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以冲突中断中东“缓和潮”地缘风险外溢考验能源贸易链供应链

李绍先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

2023年10月7日，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军事突袭以色列，冲突爆发后，以色列对加沙地带实施大规模、长时间报复性军事行动。随即，加沙地带的战事出现明显外溢效应，伊朗、黎巴嫩真主党、伊拉克真主旅、也门胡塞武装等国家和组织纷纷直接或间接介入，以色列宣称“面临来自7条战线”的威胁，地区局势高度紧张。2023年爆发的巴以冲突持续发酵至2024年，特别是2024年1月12日美国和英国军队开始空袭也门胡塞武装后，红海航运能力下降90%，能源贸易链、供应链遭遇冲击，对国际能源供应产生一定影响。

2023年以来，中东处在一波罕见的“缓和潮”之中，地区内主要国家之间纷纷改善双边关系，2011年“阿拉伯之春”后长期动荡局面有望结束。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巴林、埃及4国与卡塔尔复交，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内部的分歧得到弥合。土耳其同埃及、沙特阿拉伯、以色列的关系均有所改善，结束了土耳其“光荣孤立”的状态。特别是2023年3月在中国的斡旋下，伊朗与沙特阿拉伯恢复外交关系，带动了叙利亚重返阿拉伯国家联盟、也门胡塞武装与沙特阿拉伯停止敌对状态，推动“缓和潮”达到新高度。然而，新一轮巴以冲突的爆发，不仅使“缓和潮”戛然而止，而且还刺激本地区的新仇旧恨交织叠加，外溢效应不断扩大，卷入的国家越来越多，中东局势高度紧张。

冲突扩散后，伊朗支持下的反美国、反以色列力量被动员起来，以伊朗为首的“抵抗轴心”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中心”是中东地区最突出的一对矛盾。“抵抗轴心”包括伊朗、叙利亚、黎巴嫩真主党、也门胡塞武装、伊拉克真主旅、巴勒斯坦哈马斯，“西方中心”则由美国、以色列和海湾阿拉伯国家组成。美国对伊朗实施“极限制裁”，对叙利亚搞“政权更迭”，曾经把黎巴嫩真主党、胡塞武装、伊拉克真主旅、哈马斯都列为恐怖组织。“抵抗轴心”的一些力量则要把美军赶出中东，把以色列“从地图上抹掉”，“反以反美”是其意识形态支柱之一。2023年以来，海湾阿拉伯国家与伊朗关系有所缓和，美国、以色列同“抵抗轴心”的矛盾则在不断恶化，加沙冲突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发生的[1]。

哈马斯是“抵抗轴心”中的一支重要力量，在以色列的军事压力下，哈马斯命悬一线。同前几次加沙冲突不同，本次冲突后以色列宣称要彻底消灭哈马斯，“抵抗轴心”的各支力量都积极行动起来，分散美国和以色列的注意力，增加战争成本，尽最大可能避免哈马斯被消灭。但“抵抗轴心”是一个松散的联盟，策应和支持哈马斯并非行动的全部目的，甚至不是首要目标。相关各方都有自身的斗争目标，都想借此次“新仇”之机翻出“旧恨”，也不愿同美国和以色列全面开战。胡塞武装要提升在也门地区的合法性，伊拉克真主旅想把美军赶出伊拉克，伊朗希望借此扩大地区影响力。另一方面，迟迟不停火的以色列也不想浪费机会，试图同时一举解决黎巴嫩真主党问题。美国虽然支持以色列，但不会因以色列而再次卷入一场大规模中东战争。因此，冲突爆发之初，国际社会曾普遍认为此次危机不会引爆大规模地区战争。

巴以冲突持续3个月后，冲突范围不断扩大，激烈程度持续上升，危机和矛盾升级的可能性大大增加。2023年12月25日以色列定点清除了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驻叙利亚高级顾问赛义德·拉齐·穆萨维，2024年1月15日伊朗宣布袭击了以色列情报机构驻伊拉克的分支机构，伊朗与以色列关系骤然紧张。2024年1月2日以色列空袭黎巴嫩首都贝鲁特打死哈马斯政治局副主席萨利赫·阿鲁里，1月9日以色列宣布通过空袭打死黎巴嫩真主党空军负责人阿里·侯赛因·巴尔吉、精锐部队指挥官维萨姆·塔维勒，以色列还要求真主党退回到黎以边境以北28公里处，否则就发动战争，黎巴嫩与以色列大规模冲突一触即发。2023年12月30日美军在红海采取武装行动打死胡塞武装10名人员、击沉3艘快艇，2024年1月3日联合其他12个国家发表声明对胡塞武装提出最后通牒，1月12日对胡塞武装的军事设施发动袭击，红海危机快速升级。同时，2024年1月3日“伊斯兰国”在伊朗制造恐怖袭击，随后伊朗同时打击了叙利亚、伊拉克、巴基斯坦境内的目标。约旦打击叙利亚境内的毒品走私组织，据称这些毒品活动可能是真主党的资金来源。

目前直接卷入巴以加沙冲突的国家没有一个是石油生产大国，因而对全球石油供应的总体影响不大，但巴以冲突持续并不断发酵和升级增加了国际能源局势的不稳定因素。红海运输占全球海上货物贸易量的15%，特别是占全球海上石油贸易量的12%、全球液化天然气（LNG）贸易量的8%，是全球重要的能源运输通道。局势紧张下红海航运受阻，影响国际能源市场。截至目前，bp、壳牌、卡塔尔能源等公司暂停了原油和LNG船舶通过此片水域，绕行好望角航程将延长14天，提升油气货运成本。但由于近期国际能源市场石油、天然气供应充足，国际航运市场运力宽松，能源船只绕行并没有对目前的能源市场供应形成较大冲击。

未来如果红海危机因迟迟得不到解决而持续到2024年底，或者伊朗进一步介入在霍姆兹海峡采取系列行动，对能源市场的影响就会持续增加。另一方面如果同时多个不利因素叠加，国际能源供应由宽松转向紧缺，全球经济增长势头强劲引发运力紧张，供应、运力、航道三重因素同时作用，国际能源市场则会遭遇强力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