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化文明的“他者”视角及构建路径

2023-08-07 15:36辉,赵
北方民族大学学报 2023年3期
关键词:他者资本主义危机

李 辉,赵 雪

(1.华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1;2.山东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近代以来,中国人民经历了从封闭到开放、从战乱到和平、从贫穷到富强、从落后到先进的发展过程,在中国不断取得一个又一个重大奇迹的同时,如何解释中国飞速发展的动因,如何在理论上科学诠释中国取得成就的机理,如何有效总结中国的成功经验,如何发现隐藏在中国成功背后的规律,这些答案都需要在理论、历史和实践中探求。本文基于西方经典现代化道路的反思,通过借助“他者”视角来测度中国现代化文明的独特优势。

一、中国现代化文明出场的国内语境

从出场的逻辑脉络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开创伴随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马克思主义思想传入中国,经历了从边缘到中心、从异端到正统和从旧学到新知的动态过程。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以来,以科学社会主义为思想逻辑起点,在与各种社会思潮和思想激烈交锋的过程中,通过中国革命实践的不断检验,最后逐步成为指导中国革命和建设的科学指南,伴随着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从世界边缘走向舞台中央的过程,马克思主义在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和实践逻辑上的整体性、动态性和发展性也得到统一。从理论逻辑上,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经历了理论滥觞、理论争鸣、理论接纳和理论指导的理论发展图景;从历史逻辑上,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经历了与中国历史传统的接槜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发展轨迹;从实践逻辑上,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经历了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发展阶段。

从出场的实践脉络来看,作为内生形成的中国现代化文明开启的时间可以一直延伸到清代晚期,面对西方文明的强力冲击,清政府自身也试图通过改良实现自身政治统治的延续,但是由于受制于自身的历史局限和阶级局限,这一运动最终以失败告终。此后,资产阶级改良派和革命派也陆续登上历史舞台,中国的现代化探索从“器物”走向“制度”和“文化”层面,但是这一时期的探索基本上是步资本主义现代化后尘,由于资本主义文明本身存在深刻危机,因此中国现代化的推进还须马克思主义的出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能够生根发芽和发展壮大,也是面临着与其他“主义”①十月革命之后,马克思主义受到国内知识分子的强烈关注,五四运动之后,关于“问题与主义”发生了激烈论战,同时各种“主义”之间也发生论战,改良主义、自由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无政府主义、新村主义、议会主义、合作主义、泛劳动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粉墨登场,通过鉴别和论战,马克思主义逐渐被接受并最终取得支配性地位。的激烈竞争,在与各种思潮和“主义”的激烈斗争中,马克思主义最终获得了主导地位,从此,中国现代化建设步入了崭新的历史阶段。

从出场的逻辑关系来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体现为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和实践逻辑的统一,而三重逻辑的互动、融合与发展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整体、运动、辩证的演进特质。在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的进程中,实践逻辑是理论逻辑的基础和前提,实践为理论的升华和发展提供了现实基础,理论只有在实践中展开才具有生命力和实效性;理论逻辑是实践逻辑的提炼和升华,理论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只有深刻反映现实的理论才是正确的理论,这种理论又对现实具有指导意义。历史逻辑是实践逻辑展开的时空起点,历史逻辑的形成以既成实践为基础,是对既成历史事实的总结和归纳;实践逻辑的发展构成了历史逻辑的质料,正是对当下实践的归纳与省思形成了实践逻辑,此种实践逻辑的链条和结构为宏大的历史逻辑提供了基础。历史逻辑为理论逻辑的展开提供了广阔的时空场域,在历史逻辑的深厚背景下,理论逻辑的展开才有了历史的参照系统;理论逻辑的展开构成了历史逻辑的系统,一个个理论逻辑谱系构成了历史逻辑的理论基础。

二、中国现代化文明的“他者”语境

回望近代世界历史的发展轨迹,资本主义文明以其相对封建文明的进步性确立了自己的“合法性”地位,但是随着资本主义文明的进一步发展,在其创造出巨大物质商品和精神财富的同时,也逐渐暴露出自身难以克服的深刻危机:物质层面表现为财富积累层面的道义危机;文化层面表现为精神信仰危机;政治层面表现为虚假意识形态危机;国家层面表现为社会治理危机;生态层面表现为人与自然危机。以上危机从多维度构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形态出场的“他者”视角。

(一)物质层面财富积累的道义危机

第一,从资本主义文明产生的根源来看,资本主义与资本的增殖天性捆绑在一起,这种原罪是资本先天具有的特质。首先,资本主义文明的道义危机展现为资本的道义危机,具体来说,就是资本的剥削本质,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这种剥削以资本家通过对工人剩余价值的无偿占有为隐含特质。面对资本对利润的追逐,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曾进行过深刻的批判,资本主义文明的道义危机源于资本的“胚胎”之中,同时源于资本主义文明的结构性和系统性矛盾之中,正是资本的剥削本质和对利润的“无耻”追逐构成了资本主义文明从产生根源上的道义危机。

第二,从资本主义文明的扩张手段来看,资本主义的道义危机体现为原始积累的“普遍罪恶”,这种普遍性以资本的增殖在全球的布展为特征。资本主义在不断的自我扩张过程中,为了寻求世界市场和廉价劳动力,为了追求利润,抢夺殖民地、贩卖黑奴、非法使用童工,甚至不惜代价发动两次世界大战,这些现象和后果的内在动因源于资本主义对剩余价值的血腥追逐和生产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在生产社会化的过程中,资本主义文明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世界的各个角落,同时也给在文明发展中处于相对弱势的国家和地区带来了无法弥补的灾难。工业和技术扮演着文明的化身,它们为资本主义物质文明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资本主义文明因其自身的缺陷走向了文明的反面,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依靠技术和工业体系最终加剧了资本主义财富积累过程中的道义不公和道义危机。

第三,从资本主义文明的自我标榜姿态来看,其实质反映的是资本主义在文明的掩盖下所做的隐匿、虚伪和柔性的统治。资本主义文明无法克服生产社会化与资本主义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同时这种生产范式也隐藏着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柔性统治,即转向对原先革命群体的消弭,其整体性和团结性以及政治性被分化。从个体命运来看,资本主义在文明的名义下所获得的发展无法改变工人被奴役的命运,人被物所主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财富,表现为‘庞大的商品堆积’”[1](47),资本主义文明所产生的物质景观无法解决个体的精神困境,商品拜物教越发达,人越无法占有自己的丰富本质,人越沦为扁平化、碎片化和单向度化,庞大的物质基础尽管是文明的重要支撑,但仅仅是商品的堆积还不足以构成文明的深刻底色,资本主义文明自身的结构性危机无法克服自身存在的矛盾,因此不得不借助“文明”的“外衣”掩盖其虚伪和野蛮的财富积累本质,这种隐匿和柔性的统治构成了资本主义文明发展到今天的内在道义危机。

(二)文化层面的精神信仰危机

首先,从人与自身的关系来看,这种危机体现在人对自身的偏离。这种偏离与神圣的祛魅、意义的迷失和个体的异化纠缠在一起。一是个体精神的意义迷失。随着上帝的退隐,理性成为新的“君王”,人要独自面对精神迷失的困境,一切都要在理性的审视下获得合法性,在终极意义上个体的精神充满了无力感和迷失感,人无法摆脱自身的精神困境。二是在资本主义文明结构中形成的自我逼迫对个体的统治。在前资本主义社会,对人的统治主要是通过人身依附的手段来实现的,但是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人们面对更多的是自我逼迫,个体也被吸纳到资本主义整体性的社会结构之中,这种社会结构企图消弭反抗主体,同时也试图隐藏革命对象,个体在这种社会结构机器的逼迫下精神处于高度紧张之中。三是处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的个体也被吸纳到异化的处境之中,人成为资本主义生产体系中的一颗颗螺丝钉,人的丰富性和全面的自由个性被资本主义生产体系无情地切割,人与本真的存在相异化,在效率的催逼下,人无法占据自身的全部特性,也即人无法占有自身的本质,这种异化的后果是个人处于无法摆脱的困境之中,而解决这种困境的出路则在于变革资本主义生产关系。

其次,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来看,随着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弥漫,人与人之间的原子主义成为无法解决的难题。对自由的重视极度扩张了自我权利,也在不断“诉说”着自身的边界,这种边界的彼此划定或者“约定”也生长出原子主义的毒瘤,人与人之间变得冷漠,人与人的本真关系被原子主义所摧毁,在个体强调自我边界神圣不可侵犯的同时,一方面维护了个人的选择、尊重了个人的尊严、保障了个人的权利,另一方面却把个体推向反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人与人之间彼此的隔绝、冲突和敌视也变得深重,这种深重的后果又反过来加重了个体的孤独和自我封闭。在资本主义文明所构建的价值体系中,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之间的张力在人与人之间变得无法克服。

最后,从群己关系来看,在资本主义文明主导下的群己关系中,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存在巨大的价值张力。虽然个人作为主体参与市场经济和政治活动,但在这种个人优先的价值原则下,当与集体主义价值发生冲突时,集体主义是要让位于个人优先原则的,此时集体主体价值往往受到抑制,个人主义虽然张扬了主体的权利,但也增加了社会的风险。在资本主义文明话语中,对个人主义的强调削弱了集体主义在社会中作用的发挥,这种价值导向最终使得个人主义付出了更高的代价。无法恰当处理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的矛盾是资本主义文明中所内含的深层危机。

(三)政治层面的虚假意识形态危机

第一,资本主义文明中所主张的价值堕入抽象法的窠臼之中。从思想源头来看,资本主义文明的文化源头来自“两希文明”,希腊文明对形而上学的构建塑造了资本主义文化形态中的思想传统,而基督教的精神又为资本主义的兴起和发展提供了道德保障。从希腊文明来看,自柏拉图以来的“理念”为资本主义主张的价值内核提供了理论养分,民主、平等和自由等一系列核心价值与希腊文明的思想成果存在着内在的隐秘关联,这种思想传统为资本主义的价值内核提供了精密的思想论证资源,但同时也把资本主义所倡导的价值推向抽象的理念境地,这种思想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将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中所倡导的民主、平等和自由推向抽象的形式层面,最终带来的是形式上的民主、平等和自由,这种形式上的抽象价值与实质上的价值具有巨大的鸿沟,其后果是带来民粹主义。当资本主义所宣扬的价值落入抽象法的泥淖时,民众就会沦为被统治和愚弄的对象,民主、自由、平等价值最终被抽象法所统治,民主堕落为“钱主”,自由、平等成为意识形态的话语霸权。

第二,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中宣扬的权利无法跨越从“赋权”到“赋能”的鸿沟。归根结底,资本主义社会相对于前资本主义社会,虽然解决了形式上的自由、平等和民主问题,但是无法在实质上实现自由、平等和民主的价值,说到底这种意识形态所追求的价值是“赋权”的价值,作为公民虽然拥有自由、平等和民主的权利,但是也仅仅停留于权利的层面,公民无法真正获得自由、平等和民主的能力。之所以无法跨越从“赋权”到“赋能”的鸿沟,归根结底是由资本主义文明本身的结构性局限造成的,无论是哪一类社会主体或者个体,一旦被纳入资本主义的价值统治秩序中,个体便会被吸纳到资本宰制和奴役的状况之中,而且这种状况往往使得革命主体丧失革命性,同时这种社会结构也在具体层面取消了革命对象,个体所面对的是一个个具体的资本家,工人可以在具体的资本家之间自由地游走,但是无法摆脱抽象的、整体性的、大写的“资本家”的统治,这种统治深入到个体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形式吸纳走向实质吸纳。

第三,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所倡导的价值从“以道启人”走向“以理杀人”的现实困境之中。在资本主义文明兴起和发展壮大的过程中,资本主义相对于前资本主义文明,其意识形态所宣扬的价值对于个体解放无疑具有积极和进步的意义,但是随着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这种意识形态价值危机表现得愈加突出,人沦为纯粹的物质载体和被灌输的“思想容器”,民主沦为“钱主”,平等也化为“泡影”,在资本主义文化霸权和意识形态的教化下,自由、平等和民主成为被玩弄的木偶,但是却处处打着自由、民主和平等的口号,民主、平等和自由成为虚假的意识形态,在这一整套精密的意识形态话术观念统治下,资本主义文明所宣扬的价值成为真实的祭坛,民众成为无辜的祭品,“以道启人”的资本主义文明已经沦为“以理杀人”的隐性文明。

(四)国家层面的社会治理危机

其一,从经济视角看,人民至上让位于资本优先。在资本的宰制下,人民至上还是资本优先,以资本主义为主导的西方文明作出了自己的选择,资本主义制度为这种选择提供了动力和制度支撑,而资产阶级所宣扬的自由人权则为这种选择提供了最恰当的理性辩护。资本主义发展到今天,其制度的自我辩护变得全面、完整和隐秘,资本主义文化的说理变得更加精密,资本家不需要冒险来获得利润,资本主义制度所制定的法律为资产阶级提供了最有利的法律辩护和制度保障,资本家也不需要冒着被绞首的危险追逐利润,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为此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从历史发展视角来看,资本主义文明在社会治理方面存在着难以克服的困境,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失败是必然的,这种失败的基因内生于资本主义文明自身之中,这种文明塑造的公民在虚假自由教化下作出的行为是需要被同情地加以理解的,这一点在马克思那里揭示得十分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2](520)。这种制度在发挥力量的同时也在暴露其危机,资本优先打破了资本主义自启蒙运动以来所追求的一系列神话,其意识形态的虚假性被典型地反映出来。

其二,从政治视角看,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价值统治成为导致社会灾难的帮凶。西方一贯的傲慢和政治制度的自我陶醉陷入了虚假的幻影,一种政治制度好不好、行不行,最直接的检验标准就是这种制度能不能保障人民的权益,能不能抵御外界风险,能不能高效地应对不确定性带来的危机,然而,最讽刺和吊诡的是,这种意识形态制度号称被保卫的人民则沦为“殉道徒”却又不自知,反而为资本主义充当工具,这也在某种意义上显示了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教化的成功,但是这种成功并不值得称道,因为它颠覆了人类最基本的道德原则,对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虚假性的揭示和批判依然需要回到马克思那里,要从物质生产结构方面加以改造。

其三,从文化视角看,资本主义文明在社会治理方面的表现反映出更为深层的文明危机。西方文化主导下应对方式的失败折射出文明的野蛮,这种野蛮也暴露出理性的危机。考察历史,这种场景在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的屠杀中可以找到讯息,在奥斯威辛集中营里,杀戮被穿上了文明的外衣,在文明的装点下,野蛮变得充满了温情和文明,但是喻底却是病态的理性和对文明的华丽伪装。如果说,“在纳粹营造的世界里,理性是道德的敌人”[3](265),那么,在灾难来临的时候,资本主义文明则成了道德的敌人,尽管这种文明自我标榜为文明的终结者,但是却走向“以理杀人”的困境,因此对这种文明所倡导的核心价值需要作出深刻而全面的反思。

(五)生态层面的人与自然危机

首先,从人与自然危机产生的思想动因来看,这种危机背后反映的是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在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之间的张力和矛盾。在科学的指引下,随着对自然奥秘的揭示,近代科学的兴起和工具理性的威力使得人对自身的力量过分自信,这种自信和乐观情绪在科学家的推动下变得更加明显,工具理性和科学的成就为人类的进步带来了巨大贡献,使得人类对自然实现了“祛魅”,人类在自然界面前的力量得到有史以来最为彻底的展现,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科学主义和工具理性至上也带来了对自然的破坏和负面影响。

其次,从人与自然危机产生的思维方式来看,人与自然的紧张关系是近代以来科学发展中主客分立的必然结果。对于主客分立,从思想源头看,可以追溯到近代以来笛卡尔所开启的近代哲学。哲学往往是科学的先导,科学则是哲学的衍生物,从西方文明的传统来看,不管是对于内心的拯救,抑或是自然界的探索,都更为重视从外用力,自笛卡尔开启近代哲学以来,对主体性的确立凸显了人与自然的紧张关系,思维充满了对存在的宰制野心,这种思想也影响了后来斯宾诺莎、洛克等人,正是西方文明的思想传统,为科学的兴起提供了思想文化背景,但是这种一味向外探求的精神传统在获得巨大的自然科学成就的同时,也使得对环境的破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因此,近代以来更为强调的科学主义难以克服人与自然的危机。

三、中国现代化文明的构建路径

相对于资本主义文明中所暴露出的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和生态文明危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显示出了鲜明的政党优势、制度优势、文化优势和治理优势,正是通过对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危机的克服,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文明构建的可能路径。

(一)以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构建物质文明

第一,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极大解放了社会生产力。首先,怎样生产和由什么劳动资料来生产比生产什么更为重要。从生产方式看,以公有制为主体体现在财富分配方式上就是以按劳分配为主的分配方式,这从根本上限制了资本的投机和盲目扩张。其次,对非公有制经济的肯定符合我国当前经济发展的客观现实,由于我国依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无法完全扬弃资本。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物质文明的建设过程是逐步扬弃异化和扬弃资本的过程,是社会主义要素和共产主义逐步出场而资本主义要素逐步退场的过程。再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制度,“有利于调动各方面积极性,有利于实现效率和公平有机统一”[4](5)。在社会主义原则的约束下,对市场经济优势的积极吸纳有力提升了生产效率,“姓社”解决了公平问题,“市场”解决了效率问题,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效解决了公平和效率的内在张力。最后,公有制为共同富裕的实现提供了制度保障,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所实现的富裕是以无产阶级的贫困为条件的,而中国的现代化道路有效克服了这一问题,因此,中国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

第二,从财富积累方式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始终坚守劳动创造财富的原则。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是人实现解放的物质前提,对于资本主义文明而言,财富的创造和原始积累方式往往充满了血腥的罪恶。相比于资本主义文明下的原始积累方式,中国走的是和平发展的道路,在财富创造和积累手段上,我们更为依靠的是劳动创造财富的原则,通过艰苦奋斗和“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方式,逐渐实现了社会主义在初级阶段的财富创造,同时对资本加以驯服和规制,这些手段既是合乎道义的财富积累和财富创造方式,又是有别于资本主义文明的财富积累方式,这无疑是对资本主义文明的超越。

第三,从发展方式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通过和平发展道路来实现物质文明的创造。近代以来,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借助资本手段,采用野蛮的殖民掠夺和战争方式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这种财富积累方式充满了文明的原罪。近代以来,中国逐渐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深受西方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方式之害,因此,对于自身的发展而言,中国始终强调走和平发展的道路。对于国内发展而言,中国形成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为特色的五大发展理念。对于国际关系而言,中国始终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20 世纪50 年代中国提出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中国积极推动以“和平、发展、合作、共赢”为理念的价值原则,当下,中国又积极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这些无疑都是对资本主义文明发展方式中存在的道义危机的有效克服。因此,中国的现代化道路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

(二)以社会主义文化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构建精神文明

第一,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文化建设和精神文明领域的指导地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思想指导的文明样态,马克思主义是对资本主义文明的整体性超越,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切实推进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高效发展。反观资本主义文明,当下产生的现代性文化危机和精神危机已经暴露出严重的消极影响,个体意义的迷失、原子主义的孤独、消费主义至上的商品拜物教以及娱乐至死成为其无法克服的问题,只有坚持马克思主义在文化和思想领域的指导地位,才能规避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文化危机和个体精神危机。

第二,构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关键在于坚持党的领导。在革命时期、建设时期、改革开放时期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中国共产党都以自身的精神内嵌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过程之中,从建党初期至今天,已经形成了丰富的精神谱系。中国共产党以革命理想、爱国主义、为民情怀、开拓创新、艰苦奋斗、崇德向善等精神特质为内核,带领中国人民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之路。在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方面,中国共产党始终起着政治导向、精神指引和作风引领作用,因此,构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关键在于坚持党的领导。

第三,构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要积极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国家、社会和个人三个层面进行了精炼地概括,是公民精神素养提升的重要参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关键在于践行,最终体现为国民素质;在现代化过程中最关键的是实现人的现代化;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践行和贯彻程度,从根本上体现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发展水平。

第四,构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要坚持开阔文化视野。构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一方面,要立足中国丰富的优秀传统文化,对优秀传统文化进行守正创新,在实现中华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过程中,要警惕文化保守主义和文化虚无主义;另一方面,要以积极开放的胸怀借鉴人类文明的优秀文化成果,“必须一方面吸收输入外来之学说,一方面不忘本来民族之地位”[5](534)。在这个过程中要警惕全盘西化问题,只有坚持“古今中西”的开拓视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才能呈现新气象和大格局。因此,中国的现代化是“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

(三)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制度构建政治文明

第一,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现代化的本质要求。从建党伊始,中国共产党始终站在人民一边,始终把人民“赞成不赞成”“答应不答应”“拥护不拥护”和“满意不满意”作为工作的标准。相对于多党制国家,中国在发展中体现出更显著的政党和执政优势,这种优势通过制度的继承性、政策的持续性、贯彻的高效性充分体现出来了。

第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文明通过政治制度获得了保障。具体来说,这种制度保障体现在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基本政治制度和民主集中制之中,在这一系列制度保障下有效体现了全过程人民民主。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从根本上保障了人民的政治权益,基本的政治制度确立了当前中国政治制度的科学构架,因此,在坚持现有政治制度下,要不断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

第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下,有效解决了平等与自由的张力和矛盾,为中国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带来了真实的平等和自由。“西方自由民主制度扎根于基督教文明和资本主义精神的文化传统,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则体现了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6]区别于资本主义“赋权型”权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制度更强调“赋能型”权利,确切地说,是对人民获得民主、自由和平等能力的保障,不仅要保障人民在政治上的“形式权利”,更要注重人民在政治上的“实质权利”,这显然是对资本主义文明中“抽象法”统治的超越。

(四)以现代化的国家治理构建社会文明

第一,以人民至上的价值原则来破除资本优先的神话。在资本主义文明体系中,始终奉行资本至上原则,原先的熟人社会逐渐走向瓦解,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从范围和对象上都急速膨胀,这种陌生关系极大激活了社会的经济交往和经济活力,但是在这种加速社会的催逼下个体的精神也陷入了焦虑。在资本的主宰下,利润成为资本追求的唯一目标,以新冠肺炎疫情为例,资本主义国家奉行资本高于生命的原则,但在社会主义中国则始终坚持人民至上的原则,国家不惜一切代价挽救生命,从而为战胜疫情树立了全球榜样。在社会治理手段和国家治理理念方面,中国始终坚持人民至上的初心和使命,从而使中国人民的幸福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有了重要保证。

第二,以共同富裕来应对贫富分化问题。在资本主义文明中,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始终无法解决,在资本逻辑的宰制下,对效率的追求使得阶层急速分化,这种阶层分化导致严重的贫富分化,而社会主义制度从建立之日起就以全体人民的利益和福祉为价值追求,以共同富裕来克服贫富分化问题。共同富裕“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从根本上打破了资本优先的神话,通过驯服资本以发展社会主义,通过“基本经济制度”“勤劳创新致富”“尽力而为量力而行”和“循序渐进”原则,为扎实推动共同富裕的实现提供了重要保障。

第三,以举国体制优势来破解治理难题、资本逐利危机和效率难题。在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调动各方力量来实现革命目标,面对“三座大山”,中国共产党团结和动员了中国最广泛的革命力量;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人“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7](60),最终击败了侵略者;在建设时期,党和国家领导人“把国内外一切积极因素调动起来,为社会主义事业服务”[7](23),通过艰苦奋斗和积极发展,我国建立起一大批基础工程和重大项目,为社会主义发展积累了一定的物质基础,克服了资本逐利的危机;在改革开放时期,积极发挥社会主义制度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以举世瞩目的成就促进了中国在物质文明建设的发展。这种制度和道路之所以能够胜出,关键在于破除了资本的“牢笼”,在一些关乎人民利益的领域,国家不是以资本利润为价值导向,而是以人民利益为价值依归,在整体上和系统上提升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水平。

(五)协调人与自然关系构建生态文明

第一,对待自然环境的心理态度经历了“畏惧”“敬畏”“利用”和“保护”的转变。在中国古代,自然科学的发展程度比较低,人们对自然规律的认识不够深入,面对自然现象和自然灾害,人们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因此有“畏天之威,于时保之”和“顺天者昌,逆天者亡”这样的告诫。随着对自然规律认识的逐渐深入,对自然的态度由恐惧逐渐转化为敬畏,在中国古代,对天命的敬畏排在“三畏”之首。再后来,随着对自然规律的遵守,人们发觉自然规律可以为我所用,对自然的态度又发展为对规律和天道的遵守和运用。例如,孟子认为只有遵从天之自然才能有取之不竭的天之赐予,“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8](203),荀子也提出明天人之分,知天命而用之。从“畏惧”“敬畏”到“利用”“保护”,体现了中国传统文化中人对自然态度的变迁。

第二,人与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构成了当下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重要思想资源。区别于西方传统思想中的主客分立思维,中国传统思想体现更多的是“天人合一”思想。考察典籍,这种思想有着悠久的传统,早在群经之首《周易》中就反映出人与自然本为一体同源的思想,庄子提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9](85)的哲学思想,董仲舒更是把人与天相比类,提出“人副天数”的思想,“天人合一”思想在张载那里得到更为突出的发展,他明确提出了“天人合一”“民胞物与”的思想。可以明确地说,“天人合一”思想深刻影响了中国人对待自然的态度。

第三,在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方面,中国汲取了西方现代化过程中的深刻教训。随着近代科学技术的兴起和发展,人们在自然界中的力量得到史无前例的扩张,同时征服自然和改造自然的理念伴随西方现代化之路深入方方面面,中国从借鉴西方文明思想资源伊始,就保持了对现代性弊端的警惕。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建设生态文明,以实现中华民族的永续发展,并形成了“五位一体”的新格局,在借鉴和吸收传统思想资源的基础上,在理念和实践层面体现为尊重自然、顺应自然、敬畏自然和保护自然。当中国的发展进入新时代,对于人与自然的关系形成了更加科学的处理方式,在发展新理念方面,我们形成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我们要实现的发展是“有质量、有效益、可持续的发展”[10](234),不仅要发展好经济,还要兼顾好生态环境保护。

四、结 语

回望历史,中国文明始终是以开放、包容的胸怀和姿态出现,因此不会出现西方现代化中强势与傲慢的“文明终结论”特质。正是西方资本主义文明中难以克服的危机,使得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具有了出场的必要性,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在实践中显示出的成效也在回答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形态的出场方式。任何文明的形成都有自己特定的语境和历史背景,对于西方文明的反思并非完全否定西方文明的正当性,而是为了更好地借鉴其文明优势,更好地避免和规避文明道路上出现的风险。站在人类文明发展历史的角度,我们要有世界文明史的视野和胸怀,既要以中国看世界,也要以世界看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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