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引线:“右转”的以色列

2023-11-23 19:22
读报参考 2023年33期
关键词:约旦河西岸右转哈马斯

在10月7日哈马斯袭击事件之前,以色列的对巴勒斯坦政策,正在日益走向单边化,其背后的推动力量是日益壮大的极右政治党派和犹太教极端势力。当以色列在中东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逐渐站稳脚跟,其壮大不仅威胁着巴勒斯坦和阿拉伯裔以色列人社群,也让这场加沙战争前的以色列陷入动荡、分裂和危机之中。

多战线战争

当地时间10月7日清晨,哈马斯武装分子对以色列南部发动突袭,将200多人作为人质带回了加沙地带。事发后24小时内,在特拉维夫一家电视台担任记者的亚当就和朋友们一起成立了推动解救人质的民间组织“立刻带他们回家”。

从10月8日开始,亚当在新闻演播室和志愿者办公室“两边跑”。被当作人质的200多个人来自100多个不同的家庭,这100多个家庭中有95%通过“立刻带他们回家”跟国际上的政客、法律专家、权威人士等沟通联系,亚当在组织中负责国际战略。在他的斡旋下,英美法意等欧美国家的立法者和国际红十字会工作人员与家属见面,包括梵蒂冈教廷和罗马教皇弗朗西斯等国际组织和个人在公开场合为释放人质发声。

但亚当并不仅仅反对哈马斯。40岁的他在耶路撒冷出生长大,说自己是个“自由主和派”,从13岁开始就坚定支持“两国方案”、巴以和谈和巴勒斯坦民族自决,并反对以色列在加沙和约旦河西岸地区的军事占领。“我永远、永远、永远不会支持任何一方的可怕行径。”他补充道。

今天,坚持这种立场并不容易。回到电视台的演播室,在麦克风前,亚当表示坚信以色列应“始终进行自我批评,即使是在战争时期”。在自己主持的一期节目上,他批评内阁成员,并质问作为嘉宾的以色列军队发言人:“为什么更多的兵力被投入保护约旦河西岸的犹太定居者,而不是加沙边境周围的脆弱社群?”让他感到惊讶的是,10月23日,他被这家供职了4年的媒体辞退,原因是高层认为“战时冒犯性言论”可能引发军队和国内观众的不满。

自从哈马斯的突袭后,因“求变”言论而被起诉的人在以色列变得越来越普遍。成立4年多的某巴以冲突和平促进计划项目的负责人阿米告诉记者,该项目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各有约600位志愿者,其中数百人因为在社交媒体和公共场合发布争议性信息被解雇,理由都是“支持哈马斯,煽动反对以色列的力量”。“但实际上,当你查看帖子和人们写的内容时,会发现内容大多要柔和得多。人们只是对加沙的巴勒斯坦人表示同情。”阿米补充道。

把所有人當作敌人的情绪,在此次战事打响后,也在被政策激发。10月10日,袭击后的第3天,以色列国家安全部长伊塔马尔·本-格维尔宣称,他的国家安全部已经购置了超过1万支枪,连同头盔、子弹和防弹背心分发给了以色列境内阿拉伯人-犹太人混居城市的犹太居民,以及约旦河西岸犹太人定居点的犹太住户。

随着以色列境内越来越多的阿拉伯裔公民和巴勒斯坦人走上街头抗议对加沙的空袭和对约旦河西岸的占领,本-格维尔在10月27日说,以色列正在经历一场“多战线的战争”,他支持“让警察直接射杀”阻挡公路和城市入口的示威者并免除其责任。他和以色列司法部长已经决定加快这一政策的立法进程。

阿米和亚当都担心,突发的战事让本-格维尔这样的政客找到了机会。去年11月,作为信奉犹太至上主义的犹太力量党党魁,本-格维尔跟随内塔尼亚胡组建的政治同盟赢得大选。据美国《纽约客》杂志报道,在这场选举中,出于安全政策方面的考量,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以色列军人将选票投给了本-格维尔。

社会政治学者塔玛尔·赫尔曼从1990年代开始观察以色列内政与社会民调结果。随着几轮巴以和谈屡屡失败,像亚当和阿米这样的自由主和派已经越发式微,社会的右倾让宗教保守势力越发强大。

保守化的暗流

在不同时期,以色列这片土地接受了来源地各异的犹太移民。本-古里安出生在今波兰境内,以他为代表的来自东欧、西欧和美国的“西方犹太人”大都接触过自由、平等、民主、民族自决等价值观念,远离了正统的犹太教传统。在反犹主义的催化下,“犹太复国主义”在这一群体中兴起。20世纪初,他们回到如今以色列境内建立“基布兹”集体农场,也在以色列建国初期成为经济和国防建设的主力军。而哈宗伊绪所代表的“哈雷迪派”大都来自起源于东欧的现代犹太经学院,在早期的“西方犹太人”群体中是少数。

从1948至1951年,中东战争和周边阿拉伯国家的“排犹运动”使得超过30万来自中东和北非的“东方犹太人”移民以色列,也让来自亚非的人口从建国初期的15%上升到37%。本-格维尔家族就来自伊拉克,而伊拉克的犹太人在中东已经生活了超过2000年。激化的阿拉伯人和犹太人矛盾,使得他们和邻居关系变得紧张。

在建国后的30年,以色列历经4次中东战争,内部意识形态的分歧让位于国家生存的当务之急。“西方犹太人”对“东方犹太人”长期保持了政治和经济上的主导权。赫尔曼说,他的父亲在二战时期逃离东欧来到以色列,一家人生活拮据。到了1950年代,德国政府为以色列“西方犹太人”家庭提供了赔款,她的父亲拿到这笔钱便把它用在了子女教育上,5个孩子最终都拿到了大学文凭,找到了收入不错的工作,实现阶级跃升。

“东方犹太人”由于缺乏类似的经济支持并将主要精力诉诸宗教学习,许多人长期从事体力劳动或进入经学院和犹太教堂工作。这一社会经济现实体现在政治上,就是以色列工党的长期执政。这种看似稳定的“中心-边缘”体系在1977年被打破。那一年大选,由梅纳赫姆·贝京领导的“利库德集团”同意与宗教政党组建内阁,第一次战胜了工党。哈雷迪派当时提出共同组阁的条件是取消兵役豁免权人数的限制,贝京欣然接受。此后,工党和利库德轮流执政期间,宗教政党虽然小,但却是天然的“组阁伙”,在签署组阁协议讨价还价的过程中,很少有人愿意触及他们的利益,以免徒增政治前途的风险。

与此同时,宗教复国主义思想越发盛行。“卡汗主义”和早期的本-格维尔便是这种思潮的代表。美国安全与战略研究中心在2022年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在社会生活中,宗教复国主义政客致力于将犹太极端民族主义引入学校课程;针对阿拉伯社群,他们希望剥夺阿拉伯裔以色列人的公民身份;他们支持定居点的扩张和把阿拉伯人驱逐出以色列,并要将约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带纳入以色列版图。

去年11月的大选后,从1996年开始总计领导以色列15年的内塔尼亚胡在组阁时首次排除了中间派和左翼势力,一边倒地与宗教和保守派政党组成联盟。20年前,内塔尼亚胡并不待见哈雷迪派。他主张新自由主义,反对政府对经济和社会生活的干预,因而对哈雷迪派嗤之以鼻。但从2017年开始,内塔尼亚胡本人开始陷入涉嫌贪腐的诸多争议中,并在2019年11月被以色列检方正式提起公诉。以色列也因他的个人丑闻陷入了不到4年就举行了5次大选的政治混乱。

以色列最高法院向来是极右翼政党的眼中钉。在2020年,一条议会通过的立法旨在将巴勒斯坦私人土地上的犹太人定居点合法化,但法案被最高法院裁定违宪。这令保守派人士和宗教复国主义者们大为不悦。而一场对司法系统的大调整也能让内塔尼亚胡更容易直接干预司法机构针对自己的调查,以色列更是因此陷入了空前的动荡与分裂之中。

(摘自《三联生活周刊》余物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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