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

2024-03-09 01:55东西
长江文艺 2024年1期
关键词:作家

东西

2020年4月2日,周四

听说母亲去世了(她早些年就去世了)。我跟母亲去洞里村通知人,说母亲要出殡,需要人帮助。到了洞里,遇见一群人在火铺上抽烟喝茶。他们在抢一罐茶叶,茶叶拥有者(一名作家)说是留给我的。在这间屋里,我看见了父亲、三哥等(他們都是逝去的人,像胡安·鲁尔福小说《佩德罗·巴拉莫》里的人物,死了也还活着)。回谷里的路上,我跟母亲途经鱼塘路斜坡。我问她带手机了吗?她说没带。我也忘带了。我责怪她为什么不带?如果带着手机现在可以打电话通知谷里村的青年人到家里等,我们一回到家就可以安排她的葬礼。

(我对母亲特别依赖。她是个勤劳的人,就连她的葬礼我都需要她来帮忙操办。)

2020年4月4日,周六

陪夫人表弟小陈去相亲。一群亲人到森林深处一个稀有民族村落,看见当地人不穿衣服,光身劳动。外来人与他们亲热。小陈看上的妹子一直没出现,很神秘。他们是在网上建立联系的。大家把食品摆出来,开吃,一边吃一边等待。

2020年4月6日,周一

在外地,与某人亲热,起床时错戴了她的手表。结果,手表被她丈夫发现。我辩说是买来送人的。她丈夫将信将疑。醒来,想这是多么荒谬的谎言。

(这与目前创作的小说《回响》有关,因主人公一直猜测丈夫出轨,所以把故事带到梦里来了。)

2020年4月9日,周四

昨晚梦到回天峨,回到当年住的那间单身宿舍。这间房天峨中学仍然帮我留着,只是我住的9号房被人占了,换了后排靠山的一间给我。推开门,里面摆着一排洗衣机。一位女士说这房她租来卖洗衣机。也就是说,帮我看管房屋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把房悄悄出租了。房间很潮湿,屋外山坡是土泥,因害怕滑坡,用水泥固定了一些地方,但没有全部固定,看上去一块黄一块灰。我和满姐夫在门口的条凳上坐下,遇见班华相老师。他说要不要他请吃饭?我说不用。我们走到街上,没有惊扰亲戚和熟人(这心态有点像刚进天峨县城读书时的心态)。我们去街道找饭店,仿佛是春节回家过年的样子,莫名其妙地悲伤。

午梦。回到河池市保育院大院,那个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儿子出生的地方。我是骑着一辆崭新的女式自行车去的。院子在一个山坡上,地是泥路。一楼开音像店的送我一张音乐碟,但需要我交200元定金,今后在他开的店可以打折购买CD。我没交,把他送我的碟退给他。转身发现自行车被人敲击,用石头敲的。我骑车离开,在黄泥坡路上,我的金边的大框眼镜跌在地上,捡起来无法复原,因为镜片破了。我看不清路如何骑车出去?只能硬着头皮盲骑。迎面开来一辆轿车,我急忙让路。一边让一边想我家的一只可爱的猫咪送给韦红了(现在的保育院院长),说是用这只猫换她的什么(忘了)。生怕猫咪被人折磨,一路担心。醒了。

(这几日连续做伤感的梦、怀旧的梦、深陷困境的梦,与写作的心态以及打球崴脚的身体状态都极吻合。)

2020年4月17日,周五

前几日做了一些碎梦,太忙乱,未记。其中,梦到去医院去看胃病。半夜梦醒,感觉到胃痛。

今日午睡。在表哥黄仕明家,表嫂在裁图片,我是高中时的模样。表嫂把他们谈恋爱时的合影一张一张地贴到门背和墙上,还在照片四周加上黄色涂料,使它们看上去像一个个镜框装着的照片。我帮忙,她嘱我先让涂料干了,再放照片,以免把照片弄脏。

(高中二年级开始,我在表哥家搭伙,伙食得以改善。那时候他们家育有二女,生活并不宽裕,但没有拒绝我母亲让我去他们家搭伙的请求。至今我仍心存感念。)

2020年4月23日,周四

忙的时候容易忘记梦,好多梦都记不住。

昨晚梦中路过一宾馆走廊,见服务员在收拾废纸。她知道我原名后告诉我,我写的剧本《秘方》获奖。我问你怎么知道的?她说昨天有一群人在宾馆评奖,她是倒水的,所以知道结果,并从垃圾袋里翻出遗留在现场的印刷文件。我笑了,感谢她告诉我这个消息。她说一等奖二等奖分别是写石油工人的、写扶贫工作的,我的是三等奖。

2020年4月29日,周三

每天在紧张的写作中,经常忘记梦的内容,所以好几天没记,也记不住。今天午休,梦与凡一平兄在一个水库大坝讨论相思湖大学生现场作文大赛,周围有几个模糊的人。我们跟他们谈大赛赞助。

我跟某杂志主编谈,可不可以两家合办?挂上他们杂志的名字,做成全国性的大奖。他当场取出50万元人民币来给我。我带到家里,觉得不妥,叫来主编商量。我的家竟然就在这本全国知名杂志附近。我泡好茶,来了一批知名作家,然后主编上来。我们聊这个文学奖。

2020年5月18日,周一

坐在一辆大巴上,与一群民大球友去家乡谷里打球(这是今年国庆节的计划,提前做梦了)。一路上担心路不好走,担心由县城到家乡的泥巴路车难行(现实中已经修好了水泥路,梦里是从前回家时的心态)。车到八腊乡,看见父亲和大姐夫(他们均已去世多年)在梯田弯腰收稻谷,卷起一捆捆稻草。我与他们打招呼后,车继续前行。到洞里屯,光荣兄带大家看洞里村球场下面的水库。村民用泥巴把水库填了一部分,那些泥土一箱一箱地垒着,需要经费填下面未填的部分。我说为什么不把每箱泥土分几层?如果分几层,那每层都可以种菜,就像城市楼房里种绿色植物那样叠加。他们说有道理。

2020年5月21日,周四

与一位我喜欢的人去河里洗澡,上岸,穿过一列河边木屋,像穿过时光隧道,忽然就穿越到了日本。我和家人在日本旅游。忽然发生地震,大家奔逃。我穿着一双拖鞋,实在跑不动。看见日本人家家门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我抓了一只式样奇特的棕色皮鞋套在脚上,合适,但因为奔逃,还没有抓到第二只皮鞋就被人群裹胁。那只没有抓住的鞋虽然与这只是一对,却是不一样的款式,所以没有遗憾。我把这只鞋丢了,再寻找别的鞋。越往前跑,门前摆的鞋越多。母亲和金元表姐也在人群中。她们慢条斯理地挑鞋,为我挑了一双。我刚穿上就被奔逃的民众殴打,理由是我偷了他们的鞋子。我被打得嘴角流血,呻吟。这时夫人推醒。她说你在做噩梦。我说是的,很可怕。

2020年6月10日,周三

谷里在搞建设(与最近帮谷里拉的几单经费有关,做球场和风貌建设),意见不一致。我到了村公所台上,遇见唐昭祥(一家乡亲戚)。他说连字母哥(球星)都跳槽了,NBA还有什么看头。我在村公所值班,像日本武士那样戴着一顶竹帽,压低帽檐,牵着一匹马巡逻,心里感到害怕,怕遇见坏人。

与王光荣兄到了美国城市。看见警察在大楼前抓人(与美国抗议种族歧视的新闻链接了)。光荣说他是搞间谍了,设备和经费都充足。进了大楼,一间大房里摆着床和椅子。窗前撒满了柔和的月光,美。与卢岩先生(广西作家)等赏月。来了一对母女。我跟她们商量,说今晚这几个客人能不能住这里?她不允许,说会干扰她的女儿休息。她女儿在量体温,似乎病了。这里又像是病房。

月光很美。

2020年6月17日,周三

我在长满松树的大学校园一坡餐桌摆上西餐(牛扒),每张桌上都放有自动加热的盘子。我先在半生不熟的牛肉上抹黄油,然后把它们放到加热的盘子上,盘子自动把它们煎熟。松树下摆了一排餐桌,为了煎好每张餐桌上的牛肉,我来回穿梭,不停地翻牛肉,生怕把它们煎焦。

听到广播声,镜头摇动,摇到一幢别墅,听到广西文艺界前领导P的声音。他说我们近期都不邀请参加他活动,说我们没有礼貌(现实中他很忙,根本没时间也没兴趣参加文学活动)。我走进别墅,进入P的隔壁间,看见黄孝全和孔祥富(均为校友)正在打领带,说是准备去相亲。我等待着,将与他们同行。

2020年6月28日,周日

昨晚,梦的片段,没有逻辑,前后关系联系不起来。

之一:在乡间,路过一道小溪。母亲站在远处,叫我洗洗弄脏的脚。我走在清澈的小溪里。

之二:在宾馆房间。把双肩包里的必带品整理到一个单间挎包里,似乎要去另一个地方。将去哪里?跟什么人去?均不知道。

之三:在洞里村公所,下雨,路面湿。父母需要钱,原因是被人骗走了三千元。我找来三千放在路边。母亲和金元表姐走来。她们说钱拿到了。

2020年7月3日,周五

之一:梦见张燕玲主编给我的作品开研讨会,请来了几位北京的教授和评论家。宗仁发兄也在。由于规定不能上酒,我带着的茅台没有拿出来。大家吃完就散了,我的心里一直愧疚。

之二:与L回谷里屯办婚礼,张柱林兄同行。我们计划先到洞里屯,但走到村口,柱林说不进去了。我理解他的难处,让他先行离开(好像还有一个司机)。我跟L朝洞里屯走去,担心屯里的狗会不会咬我们。

2020年7月5日,周日

在一條船上,遇见周导,他是歌手,也导电影。他说近期要拍一部电影,我立刻推荐我的家乡天峨县作为外景地。他问景色如何?我乘坐的船似乎正往家乡开,沿途我拍摄许多好看的景色,向他证明我的家乡如何适合拍这部电影。这些照片包括云遮雾缭的山川、岸边的石头、石滩等等。他点头称许,说真的漂亮。而我在拍摄这些画面时,周导就在这只船上。我拍的地方他是看得到的。

2020年7月8日,周三

来到一排青砖老房前,走进去是一套很深的房。作家麦家走过来,说他买了两套排着的,当年才一百多万一套,现在两套的价值上亿。我们都佩服他的投资眼光。到了后院,是一块很大的空地,有一棵树比桶还粗,三枝伸展,阴了一大片。

2020年7月15日,周三

与著名导演毛卫宁和作家朱山坡在一起。把新写的长篇小说给毛导看。他不感兴趣,说小说写得不好。

(这部小说只写了一半,正在较劲中。梦里担心写不好。)

2020年7月23日,周四

在一个旅游景点,与L等。早上到酒店自助餐厅吃早餐,发现一碗米粉要四千元人民币,而我手上只有四千元,是四张一千元的钞票。我觉得太贵,换了一家米粉店,像是家乡天峨人开的。两千元一碗,我买了一碗。

2020年7月26日,周日

走到大山深处,被一蚂蟥叮咬。蚂蟥穿过两层裤子,叮入大腿。我用力拔出来,只拔出一半,蚂蟥断了,还有一截在肉里。我又拔,蚂蟥拔出,带血,有一拃长。

2020年7月28日,周二

走进一个古建筑街道,全是青砖墙壁和回字型木窗。一眼望去,木窗叠着木窗,非常壮观。

(心想今天应该有收入,果然,有一笔大的稿费。我一梦见木头就必有收入,极准。)

2020年8月2日,周日

昨夜梦到在小巷露天球场打篮球,一群模糊的身影。有人扣篮,而我因为个子不高,扣不了,便远远起跳,把球抛进。我退出巷子,隔着一座房投球。因为视线被阻挡,看不见球落到屋那边的情况。看见一座村庄,很美,仿佛在海边,树木掩映着土墙。一场婚礼即将举行,地貌变成了家乡谷里屯的地貌。结婚的是秦义锋(我初中同学),新娘是我认识的作家W。W跟我认识,不愿嫁给他,说要跟我私奔。我们见到她母亲,她母亲心情复杂,既不想让我们结又急着想让她嫁出去。我们奔到一个四层楼的边套,眼前是城市的景象。收留我们的是H。

(这梦已经像我正在写的小说情节了。)

午梦。在某省开笔会,著名作家苏童兄等等作家来了。主办方交代,大家先少吃一点,待会儿出去夜宵。但被交代的作家们进入食堂后就消失了,没有回来。我去找,看见有几个在打乒乓球,有的不知道去了何处。我打电话,打通了刘作家的。他说他没来参会,是不是我弄错了?我回住处,途中遇见一群运动员,不知道是什么球类的。他们说“中国加油”那几个字是我们这群文学家中的某人写的。他们把那个写字的人当成我,围过来表扬。我竭力否认。

2020年8月9日,周日

夏宗苏先生(一朋友)的父亲或者母亲去世了(他的父母在他未成年时就已经去世),有人问我要不要去参加葬礼?我工作忙没时间去,但心里内疚(前几天师母去世,我因开会未能参加葬礼,一直内疚),便与张柱林到路口目送。我看见一副担架被人簇拥着抬过来,上面躺着宗苏先生的至亲。忽然,队伍左拐,进入我们站立的路口。那个被抬着的逝者被人叫起来,说是要让他自己走一程。那人下了担架朝我们走来,竟然变成了一位友人(此处不便写他的名字,因为他还好好地活着)。他像僵尸一样走到我们面前,我叫了他一声。他竟然听出了我的声音,发出恐怖的嗞嗞声,像是打招呼。他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嗞嗞声。他从我们身旁走过去后,还吃力地回头看了我们一眼。他的眼睛暴突,可怕。我被吓醒。

2020年8月10日,周一

前晚噩梦,今天股票大跌,损失不少。

昨晚梦。在小八腊屯表哥家,看见十几枚核弹从表哥的邻居家搬出,转移到大姐家的旧屋里(画面都是在电脑上显现,核弹从房屋的图形中弹出进入另一房屋)。我在电脑上取出这些核弹,只需十几秒钟。但如果从电脑里取出,就会在现实中爆炸。我点击电脑,把十几枚核弹取出。旁边有人提醒快按暂停健,说只要倒回去十一秒,这些核弹就会归位,然后用几秒钟,取出其中的五枚用于战争。有人在电脑上操作,把时间倒回去,小心地取出五枚核弹,马上按停止。操作中发现,有一位杨姓作家在很久之前偷偷取走了一枚,我们竟然不知道。操作电脑的人不知道是谁,像是一位核弹专家。

(看国际新闻太多的缘故吧?心忧战争。)

2020年8月25日,周二

午夢。水边别墅,潮湿的地面,下着雨。传来瘟疫流行的消息,赶紧关上一楼大门。然后出门远行,为了躲避瘟疫。一路上,没有遇到熟人,很孤单,仿佛流浪。回到了故乡灯盏窝(祖先的墓地),想起父亲,似乎他还活着,但没有见面,只是浮现他的几个画面。然后碰上夏宗苏,他带着小孩。我们越过一个坡,坡已经塌了,是一坡的黄泥。坡底是一片浊水。我说过不去。夏在前面带路,但他被滑下来的泥土推下去。我抱住坡边的一堆泥,那堆泥不断松散。我不敢过去,起身往回走,一路走一路后悔为什么要离开家。这么流浪写不了小说,完不成创作任务。如果留在家里,不仅不被瘟疫传染,还可以写小说。这时,有人建议我们爬到山上去。我没爬。

(近期忙于写小说,想得最多的是小说的情节以及细节。时而有梦,大都碎片化,记录得不完整。)

2020年8月30日,周日

在国外聚餐,有凡一平、何儒先生和谷里屯田代刚满哥等。我的手机在充电。我跟大家围桌吃饭。我们餐桌附近,有零星的中国人。我过去打招呼,他们是一对母女、一位模糊的男性、一位单身的女性。他们都是来旅游的。我举着空手跟他们碰杯,说难道你们看不见我的酒杯吗?她们说看不见。我道歉,说手里确实没有杯。我自我介绍,说也是来旅游的。其中一位在与我交谈中,变成了化学系的女性校友陈某。我说认识她丈夫,她吓了一跳。说完话,我往回走,我们那一桌全散了。我问我的手机呢?何儒先生看我一眼后走开,只剩下包间的门开着。醒了。

2020年9月3日,周四

梦见母亲。我说现在可以复制人了,可惜你没留下DNA。她从脸上掰下黄豆大小的一个肉疙瘩,说这不就是吗?我接在手里……

2020年9月9日,周三

午梦。室内。一群人正在开会,有杨克(诗人)、张仁胜(剧作家、导演)、张燕玲(评论家)、黄佩华(作家)等。大家在一起做童年游戏,就是后一位的双手趴在前一位的双肩上,排成人龙。这时梅帅元(作家、导演、实景演出公司董事长)来了,大家鼓掌。

2020年9月27日,周日

住在一片别墅区,四周被水环绕。驾一叶帆船从小区水路通向大海。大海是加拿大的海,一片蔚蓝。通知秦义勇(一亲戚),说水路可通大海。他好像也住在这个小区。我逆时针行,从海上驶过,遇见一段没水的沙滩槽沟,推船上行,遇秦义勇驾摩托艇下行。我们打招呼。我回家,他下海。印象深刻的是那片蔚蓝的海,美极了。

(自2020年9月中旬起,我的长篇小说写作进展顺利,整个人都陷入创作的疯狂状态,因此顾不上记梦。一旦没时间记梦,梦就少了。)

责任编辑  吴佳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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