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治疗多重耐药菌肺部感染研究进展

刘 冲 宋 欢 李海肖 韩 萍※

（1.山东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山东 济南 250000；2.山东省青岛市中医医院肺病科，山东 青岛 266000；3.青岛西海岸新区第三人民医院中医科，山东 青岛 266000）

多重耐药菌（Multidrug-resistant organism，MDRO）是指对通常敏感的常用的三类或三类以上抗菌药物同时呈现耐药的细菌，临床常见MDRO 有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MRSA）、产超广谱β-内酰胺酶肠杆菌科细菌（ESBLs）、多重耐药铜绿假单胞菌、多重耐药鲍曼不动杆菌等［1］。MDRO 导致的肺部感染给人们带来的危害是巨大的，MDRO 导致的肺部感染也不仅仅局限于老年人，研究发现新生儿肺部感染MDRO 的趋势也逐渐升高。MDRO 肺部感染会增加患者的痛苦，使患者病死率大大提升，同时使患者的住院时间延长，治疗成本增高，给病患家庭造成经济负担［2，3］。

中医学中没有肺部感染的具体概念，但根据患者发热、恶风寒、咳嗽、胸痛等临床症状，一般将多重耐药肺部感染归属于中医学“风温肺热病”的范畴。《素问·刺热》有云：“肺热病者，先淅然厥，起毫毛，恶风寒，舌上黄，身热。热争则喘欬，痛走胸膺背，不得大息，头痛不堪，汗出而寒”，指出肺热病的临床表现。《伤寒论》云：“太阳病，发热而渴，不恶寒者，为温病；若发汗已，身灼热者，名曰风温”，提出了“风温”的病名。无论是肺热病还是风温病，均与肺部感染的临床症状相吻合，遂将MDRO 肺部感染归属于“风温肺热病”的范畴。

1 病因病机

在中医病机方面，MDRO 肺部感染的基本病机为正虚邪实，病理因素以痰、热、瘀最为多见。现代医家张军文等［4］认为MDRO 肺部感染患者的核心病机是正虚邪伏，主要病因是气虚、阴虚、痰浊、火热及瘀血；刘清泉教授等［5］指出肺部耐药菌感染的核心病机是正气不足、邪毒内伏，以气血津液不足为本，以湿热、痰凝和血瘀等为标，与中医“伏邪”理论联系紧密；赵兰才［6］认为耐药菌肺部感染的伏邪主要是指风、痰、湿、热之邪，其病机以气阴亏虚为本，又因外感触发伏邪，导致风痰湿热壅肺；林朝亮等［7］认为老年MDRO 肺部感染的核心病机为正气虚损、痰热蕴肺、痰瘀互结，发病基础是正气虚损。

2 辨证论治

2.1 益气养阴法在MDRO 导致的肺部感染中，正虚以气阴亏虚为主；邪实以热毒、血瘀、痰浊多见，故提出益气养阴的治法，以扶正治本，以清热解毒、化瘀祛痰治标。吴福民等［8］以益气养阴、豁痰解毒法治疗MDRO肺部感染证属痰热壅肺/痰蒙神窍兼有肺肾气阴两虚者，治疗后中西医组患者血白细胞（WBC）、超敏C 反应蛋白（hs-CRP）及降钙素原（PCT）等血液炎性指标下降程度优于西医组，细菌清除率高于西医组；朱丽娜［9］应用扶正祛邪方联合西药治疗MDRO 肺部感染患者，治疗后观察组（中西医联合治疗）患者的炎症因子、临床肺部感染评分（CPIS）均低于对照组，致病菌清除率显著高于对照组（常规西医治疗）。

2.2 培土生金法基于五行相生理论，肺病日久，子盗母气，导致肺脾同病，胡秋利等［10］确立了培土生金，母旺则子壮的治法，给予培土生金方加减治疗MDRO 肺部感染证属肺脾气虚者，两周后治疗组患者的临床证候、细菌学疗效、WBC 及PCT 均降低；施经伟等［11］应用白虎汤和四君子汤治疗脑卒中并发MDRO 所致肺部感染，发现此方能有效改善肺部感染症状及降低炎症指标；李炬明［12］基于此理论，应用竹叶石膏汤合麦门冬汤治疗耐药社区获得性肺炎，认为此方不仅可明显改善临床症状，还可显著提高细菌清除率。

2.3 通腑泄热涤痰法基于肺与大肠相表里的理论，在痰热盛极、腑气不通之时，给予通腑泄热、涤痰之品，取“脏实者，泻其腑”之意，使痰热从大便而出，从而达到清肺热、化痰浊、降气止咳之功。刘凯等［13］运用加味承气汤联合西医疗法治疗脑病后MDRO 肺部感染痰热腑实证患者，发现治疗组患者的CPIS 评分明显降低；石玮等［14］基于此理论，选用大柴胡汤加味治疗脑出血后MDRO 肺部感染患者以和解少阳，内泻热结，认为此方对铜绿假单胞菌、金黄色葡萄球菌和鲍曼不动杆菌有较好的清除作用。

2.4 健脾化痰法从中医角度分析，抗生素属苦寒之品，应用日久则苦寒伤中，而致脾胃虚弱，痰浊内生，治疗当以益气健脾化痰为法，脾胃健运，痰湿得化，则感染得以控制。王玲［15］应用益气健脾清热化痰之法治疗脑梗死后多重耐药铜绿假单胞菌肺部感染患者，给予六君子汤加减，用药后患者中医证候评分、CRP、PCT指标均较前改善。文明等［16］以“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为指导，应用苓甘五味姜辛夏汤加减治疗MDRO肺部感染患者，用药后患者的高热波动时间、神经外科重症监护时间明显缩短。

3 中药提取物、中成药及中医药外治法的应用

3.1 中药提取物部分研究发现中药提取物及单味中药对MDRO 肺部感染有一定抑制作用。蕨麻总黄酮对MRSA 的生物膜形成及毒力因子产生有抑制作用［17］；芦蒿黄酮类化合物对耐药金黄色葡萄球菌有协同抗菌作用［18］；小檗碱和3，4，5-甲氧基肉桂酸组装形成的植物化学纳米粒子对MRSA 具有良好的抗菌活性［19］；穿心莲提取物能抑制肺炎克雷伯菌多重耐药菌株的生长和生物膜形成［20］；裂环桉烷型倍半萜内酯A可减轻抗碳青霉烯类肺炎克雷伯菌严重肺部感染患者的炎症反应并提供辅助保护［21］；黄连对MRSA 抑菌效果显著；黄芩不仅对耐青霉素肺炎链球菌抑菌效果明显，且对耐红霉素的溶血性链球菌抑菌效果也非常显著［22］。

3.2 中成药痰热清、热毒宁等中药制剂在MDRO 肺部感染的治疗中也有应用。痰热清注射液是复方中药制剂，具有清热、化痰、解毒的功效，刘浩等［23］认为痰热清注射液联合西药治疗老年MDRO 肺炎患者临床效果显著，可显著控制感染，减轻炎症损伤，改善耐药菌清除率，提高患者氧合，缓解临床症状；胡英芳等［24］认为痰热清注射液辅助西药治疗重症耐药鲍曼不动杆菌肺部感染患者，可明显减轻机体炎症反应。热毒宁注射液主要由青蒿、金银花、栀子组成，具有清热、疏风、解毒的作用，王志刚等［25］认为热毒宁联合头孢哌酮舒巴坦钠对MDRO呼吸道感染患儿有良好的临床疗效。

3.3 中医外治法部分研究表明中药液雾化吸入在MDRO 肺部感染的治疗中也有一定成效。胡秋利等［26］认为应用中药提取液（浙贝母50 g，黄芩40 g，黄连40 g，连翘50 g，千里光50 g，穿心莲50 g）雾化吸入联合服用培土生金方治疗MDRO 肺部感染能够提高细菌清除率，有效降低hs-CRP 及PCT 数值，改善病情及预后；仲其飞［27］认为使用中药液（连翘、浙贝母、穿心莲、千里光各50 g，黄连、黄芩各40 g）雾化吸入联合中药（石膏20 g，茯苓、党参各15 g，陈皮12 g，川芎、红景天、桔梗、桑白皮、麦冬、紫菀各10 g，半夏9 g，甘草6 g）口服治疗MDRO 肺部感染的效果显著，可降低患者炎性指标的水平；辛显波等［28］认为中药（青蒿60 g，滑石粉50 g，金银花40 g，甘草30 g，柴胡50 g，羚羊角粉10 g，人工牛黄10 g）雾化吸入结合中药（石膏30 g，知母30 g，黄芩30 g，黄连20 g，玄参20 g，大黄20 g，甘草6 g，苦参20 g）保留灌肠治疗MDRO 肺部感染所致高热患者的临床效果显著。

4 总结

中医学将MDRO 肺部感染归属于风温肺热病的范畴，其基本病机为正虚邪实，正虚以气虚、阴虚为主，邪实以痰、热、瘀血互结为主。基于正虚邪实的病机，其治法以扶正祛邪为主，在益气、健脾、养阴的基础上联合应用清热化痰、通腑泄热、活血化瘀之法。

随着现代社会和医学的不断进步，越来越多的手段可以治疗MDRO 引起的肺部感染，但由于不断有新的MDRO 出现，并且对当前的抗生素逐渐出现耐药性，使得临床上治疗MDRO 导致的肺部感染效果欠佳，因此给人类健康带来了巨大的挑战。中医药治疗MDRO 导致的肺部感染具有手段多样、使用简便、价格低廉、效果显著等优势。通过辨证论治，口服汤药，结合中成药、中药制剂以及中医辅助疗法，改善患者症状、减轻患者炎症反应、提高致病菌清除率、缩短患者住院时间等，从而使得MDRO肺部感染的治疗效果有了很大提升。

虽然中医药治疗MDRO 肺部感染能使患者获益，但是中医药在MDRO 感染的治疗中尚缺乏客观的、统一的治则和疗效评价标准以及标准化的治疗流程，所以中医治疗MDRO 感染还需要一个较长的探索过程。我们应更加重视对中医药的研究和临床实践，明确其作用机制，进一步促进中医药在治疗MDRO肺部感染中的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