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推理类网络综艺节目的现状、困境及对策

文/邓肯 陆楠茜

我国推理类网络综艺节目（以下简称“推综”）主要出现在2015年以后，节目诞生历史短、数量偏少。但推综无论是经济效益还是受众口碑都毫不逊色于其他网络综艺，该类节目近年来发展势头强劲，本文基于《Lying Man》《熊猫杀》《虎牙狼人杀》《明星大侦探》《大侦探》《奇异剧本鲨》《心动的信号》等22档推综，试从其发展现状、创新、不足等方面，探讨我国未来推综发展的传播策略。

一、国内推理类网络综艺节目的发展现状

本文所论及的推综定义是“内容上符合推理，即由一个或几个已知的判断（前提）推出新判断（结论）的过程，有直接推理、间接推理等；且形式上符合在互联网平台播出的综艺节目，包括网络平台自制或独播，也包括在电视媒体端和网络端共同播出的节目”。将推理与网络综艺进行整合，在网络平台上播出的、具有娱乐性质的节目俗称推理类网络综艺。

截至2022年3月，我国共有22档推综。国内最早播出的推综是2015年上线的以狼人杀为蓝本的《Lying Man》，而在2016、2017年狼人杀节目呈井喷态势，共有12家平台制播了7档综艺。2018年热度有所下滑，仅剩两家平台制作，最终由2019年虎牙TV推出的《虎牙狼人杀》第四季宣告终结，现以狼人杀主播自行组局直播为主。以剧本杀为蓝本的角色扮演游戏推理演绎网综在2021年以前只有芒果TV制作播出，近乎处于垄断地位，特别是从2016年播出至今的《明星大侦探》系列，已经成为芒果TV的一个热门IP，不仅衍生出了“NZND”男团等系列周边，还捧火了节目中的侦探助理并顺势推出了全新的推综《名侦探学院》。2021年开始，爱奇艺和虎牙TV也开始试水角色扮演游戏推理演绎网综。

2018年腾讯视频推出恋爱社交推理网综《心动的信号》，明星嘉宾观看若干素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互动记录后，对素人之间的甜蜜互动进行分析，并对素人的配对意向进行预测。第一季节目爆火后，其余主流网络视频平台紧随其后于2019年推出同类型综艺，2022年节目内容已不局限于社交相亲，开始涉及离婚等更深刻的话题。密室逃脱类网综相较前三类推综来说发展时间较短，2019年才由芒果TV推出《密室大逃脱》，随后2021年虎牙TV推出《好虎的密室》。凭借节目的影响力，2019年我国创立的密室逃脱企业数量是2018年的两倍，线下门店已达数万家，线下影响不容小觑。

总之，国内的推综目前已在网络综艺中占据一席之地。角色扮演游戏推理演绎网综的娱乐与普法并行，密室逃脱类网综的人文与益智性，恋爱社交推理网综的情感化内容，都让观众看到了推综在未来发展中的无限可能。

二、国内推理类网络综艺节目的创新特征

我国推综从过去的试验田已经进入高速发展阶段。为了打造优质的推综，在多个方面实现了突破。

1．制作方：场景与机位的质量护航。场景设计表现在场地设置和道具布置方面，为节目组在背景剧本的撰写和密室的布置上提供了更多可能性，也使观众更快速地代入故事发生背景，进入推理解密的状态。像《密室大逃脱》节目组专门租用了一栋大楼用于制作实景密室，第一季第四期的外星人主题密室将背景设置成矿洞，节目组也在嘉宾服装上增加了安全头盔和探照灯贴合角色。《明星大侦探》第三季第一期《玫瑰酒店》中搭建复刻了一座富丽堂皇的玫瑰酒店作为拍摄场地。

推综对于机位的数量与放置要求更高。不论是狼人杀直播还是角色扮演游戏推理节目，从游戏开始的一刻起，玩家的一言一行都被镜头记录下来。比如，在《Lying Man》中，每位参赛选手面前都安装了隐蔽的摄像镜头，不仅可以捕捉选手发言时的神态、肢体动作，还能抓拍到选手在游戏结束后的复盘辩论。而在角色扮演游戏推理节目中，运动相机机位的存在感并不低于常规机位。《明星大侦探》节目组不仅在各个搜证空间里的道具周围放置了运动相机，也会要求玩家佩戴运动相机用以拍摄主观镜头，像记录玩家找到证据时的手部特写，为后期剪辑提供更有质量的素材，让观众在看到线索时的视角与玩家一致，体验感更好。

2．内容：落实本土和情感化剧本风格。《明星大侦探》虽是购入了韩国《犯罪现场》的版权而翻拍的产物，但韩版的定位更偏向于严肃的推理节目，而《明星大侦探》显得更本土化，更重视“人情味”一些，在还原案件的同时也注重体现剧本中各个角色之间的爱恨情仇。主打恋爱社交推理的《心动的信号》则是将真人秀部分的情感化发挥到极致。不仅以平实的拍摄方式记录四对青年男女的生活点滴，展现当代年轻人在繁重的工作压力之余如何社交、恋爱，还设定了小屋外的自由约会环节，嘉宾的选择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悬念，使节目内容兼顾了真实性、故事性与推理性。

3．宣发：打破传统思维，挖掘新媒体宣发资源。作为一部纯网络综艺节目，《明星大侦探》一方面在传统媒体上植入宣传，部分嘉宾以“何氏侦探社”成员的身份登上湖南卫视王牌节目《快乐大本营》进行节目宣传，两档节目的“梦幻联动”使其热度一再升温。另外，在节目开播前，节目组就开通了官方微博账号进行预热，以第一季《网红校花的坠落》为例，正片上线前后官微共发布17条相关微博，从案情预告到嘉宾定妆照再到回顾正片中的六大名场面，并且节目组在社交平台积极与观众进行互动。“自第四季以来，明侦节目组深耕知乎、豆瓣、贴吧等平台，更有导演实名认证的账号入驻其中，针对网友们提出的问题与建议进行讨论，形成独特的明侦社群文化。受众不仅可以在各大平台输送自己对已播出节目的意见与建议，还可以提供优质的案件素材与灵感，节目组与观众之间的良性互动大大提高了受众对节目的参与感”。

三、国内推理类网络综艺节目的发展困境

纵观我国现有的推综，其在发展过程中存在一些通病，一定程度上阻碍了节目发展。

1．制作方：节目剪辑水平低与嘉宾流动性大。为了增加节目亮点，《明星大侦探》节目组需要让案件更复杂多变，拍摄素材的增加，使制作方后期剪辑的工作难度上升，剪辑水平变低。比如，第四季第一案《逃出无名岛》就是剪辑拖了节目后腿的典型。案件中的大反转——梦境空间的真假是整个故事的大高潮，但接踵而来的推理过程却没有被剪辑出清晰的思路，导致大多数观众在真相还原后没有看懂案件。且从第四季起，节目将关键性证据放在衍生会员节目《名侦探俱乐部》中，使正片的推理线闭环断开，观众跟着嘉宾一起还未验证自己的案件还原是否正确，节目就戛然而止，造成观看体验的不完整。同时，新人加入和老人离开等嘉宾流动性大的现象影响了节目质量，引起粉丝不满。节目开播从第一季9.3分的豆瓣高分到第七季的7.6分，评分持续走低的原因不难从历季嘉宾变动以及网络评论中看出。前三季中《明星大侦探》嘉宾表现良好，节目质量得到保障，豆瓣评分均保持在9.0以上。但从第四季和第五季开始，新人加入节目后由于游戏表现平平，嘉宾选用问题一度引发微博超话争议，豆瓣评论吐槽节目组为追求大制作失去初心、为追求流量请不符合推理节目定位的明星等问题，豆瓣评分跌破9.0分。随着第六季和第七季老玩家撒贝宁、白敬亭等缺席，观众对于嘉宾配置的不满情绪到达顶峰，并在豆瓣评论留言力求“明侦团魂”重聚，第七季豆瓣评分创历史新低，跌破8.0分。

2．内容：同质化与复杂化表达。国内角色扮演游戏推理演绎网综除《明星大侦探》外，爱奇艺平台也在2021年试水推出《萌探探探案》和《奇异剧本鲨》，分别以5.1和6.5的豆瓣评分收官第一季。因为与《明星大侦探》属于同一类型推综，内容具有同质性，所以受众在短评中也会频频想起明侦，并以“不如明侦”概括。2015年战旗TV推出的《Lying Man》打开了国内推综的大门，节目轻竞技、互怼、易上手等元素让狼人杀在2016年开始吸睛无数。但游戏公司为了适应国内的市场环境，不断修改狼人杀的规则和增加新角色，使这个游戏变得人为复杂。不仅如此，由狼人杀衍生出的术语往往晦涩难懂，多是被生造出来的畸形黑话，却在节目后期出现的频率极高，如果观众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学习狼人杀游戏技巧，打开最新一期节目却只能一头雾水，一边暂停一边搜索游戏术语的解释，节目观赏价值被游戏高手的术语所影响，无法留住甚至吸引新观众。

3．宣发：跨媒体渠道的失语与受众窄化。由于网络综艺的制播标准略宽松于传统电视综艺，除了《恋梦空间》在湖南卫视和芒果TV同期播出外，极少看到推综出现在传统媒体上，也造成了推综跨媒体宣传的失语，导致推综无法在电视媒体上进行内容传播甚至是预告宣传。跨媒体失语伴随而来的是群体年龄窄化。现在不少电视综艺实现了台网融合播放，改变了单向度传播，吸引了广泛的受众群体。但推综扎根于互联网世界中发展，主要面向青少年群体，较少有台网融合的推综，极易忽视电视原住民，造成推综的受众窄化。

四、国内推理类网络综艺节目的提升策略

虽然大多推综的游戏蓝本源自国外，但通过本土节目组的不断创新与变革，使这些节目在国内拥有蓬勃的生命力。目前，面对不同类型节目的竞争与自身的弊端，推综的传播策略显得尤为重要。

1．制作方：提高选拔节目嘉宾的门槛。在嘉宾阵容的取舍上，虽无法做到尽善尽美，保证老玩家全程的录制，但在团队配置中，一定要避免出现只为节目热度来的“划水”玩家。若因为嘉宾自身的推理能力不足，无法跟上游戏节奏，节目组应及时对其进行指导，但如果后续效果实在不尽人意、播出后观众不满意，节目组就应及时停止合作。一档优秀的推综在发展过程中势必会出现错误，少量的试错可以为节目带来一定的讨论度，但为了热度而频繁邀请水平不足的“综艺咖”参与录制，走“黑红”路线，容易自砸招牌。

2．内容：坚守推理核心与树立主流价值导向。为避免受众观看节目时产生审美疲劳，制作者通常会选择对节目游戏的规则、剧本增加难度或邀请不同嘉宾录制节目以制造节目效果，但如若把握不好度，则会造成节目重点偏移。推理网综须以“推理”为核心进行内容革新，把握“推理性”与“娱乐性”之间的分寸，不能为顺应大势而娱乐至死，偏离节目的初衷。如在营造节目效果前需要明确是否对推理有帮助，不能为追求难度而填充与案件没有太大关联的内容。高质量的推综应在内容上注重如何打开受众的推理思路，同时兼备主流价值导向，即内容符合我国社会大部分人所信奉、接受，并能影响未来社会走向的社会价值。《Lying Man》在播出时的正片中频频出现因嘉宾说脏话而被迫消音，一档好的推理网综虽应兼顾推理性与娱乐性，但不能为追求娱乐性就对观众产生消极引导。反观《明星大侦探》主动响应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号召、积极传播正能量。通过嘉宾的沉浸式演绎所带来的强烈代入感使观众更好地进入剧本中的角色，而案件故事与社会热点的紧密结合也会让观众对剧本故事主动产生更深层次的思考。

3．宣发：利用不同网络媒介的优势。“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使得综艺节目的播出不再局限于电视平台，凭借网络媒介的宽松环境，综艺的内容和形式大胆创新，吸引了大量年轻粉丝和流量。而为了进一步扩大推综的受众群，节目组应积极挖掘不同网络媒介的优势，争取为推综创造更大的发展空间。首先，针对传播主阵营长视频平台，节目组除了在此推出完整版推综外，可以借鉴哔哩哔哩的互动式电影模式，与长视频平台共同合作，在节目播放界面添加互动选项，受众根据线索自行判断后选择剧情走向，以此满足受众的参与推理感。比如，芒果TV于2020年推出的《明星大侦探》互动衍生剧《目标人物》以沉浸推理的体验感收获2.8亿次播放量。其次，节目组可以拓展播放渠道，结合小红书、抖音、微信视频号等新兴平台特色，改变传统推综的内容和形式，以此提升节目的多元化并吸纳潜在受众。比如，小红书的微推理综艺《我们一起推理吧》、“侦探少女小渔”的图文版推理、微信视频号的推理短视频“三分钟推理”等都对传统推综的创新有所启发。最后，节目组应注重微信、微博、豆瓣等社交平台上的话题讨论。“除发布节目录制花絮或正片中的高能片段这些‘常规操作’外，可以联系当期节目的内容，寻找领域大V作为‘意见领袖’在社交平台发布带有节目话题的微博，形成二次传播，不仅可以升华主题，还能吸引不同群体对节目的关注，增加节目在各个渠道、领域的曝光率，延续节目播出后的话题热度”。

五、结语

近年来，我国推综在网络自制综艺中异军突起，凭借鲜明的推理特征和个人色彩，打造了专业性与娱乐性兼具的推理世界，在其他网络自制综艺陷入“低智”困境时显得不落窠臼，不少推综实现了口碑与收视双丰收的局面。但节目内容同质化严重、创新重点偏移依然是推综发展的核心问题，这些不足反映出了我国推综仍缺少核心创作人才。如何能摆脱传统电视节目综艺团队与主持嘉宾的明星大咖效应，完善推综梯队，将是后续需要攻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