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社会支持在护士应急能力与心理负荷的中介效应分析

何洪，王佳琳，袁中清，滕梅，任黔黔，蔚萌

（1.成都中医药大学护理学院，四川成都 611137；2.四川护理职业学院护理系，四川德阳 618099）

心理负荷指个体在完成任务时所感知到的心理工作量，涉及到时间压力、任务难度、操作者的能力、努力程度等许多因素[1]。 全球护士高水平心理负荷发生率约54%[2]， 而长期高水平的心理负荷会影响护士的身心健康和工作表现，增加护理差错风险，进而影响患者安全和治疗结局[3-4]。 应急能力是衡量护理工作表现的重要指标之一， 是指在遇到突发状况时，护士能够敏锐地观察到患者的病情变化，并配合其他工作人员迅速采取应急措施的综合能力[5]。 护士的应急能力与焦虑、抑郁、精神紧张等消极心理状态呈负相关， 应急能力不足可能加剧护士的心理与工作压力， 而良好的组织支持和工作投入等是其保护因素[6-7]。 领悟社会支持指个体对自己所获得的各种帮助与资源的主观感受， 它能够对个人心理状态产生重大影响，有利于身心健康发展[8]。 现有研究表明护士的领悟社会支持水平能够负向预测心理负荷[9]。 但目前对护士心理负荷的影响机制探究匮乏，领悟社会支持对应急能力与心理负荷的作用路径尚未明确。 因此，本研究旨在研究护士应急能力、领悟社会支持、心理负荷现状，剖析三者的关系及机制，为护理管理者制定针对性措施改善护士心理负荷水平提供新的干预视角及实证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便利抽样法，于2022 年5—12月选取成都市5 所三级甲等综合医院（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四川省人民医院；成都市第三人民医院；成都市第五人民医院；成都市龙泉驿区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作为调查对象。纳入标准：（1）具有护士执业资格证；（2）在本科室从事临床护理工作至少连续1 年；（3）对本研究知情同意且自愿参与。 排除标准：（1）调查期间因故暂时不在临床岗位者；（2）规培或进修护士。

2022 年5—6 月便利抽取50 名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的护士进行预调查， 护士心理负荷总分的标准差为16.01。 根据横断面调查样本量计算公式n=（uα/2σ/δ）2计算样本量。α 取0.05，查表μα/2=1.96，σ=16.01， 取容许误差取δ=1.5， 得出n=438； 考虑20%的无效率，最后确定样本量至少为526。 本研究实际纳入605 名护士。 本研究已获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伦理委员会批准（2023KL-098）。

1.2 研究工具

1.2.1 一般资料调查表 自行设计， 包括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子女状况、学历、工作年限、职称、职位、个人平均月收入、科室、聘用形式。

1.2.2 NASA 任务负荷指数量表 由Hart 等[10]于1988 年研制，梁丽玲等[11]于2019 年翻译修订，用于评估护士心理负荷水平，Cronbach α 系数为0.707，内容效度指为1.000。 该量表包括负荷感受（4 个条目）和自我评价（2 个条目）2 个维度6 个条目。 每个条目负荷从低～高分别计0～100 分， 其中 “自我表现”条目反向计分。 计算所有条目均分，得分越高表示受试者的心理负荷越高。 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 系数为0.878。

1.2.3 护士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应急能力量表 由王冬叶等[12]于2016 年编制，用于评估社区护士群体，Cronbach α 系数为0.950。 该量表包括应急知识（5 个条目）、急救能力（4 个条目）和综合能力（9 个条目）共3 个维度18 个条目。 采用Likert 5 级计分法，从做得很差～做得很好分别计1～5 分。 总分18～90分，得分越高说明护士应急能力越好。 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 α 系数为0.943。

1.2.4 领悟社会支持量表 由Zimet 等[13]于1988 年编制，中文版由姜乾金等[14]于1996 年汉化并逐步调适，用于测评个体领悟到的社会支持。该量表包括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和其他支持3 个维度，每个维度4个条目。 采取Likert 7 级计分的方式， 分别为1 分（极不同意）～7 分（极同意）。 总分12～84 分，得分越高表明受试者的领悟社会支持状况越好。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 α 系数为0.974。

1.3 数据收集与质量控制 利用问卷星编制电子问卷（http://www.wjx.cn），由统一培训后的研究团队成员在医院各科室向符合标准的临床在岗护士发放问卷填写链接。 问卷首页附指导语，包括知情同意、问卷概况说明、调查目的、问卷填写要求等，参与者阅读问卷首语中知情同意说明后， 开始填写即视为同意参与此研究。问卷收集过程中严格质量控制，设置每个ID 只能回答1 份问卷、问卷所有题目填写完整才能提交。本研究共发放670 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605 份，有效回收率为90.3%。

1.4 统计学方法 本研究使用IBM SPSS Statistics 26.0 和IBM AMOS Graphics 23.0 分析数据。 计数资料采用频数、构成比描述，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描述，偏态分布的计量资料采用中位数和四分位数描述； 正态分布计量资料采用Pearson 相关分析探讨护士领悟社会支持、应急能力与心理负荷的关系；采用AOMS 23.0 构建结构方程模型，通过Bootstrap 检验法对中介效应的显著性进行检验。 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 605 名护士，多为女性，516 名（85.3%）；年龄29.00（25.00,36.00）岁；婚姻状况：未婚245 名（40.5%），已婚339 名（56.0%），离异及丧偶21 名（3.5%）；子女状况：无子女287 名（47.4%），怀孕中30 名（5.0%），1 个子女232 名（38.3%），2 个及以上子女56 名（9.3%）；学历多为本科，390 名（64.5%）；工作年限7.00（2.00,15.00）年；职称：护士247 名（40.8%），护师236 名（39.0%），主管护师98 名（16.2%），副主任护师及以上24 名（4.0%）；职位多为护士，463 名（76.5%）；个人平均月收入：≤4 000 元131 名（21.7%），4 001～6 000 元128 名（21.1%），6 001～8 000 元167名（27.6%），8 001～10 000 元124 名（20.5%），＞10 000元55 名（9.1%）；科室：内科108 名（17.9%），外科105 名（17.4%），妇产科47 名（7.8%），儿科28 名（4.6%），门诊46 名（7.6%），急诊科37 名（6.1%），手术室49 名（8.1%），ICU 91 名（15.0%），肿瘤科23 名（3.8%），精神科28 名（4.6%），其他科室43 名（7.1%）；聘用形式多为非在编，485 名（80.2%）。

2.2 护士心理负荷、应急能力及领悟社会支持得分情况 护士心理负荷所有条目均分为（57.41±14.50）分，应急能力总分为（64.59±13.49）分，领悟社会支持总分为（58.60±15.77）分，各维度总分及条目均分详见表1。

表1 护士心理负荷、应急能力及领悟社会支持得分情况（n=605，±S，分）

表1 护士心理负荷、应急能力及领悟社会支持得分情况（n=605，±S，分）

项目心理负荷负荷感受自我评价应急能力应急知识急救能力综合能力领悟社会支持家庭支持朋友支持其他支持条目数总分6 4 2 1---8 5 4 9 1 2 4 4 4理论得分范围0～100 0～100 0～100 18～90 5～25 4～20 9～45 12～84 4～28 4～28 4～28 64.59±13.49 17.59±3.89 14.68±3.25 32.32±6.96 58.60±15.77 19.34±5.56 19.55±5.27 19.71±5.52条目均分57.41±14.50 60.16±17.75 51.90±15.28 3.59±0.75 3.51±0.78 3.67±0.81 3.59±0.77 4.77±1.31 4.83±1.39 4.88±1.31 4.92±1.38

2.3 护士应急能力、领悟社会支持与心理负荷的相关性分析 Pearson 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护士应急能力总分和领悟社会支持总分与心理负荷所有条目均分均呈负相关（r=-0.356、-0.341，均P＜0.01）；护士应急能力总分与领悟社会支持总分呈正相关（r=0.520，P＜0.01），见表2。

表2 护士应急能力、领悟社会支持与心理负荷的相关性分析（n=605，r）

2.4 领悟社会支持在护士应急能力与心理负荷间的中介效应分析 采用Harman 单因素检验对领悟社会支持、 应急能力和心理负荷的全部测量项目进行未旋转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共提取出7个特征值＞1 的公因子，第1 个公因子对总变量的解释率为36.72%，＜40%的临界值[15]，表明研究数据无共同方法偏差。

采用AMOS 23.0 以应急能力为自变量， 领悟社会支持为中介变量，心理负荷为因变量，构建结构方程模型，见图1。 采用最大似然法对结构方程模型进行模型拟合。 拟合指标：卡方自由度比=2.132，拟合优度指数=0.985，比较拟合指数=0.996，规范拟合指数=0.992，Tucker Lewis 指数=0.993，相对拟合指数=0.987，近似误差均方根=0.043，各指标皆在可接受范围内[16]，表示模型拟合良好。 模型显示，应急能力对心理负荷有直接负向预测作用（β=-0.380，P＜0.001），应急能力对领悟社会支持有直接正向预测作用（β=0.521，P＜0.001），领悟社会支持对心理负荷有直接负向预测作用（β=-0.267，P＜0.001），领悟社会支持在应急能力与心理负荷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值为-0.139，95%CI（-0.204～-0.086），不包含0，说明中介效应显著，占总效应的26.8%。 变量间相互效应见表3。

图1 领悟社会支持在护士应急能力和心理负荷间的中介模型（标准化）

表3 模型的作用效应（标准化）

3 讨论

3.1 本组护士心理负荷条目均分、领悟社会支持总分和应急能力总分均处于中等水平 本调查结果显示，护士心理负荷所有条目均分为（57.41±14.50）分，与条目赋分中间值50.00 比较，处于中等水平；低于庞永丽等[17]对收治新冠肺炎定点医院的护士调查结果，可能是调查的阶段和群体特征不同有关。本组护士接受调查时，新冠感染已进入末期，与感染高发期相比，感染者数量明显减少，防控体系逐渐规范，社会支持更加丰富，护士的精神和体力压力有所降低。同时， 本阶段护士拥有的一些初期应急经验使其在完成工作时所需的努力程度减少，烦恼、压力等受挫感降低。此外，本组对象涵盖医院众多其他科室的护士，相比感染早期集中于隔离病房、发热门诊和急诊科的护士，他们的平均工作量可能较少，工作的时间和体力需求随之下降。

本组护士的领悟社会支持总分为（58.60±15.77）分， 与量表总分中间值48.00 分比较， 处于中等水平，低于胡玉莲等[18]和武鹏等[19]的调查。 可能是本组对象中工作年限不足5 年（44.5%）和未婚（40.5%）的护士较多， 他们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较低、 经验有限，更易产生无助、疲乏感等，所以他们期待得到更强社会支持；并且相比已婚护士，未婚者获得家庭、伴侣和子女等支持的来源可能更少。

本组护士应急能力总分为（64.59±13.49）分，与量表总分中间值54.00 分比较，处于中等水平，与李红等[20]调查结果相似。本调查受试人群中35.5%的护士工作经历不满3 年，且急诊科和ICU 人数占比较少， 低年资护士处理突发卫生事件或应急经历相对缺乏， 虽在前期新冠感染防控中积累了一定应急能力，但总体水平还有待提高。 此外，这与应急能力培训体系不完善也有一定关系， 管理者对于护士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相关法律法规、 报告流程和心理援助能力等培训相对较少，致使护士急救技能较好，而应急知识和综合能力得分稍低。

3.2 本组护士应急能力和领悟社会支持均能负向预测心理负荷，领悟社会支持在应急能力与心理负荷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本研究结果显示， 领悟社会支持在应急能力与心理负荷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即应急能力 （β=-0.380，P＜0.001） 和领悟社会支持（β=-0.267，P＜0.001）对护士的心理负荷均存在负向预测作用。此外，应急能力可通过领悟社会支持对护士的心理负荷起间接预测作用（β=-0.139，P＜0.001），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26.8%。 究其原因如下，（1）护士的应急能力是其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核心能力之一，体现在丰富的应急知识和娴熟的急救技能，以及迅速响应并协助完成突发卫生事件处理的综合能力等方面[21]。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危机下，剧增的工作量和复杂的工作环境易使护士产生焦虑、 倦怠和沮丧等负面情绪，进而加重心理负荷。而较好的应急知识和技能有利于护士快速精准地判断情势和正确有效地处理突发状况， 减少其响应突发事件的时间和精力， 降低护理差错的概率以及工作需付出的努力程度[22]，从而更好的完成工作要求，增强其自信和乐观心理，降低心理负荷。 （2）根据工作要求—资源理论[23]，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高风险和压力的工作要求会给护士带来心理负荷的情绪损耗， 此时如果有社会和组织支持资源的补充， 个体因工作产生的身心损耗将会减少。一方面，社会及组织完备的保障体系和有力的心理支持资源可以增强护士的信任感和归属感，帮助其成功应对突发事件的冲击，形成更好的工作自我表现。另一方面，良好的社会支持感有利于护士体验到来自组织、家庭和朋友的支持、理解和认可， 提高其心理弹性水平， 增加积极的自我认知，降低工作压力带来的应激、紧张和倦怠等不良情绪[24-25]，进而缓解高心理负荷。（3）社会支持作为一种可开发和延伸的个人资源， 领悟社会支持感强的护士可通过开发获取各层面的物质、精神支持，形成良好的社会支持网络和工作环境， 获得更多的时间和资源去拓展和提升应急能力， 增强应急行为的有效性。这有助于减轻其应急工作的时限和脑力需求，进而缓解高工作负荷产生的压力源和受挫感， 降低心理负荷水平[26]。 而领悟社会支持感不足的护士会缺乏对积极支持与关注的感知， 易对工作和生活产生无助感，对专业产生困惑和厌倦，不利于其主动投入工作和发展个人能力，致使心理负荷感进一步增强。因此， 高领悟社会支持能够强化护士应急能力对心理负荷的影响，即对于领悟社会支持高的护士，其应急能力能更好的降低心理负荷。

综上所述， 要充分发挥社会支持在提高应急能力和降低心理负荷的中介作用， 建议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1）医院及护理管理者要根据护士个体差异，制订针对性干预措施和完善培养方案来提高护士应急能力，例如定期开展应急知识理论讲座、急救技能培训、模拟情境演练和护理技能考核等[5，27]。 （2）社会及组织层面应提高对护士的关注程度、 资源保障以及福利待遇等，使护士得到充分的尊重和理解。 （3）护理管理者应畅通上下级和同事之间的沟通渠道，及时了解并解决护士应对突发事件的需求和困难，增强团队合作，给予护士专业指导、心理培训等缓解心理负荷。（4）家庭及其他支持层面应给予护士鼓励和关怀，协调工作-家庭冲突，促使其开发和利用积极心理资源，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提高工作能力，进而降低负荷感受。

4 本研究的不足

本研究不足之处在于：（1）仅选取了成都5 家综合医院的护士进行调查， 可能造成一定的选择性偏倚。（2） 仅对领悟社会支持在应急能力和心理负荷的中介效应进行了检验，未探索是否存在其他调节效应，有待于今后开展多中心大样本调查， 进一步探索应急能力对心理负荷的影响机制及是否存在多重中介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