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彼特创新思想的当代价值

2023-04-06 08:03陈正其
经济论坛 2023年2期
关键词:熊彼特企业家要素

陈正其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经济学院,北京, 100071;河北金融学院科技金融协同创新中心,河北保定, 017000)

引言

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战略支撑[1]。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以来,创新驱动发展成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主要措施,习近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首先强调的就是创新。截至2022年初我国R&D经费投入已经达到27864亿元,比上年增长14.2%,研发投入强度提高至2.44%,世界知识产权组织2021年发布的全球创新指数(GII)显示,我国科技创新能力在132个经济体中位列第12位,自2013年起,9年间提升了23个位次。但我国的创新能力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存在诸多短板,尤其是近些年“卡脖子”现象时有发生,这让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创新驱动发展的内涵和举措。面对目前我国创新驱动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和学界对创新的理解误区,我们有必要追溯先贤,从思想史中寻找创新驱动发展的理论基础。

约瑟夫·熊彼特是创新理论的最早提出者,他的创新思想主要反映在《经济发展理论》(1912)、《经济周期》(1939)、《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主义》(1942)三本巨著中,其中《经济发展理论》集中反映了他的创新思想,从而引申出了关于经济周期和对资本主义的思考。熊彼特的创新思想有严密的逻辑体系,他的逻辑起点是瓦尔拉斯一般均衡,终点却是与一般均衡理论完全不同的一种动态经济学。保罗·斯威齐早在20世纪40年代就说过,“现代正统经济学家,在他们的系统理论分析中,从不试图分析资本主义的演进过程,这一点已经成为定论,但熊彼特是一个重要例外”[2]。他的循环流转理论是一种静态理论,旨在说明没有创新的环境是没有经济发展的。“因此,可以说,在经济制度的某一处,一项需求可以说是正在等待每一项供给,在这个制度中没有一个地方是有商品而没有它的补充物……可以说,经济生活的循环就结束了”[3]。在循环流转中出现的企业家承担着对要素进行重新组合的任务,从而有企业家理论;要素的重新组合被视作创新活动,企业家的创新活动需要资本和信贷的支持,从而有信贷理论;信贷会产生利息,企业家创新会产生利润,熊彼特提出了与其同时代经济学家完全不同的利润和利息理论。以创新理论为基础,熊彼特利用理论和历史数据阐述了他的经济周期理论,认为企业家成批出现和企业家创新驱动是现代市场经济体系商业周期的根本原因[4]。在《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主义》中他提出了著名的“创造性破坏”,阐述了资本主义过渡到社会主义的方式。我们可以看到,熊彼特的创新思想是一个非常完整的体系,是方法论宽容主义[5],对经济学的发展有重要意义。

熊彼特创新思想的完成恰逢凯恩斯主义在西方流行,讲究动态演化分析的熊彼特经济学被冷落,第三次科技革命以来,科技进步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越来越重要,熊彼特的创新思想又重新被重视。但目前对熊彼特创新思想的挖掘还不够,存在一个理解上的误区,即多数人强调的创新主要指科技创新,但在熊彼特的思想体系中,科技创新仅仅是创新思想的一部分而非全部。在熊彼特看来,创新不是纯粹的技术问题,而是一个经济问题,“生产的这第二个方面,使得它一开始就是一个经济问题”,“总之,在一定的时候所使用的每一种生产方法,都要服从经济上的恰当性”[3]。熊彼特创新思想中涉及的企业家理论、信贷和资本理论、利润和利息理论、经济周期理论、创造性破坏理论等都在说明其经济含义。因此,重新挖掘熊彼特创新思想在当代的理论和现实意义,对理解创新驱动战略和落实创新驱动各项政策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一、创新思想与经济增长:对现实的解释力

熊彼特从不用经济增长的话术来描述经济的变化,而是用经济发展来代替,原因是没有创新就没有经济的变化,有了创新,才有经济发展,而且创新活动是内生的。从经济增长理论的演进中我们可以看到增长理论从内生理论到外生理论再回归到内生的发展规律,尤其是以产品为研究对象的增长理论最后统一于创新。亚当·斯密强调劳动分工的重要性,分工产生专业化进而促进经济增长;李嘉图和马尔萨斯发展起了一种悲观主义的经济增长前途观,将主要研究视角集中在价值和收入分配理论。从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20年代,主流经济学几乎看不到关于经济增长的讨论,增长理论从斯密时代的动态模式演变成新古典体系在既定制度下关于资源资源配置的静态模式(Meier,G.M,1984)。Young(1928)重新回归斯密劳动分工传统,在协调收益递增和竞争性均衡方面做出最为突出的尝试,形成以分工理论为基础的内生增长理论[6]。与此同时,马歇尔通过外部效应理解经济增长现象,熊彼特通过创新来解释经济发展。Young、马歇尔、熊彼特的理论被我国经济学家左大培和杨春学称之为“静态的插曲”和“增长理论研究的消失与某些例外”[7]。杨小凯-博兰德模型(1991)是沿着斯密和Young(1928)的分工理论的脉络内生化劳动分工解释经济增长的;Lucas(1988)、Romer(1990)、Grossman-Helpman(1991)、Barro(1995)等通过知识的外部效应理解经济增长是继承了马歇尔关于完全竞争下考虑收益递增的思想;Aghion&Howitt(1992,1998)建立了基于“创造性毁灭”的阿吉翁-霍伊特模型,复活了熊彼特的创新思想,在新古典框架下运用数理模型阐述了创新在经济增长中的作用,成为当今经济增长理论界最为活跃的一种理论。纵观经济增长理论史,我们发现外生的增长理论,如哈罗德-多玛关于资本产出率的模型(1939,1946)、索洛(1956)的新古典增长模型、拉姆齐-卡斯-库普曼斯模型(1965)、戴蒙德模型(1965)等反而成了“某些例外”。

用劳动分工、知识积累、干中学、垂直产品创新等来解释经济增长,都统一于生产过程中的创新,在熊彼特看来,这一切都是“要素的重新组合”,且创新是内生的。熊彼特创新思想的理论价值就在于最早提出了经济发展动力的内生性,对经典的增长模型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敏锐地指出:“经济发展不是可以从经济方面来加以解释的现象,是被周围世界中的变化拖着走,为此,发展的原因,从而它的解释,必须在经济理论所描述的一类事实之外去寻找。如人口和财富的增长所表明的,不能称之为发展过程,因为它没有产生质上的新现象。”[3]新经济史学派的诺斯(1981)认为,技术进步、教育、创新、资本积累等因素是经济增长的本身,要在这些因素之外寻找经济增长的原因,这种思想是深受熊彼特影响的。熊彼特的创新思想尤其影响了“产品种类增加和质量改进与经济增长关系的研究”的一大批经济学理论[8],迄今为止,这种以产品为研究对象的内生增长理论是对现实解释最有力的解释。熊彼特创新思想也催生了新熊彼特主义的流行,在理论上的解释力逐渐增强,虽然将其思想模型化的道路还很长,但至少为我们进行理论创新指明了方向。熊彼特创新思想对当代经济增长理论和现实的启发就集中在要从产品质量提升、分工专业化、新产品、新市场、新组织等创新要素的不同组合来理解现代经济增长的意义。

二、创新思想与结构调整:经济结构调整就是要素的重新组合

熊彼特认为经济发展的根本现象是创新,不能单用以前的经济情况去解释经济变化[3],这意味着经济发展不是要素数量的积累,而是通过对要素的重新组合来实现的,当新组合间断出现时,那么具有发展特点的现象就出现了。要素重新组合有几种方式:采用一种新的产品;采用一种新的生产方法;开辟一个新的市场;控制一种新的供给来源;实现任何一种工业的新的组织。这五种创新方式是一个经济概念,如新产品和新生产方式的产生,绝不需要建立在科学上的新的发现的基础之上[3]。虽然秉持内生观点的创新理论不认为要素积累是经济发展的根源,但却强调了要素组合的重要性,创新就是对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这种思想对理解我们当前经济结构调整有着重要意义。

面对我国现在新的主要矛盾,在经济领域中表现最突出的就是经济结构的失衡,其中包括产业结构、区域结构、城乡结构、金融结构、收入分配结构等等方面。为了实现质量变革和动力变革,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和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是主要举措,创新驱动追溯到熊彼特的思想可以将“创新驱动发展”理解为“实现要素的新组合”,它和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同属结构调整范畴。如何调整结构是一项系统工程,但至少从熊彼特创新思想中我们可以挖掘到他的当代价值,那就是调整经济结构归根结蒂是调整要素结构。要素结构可以理解为要素在生产活动中的相对重要性。世界上的经济增长动力无不源于要素的投入,要素投入的效率有高有低,在封建社会,土地的相对重要性更大,掌握土地要素就掌握了财富。进入资本主义社会后,资本的作用变得重要,资源从劳动调配到资本,劳动要素价格被压低,资本收益提高,促进了经济增长。物质资本的积累较人力资本的提高更有效率,因此要素投入向资本倾斜,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经济增长理论长期只关注资本的作用。资本积累完成后,人力资本的重要性凸显,下一步的经济增长动力源于劳动力所拥有的知识、技术等要素。新时代又产生了“数据”这一新的生产要素,数据要素就是数字化的知识和信息[9]。我们顺着货物的等级依次上升时,最后就会走到合乎我们目的的最终生产要素[10],即土地和劳动。土地、资本、劳动、技术、知识、管理、数据等生产要素都指向原始的生产要素,它们无一不是要素的重新组合而来,最终形成了不同时期的要素结构。

要素结构决定了经济结构,生产活动使用哪种类型的要素,使用多少要素,在什么地方使用,它们之间的比例关系如何等等生产决策形成了经济结构。产业结构升级,无非是通过调整要素的使用结构而实现;实现区域协调和城乡协调发展,无非是生产要素在区域间的流动;优化金融结构,无非是通过调整资本的配置,实现资本要素的优化;收入分配结构更是如此,本身就是要素价格的问题。在经济学上,产品的不同取决于生产函数,“生产函数代表在一单位产品中各种生产要素货物的数量关系,因此它是组合的主要特征”[3],因此不同的要素组合生产出了不同新特征的产品。新产品、新业态、新市场的出现本质上也是对生产要素进行了新的组合。要素重新组合需要市场环境,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经济体制改革必须以完善产权制度和要素市场化配置为重点”。2020年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这些都是为健全要素重新组合的市场环境的中国方案,旨在通过优化要素市场配置,进行经济结构调整。

三、创新思想与微观主体:企业家精神的回归与延展

熊彼特创新思想最大的特点就是把企业家看作是创新的源泉。企业家是创新主体的这一思想贯穿其创新理论始终,“我们把新组合的实现称为企业;把职能是实现新组合的人们称为企业家”[3],如果没有这个群体,创新是不会出现的。熊彼特认为的企业家不是普通股东,也不是资本家的概念,和普通的企业管理者概念也不同,是一种特殊的群体。“实现新组合也是一个特殊的职能,是这一类型的人的特权,而他们的人数比所有具有实现新组合的‘客观’可能性的人数要少得多。所以,最后我们认为企业家是一种特殊的类型”[3]。企业家的职能也是一种精神的存在,“心灵上的自由是以超出每天需求的巨大剩余力量为前提条件的,是一张特殊的并在性质上稀少的东西”[3],企业家的精神是“存在一种梦想和意志,存在征服的意志,存在有创造的欢乐,把事情办成的欢乐”[3],这解释了企业家创新的心灵动机。这是经济学界首次提到创新要依靠“企业家精神”。熊彼特认为企业家的出现具有不确定性,是不连续的,不是均匀发生的,不是一个概率问题。从熊彼特之后,企业家理论成为微观经济学中一个重要研究领域。张维迎教授一直坚持创新具有不确定性,创新要靠企业家精神。十九大报告中明确提出“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习近平总书记在不同场合强调了企业家精神的重要性,2020年7月21日在企业家座谈会上强调“企业家要带领企业战胜当前的困难,走向更辉煌的未来,就要弘扬企业家精神”。新时代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对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促进作用[11]。

熊彼特的企业家理论给当代中国带来的启示是:只有充分保护企业家精神,才能进一步激发企业家的创新,要为企业家创新创造稳定的市场环境。熊彼特说:“彻底的准备工作,以及专门的知识、理解的广度和逻辑分析的才智,在某种情况下却可能成为失败的根源”。我们愈益准确地学会怎样去理解自然和社会的世界,企业家的职能的意义就越是减少[3]。这表明,任何人尤其是政府无法为企业家制定一套创新路线,因为创新具有不可预测性。由于创新具有不确定性和非连续性,保护要比激发更重要,我们的企业家才能从套利型企业家转向创新型企业家,形成稳定的预期,企业家才会投入持续的创新[11]。政府对经济的管理要从凯恩斯的“精明”转向熊彼特的“智慧”[12]。

从对熊彼特企业家理论的批评中,我们逐渐也会发现它的当代价值。传统的批评认为企业家理论过分强调了创新的不确定性,过分强调了企业家这一类特殊人才在面临不确定性时的积极作用,而忽视了广大劳动人民在实践中的作用,这与斯密的分工理论是不同的,与后来的“干中学”理论,罗默的技术进步理论等等也是不符合的。企业家精神固然需要保护和激发,但问题是企业家创新思维的来源是什么。企业家的创新活动也是来源于社会化的大生产,离不开生产的每一个环节。如德鲁克在他的《创新与企业家精神》(1985)中完成了从“生产要素新组合”到“创新性组织”创新理念的过渡,认为企业家精神都需要通过组织的管理来得以实现。创新性组织可以培养创新能力的思想也启发了“国家创新体系”理论的发展。Herstatt and von Hippel(1992)提出“用户是创新者”的观点,领先用户也是创新的主要承担者。创新者从纳入领先用户到一般用户再到一般消费者,无不渗透出一种创新趋向于民主化的趋势[13]。这些理论都在强调创新是一个系统性工程,并非全部都由企业家完成,企业家只是创新要素的一个部分。

在当代,我们需要重新审视熊彼特的企业家理论,以免误读了熊彼特的企业家理论。“每一个人只有当他实际上‘实现新组合’时才是一个企业家”[3]。这些生产要素可能有发明创造,但最终需要企业家来完成组合。企业家在经济方面的领导“必须同‘发明’区别开来”,“只要发明还没得到实际上的应用,那么在经济上就是不起作用的”[3]。“企业家并不是一种职业,也不是一种持久的状况,所以企业家并不形成一个从专门意义上讲的社会阶级,也不以一种阶级地位为前提”[3]。它是一种动态的概念,也并非是所有有过创新活动的企业家将来还会是企业家。实际上熊彼特并没有否定“大众创新”的重要性,只不过将生产过程中出现的专业化分工、新技术、新工艺归为“发明”,而非创新,某个工序的发明创造未必“服从经济上的恰当性”,且这些主体也未必关心是否具有经济性,最终是否产生创新,还要依靠企业家对各种要素重新组合。我们现在强调的“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以及“工匠精神”也是熊彼特创新思想的一部分,是要素重新组合的正解,这种重新组合仍然要靠企业家精神来完成。

四、创新思想与经济稳定:风险根源于“创造性破坏”

在熊彼特的经济周期理论中无不反映了他的创新思想,熊彼特在他的巨著《经济周期》一书中以他的创新思想和企业家理论为基础,通过大量的历史统计资料的研究,认为企业家成批出现和企业家创新驱动是现代市场经济体系商业周期的根本原因[4]。虽然同时期有许多经济周期理论,但熊彼特对自己的创新理论十分自信,他认为“投机狂热,生产过剩,商行倒闭,生产各部门缺乏联系,生产与消费不一致,以及其他诸如此类的要素,都是结果,而不是原因”[3]。这在同时期的理论中是独树一帜的。熊彼特的周期理论主要希望阐述一种普遍的经济波动的规律,因此对大萧条这种具体事件提及并不太多。但在20世纪30年代大萧条的笼罩下,政府依据凯恩斯主义的药方治理经济危机,使得凯恩斯的《通论》大行其道,学界和政界对熊彼特《经济周期》选择了长期忽视。如果说历史数据只能反映历史上的经济波动,那么历史的发展也会验证哪种经济周期理论合适。2007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我们又重新审视熊彼特的经济周期理论,才发现其具有更强的解释力。按照熊彼特的周期理论,全球经济每次的繁荣和衰退都与新技术在经济中的运用有关,周期性波动就是企业家的“创造性破坏”。

2007年美国的次贷危机表面上看是金融衍生品的无序扩张和金融监管的缺失,但实际上是由于90年代以计算机、网络信息技术等为代表的“第三次科技革命”浪潮的退潮,企业家平均利润率下降,投资“脱实向虚”导致的。由于全球化分工,中国等新兴市场国家承接了“第三次科技革命”的“第二波创新”(即熊彼特所说创新形式之发现新市场),因此延缓了美国和西方其他国家早该发生的经济衰退[14]。

现代经济危机往往从金融领域开始,用熊彼特经济周期理论来解释就是创新浪潮的退去,一方面信贷收缩,另一方面信贷被投放到非创新部门,尤其是金融部门。“提供信贷就相应地意味着创造购买力,而新创造出来的购买力要起到作用,就只限于把信贷用给企业家”[3]。也就说如果不是投放到创新领域,那么就会发生经济波动,这一点与哈耶克的货币周期类似。哈耶克的货币周期认为是由于货币投放过量,压低利率,投资流向了没有效率的部门,导致资源的错配,经济危机的产生是对这种行为的清算。熊彼特同样师出奥地利学派,只不过熊彼特式的经济周期是内因导致的,是企业家创新活动导致的。哈耶克的理论更适用于发展中国家,熊彼特的“创新”理论更适用于发达国家[15]。随着我国经济逐步迈入中等发达国家行列,熊彼特的创新理论在今后解释中国经济波动问题上将会引起足够重视,中国经济能否实现高质量发展关键是靠创新,而非短期政策的刺激。

目前,我国防范化解重大金融风险的压力较大,我们不得不回到熊彼特的创新思想来认识这些金融风险。金融风险的产生,其中有诸多复杂因素,但我们仍然可以借鉴熊彼特的创新思想,来寻找一条根本原因。“恐慌是早起危机的突出特征,但也存在没有危机的恐慌,也存在没有真正恐慌的危机。恐慌的强度,无论如何与危机不存在必然联系。恐慌大多是危机爆发的结果,而不是它的原因”[3]。经济体系不稳定的根源仍然源于“创造性破坏”。由于创新活动的乏力,利润空间的收窄,大量资金流向虚拟部门,信用扩张被投放到无效率的领域,变成了金融游戏。如何化解危机,熊彼特给出一条治理方案,“最为重要的长期治疗,并且是唯一不会引起反对意见的做法,是对经济周期预测方法的改进”[3]。虽然创新具有不确定性,但是信贷扩张可以在一套经济计划之下,区分那些非正常扩张和与创新有关系的正常扩张,保证信用扩张能够符合创新的发展方向。这些方法虽然也不能彻底消除经济的波动,但是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缓和危机,减少危机的破坏作用。

结语

熊彼特创新思想虽然产生于一百年前的资本主义社会,且带有一定的资本主义色彩,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也有许多错误,但他揭示的经济发展中的一些规律在当代仍然具有较高的价值。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在经济上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经济发展也进入了新的阶段,传统的增长方式已经不再具有活力,创新驱动成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动力。在过去的40多年中,我们从西方发达国家引进先进技术和设备、学习管理经验,利用我国资源和人口优势,实现经济增长。随着我国劳动力成本的上升,资源和环境的压力增大以及技术差距的缩小,传统的竞争优势逐渐在丧失,国际贸易摩擦在上升,实体经济利润率在下降,金融风险在增加。从经济新常态到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从高质量发展到创新驱动,都是应对新环境的主要措施,这也使得近些年熊彼特的创新理论被学界重新审视。

熊彼特创新思想在当代的价值主要可以归纳为四个方面:一是对经济增长的强有力的解释,这符合我国今后经济发展的一般特征。他的创新思想对当代的增长理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今后经济增长理论也会朝着关注产品而非要素积累的研究方向发展。二是经济结构调整应该从“要素重新组合”的角度理解并实施,这是创新的内涵。要素结构决定了经济结构,调整经济结构根本上还是要素结构的问题,是要素的重新组合,关注要素市场发展是我们今后的重点工作。三是高质量发展要激发微观主体,创新的主体是企业家,保护和激发企业家精神,这是熊彼特创新思想的核心。当然大众创新也非常重要,但在熊彼特的体系中,生产过程中的分工专业化产生的新产品、新工艺被视作“发明”,也需要企业家进行“合乎经济”的组合才能称之为“真正的创新”。四是经济波动的根源在于“创造性破坏”,是创新活动的变化导致了经济的波动,反思当前我们经济金融领域中的风险,我们可以判断是实体部门创新的乏力,利润的收窄,导致了经济的“脱实向虚”,引发了诸多潜在风险。当然熊彼特创新思想的当代价值也远非这四个方面,还有许多可以挖掘和重新审视的内容,当代经济发展已经不是“索洛式增长”,已经进入“熊彼特式增长”了,熊彼特的创新思想一定还会在经济各领域中体现出其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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