去年诗歌年鉴里残留的梦痕

总是以时间错误的阶梯降临

整体的命运

我说过整体终将消失

命运将演变成零星的碎片

天下雨了,经过种满花卉的吊篮

错过一次精心的滴灌

我踮起脚站在摇晃的木椅上

仍然不知灯泡的旋钮是紧还是松

哦!命运生涩,偶尔也会错过必然

这是硬币的两面,一场足球赛注定的开始

而谢幕词如隆冬升起的炊烟

当天使矫正下凡的方向

一切的词都是满目泪花

在太阳下晒得很痛

对比的天气

我们只有淋湿后才会发现自己

每个签证处都洋溢着几分遗憾

救护车满载希望而来

他劳动的港湾将意味某种艰辛

头雁引导着坏天气,这就是天气

我们已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赞歌

这样的繁华了

想象空乏而无聊

我们看见你在自己的夜晚

从梦里回到少年时代

一棵大树在为行人打伞

这无疑是不太平静的一天

在这个世界上特立独行

也要看那只黑熊是否确定走远

风甚至如沙粒一样狂躁

可怕的疾病在一些老人那里

从油松水车缓缓溅起的飞沫中

就像保安笑着对你说:

“邮件已被一个

女人取走”,原来这里

留着很多写错地址的书信

没有命名的感觉

诗歌,牵牛花,哦!

画笔在波浪上延伸

你去哪里?日子倦怠

而微笑,风会抹平一切。

都在这里,异样的景致带来希望

不做解释,啊!珍珠滩,教堂

我们准备深入,原始的欲望

不明动机便是最高魔法。

剥开笋子,重复梦境,啊!

大量花开,给脊背涂满精油

然后跑了步,以为空空空

就知道你去哪里,沿轴线、断裂

其实我受的罪,是个常识

把一些固定的结论推翻

雪夜从来不乏喉痛的理由

只不过要到此为止。

同一张灵魂的网

既然你已经来了,迟到了

灵魂还是坐在同一张网上。

我想抽支烟,倒吸回三十年前

那是对一只蓝孔雀,扇形的幻想

住在梦的森林里,养分充足。

而我的小麋鹿几时会从被窝里出发?

以至于水管里结成冰

也要重新从广播里听到你的诵读。

其实在这一刻相遇是致命的。

影子到正午,把它的完美降到最低

招来一阵风暴嫉妒式的鸣响

雨丝穿过车灯时,我才发现

不曾感觉的事物有时已经变得很宏大。

除非把握住每一次都从命运中

逃脱,各种调票的机会

那场诗会,我会从心底给你的掌声。

皱纹之美(三首)

○董洪良

皱纹之美

光洁很美,圆润很美

母亲脸上的皱纹

是一朵花的繁华开尽

但依然保持着动人之处

有时,它甚至比光洁、圆润

更多了一份撼动人心的精致与丰盈

具有生生不息的暖度

抓痕及感召力

无数的纹路折叠、堆积过后

皱纹,会通过草木样的

枯败与嶙峋山石

来打造一块碑刻的缘起与颤抖

从而与后人相遇

说不清爱恨的人

倘若真恨一个人

就去当一回火化师

假如真爱一个人

就去当一次殡仪师

不是所有的爱恨

都用一次去完成和体现

为什么尘世间有那么多的人

狠心地把人推进火炉

而后,又断肠似的敛起骨灰

悲伤地装进一个小匣子

肚 腹

隆起的新生命是种子

也是山丘,和绵延不绝的

悲喜重叠以及人世复制

在自然与人性的法则中

再次存活并被日子熨烫得略微

有些失神与不知所措

而被命运认领的凭证至少有两种:

要么是一道切口与刀疤

要么是全部消失后的空无

夜读王维(外一首)

○庞洁

夜读王维

白云无尽时

遂想起你对我的慈悲

我种植的带刺植物过于茂盛

像被酒浸泡过的一些老套的诗歌意象

无法开出例外之花

著名诗人的前妻在朋友圈持续声讨

他曾酗酒 出轨 家暴

与他坐在主席台上判若两人

唐朝诗人的妻子则要幸运一些

即便没在悼亡诗中留名

情人们随意采撷一颗红豆

也能替黑夜解除桎梏

明月松间照

你身上的庙宇是一座不动产

即便有一道无法修缮的疤痕

也会倾注雨水

即便辋川成为越来越多政客的图腾

在违章别墅前沉吟:

清川澹如此

在清泉竹林邂逅一束光

已倍感幸运

以至于那些未写之诗

不再让我陷入虚空

杜甫在秦州

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游。

——《秦州杂诗》

诗歌很轻,颠沛很重

时光很新,古柏很旧

他们说到杜甫时

眼角湿润

像忆起已故的老父亲

也曾阅尽大地的残破与疾苦

从东柯草堂到南郭寺

作为一个失败的即兴表演者

站在杜甫雕像面前吟诵自己的诗

同时在内心检索诗圣的名句

那一刻

我的魂灵被放逐到最低处

多么羞愧的冒犯啊

“杜甫在秦州”

——这个句子本身就是一首大诗

让人谦卑而战栗

今天的诗人们

或口若悬河

或惜墨如金

大都迷恋隐喻和象征

大于热爱土地与人间

秋风陡峭

提醒路过的诗人

要把每一句都当作遗言来写

西岭笔录(组诗)

○黎阳

在镜子前

我试图抓住一个词语用力揉戳

打开一个久远自己

思想的堆积云跟着西岭的风

荡起胎记上的浮尘

此刻东吴客船已经落下桅杆

在香烟缭绕的灯下

停泊成雪景

绽放的笑脸伸出去的手臂

不知道迟缓些好

还是温暖好

对着镜子,我们使劲地吹

吹灭一盏电灯或者一段红尘中

几粒碍眼生疼的砂子或者结石

锦江在眼眶外流动

草堂边静默的瞭望天涯

变成天涯石下一口干涸的井

深不可测的你坐在镜子里

默不出语

时间打碎的酒杯

端不住你的品赏

我们跟着风流浪到你的十二月

化成一尊矗立的像

反复吟咏的词汇

落进一杯苦断衷肠的咖啡

站在岸上,背影

都是故乡树上的冰凌花

词语修复记忆的缺口

总想把目光伸出时光的长河

捕捉那些躲在砂石缝隙的蚌

太多的往事被他含在腹内

有些是落难时的伤口

有些是离舍中的幸福

人到中年以后,有些词

不断地被修改,有些已经面目全非

温暖在冷眼里也不会变得多余

这人啊,一辈子都在词汇里

躲开一个,另外一个还会出现

我们觉得留下了一个词

其实他在慢慢消逝

浸染年华的字根

晨光的水线,在电脑打开我的青春

一杯茶已经醒在诗歌的外面

干枯过、凝固过的词组,正在被目光

浸染出鲜活的芬芳,这是诗的命泉

未读的慰藉在邮件里加重画外音

潜藏着期盼或者说盛开的花蕊

等待一场震颤的抵达

那些分行或者不分行的文字

生动的植物,在牵引天籁

上善若水从一首诗歌里扩散

凛冽从文字里透出来的毛骨悚然

总会让一些人停顿

风流或者沦陷。这才是读懂

或者读不懂的蝴蝶

恻隐之心

阅读的根源,在空明中

搜索梨花的念想

词语打动静穆的目光

被悲悯浸染过的心情很多时候

都是琐碎的涟漪

意料之外的点睛之笔

总是会让下划线、厌倦、困顿一扫而空

空即是色的网,而色

就是这百态人生的像

一沙之中的语言钙化,才能

呈现出信口开河

书写的人,从未想过会把命

留在文字里,文字的液化

才有了通透的情愫

明就是懂的船,懂却是这

感同身受的潮水

一朵浪花开放出来的往事

不是美丽的绽放

而是开放中的撕裂

这疼痛入心扉的词根

总是怀着恻隐之心

笔下的车轮总是走走停停

旋转在没有任何痕迹的纸上

生命总有一刻需要停止

没人在意几颗螺丝的存在

即使留下斑斑的辙韵

也是被误以为路的标识

青春被谁驱使的过程

已经变得轻微黄花瘦

与谁碰撞的火花都会渐渐散开

注定一生的光在没有方向的前进

偶尔的伫立只是为了让没有喜悦的呼吸

痛快一些

一部分(组诗)

○曾蒙

告 别

老人会赐教穿堂风,

会留下念想。他用自己的方式

告别傍晚里微微的期待

或结束。

他用自言自语挽留

远方、近处、眼里的死亡。

这些不着边际的事物

都要指向同一事物,

这些统一的事物无非都有同一个名字

与信仰。

窗外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他们一致同意偏移的位置

并最终还原成

树的原型。

老人教会了沉默

他沉淀的部分高度直达三米,

他萎缩的部分直径可达十公里,

仿佛大象

仿佛大草原。

老人教会我们的不只是零星知识

还有他越来越珍惜的生命

越来越少的悲伤,

越来越多的咳嗽与伫立。

他低头看见的是月,

仰头望见的却是故乡。

降 落

我一生都有责任,它催生了降落

并直抵颓废、安详与宁静。

我有一种刺痛

让神经酥麻,渴望得到缓解,

得到了结。更有甚者

将伤病的翅膀置于剩余的诚挚

比如水田、麦地、恍惚的郊区。

我看到的是更为破烂的篝火

失去了先生的一处荒坡。

他吃出的是生,吐出的是伤和痛。

整个背景,我将他

画地为牢,成为山川的轴线

慢慢恢复,沉淀的粉末

随风而起。

忽而变得勃勃生机。

素 面

晨练的老人有一颗破碎的心,

就像一幅抽象画,

散落在广场附近,其中的裂纹

布满了清晨。他以某种不可理喻

企图来解释某种理性:

湖水荡开,山岳凛冽,鲜花盛开。

他出入市井,又独善其身,

以素面和稠衣、棉鞋沾染到俗气。

这座扯淡的城市

他无法熟悉,却又熟悉得太多。

每一条巷子、每一条街道

都向他敞开,又同一时间关闭。

他置身事外,看云、看倾盆的雨。

礼 物

能唤醒良知的唯有雾霭、癌症

与沙尘暴。

你不需要星辰,

也不需要道德律。

唯有正午的黑暗,

水滴般刺痛几何形空间,

你走进了死胡同,

你认可了钢丝、墙

以及像风一样自由的风。

你也许需要咆哮、愤怒,

少女的鲜亮与水中的惆怅。

没有什么能唤醒

光芒的渴望。

没有什么能撕裂玻璃的痛楚。

你藐视的不是死亡,

你赞扬的不是肉体,

灵魂一样有重量,

一样拥有阴影里弯曲的房屋与河流。

你不理会身外之物,

你不理会喧嚣,

那些礼物都会源源不断

流向两种不同的方向。

一部分

对于这座山,红叶有强烈的

好感。谷底的河

冲击出坐在中间的悠闲石头,

不分好坏

都交给蜂拥而至的两侧山脉。

根本不用考虑,

河流的出处,跟溪流有多大关系。

我目测的距离可能是几公里。

拖乌山峰顶,

有一种光,常年清澈而晶莹。

白雪成为一种象征,

依附于山峰并成为山峰。

而我,不会成为它的一部分。

我是种族、部落和过客,

我走过的地方是积雪、松针、密林,

更为收紧的风与落叶。

一部分的清贫,可能是

树林锁不住的反光、刺耳的寂静

既宽阔又狭窄。

我留下城里的一部分喧嚣

与平衡。

我带走了群山中默默流动的

气韵与山河。

另一部分,我留给一无所有的峡谷,

一无所有,却群星闪烁

或许就是你所理解的简单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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