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拔群革命精神探源

2023-03-14 03:41田米香
河池学院学报 2023年6期
关键词:桂系东兰军阀

田米香,毛 婷

(1.河池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西 河池 546300;2.广西电力职业技术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西 南宁 530299)

韦拔群(1894—1932年),广西东兰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著名农民运动领袖,曾参与领导百色起义、创建右江苏区,任右江苏维埃政府委员、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第三纵队司令员,2009年被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在中国共产党创建初期和大革命失败的艰难环境中,他带领右江各族儿女对国民党新旧军阀的残酷镇压进行英勇抗争。他用鲜血和生命铸就了伟大的革命精神,这就是——“对党忠诚、一心为民、追求真理、百折不挠、顾全大局、无私奉献”[1]2。这种革命精神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精神血脉的传承,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中在少数民族地区绽放的绚丽之花,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进行革命斗争实践的精神积淀。

一、韦拔群革命精神产生的思想渊源

(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浸染

中华民族拥有五千多年悠久历史,积淀了深厚的文化底蕴。韦拔群是吸吮着中国传统文化乳汁成长起来的农民运动领袖,他的思想之根深深地扎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土壤里。韦拔群8岁在家乡武篆(今广西壮族自治区东兰县武篆镇)的蒙馆(私塾)开始读书识字,学习《三字经》《百家姓》《论语》《孟子》等儒家经典[2]7。1905—1908年间,韦拔群父亲韦尔章请来教书先生在自家办了四年私塾,在此期间他接受了良好的传统教育,饱读诗书。中国传统文化的“仁爱、正义、民本”思想从此深深地扎根在少年韦拔群心中。他经常拿出自家的衣物帮助邻里度过灾荒和饥寒。每当逢年过节,他还背着父母拿着银钱,挨家挨户分给穷人乡亲。1908年,韦拔群以优异成绩考入东兰县高等小学堂就读,系统学习了国文、修身、算术、历史、地理等经典古籍和文化新知,在此期间,他认真阅读了《三国演义》《水浒传》等经典作品[2]8,深受作品中人物所展现的英雄气节和反抗精神的感染,进一步萌生了“铁肩担道义”的志向和抱负。韦拔群在宜州庆远府中学堂求学期间,敢于对校长腐败行为进行质问和指责。在桂林法政专科学堂求学时,他因不满学校陈腐的官场习气而愤然离去,用实际行动表明了敢于与封建旧制度、旧礼教、旧道德决裂的勇气和胆识。离开学校生活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后,面对地主豪绅及军阀官僚的剥削,韦拔群痛恨至极。1925年,他以中国国民党广西特别党部的名义发布革命文告《敬告同胞》①《敬告同胞》是韦拔群召集黄大权、牙苏民等农运骨干讨论形成的东兰早期农民运动的纲领性文件,也是韦拔群遗留的保存至今最早、最重要的两份文献之一。全文详见东兰县志编纂委员会:《东兰县志》,广西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733页。,深切痛斥了军阀、政客、官僚、绅士、田主、富翁、兵匪等不顾人民的死活而争夺地盘、欺压掳掠人民的罪行,深情地敬告“亲爱的学生们”“亲爱的农民们”“亲爱的工人们”……认为他们才是文明和财富的创造者。为保护劳动阶级的利益,他号召广大工人、农民联合起来,打破旧世界,铲除不平等。这些思想和行为,充分展现了中国传统文化基因深深根植于韦拔群心中。

(二)壮族传统文化的熏陶

世代居住于桂西北山区的壮族人民,在与自然环境作斗争及反对阶级压迫和外来侵略的过程中绘就了灿烂的壮族文明。一方面,壮族先民自古就有对付恶劣自然环境的传统。据史料记载,东兰“素称地瘠民贫,生产尤其落后,人民多以杂粮维持生活,颇少全吃米饭,据察人民的实况,能自给约占百分之二十五,仅达半年粮食者,约百分之四十,不达半年粮食者约占三十有奇,堪称小资产阶级者则不达百分之五,人民的生计艰苦,于此以足见梗概”[3]4-5。壮族神话故事《神人岑逊王》中的岑逊就是为造福红水河两岸人民,不断凿河开山、治理洪水猛兽、带领壮乡人民与恶劣自然环境相抗争的典型。另一方面,壮族人民历来不惧怕统治阶级的威压,不屈从于外来势力的进犯。北宋时期的壮族首领侬智高带领广西各族群众抵御交趾李王朝对我国南疆边地的侵犯、明朝时期巾帼英雄瓦氏夫人率6800名俍兵从广西奔赴东南沿海抗击倭寇保家卫国的故事,充分彰显了壮族人民不畏强暴、敢于反抗的侠义之气和不怕牺牲、顾全大局、团结互助的精神品格。韦拔群自幼喜欢听壮乡邻里和父老讲述这些壮族经典故事和传说,“因而同伴们送他一个外号,叫‘故事迷’”[2]9。可以说,壮族人的这些气质和品格对韦拔群革命人格的形成产生了深远影响。一方面,韦拔群自小敢于与恶劣自然环境作斗争;另一方面,韦拔群作为一名优秀的壮族子弟,始终胸怀民族大义、心系百姓安危,以“热烈而生,热烈而死”的大无畏精神,紧密团结右江各族人民努力奋战在反对封建军阀和土豪劣绅的第一线,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三)广西近代以来农民反抗精神的激励

近代以来广西风起云涌的农民运动、广西人民抗击法国侵略者、反抗封建主义及土司压迫的斗争,进一步启迪了韦拔群养成革命的反抗精神。

1.太平天国农民运动

鸦片战争爆发以后,随着大量鸦片输入中国,白银外流,加上巨额战争赔款,造成银贵钱贱的局面。为弥补财政亏空,清朝统治者加重了赋税的征收,各级官吏又趁机向人民勒索。社会矛盾急剧尖锐化,大批农民和手工业者纷纷破产,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民被迫奋起反抗。正如毛泽东同志所说:“地主阶级对于农民的残酷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迫使农民多次地举行起义,以反抗地主阶级的统治。”[4]625终于,道光三十一年(1851年)在广西金田村爆发了洪秀全领导的太平天国农民起义。这次起义持续时间长达14年,势力扩展到17个省,是中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农民革命,有力地打击了清王朝的封建统治和外国侵略势力,在中国历史上写下重要的一页。“韦拔群年幼时最喜欢听村里的寨老和家里的用人盘妈讲述太平天国的故事”[2]12,特别欣赏洪秀全倡导的“天下一家,共享太平”和“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的社会理想。这种社会理想彰显了农民阶级期望获得与统治阶级平等的社会地位并建立人人相亲的社会关系。韦拔群的思想中也透露出浓烈的为民求解放、为民争自由、为民创平等的革命理想。“出外干革命,莫要恋家庭。跟着共产党,做个好红军。为民为自己,事业真光荣。革命成功了,共享幸福年。”[5]219此外,太平天国将士们“不畏强暴、打富济贫、锄奸济民、为民除害的侠义之气和反抗精神”[2]12,尤其是太平天国起义军将领萧朝贵、林凤祥、李开芳、谭绍光、蒙德恩等英勇杀敌、攻城夺邑的壮举和豪迈气概深深镌刻在韦拔群心中,年少时的他就已经萌生了打抱不平、匡扶正义的信念。

2.清末广西人民反帝反封建和反抗土司压迫的斗争

19世纪末20世纪初,帝国主义在中国掀起了瓜分狂潮,使广西逐渐成为其势力范围。法国侵略者暴力侵吞了越南以后,逐渐把魔爪伸向我国广西、云南等地。法国成为首先入侵广西的帝国主义国家。侵略者骄横跋扈、胡作非为,激起了广西各地民众的愤怒和反抗。刘永福领导的黑旗军在保家卫国的战斗中,屡获战功,并击毙法军远征队队长安邺、法国侵略军主帅李威利和副帅韦鸥,威震中外。随后的战争中,在清军抵抗不力、祖国南大门镇南关陷落的背景下,壮、汉、瑶各族人民在清朝爱国将领冯子材率领下大败法军,收复失地,取得了镇南关大捷。这些伟大壮举给韦拔群以强烈的爱国主义熏陶。

清末右江地区人民反抗封建主义及土司压迫的斗争给成长中的韦拔群以莫大的教育。自唐朝以来,封建统治者为维护专制统治、镇压人民反抗,在壮族人口聚居的右江地区推行土官制度。在这种制度下,社会等级森严,土官作为世袭的封建领主,享有政治、经济特权,并掌握着人民的生杀大权。占社会人口大多数的底层人民在土官制度统治之下过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生活。以南丹瑶族人民为例,“他们不能居住在平坝地区,只能住大石山腰上,以在石缝里种植瓜菜、杂粮度日”[6]3。清朝时期尽管颁布了“改土归流”(即废除土官制度,用流官代替土官统治边疆),但由于此项制度涉及土官等统治阶级的根本利益调整,因此改革阻力甚大,直到清朝末年至民国初期,右江地区仍然保留着浓厚的土司制度残余。这些残余成为社会阶级矛盾进一步激化的主要根源。饱受土官盘剥和欺凌的右江人民为推翻土官统治纷纷揭竿而起。1857年,张孝、王秀球等领导的农民起义力量攻入都安县城,赶跑土官,并与土官开展持续10年之久的拉锯战;1902年,东兰蒙卜门领导瑶民起义,提出不缴捐不纳税的口号,与官府相对抗[6]8-9。虽然历次反抗斗争都失败了,但这些让韦拔群看到了广大受奴役、受压迫的底层人民潜藏的巨大革命力量,为其后来领导农民运动提供了最直接的思想启迪。

二、韦拔群革命精神产生的理论逻辑

恩格斯指出:“每一个时代的理论思维,包括我们这个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它在不同的时代具有完全不同的形式,同时具有完全不同的内容。”[7]436韦拔群出生那年,爆发了震惊中外的甲午战争,软弱无能的清朝政府被迫于翌年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韦拔群所经历的人生就是这样一个充满腥风血雨的不平世道。广西风起云涌的反帝反封建斗争和三民主义思想的传播,给青年韦拔群以深刻的教育和鼓舞,他逐渐信仰三民主义,并成为孙中山的追随者。在十月革命和五四运动的影响下,韦拔群开始接受马克思列宁主义。当然,从1917年十月革命之后开始接触马克思列宁主义到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前这段时期,“韦拔群的革命思想体现出对孙中山三民主义和俄国十月革命思想的双重吸收和运用”[2]82。1926年,韦拔群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最终成为一名忠诚的马克思列宁主义信仰者和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可以看出,韦拔群从对三民主义的信仰到对各种主义的兼收并蓄再到笃定马克思列宁主义信仰,其思想发展脉络经历了不断自我扬弃和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他对真理的不懈追求,表现出一名热血青年渴望进步、追寻理想、追求卓越品质的志向和抱负。

(一)孙中山三民主义思想的影响

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先生为推翻帝制曾提出“敢有帝制自为者,天下共击之”的石破天惊之论。在他所主张的三民主义思想引领下,资产阶级革命派领导了辛亥革命,结束了清王朝的统治,推翻了2000多年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建立了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辛亥革命的胜利极大地激发了韦拔群的革命热情。他如饥似渴地学习革命进步思想,并积极投身于资产阶级革命实践。1912年,韦拔群考取了庆远中学。在学习期间,他充分利用课余时间,系统研读了宣传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的《革命军》《警世钟》《猛回头》等书籍[2]18。这些书籍在深刻阐释统治阶级贪腐无度和荒淫无道、揭露帝国主义入侵给中华民族带来深重灾难的基础上,得出了进行资产阶级革命的必然结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从此在韦拔群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1913年,韦拔群告别学堂返回家乡。为增长学识,报效国家,在同乡陪伴下,他游历了广州、上海、武汉、长沙等地。游历过程中,韦拔群目睹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国弱民苦的悲惨景象,也看到了辛亥革命之后民主共和思想深入人心的感人画面。他更加坚信孙中山的三民主义符合时代潮流,只有三民主义才是救国良方。1915年,当北洋军阀袁世凯在帝国主义和中国封建势力的支持下悍然称帝复辟的消息传到东兰时,韦拔群义愤填膺,誓除国贼,招募100多名有志青年奔赴贵州投入熊克诚旅参加讨袁护国战争[8]82。韦拔群正式开始了三民主义思想指导下的反对封建专制主义的斗争实践。这次战争因袁世凯暴毙而于1916年6月宣告结束。从东兰一路跋山涉水到贵州并勇战袁军,韦拔群始终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极大地表现出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革命气质。总的来说,在三民主义思想和辛亥革命的影响下,韦拔群不但深刻地认识到资产阶级在近代中国社会的历史进步作用,而且自觉地将幼年时代萌生的革命反抗精神转化为实际行动,这是他革命人生所经历的重要转折。

(二)马克思列宁主义的信仰

1917年十月革命的胜利,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在俄国取得成功。从此,俄国工人阶级和广大人民打破旧世界,建立了属于无产阶级自己的新世界。这个新生的政权宣布废除沙俄时代与清政府签订的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以平等的姿态对待中国。这给中国奋进的仁人志士以莫大的鼓舞。一大批青年知识分子热忱地投身到学习和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行列。韦拔群所在的贵州讲武堂也有一些爱国青年军官争相传阅有关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十月革命的书报和消息。韦拔群也加入其中,开始接受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洗礼。五四运动之后,他更积极投入到学习、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和五四运动精神的洪流中。韦拔群在黔军驻重庆的军部任职期间,热衷研读《新青年》,并以“愤不平”的化名在军中秘密散发传单,张贴“拥护社会革命”“提倡改革军制”的标语,编印一些小册子,揭露旧社会和旧军队的黑暗,宣传革命思想。他还将《新青年》等进步刊物寄给家乡的好友。韦拔群因揭露旧军队时弊和宣传革命思想的活动受到军部军法处查究而被迫离开黔军,但他并未因此放弃对革命理论和进步思想的学习。他坐上前往上海的江轮,最后辗转到了广州。在广州期间,韦拔群进一步接触了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进步刊物,对无产阶级“社会革命”思想和中国共产党对待农民问题的基本政治主张有了更全面深刻的认识。同时,为追随孙中山,这一年他参加了由孙中山、廖仲恺支持的“改造广西同志会”,并担任该会政治组副组长。可以看出,这一时期韦拔群思想明显受到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双重影响,表现出兼收并蓄的特征。直到1925年,韦拔群在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期间,结识了毛泽东、彭湃、陈延年、邓中夏等一大批共产党先进人物和骨干,更系统地学习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有关社会革命理论及彭湃领导的广东海陆丰农民运动经验之后,他的思想更倾向于接受马克思主义学说,并开始向共产主义思想转变。在东兰,韦拔群依照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的原则和经验创办了东兰农民运动讲习所。他一边为学员讲授农民运动理论知识和俄国十月革命思想,一边领导学员积极开展抵制官绅对农民运动讲习所的破坏和反击军阀对农民运动的镇压等斗争实践。1926年底,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后的韦拔群,在带领农民运动讲习所学员的对敌斗争中有了更加明确的方向。从此,他的革命精神中熔铸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想信念和中国共产党的初心使命,并逐步成长为一名共产主义的实干家。他领导右江人民遵从“一切从实际出发”原则,创造性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解决革命实践过程中的各种矛盾和问题,推动马克思主义理论在民族地区不断升华。

三、韦拔群革命精神产生的实践基础

辩证唯物主义认为,物质是第一性的,精神是第二性的。精神是人们在改造客观世界的社会实践活动中产生的观念的、思想上的成果。革命精神是无数先辈在革命实践过程中展现的理想追求、道德品质和精神状态的总和。韦拔群革命精神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反对军阀斗争实践的基础上产生的伟大精神成果。

(一)反对旧桂系军阀的斗争

晚清政府的统治危机,造成各地实力派拥兵自重,割据一方,逐渐形成地方军阀势力。以陆荣廷为首的旧桂系军阀的崛起,正是清朝政府为维持其腐朽统治、防止再次出现太平天国式的农民运动而赋予“桂人治桂”的特权背景下生成的。1912年开始,陆荣廷独揽广西军政大权,宣告广西独立,实行地方割据。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巩固其统治,陆荣廷加紧与地主豪绅相互勾结,横征暴敛,残酷剥削人民。在如此黑暗的年代,地处桂西北山区的东兰各族人民也未能幸免。在东兰境内形成以韦龙甫、杜瑶甫、龙显云、陈子怀等为主的地主豪绅集团,他们凭借权势抢占民田,霸占山场,并依靠经济强势剥夺农民在政治、思想、文化等各方面的权利。此外,军阀连年混战,散兵游勇所到之处,其烧杀掳掠使民不聊生。1921年,陆荣廷旧部刘日福、蒙潜仁、邓祖贻等带领人马流窜到东兰,不但到处抢掠财物、杀人越货,还以借军饷为名,强行向当地群众滥征“刘旅开拔费”“邓旅收缩费”,把东兰百姓压迫得苦不堪言。残酷的现实使韦拔群决心领导东兰人民举起“反军阀、反贪官污吏、反对土豪劣绅”的革命大旗。他积极组建国民自卫军,领导农民三打东兰县城,开启了中国现代早期农民运动武装斗争的先河。韦拔群因此成为“20世纪现代中国第一个号召农民起来推翻封建统治,实行社会革命,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新国家的早期农民运动领袖”[2]34。不仅如此,面对土豪劣绅的罪恶行径,他还带领东兰有志青年和广大贫困农民先后开展了抵制“刘邓捐”,清算土豪杜瑶甫、陈继虞、黄若金、韦龙甫等的斗争。韦拔群虽出生于富裕家庭,但他从小就痛恨地主阶级巧取豪夺、置农民于苦难之中的罪恶行径。他带领东兰人民抓捕和清算地主豪绅,是直接向地主豪绅势力的宣战。这一系列反对军阀和地主的斗争构成了韦拔群革命精神品质产生的重要实践基础。首先,从东兰社会实际出发,领导农民开展武装斗争的实践充分显示出他敢为人先、勇于担当的精神品质。其次,反对地主阶级的斗争实践显示出他学生时代就具有的与封建旧势力决裂和斗争的巨大勇气和胆识。最后,无论是领导农民开展武装斗争还是与地主阶级相抗争,韦拔群都是出于对人民利益的争取和维护,因此,韦拔群革命精神中无疑透露出坚定的人民立场和深厚的为民情怀。

(二)反对新桂系军阀的斗争

1925年,广西的军政大权旁落到以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为首的新桂系军阀手中。由于新桂系军阀进一步加紧了对右江人民的剥削和镇压,他们的手段之残酷较旧桂系军阀有过之而无不及。韦拔群不忍广大人民群众遭受新桂系军阀的欺压,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支持下,带领右江各族儿女展开了艰苦卓绝的反对新桂系军阀的斗争。1926年,新桂系当局派龚寿仪到东兰,开始武装镇压农民运动。龚寿仪联合东兰县知事黄守先,土豪龙显云、陈儒珍等到处杀人放火、残害无辜,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东兰农民惨案”(以下简称“兰案”)①“东兰农民惨案”是指1926年2月5日,县知事黄守先勾结桂系龚寿仪团及邻县反动武装共数千人,进驻东兰镇压农民运动,结果造成全县民房被烧7418户,被掳去牛马2476头(匹),勒索款项83683元,杀害农运骨干和革命群众700多人。详见东兰县志编纂委员会:《东兰县志》,广西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88页。。韦拔群领导农民协会向广东省国民政府控诉反动军阀和土豪劣绅的罪行,要求还“兰案”真相、还东兰农民清白、补偿东兰农民损失。为推动“兰案”的合理解决,扩大党组织在东兰的活动和影响,中国共产党充分利用国共合作的有利形势,团结陈协五等国民党左派,派共产党员陈勉恕、关学参、宁培英,共青团员黄若珊等帮助调查“兰案”真相,并组织全省规模的后援会为“兰案”声援,派出严敏、陈洪涛、陈鼓涛等人到东兰领导农民运动、开展党建工作。在中国共产党的组织和领导下,国民党左派人士积极声援,韦拔群领导的农民斗争取得了巨大胜利。“广西军阀李宗仁、黄绍竑、白崇禧为了巩固他在广西的统治,便起用国家主义派黄华表等反动分子和地主豪绅参政,排斥打击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进步人士。1927年3月间,广西党负责人黄日葵、陈勉恕、谭寿林被迫离开广西。”[9]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爆发,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右派实行“清党”反共,大肆捕杀中国共产党人和工农革命群众。他们在南宁、梧州、柳州等地大批捕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党组织遭受严重破坏。韦拔群领导右江地区农民却仍然坚持公开反对新桂系军阀的斗争,强烈地冲击着其专制统治。新桂系地主豪绅势力的代表黄绍竑认为大革命时期的韦拔群“更露骨地宣传共产主义,实行共产主义”[2]60。因此,韦拔群遭到代表地主豪绅势力的新桂系军阀的仇恨和迫害。

1927年秋,以新桂系刘日福为首的地方军阀纠集黄明远、朱维珍等人开始对右江地区农民自卫军实行所谓“进剿”,并下令解散农民协会与农民自卫军,捕杀农民领袖和积极分子,韦拔群、陈守和、陈伯民、黄书祥、廖源芳、黄治峰等农民运动领袖纷纷遭到通缉。刘日福带领一帮军阀恶棍向东兰发动军事进攻,叫嚣“三个月内全部消灭东兰农军”。其在所到之处,实行烧光、杀光、掳光的“三光”政策[8]88。东兰农民运动再一次遭受严重挫折,并一度失去与上级党组织的联系。面对强敌,韦拔群冷静思考、沉着应对,表现出临危不惧、坚韧不拔的革命精神品质。他带领农民自卫军组建暴动队,对敌进行偷袭、伏击、暗杀,与敌人展开持续周旋。1929年夏天,随着上级党组织加强对广西党组织的领导,韦拔群领导的右江农民运动有了更坚强的领导核心,右江地区革命形势重新好转。1930年11月,红七军主力北上,韦拔群奉命继续坚守右江革命根据地,“原第三纵队身强力壮的指战员和较好的武器全部拨给19、20师北上”[8]102。作为原第三纵队司令员,韦拔群服从党的领导,坚决执行党的决议。他将自己领导的2000多名精兵及一大批武器弹药都交给了北上的主力部队。这体现出一位优秀共产党员顾全大局、深明大义的党性修养和政治觉悟。在革命势力异常单薄的情况下,新桂系军阀乘机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围剿”。面对重围,韦拔群始终秉承共产主义的理想信念,牢记党的嘱托,领导革命队伍转战于西山、中山、东山等山区,展开与国民党新军阀的殊死较量。敌人尝试了“分区搜剿”“军事、经济政治同时并进”等多种围攻手段,切断根据地的粮食、水源和经济来源,给韦拔群领导的红军队伍造成了空前严重的困难。战士缺粮少药,群众挨饿受冻。韦拔群的母亲及孩子也因此被饿死、困死于西山。不仅如此,韦拔群还被新桂系军阀重金悬赏缉拿,随时面临被捕危险。在如此艰难的战斗环境中,韦拔群始终表现出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他毫不考虑个人安危,日夜穿梭于山林之间,组织红军,发动群众,运用灵活机动的战术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并成功打破新桂系军阀的前两次“围剿”。1932年8月,新桂系军阀对右江革命根据地发动空前规模的第三次“围剿”。由于敌我力量悬殊,加之红军长时间作战和武器弹药缺乏补给,在敌人重兵包围下,红军终因弹尽粮绝而被迫突围,韦拔群于1932年10月19日牺牲。第三次反“围剿”虽然失败了,但韦拔群领导的革命斗争沉重地打击了新桂系军阀的反动统治。应当说,韦拔群领导人民开展反对新桂系军阀的斗争构成了锻造韦拔群革命精神的最重要的实践土壤。在这些对敌斗争中,韦拔群不仅进一步筑牢了忠于党、忠于人民、忠于国家的革命理想信念,而且铸就了百折不挠、不怕牺牲、无私奉献的高贵精神品质。

四、结语

任何精神的产生都是社会和时代相结合的产物。韦拔群生活在军阀混战、战火纷飞的年代,这是韦拔群革命精神产生的最重要时代背景。然而,如果缺乏优秀传统文化的影响和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及方法论的引领,韦拔群革命精神也必然成为无源之水。弄清楚韦拔群革命精神产生的思想来源、理论逻辑和实践基础,将有助于我们深刻把握其精神内涵和实质,为新时代更好地学习韦拔群英雄事迹、传承红色基因提供思想引领和动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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