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剧场的内涵意蕴、育人价值与实践路径

徐国辉 尹彧

【摘 要】读者剧场是兼具朗读与戏剧表演特色的一种语言教学方式，在提升学生英语语言能力、文化意识、学习能力、思维品质以及发挥学生多元智能等方面具有独特的育人优势。在剖析读者剧场内涵意蕴及育人价值的基础上，文章围绕剧本选材、剧本改编、示范讲解、语言准备、角色分工、音效及动作指导、反思评价等关键问题，详细阐述了如何在英语教学实践中有效开展读者剧场活动。

【关键词】读者剧场；核心素养；育人价值；实践路径

【作者简介】徐国辉，北京教育学院人文与外语学院外语系副主任，副教授，中小学生英语学习研究中心主任；尹彧，北京市海淀区骨干教师，北京市中小学英语特级工作室成员。

【基金项目】北京教育学院2022年院级科研重点关注课题“中小学生英语自主学习能力诊断与培养研究”（ZDGZ2022-10）

一、引言

读者剧场作为一种教学方式自20世纪70年代在北美、澳洲等地区已经风靡近40年，并于2006年前后开始在中国台湾地区受到重视并逐渐在中小学课堂盛行［1］285。近几年来读者剧场在中国大陆地区也受到关注，如北师大王蔷教授领衔的中国英语阅读教育研究院在其微信公众号平台对读者剧场进行了推广。同时，《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2022年版）》在教学提示中首次将读者剧场作为促进学生合作学习的方式进行推介［2］。然而，目前在基础英语教学中开展读者剧场的教学实践尚处于萌芽阶段，尚存在诸多需要回答的问题，特别是一些关乎本质的问题，如：什么是读者剧场？为何要开展读者剧场？如何开展读者剧场？如何评价读者剧场实施的效果？

二、读者剧场的内涵意蕴

读者剧场又名朗读剧场，其英文拼写有若干形式，主要包括：Readers Theater、Readers Theatre、Readers Theatre、Readers Theatre、RT等［1］282。读者剧场指两个及以上的朗读者手持台词以合作的方式把剧本朗读出来，不用背诵；其他舞台元素如走位、服饰、灯光等也减至最低，主要以声音传情达意。观众靠听和看接收讯息，同时透过想象在脑海建立自己的艺术世界［3］。读者剧场兼顾朗读与戏剧表演的特征，但又与二者有明显的差异。具体而言，与传统的朗读不同，读者剧场强调合作式的朗读角色分工，而不是个体独白或全班集体朗读；与传统的戏剧表演不同，读者剧场不需要太大的舞台，在教室里进行即可，也不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金钱布置舞台或购买服装道具。

從溯源视角来看，读者剧场的产生与发展受到德国表现主义戏剧大师贝尔托·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的巨大影响。20世纪50年代一些剧作家开始采用未经装饰的舞台背景，剧本中只设计少数必要的道具，如桌子、椅子等。60年代读者剧场开始引入美国的某些大学，从70年代开始，一些大学毕业生加入教育工作行列并将读者剧场的概念迁移到中小学的课程教学中［1］281。从那时起，读者剧场开始广泛应用在中小学课堂教学中。自此至今，读者剧场受到世界各国越来越多学者及一线教师的重视与青睐。此外，在读者剧场发展的过程中，也产生了很多别称，如：Group Reading、Multiple Reading、Staged Reading、Theatre of the Mind、Drama of the Living Voice等［4］。

三、读者剧场的育人价值

作为一种英语语言学习项目，读者剧场在提升中小学生英语核心素养方面具有独特的育人优势。

首先，读者剧场可以提升学生的英语语言能力及文化意识，特别是可以提升学生的文本理解力、朗读能力及阅读动机。在展演之前，教师应选择具有正确文化价值观的语篇作为载体，并利用核心问题链引导学生理解文本所蕴含的主题意义、文本体裁及主题词汇。在理解文本的基础上，学生还应选用恰当的语音、语调、音量、停顿、动作不断练习，以呈现对文本的深度理解。这样其词汇解码能力、阅读速度、朗读表现力和韵律才会大大提升［5-6］。

其次，读者剧场可以提升学生的英语学习能力。为了能够在同学面前成功表演剧本，学生需要积极与同伴合作，努力赢得观众的认可。此外，学生在文本选择、文本改编、角色分工、舞台站位、合作表演等方面都有较大的选择权与合作互动的机会［7］。在这个过程中，学生需要不断讨论与反思如何更好地呈现效果，从而促进学生自主探究与合作学习能力的提升。同时还可以发挥不同学生的不同学习风格及智能优势，利于开展差异化教学。

最后，读者剧场还可以提升学生的思维品质，特别是学生的决策力、反思力及创造力。在准备与呈现读者剧场的整个过程中，学生需要不断地反思并做出决策，如：什么样的素材与体裁更适合表演？如何将文本改编成剧本？台词如何分工？哪些词汇需要重读？用什么语气和语调读？同伴之间何时及如何配合？［8］5就创造力培养而言，为了达到用声音传情达意的目的，教师需要引导学生创造性地借助身边的卡片、课本、报纸、文具、凳子等随手可以用到的可视化道具及音效，辅助对文本意义的呈现，以引导听众通过想象构建剧本内容所处的三维空间。其实，创编及呈现读者剧场本身是一个集体创造产品的过程，也是问题解决的过程，此过程特别利于学生创造力的发展。

四、读者剧场的实践路径

在中小学英语教学中进行读者剧场教学实践时，教师需要特别考虑以下问题：如何选材？如何改编剧本？如何初次引入并讲解读者剧场？如何引导学生深度理解剧本？如何进行角色分工？如何进行非语言手段指导？如何指导学生进行合作与呼应？如何指导学生进行舞台站位？如何引导学生开展评价？我们将结合具体案例进行一一解读。

1.选材原则

就体裁而言，读者剧场的剧本可以取自故事或非故事体裁，如童话故事、戏剧、歌曲、诗歌、信件、新闻或科普类文本［9］。可以是课外阅读材料，也可以是教材文本，但首先需要考虑是否能引起学生的兴趣。其次，剧本素材不能太难，学生最好能认识90%以上的单词［10］。在初始阶段，教师可以从目标文本中选择特别有趣的片段而非整篇文本，也可以借助现成的读者剧场剧本进行示范。此外，Freeman提供了五大原则可以参考：（1）丰富的对话；（2）含有一些动作；（3）含令人捧腹大笑的场景；（4）有生动的描述；（5）有多个角色。［11］208需要特别提示的是，建议首选一些配有地道音视频的剧本素材，这样方便学生模仿其中的意群断句、语气与语调，为口头呈现读者剧场提供语音基础。

2.剧本改编

在确定好素材之后，我们就进入了剧本台词编写阶段，即需要将最初的文本形态改编为适合开展读者剧场活动的剧本台词形式。在剧本改编时尽量不要更改原作者的写作意图或源文本的主题意义，但需要思考如何根据素材和参与读者剧场的人数进行改编。实际上，针对不同的体裁、不同的内容、不同的文本特征和每组的不同人数，剧本的改编也呈现出不同的难度与不同的处理方式。比如，可以将短篇故事改为对话形式，或将比较长的语篇进行必要的删减，但需要保留最核心的内容。如果剧本素材中有图片等视觉信息，也建议根据需要将这些视觉信息转化为剧本的台词［8］44，以提升戏剧效果。

无论是故事还是非故事文本，我们推荐使用最简单的剧本改编方式，即完全忠实原始文本的原则，不需要对原始文本进行任何文字的修改，只需要根据表演读者剧场小组成员的人数和原始剧本的特征进行切分。如果剧本素材中有明显的多个角色对话，则可以直接按照原始角色进行台词分配。如果旁白（narrator）解说词过多，则可以设计多个旁白的角色。剧本改编的一个重要原则是尽量平衡角色间的台词数量，不能出现差距悬殊的现象，否则不利于全体学生的语言发展。

以伊索寓言“The Travelers and the Purse”为例，原始素材如下：

Two men were traveling in company along the road when one of them picked up a well-filled purse.

“How lucky I am！”he said.“I have found a purse.Judging by its weight it must be full of gold.”

“Do not say‘I have found a purse，”said his companion.“Say rather‘we have found a purse and‘how lucky we are. Travelers ought to share alike the fortunes or misfortunes of the road.”

“No，no，”replied the other angrily.“I found it and I am going to keep it.”

Just then they heard a shout of“Stop，thief！” and looking around，saw a mob of people armed with clubs coming down the road.

The man who had found the purse fell into a panic.

“We are lost if they find the purse on us，”he cried.

“No，no，”replied the other，“You would not say‘webefore，so now stick to your‘I. Say‘I am lost.”

We cannot expect any one to share our misfortunes unless we are willing to share our good fortune also.

鉴于这则寓言有明显的两个旅行者角色，并且对话的比例也不小，但是旁白的台词过多，因此Sloyer最终将剧本改编成表1［8］45-46。可以看出，原始素材的文字没有任何删减，只是对角色的台词进行了合理分配，特别增加了两个故事叙述者角色。

如果原始剧本素材中对话比例较少或根本没有角色之间的对话，则需要适当增加和声、音效或创编少量对话类臺词，以增强剧本的趣味性及戏剧效果。在最开始的阶段，剧本改编的任务都是由授课教师负责，当学生逐渐熟悉剧本改编的原则后，教师可以放手让学生自己进行改编。此外，Freeman补充的剧本改编若干原则，为改编读者剧场提供了非常具体的可操作性建议，如：在剧本最上方按照出场顺序列出所有角色（含旁白）；将剧本角色写在左侧，建议用黑体或大写，并将角色对应的台词写在右侧；将表演指令（如动作、表情、道具等）用斜体或括号标注；将剧本中需要加强音量或表情的句子/词语等用黑体或大写标注；剧本可以增加开场的自我介绍，以便读者清楚角色的分工。［11］208-209

以人教版小学英语（一年级起点）四年级上册第六单元Jobs的Story Time板块为例。语篇讲述一只小猴子寻找不同的工作，如消防员、歌手等，发现都不适合自己，最后终于找到自己喜欢的又适合的职业——足球守门员的故事。但原文本只有小猴子与鹦鹉两个角色，共计八句。

以小猴子想当出租车司机但因为太矮看不到路况，鹦鹉建议他当歌手但小猴子唱歌太难听这个故事片段为例，授课教师深度解读了教材图片信息，根据故事内容增加了路人角色，并增加了齐读、唱歌音效、动作提示等元素（见表2），使得文本的剧场味道十足，提升了学生参与的广度与深度。

当学生熟悉剧本改编的原则后，教师可以逐步放手让学生根据表演的需求，合作或自主改编剧本，充分发挥学生的想象力与创造性，而不是被动接受教师准备好的剧本。

3.关键要素的感知与培养

学生尚未了解何为读者剧场时，教师可以播放若干英语读者剧场的视频片段，引导学生直接感受读者剧场的开展形式、思考读者剧场与朗读及传统戏剧的差异，提炼出读者剧场的独有特征。随后口头归纳并解释读者剧场的含义及教育价值，提升阅读的参与感与阅读期待。除外，还有若干关键要素需要教师有意识地、系统地培养，让学生知其然知其所以然，当然也可采用先体验后归纳的方式。

（1）阅读理解与语言准备

根据选材原则及教学安排，在确定好剧本素材之后，教师首先按照常规教学方式，在主题问题链的引领下，通过预测、提问、提取文本要点、复述等活动，让学生熟悉故事或话题的大意并初步探究其主题意义，在语境中学会认读、理解与主题相关的生词。然后播放原版录音引导学生关注如何准确地、语速适当地、有节奏地、流畅地朗读文本。接着要求学生两人一组轮换进行同伴阅读，朗读所有台词文本，并互相反馈。必要时，教师还应专门设计活动引导学生体验如何恰当地表达文本的语气，例如：用兴奋、厌恶、自己想上学但作为交谈对象的同学不想上学等不同情境朗读“Lets go to school”［8］90。

（2）角色分工与角色剖析

在学生充分理解并能流畅朗读剧本素材后，教师为学生提供改编好的剧本，并分配给学生合适的角色，每个角色的台词尽量平衡。建议采用异质分组，每组4～6人，当学生熟悉读者剧场的流程后，也可以挑战更多的人数，甚至全班20～30个学生共同演绎一个剧本。台词本上要清晰注明角色分工，可以配以不同颜色进行强化，剧本台词最好双倍行距。每组的角色分工可以用“石头、剪刀、布”的方式决定，或者可以让英语水平比较低的学生选择台词相对较少的角色。拿到角色后，学生需要思考所分配角色的人物特征：我是谁？我是什么性格？我在哪儿？我和其他人是什么关系？随后引导学生体会自身角色，有感情地大声朗读台词，表现出该角色的性格特征。即要思考声音与表演如何更加符合角色的身份以及下次如何表演会更好。

（3）动作、道具与音效的指导

当确定角色后，除了与同伴合作有声朗读外，还应留给学生自主默读的时间。教师需要在此过程中监控并帮助学生真正理解并能有表现力地阐释文本。必要的时候，可以让每组中英语能力较强的学生先示范朗读，带动其他组员练习。在流畅朗读的基础上，教师还需要引导学生根据所选角色的台词添加适当且夸张的动作，还可以借助一些简易道具，如站在凳子上代表站在山上、三个低凳可创设餐厅的场景、两个低凳可代表公园的座椅［12］、用剧本当作扇子/报纸/书/轮子、用水杯当作大炮或话筒等，以充分体现所分配角色的人物特征。此外，还可以利用简单的乐器或声效增加舞台效果，如：利用鼓声创设丛林的情境、小号声代表国王的到来、铃声代表故事的开始与结束；全体或个体成员可以通过声效制作风声、雨声、喧闹声、机器声等，但不建议过度使用，否则会减弱朗读本身的作用［8］81。为了动作、道具以及声效的合理使用，教师必要的时候需要花一些时间专门对学生进行训练，如教师逐个说出一系列动作或声音，引导学生用自己的方式演绎出来。

（4）呼应的设计与训练

在读者剧场中呼应是一种重要的表达手段，也是团队合作的特定表现形式之一。呼应指某个角色在朗读或表演时，其他角色要做出反应，必要时需要在台词中标注出来。同伴可以根据上一个角色朗读台词的最后三个词所表达的隐含意思用语言、肢体或面部表情进行呼应。根据Sloyer提供的练习（见表3）［8］88，教师可以培养学生练习呼应的意识。

（5）舞台站位与进场/离场

在呈现读者剧场时，教师还需要引导学生考虑如何更好地舞台站位，以便让观众感受到剧场内容的情境与角色之间的关系。教师需要引导学生思考所有朗读者是排成一条直线还是借助凳子或以站立或蹲下体现高低站位。与传统戏剧不同，读者剧场中随着场景的变化，其角色的进场与离场不需要过多的上下场跑动，而是借助其他手段体现，如：低头表示暂时离开，抬头表示回来；用蹲下或背对观众表示离场。

4.反思评价

排练好之后，学生可以在教室、图书馆、学校礼堂等呈现读者剧场。尽管可以采用以赛促学的方式，但我们建议将读者剧场作为一种提升学生核心素养的常规教学活动。根据实际需要，学生在表演读者剧场时或站立或坐着均可，既可以到教室前面表演，也可以以小组形式在原座位表演。除非在正式的场合，否则也没必要给学生提供台词支架。听众可以是本班学生，也可以邀请其他班学生，甚至邀请家长观看。在表演读者剧场之前，教师需要给学生提供自评与他评的评价表，这利于学生明确成功的读者剧场应符合哪些标准，也利于学生进行有针对性的反思与改进。这些评价标准可以由教师与学生共同制订。读者剧场的评价维度往往涉及学生的参与度、朗读声音的清晰度与准确度、表现力、体态语与表情、团队合作与准备等［13］。当然在实际评价过程中，评价的维度与措辞还需要根据学生所处学段的认知特点进行适当调整。如：Mckay提供的由师生共同编制的学生读者剧场自评表［14］（见表4），从声音、角色、表情/动作、自信、学习收获与反思改进等多维度引导学生进行自评。

在参考Dixon所编制的评价量表［15］57-58以及校本实践的基础上，我们按照读者剧场准备与表演两大阶段，重构了兼顾自评与他评的读者剧场评价量规（见表5）。当学生利用评价量规对同伴表演的读者剧场进行口头评价时，教师应引导学生发现同学身上的优点，必要的时候采用委婉的方式进行反馈，避免打击朗读者的自信心与积极性。教师一定要坚持以评促学，以激励促学的原则。

在评价读者剧场效果时，我们建议以共情及鼓励为主，即使有不同看法，可以委婉指出，而不要直接批评打击学生［15］56。此外，还可以通过问题清单的方式让学生反思学习效果，如：你覺得什么是读者剧场，与传统的朗读有何不同？你觉得读者剧场对你的英语学习有何作用？你在最近一次参与的读者剧场中表现如何？做了哪些准备与付出，有何收获或感想？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你还想继续参与读者剧场活动吗？为什么？对进一步开展读者剧场有何期待或建议？

五、结语

相对于传统的戏剧表演，读者剧场不需要过多的服装道具，更关注每个读者对目标语言的深度理解、情感表达及创作力的激活，因此读者剧场更适用于英语课堂教学。但在开展读者剧场时，教师首先需要厘清读者剧场的内涵及本质特征，不要过于注重表演的结果，而要注重学生在理解剧本主题内容与用心演绎剧本的过程。其次，需要认识到在英语教学中有效灵活开展读者剧场不能求之过急，需要在剧本选材、语言理解、角色分工及用声音传情达意等方面进行长期系统的指导与体验。在小学高年级及中学阶段，教师需要逐渐放手，让学生在剧本选择、剧本改编、角色分配、音效及动作设计、舞台站位、评价标准等方面拥有更大的自主权与选择权，让学生成为学习的主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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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徐国辉，李磊.运用读者剧场提升乡村校中学生英语朗读素养的实践探索［J］.中小学课堂教学研究，2019（3）：57-62.

［14］MCKAY M. Story vines and readers theatre：getting started［M］. Winnipeg：Portage & Main Press，2008.

［15］DIXON N. Readers theatre：a secondary approach［M］. Winnipeg：Portage & Main Press，2010.

（责任编辑：周彩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