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的交响:泰戈尔诗歌的生态解读

韩飞虎

(盐城工学院大外部,江苏盐城224051)

和谐的交响:泰戈尔诗歌的生态解读

韩飞虎

(盐城工学院大外部,江苏盐城224051)

泰戈尔的诗歌具有独特的个性,这种独特性表现在他继承并发展了印度的传统文明中所蕴含的生态智慧。在他的文学作品尤其是诗歌中,表达了丰富的生态主义传统。细读泰戈尔的诗歌,我们发现这些诗歌突出了整体和谐的思想,主要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整体的自然观以及人的精神和谐。这些思想正是生态批评思想的体现,具有丰富的生态意义。由于泰戈尔对生态自然的深刻认识,在诗歌中表达的一些生态思想与现代生态批评家们“不谋而合”,从而具有强烈的前瞻性。因此,我们有必要从生态批评的视角重新解读泰戈尔的诗歌,不断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倡导人的精神和谐。

泰戈尔; 诗歌; 生态批评; 整体和谐

Abstract:Tagore's poetry has a unique personality which is shown in his inheritance and development of ecological wisdom contained in Indian traditional culture.In his literary works especially his poetry;he expresses the richness of ecological tradition.Reading his poems, we can find that they highlight the holistic harmonious idea which includes the harmony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holistic viewof nature and the spiritual harmony.These ideas are the embodiment of ecocriticism and have abundant ecological significance.As Tagore's profound understanding of the ecological nature,some ecological thinking expressed in his poetry coincides with the modern ecocritics',which has a strong forward-looking.Therefore,we need to reinterpret Tagore's poem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criticism,continually thinking about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man and nature,promoting harmony between man and nature and advocating the harmony inside of human beings.

Key words:Tagore; poetry; ecocriticism; holistic harmony

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 (Rabindranath Tagore,1861-1941)是印度近代著名的文学家。他的文学作品至今还拥有许多读者。印度人民对他的评价很高,甚至有印度学者认为“泰戈尔是如此多才多艺的一位艺术家,以至于任何企图评价他多方面的艺术成就终将是不可能的。他成功的创作了各种文学体裁的作品:诗歌、戏剧、小说、短篇小说、演讲和散文。他在其他艺术领域也获得了成功,如:音乐、歌词、舞蹈和绘画。”[6](P23)

在泰戈尔诸多艺术成就中,引人瞩目并为他获得国际影响的还是他的诗歌成就。正如有一些印度学者所认为的那样:“尽管泰戈尔也写了许多关于印度人生活和文化、历史和传统方面的散文,但是他首先是一个诗人。”[6](P1)泰戈尔早年用母语孟加拉语创作诗歌就已获得了成功,除了用孟加拉语写诗歌外,泰戈尔还将他的诗歌翻译成英语,这样更增加了他的国际影响。1912年,他开始把诗集《吉檀迦利》翻译成英语,1913年,此书由麦克米兰出版公司在伦敦出版。这本诗集引起了世界许多文学家的关注,其中著名诗人叶芝在介绍泰戈尔的著名诗集《吉檀迦利》时这样写道:“随着时光的流逝,在路上行走的旅人和在河上泛舟的船工,都会哼唱他的诗歌。相恋的爱侣们在等待彼此的时候,会在他的诗歌的沉吟中找到神圣的爱情,恋人们痛苦的鸿沟会得到弥合,他们的爱情会因此而重新焕发青春。”[8](P68)由于他的诗歌的独特思想和风格,他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此后,泰戈尔开始不断的把自己的孟加拉语诗歌翻译成英语,他的翻译作品很快被西方所认识,他的名声也随着他到世界各地的友好访问和演讲而达到顶峰。

对于泰戈尔的诗歌的评价读者众口不一,有人喜欢他的神秘主义,赞扬他的新宗教观和人道主义精神,有人则赞扬他支持印度人民反对英国殖民统治的爱国主义精神,“但各国学者,对于他诗中的万物化为一体的泛神论思想则都表示了充分的关注”。[10](P6)在泰戈尔的诗歌里,“人的生命与自然的生命使统一的;无限生命与有限生命是统一的。”[10](P7)由此,我们不难看出,泰戈尔的诗歌主要对自然和人的关系进行了深刻的思考,其中重要的思想就是和谐。因此,有人叙述泰戈尔的思想时这样写道:“我主张泰戈尔思想的核心是和谐,他的其他思想都是围绕这一思想而展开的。”[3](Pix)

由此为切入点,细读他的诗歌,我们发现泰戈尔的诗歌突出了整体和谐的思想,主要包括:人与自然的和谐,整体的自然观以及人的精神和谐。这些思想正是生态批评思想的体现,具有丰富的生态意义,而他的诗歌正是以独特的视角反映了这些思想。

一

生态学倡导和谐的自然观,主张生态中心主义,并认为“生态中心主义思想的核心是将地球看作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系统。河流就像是人体的动脉,将生命输送到身体的各个部位。河流必须保持自然顺畅,并能够流到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在河上筑堤坝是对自然的粗暴干扰。湿地是地球的再生中心,就像人类的肝和肾。在湿地中的物种处于食物链的底层,他们是最有活力的,一方面制造和储存营养,一方面清除自然系统所产生的废物。”[2](P22)这些思想使得一些生态批评学者认为自然就像人类的个体一样是一个有生命的和谐系统,因此他们主张人与自然的关系应当是和谐的并非对立的。

印度的传统文明发源于森林,在长期的与自然的交往过程中,印度人民逐渐认识并发展了丰富的生态智慧。因此,印度的传统文明里含有丰富的生态思想。泰戈尔继承并发展了这种生态主义传统,对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思考。

首先,他对比了古希腊和印度文明在对待人和自然的关系问题上存在的差异:“古希腊文明是在城墙内发展起来的,其实进一步讲,所有现代文明的摇篮都是砖和灰泥做的。”[11](P210)这种城墙内孕育的文明将人和自然人为的分开,认为“自然与人类之间存在着无法解释的鸿沟”。[11](P210)于是,在这种文明的影响下,人们会产生一种怀疑、敌视城墙外东西的情绪,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与自然隔阂的世界中,并以征服自然为自豪,不断开发、掠夺自然:耕地逐渐取代了原始森林,城市开始出现,随着科学技术、工业革命的进一步发展,大批的矿山、工厂开始建立。人类在这种征服自然的骄傲中,不断的开发自然,向自然索取更多的资源,生产大量的剩余产品,以供己用。

另一方面,泰戈尔认为“在印度,我们文明发源于森林”。第一批雅利安人来印度时,是森林为他们遮风挡雨,遮挡强烈的热带阳光,为他们的牲畜提供富饶的牧场,人们的生活所需都来自自然、并时刻与大自然打交道。在这种文明的影响下,人们不是要与自然隔阂,不是要索取,而是要深刻的理解人与自然的关系,认识到人与自然并不是两个孤立的存在,而是相互贯穿相互融合的统一体。因此“印度文明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11](P210),认为人与自然的之间有一种合乎道理的关系。

于是,在这样的思想指导下,泰戈尔写了大量的自然诗歌反映了他对印度文明的理解。他的自然诗歌也使得他更加闻名于世界。因此,有人认为:“尽管泰戈尔宗教诗歌的美使他闻名世界,但是他首先是一个自然诗人,自然诗始终贯穿他的作品。”[6](P4)

诗人的这些自然诗反映了他和谐的自然观。首先,在他的诗歌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歌颂了自然之美以及人生活于自然的幸福。如在诗集《情人的礼物》中,诗人写道:“初秋生物日子是万里无云的。/河水满满的,快要溢出来了,冲刷着浅滩边摇摇欲坠的树木的根。/漫长而又狭窄的小径,仿佛是村庄的干渴的舌头,往下舔到溪水里了。/我的心是满足的,当我环顾四周,看见寂静的天空和流动的河水,感到幸福正在扩散开来,单纯如孩子脸上的微笑。”

诗人的自然诗还表现了生活于自然中的人和动物的和谐相处之乐。在《园丁集》中,诗人写道:“黄绿的稻田上掠过秋云的阴影,后面是狂追的太阳。/蜜蜂被光明所陶醉,忘了吸蜜,只痴呆地飞翔嗡唱。/河里岛上的鸭群,无缘无故的吵闹。/我们都不回家吧,兄弟们,今天早晨我们都不去工作。/让我们以狂风暴雨之势占领青天,让我们飞奔着抢夺空间吧。/笑声漂浮在空气上,像洪水上的泡沫。/兄弟们让我们把清晨浪费在无用的歌曲上面吧。”

从泰戈尔的这些诗歌中我们可以看到,泰戈尔是在对比古希腊文明和印度文明中人与自然关系差异的基础上,主张和谐的自然观。这种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而不是对立的观念正是生态批评的基本价值观之一。泰戈尔从对比两种文明对带这一问题的差异出发,创作了许多诗歌并表现了自己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独特思考。

二

生态批评提倡整体的自然观,主张自然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生活在这一整体中的各个成员相互联系、相互依存,平等地生活于自然之中。生态学者唐纳德·沃斯特认为:“在整体论思想中,整个自然都被看做一个唯一的不可分割的统一体,正如作为它的一部分的那种更广阔的田园主义一样,这种思想在整个现代时期时起时落,但却惊人的坚持下来了”[9](P40)

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整体观是英国学者詹姆斯·拉乌洛克的盖娅女神假说,“这种假说将地球上的所有生命,从鲸到病毒,从橡树到海藻都看作是一个组合而成的单一生命体,这个单一生命体能够调节地球的大气以适应整体的需要,这个生命体整体的才能和力量远远超越其成员的才能和力量。”[1](P200)生态学者保罗·泰勒也表达了类似的思想:“(1)人类是地球生物圈中的成员。(2)所有生物都在一个相互依靠的体系中相互联系的。(3)从目的论的角度看,每一个有机体都是生命的中心。 (4)人类至上的主张是没有根据的。”[7](P30)这种整体论的思想也是生态批评的基本思想之一。

同样,泰戈尔在自己的诗歌中并没有停留于西方浪漫主义诗歌仅仅表现对自然风光的赞美以及生活于自然之乐上。诗人不仅强调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更强调了自然作为一个生态系统是整体的、有生命的,生活于其中的各种生命是平等的。在《个人与宇宙的关系》一文中,泰戈尔认为“人类一定要认识到自己存在的整体性,以及他们在无限宇宙中的地位。”[11](P217)同时,诗人甚至认为“人类的最终命运是整体性的实现,这是神性的实现”[5](P75)

在诗人的笔下,自然是有生命的,如在《吉檀迦利》中诗人写道:“就是这股生命的泉水,日夜流穿我的血管,也流穿过世界,有应节地跳舞。/就是这同一的生命,从大地的尘土里快乐地伸放出无数的芳草,迸发出繁华密叶的波纹。/就是这同一的生命,在潮汐里摇动着生与死的大海的摇篮。……”从这首诗中,我们不难发现,诗人意识到了自己的生命就像泉水奔流不息,诗人笔下的自然同样是有生命的,体现于大地上无数快乐的芳草,大海里摇曳的潮汐。

这种思想,诗人在《渡口》中也有类似的表达:“夜晚,各种喧嚣倦了,天空中弥漫着大海的沉吟。/白昼飘忽不定的思想倦游归来,围绕着点燃的灯火边休憩。/爱的嬉戏平静的化为崇敬,生命的溪流汇入大海,有形的世界,在超越一切色相的美的怀抱中找到了归宿。”

同时,诗人认为自然也是相互联系的有机整体。正如诗人在《在爱中彻悟》一文中写道:“我们为处在这个世界中而感到高兴,我们与它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联系从地球通向其他的星球。”[11](P301)这正是诗人整体自然观的体现。

如果细读泰戈尔的诗歌,我们可以体会到诗人生命平等的自然观。如在《再次集》中诗人写道:“地球上,人的家庭看起来很小,其实不然。/昆虫的巢穴何尝不是如此哩。/他们不易看清,却处于一切创造的中心。…”在诗人的笔下,诗人描写的各种生命和人类是平等的。一切生命形式,从最低等到最高等的所有生灵都处于创造的中心,在整体的统一中相互融合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此外,泰戈尔还进一步思考人与其他生命之间的交流和互动,如在《园丁集》中写道:“我常常思索,人和动物之间没有语言,他们心中互相认识的界限在哪里。/在远古创世的清晨,通过哪一条太初乐园的单纯小径,他们的心曾彼此访问过。/他们的亲戚关系早被忘却,他们不变的足印的符号并没有消灭。”从这首诗,我们可以看出诗人思考过人与动物之间是否有交流的条件和可能性。这进一步体现了诗人的生态整体观。

不但人与动物之间可以交流,诗人甚至还认为一切生命形式都是可以相互交流的。在《随想集》中的《生命—心灵》一诗中,诗人描写了“我”与植物—榕树之间的心灵交流:

…在我心脏血液的流动中回荡的语音,在光影中无声地旋转的音籁,化为绿叶的沙沙声,传到我的身边。这话音是宇宙的官方语言。/它的基调是:我在,我在,我们同在。/那是莫大的欢乐,那欢乐中宇宙的原子、分子瑟瑟抖颤。/今日我和榕树操同一种语言,表达心头的喜悦之情。/他问我:“你果真回来了?”“哦,挚友,我回来了。”我即刻回答。/于是,我们有节奏地鼓掌,欢呼着“我在,我在。”这种交流使得诗人认为自然中的其他物种和人类是相互依存的。诗人在诗歌中的生命是平等的,相互依存的,共同生活于自然中,这正是整体观的具体体现。

三

生态批评认为人类面临的生态困境如环境污染、全球气候变暖、土地沙化等,不仅仅是由于人类盲目发展现代工业文明,掠夺自然所造成的,更是人性中的自私和贪婪使得人类只顾自己的发展而不顾自然的承受能力以及忽视其他的物种的生存权利所造成的。因此,“生态中心主义主张人类社会必须变得更加简朴并减少自然资源的使用——人类必须将自己从物质的贪婪中解救出来”[2](P22),从而由此达到精神和谐。

因此,我们所现在所面临的一些生态困境即人与自然的主要矛盾的根源不在于自然而在于我们人自身。反思人类为满足自己日益增长的对物质财富的贪婪以及在不断追求物质财富的贪欲的驱使下,人变得极度自私而不顾其他物种的权利,盲目开发自然,掠夺资源,攫取财富。这更加剧了环境的不断恶化,不断破坏其他物种的生存环境甚至使有些物种濒临灭绝。同时,随着生态环境的恶化,我们人自身的生存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威胁。

泰戈尔对人性中对物质财富贪婪进行了深刻的反思。“我们的贪心使我们的意识转向物质,从而背离作为“普遍存在”之本质的真理的最高价值。”[11](P64)

诗人认为物质财富犹如牢笼,最终会束缚住人类自己,如在《吉檀迦利》中诗人写道:“囚人,告诉我,谁把你捆起来的?/是我的主人,囚人说,我以为我的财富与权力胜过世界上一切的人,我把我的王国的钱财聚集在自己的宝库里。我昏困不过,睡在我主的床上,一觉醒来,我发现我在自己的宝库里作了囚人。/囚人,告诉我,是谁铸的这条坚牢的锁链?/是我,囚人说,是我自己用心铸造的。……”诗人认为人的对于财富的贪欲会让人失去自由而停滞不前。这种贪婪会最终阻碍人的进步。

诗人还对人类贪婪物质财富的后果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如在《吉檀迦利》中,诗人描写了一群天真的孩子,在海边嬉戏。“他们不会凫水,他们也不会撒网。采珠的人潜水寻宝,商人们奔波航行,孩子们收集了石子却又把他们丢弃了。他们不搜求宝藏,他们也不会撒网。/大海涌起了喧笑,海岸闪烁着苍白的微笑。致人死命的波涛,像一个母亲在摇着婴儿的摇篮一样,对孩子们唱着无意义的歌谣。大海再同孩子们游戏,海岸闪烁着苍白的微笑。/孩子们在无边的世界的海滨聚会。风暴在无路的天空中漂游,船舶在无轨的海上破碎,死亡在猖獗,孩子们却在游戏。在无边的海滨,孩子们盛大地聚会着。”在这首诗中,诗人批判了成人的贪婪,最终还是葬身于自然。歌颂了心灵纯净的孩子,融于自然,自得其乐。通过对比儿童的天真获得快乐和大人的贪心而丧命于自然,泰戈尔对由于人类的贪婪而无节制的掠夺和开发自然,聚集物质财富可能造成的后果进行了反思。诗人似乎想要提醒我们,如果我们任由自己的贪欲占据自己的心灵,继续无节制的向自然索取,我们将会和诗中的商人和采珠人面临同样的命运,最终什么也得不到而葬身于自然的汪洋大海之中。

除了对物质财富的贪婪外,人性中的自私也是造成生态困境的原因之一。如今,由于人类的具有高于其他物种的智慧,总是以万物统治者自居,习惯于将自己的利益凌驾于其他物种之上,人类的物质财富不断增接,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人类征服自然的信心也逐渐增强,但也随之出现了各种环境问题。

在《园丁集》中,诗人指出了这种自私会导致的严重后果:“…花为什么谢了呢?我的热恋的爱把它压在我的心上,因此花谢了。/泉为什么干了呢?我盖起一道堤把它拦起给我使用,因此泉干了。……”在这首诗中,诗人提醒我们,如果我们只顾自己,盲目发展,继续掠夺自然资源,将会有一天,自然资源会像诗歌中描绘的泉水一样最终干涸。正如诗人在《精神融合》一文中警告道:“当某种发展过度的巨大的诱惑,践踏这一充满活力的渴望,使之归于沉寂之时,那么文明确说就像一粒失去萌芽欲望的种子那样悄然死亡。”[11](P64)这里,诗人认为如果人继续在过度发展的诱惑下,只顾自己的发展而不考虑自然的承受力以及其他物种的生存,会导致生态危机,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文明也会受到威胁。由此,反思我们当下面临的种种生态困境如污染、干旱、洪水、气候变暖等,看似天灾,却不能摆脱背后隐藏的人祸的影响。事实上,有些所谓的天灾可能是由于我们不顾生态成本而不适当的盲目发展,向自然索取过度所造成的。

值得关注的是,作者并未仅仅停留在揭示人性中的这些弱点,而是进一步倡导精神和谐,呼吁人们努力融入自然,感受自然,意识到自己和自然中的所有物种一样,相互依存,共同生活在一起。正如诗人在《游思集》中写道:

“我的双眸感受着蓝天深邃的宁静,阵阵颤栗传遍我的全身,宛如一棵树儿伸出绿叶的杯子期待着斟满阳光时的激动万分。/一阵思绪从我的心里涌现,像温馨的气息从阳光下的青草上飘起;这一阵思绪与水波拍岸的汩汩声,与小巷里倦风的叹息声交织在一起—我想起我一直和这个世界的全部生命生活在一起,我已经把自己的爱恋和悲愁都献给了世界。”诗中,诗人体会到自己和整个世界的所有生命是生活在一起的,相互依靠的,并将自己的爱献给世界。

生态学者汤姆·里根认为:“我们人类对待动物的根本错误在于我们认为动物只不过是供我们使用的资源。”[7](P29)而随意开发。他主张我们对待动物要有责任心并保证他们的权利,其根本原因是“动物作为生命的主体,和我们人类一样拥有自在的价值。”[7](P29)

因此,人类的知识和智慧使得人类在生态体系中有善待其他物种的责任和义务。尽管诗人没有直接提出这一观点,但在《园丁集》中,诗人还是歌颂了人类对自然中其他物种的关心和爱护:“有一天我看见那赤裸的孩子伸着腿坐着,/他姐姐坐在水里,用一把土转来转去地擦洗一把水壶。/一只毛茸茸的小羊,在河岸上吃草。/它走近这孩子身边,忽然大叫了一声,孩子吓得哭喊起来。/他姐姐放下水壶跑上岸来。/她一手抱起弟弟,一手抱起小羊,把她的爱抚分成两半,人类和动物的后代在慈爱的连结中合一了。”

诗人似乎也是在提醒我们,作为有智慧的人类,应该对其他成员承担更多的责任和义务,应当了解自然,融入自然,并有责任善待自然界的其他生命。责任关心和、爱护其他物种,不把自己至于自然的中心,努力克服人自身的一些问题,以达到精神和谐。

结语

“许多自然作家代表自然以及其他物种说话,就是因为人类对于环境的破坏熟视无睹。”[4](P37)生态批评正是在人类发展自己的过程中遇到各种生态困境的情况下产生的,它反映了生态批评家们对生态问题的深深忧虑。

当前,我们面临着由于环境问题所引起的生态困境,当身处现代社会的我们,看到人类现代文明的伟大成就,并享受着这一文明成就所带来的人类生活的不断改善和进步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我们应该警醒自己所面临着各种环境问题:全球变暖、环境污染、生物物种的急剧减少、洪水、干旱、土地沙化……我们应该时常反思自己,我们辛苦建立的现代文明到底怎么了?人类文明的发展取得了巨大成就,人类改造自然的能力也在不断增强,但是人与自然的关系却在恶化。回顾最近频频发生的自然灾害,看似天灾的背后却可能隐藏着人祸。这些灾害似乎警告我们,如果人类不注意善待自然,对于自然的开发继续超出其承受极限,自然也会毫不留情的报复我们。

尽管泰戈尔的时代还没有出现生态批评,但是他的诗歌对于和谐自然的思想、整体性思想的歌颂以及对人性中一些弱点的思考并倡导精神和谐显然体现了生态批评的思想。由于泰戈尔对生态自然的深刻认识,在诗歌中表达的一些生态思想与现代生态批评家们“不谋而合”,从而具有强烈的前瞻性。

现在,我们以生态批评的视角重读泰戈尔的这些经典诗歌,就象欣赏一组组和谐的交响乐。从中我们不但可以欣赏到诗歌中流动的文字音乐之美,还可以感受到诗人深刻的生态思想。这无疑拓宽了我们的视角,使得我们对现代文明的误区进行深刻地反思,重新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倡导人的精神和谐。同时,这也有助于我们理解我们的生态责任,努力解决我们现在所面临的各种生态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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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泰戈尔.刘建,刘竞良译.在爱中彻悟 [A].天津:天津人民出版,2009.

H armonious Symphony:an Ecocitical Study of Tagore's Poetry

HAN Fei-hu
(Yanche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Yancheng,Jiangsu 224051)

I106.2

A

1671-9743(2010)08-0046-04

2010-08-16

韩飞虎 (1974-),男,江苏阜宁人,盐城工学院大外部讲师,硕士,从事英美文学、生态批评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