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语语用水平的影响因素研究——过渡语语用学研究之十一

2014-02-26 03:09李怀奎
大学英语(学术版) 2014年2期
关键词:程度学习者因素

李怀奎

(广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广西桂林 541004)

引言

对于什么影响可能学习者的二语语用水平的发展,不同研究者的看法略有差异,比如Ellis(1999:182-183,相关评述见李怀奎2013a,b)就总结认为第二语言水平和迁移(linguistic proficiency and transfer)是最为重要的两个因素,心理趋同或疏离(linguistic convergence or divergence)是次重要的因素,泛化使用、注意力和交际压力(over-generalization,attention and communicative pressure)也是需要注意的因素;Bardovi-Harlig(2006:24)则归纳出二语输入、教学、语言水平、接触二语的时长(笔者注:特指在目的语环境中接触二语的时间长短)和迁移(availability of input,influence of instruction,proficiency,length of exposure,and transfer)是导致二语语用水平不同的主要因素。具体到特定因素的作用,学者们的异议就更大了。以二语接触的环境为例,Takahashi&Beebe(1987)发现它是一个关键因素。没有二语环境下足够长的语言输入,就不可能有有效的语用发展。“仅在外语条件下几年的学习不足以使学习者的语用能力发生质变”(P.149)。而Niezgoda&Röver(2006)的研究发现,在美国的英语学习者(私立语言学校的外国留学生)的语用意识还不及捷克共和国的大学英语学习者,表现为外语学习者发现的语用错误显著多于二语学习者,他们对语用错误的严重性判断也显著高于二语学习者。说明学习环境并不是影响学习者语用意识提高的重要因素。李怀奎(2010)在调查研究基础上的相关分析则得出外语环境下,学习者的语言水平和其语用能力不相关的结论。

以上提到的实证研究或者总结归纳的发现有两点需要注意:一是Takahashi&Beebe(1987)、Niezgoda&Röver(2006)和李怀奎(2010)等都是单因素的研究,即只研究语言水平(自变量)和语用水平(因变量)的关系。李怀奎(2010)虽然注意到性别因素的影响作用,但也只是基于纯粹的相关分析,算不上多因素研究。仅有的几项讨论多个因素影响语用水平的研究多是理论上的推衍与设想(比如Ellis 1999和Bardovi-Harlig 2006),需要实证上的支持;二是对数据的分析并不能反映变量之间的关系。比如Niezgoda&Röver(2006)主要基于差异性的推断性统计。总所周知,差异性的统计分析(包括t检验、方差分析和卡方分析等)只能揭示不同组别的异质性。可以说,如果想知道学习环境或者语言水平和语用意识的关系,Niezgoda&Röver(2006)的分析手段是不合适的。综上评述,本文设计一个多因素研究方案,看看性别、语言水平和对话题的熟悉程度是否显著地影响学习者的外语语用水平,并在此基础上构拟出各个因素的具体贡献和影响路径。

1.研究设计

1.1 基本概念的操作定义

本研究采用调查的方式探查影响学习者英语异议言语行为语用水平发展的因素,包括性别、英语语言水平和对话题的熟悉程度。关键概念包括异议言语行为语用水平、语言水平和话题熟悉程度。这里我们把受试者对拒绝、侮辱、批评和否定等具体言语行为的理解程度设定为语用水平,其指标以受试者在问卷中的表现设定;英语语言水平方面,我们根据英语学习的年限来区分语言水平的差别,分为中高水平和中低水平两个级别;话题熟悉程度指学习者对听到的对话中所涉及的话题的熟悉程度,其指标以受试者在问卷中的表现设定。

1.2 调查对象

本调查的对象来自广西师范大学的非英语专业的一年级的本科生36名(他们均来自职业技术师范学院,专业为会计学,属于二本的生源)和英语专业一年级的硕士研究生41名(他们的研究方向为语言学,本科的专业也都英语)。前者被定性为中低语言水平的英语学习者,后者为中等偏高水平的英语学习者,因为后者学习英语的年限比前者长,而且后者是英语专业的硕士研究生。中高水平组中有男性5名,女性35名(其中1名未标出性别);中低水平组中男性4名,女性32名。

1.3 研究工具和数据收集

研究工具是自行设计的,分为四个部分:首先是指导语,包括问卷测试的目的、匿名承诺和致谢等;第二部分是一个话语选择任务(Multiple-choice Discourse Completion Tasks,MDCTs),由13个短对话组成,以听力的方式呈现。它们均来自《新视野大学英语》的视听说教程每个单元的第二部分(Listening Skills)。这些对话基本上只有两个话轮,首先是第一个说话者对某个事件、现象及其感受的陈述,第二个说话者的表达则是异议(往往是间接的),最后是由第三个说话者提出与该异议的理解密切相关的一个问题。每一题提供4个备选项,要求受试者给出最佳答案;第三部分是一个莱科特量表,包括“非常熟悉“、“熟悉”、“一般熟悉”、“不熟悉”和“很不熟悉”5个级别。有13个题项,每个题都分别位于第二部分中各题的备选项之后,主要用于测量受试者对所听对话中涉及话题的熟悉程度;最后是要求受试者提供基本的信息包括性别、读本科时的专业和现在的专业①具体问卷的形式和听力的文字材料,见笔者的博客http://huaikuil.blog.163.com。。该问卷设计出来后分别拿到与以上两组受试者水平相当的试点组进行预测,测试完后随机访谈一些受试者,并再次给他们详细阅读问卷,请求他们提供各个备选项中不理解的生词和短语(这些接受访谈者都获得笔者提供的一些小礼物)。在正式的问卷中把它们的汉语意思标出来。

数据的收集于2011年5月下旬在多媒体教室中进行,由笔者本人亲自施测。受试者拿到问卷做好准备后就开始放听力,每个对话放两遍,中间间隔10秒左右。在中高水平组中发放问卷45份,收回41份,有效41份;中低水平组发放45份,收回40份,有效36份。之所以废除4份问卷,是因为受试者提供的信息严重不足,包括要么不提供性别,要么在MDCTs部分和/或莱科特量表部分漏选严重。

需要指出的是,中低水平组在受试时使用《新视野大学英语》(视听说教程)其中的1册作为课堂教材(总共有4册)。但是本问卷中只有2个对话出自该册的第1和2单元,而且该组受试者的任课教师并没有在课堂上给他们仔细收听和详细讲解这一把部分的题目,所以对数据的信度不会有质的影响。

1.4 计分、分析手段和信度检验

对于MDCTs,提供了最佳选项的计1分,否则计0分;对于莱科特量表,选择对话题最为熟悉的,计5分,以此类推,选择最不熟悉的,计1分。所有的数据统计都在SPSS13.0上进行。莱科特量表部分,所有13个题项的内部一致信度的α值为.9176。这显示该部分有很好的信度。在构拟回归方程,处理影响因素的线性关系时,用Stepwise的回归分析方法,在对特定因素的贡献进行路径分析时,用Enter的回归分析方法。

2.数据结果与分析

回归分析的条件之一是因变量和自变量有线性的相关系。以下表1显示的是各个因素与英语语用水平的相关性情况。

表1 三个因素与语用水平的相关系数

表1显示,三个因素和英语语用水平都显著相关。说明:如果受试者的语用水平越好,对情景所涉及的话题就越熟悉;如果受试者的英语水平越高,其语用水平就越好;在语用水平上,女生要高于男生。

下面表2是回归模型的概述:

表2 回归分析模型概述

通过Stepwise的回归分析,得到3个模型:第一个是与语用水平最为相关的“话题熟悉程度”进入模型;第二个是在第一个的基础上,与语用水平次相关的“英语语言水平”进入模型;第三个又在第二个的基础上,与语用水平相关最低的“性别”进入模型。方差分析的F值及其显著程度显示,三个模型都能够显著地解释“英语语用水平”一定量的方差,因此都是有效的。3个模型的复相关系数R分别为.447、.523和.587,说明各个因素和“英语语用水平”联系程度。复相关系数R的平方(即R2)是回归模型的决定系数。3个模型的决定系数分别为.200、.273和.344,也就是说,“话题熟悉程度”解释“英语语用水平”20%的方差;“话题熟悉程度”和“英语语言水平”联合解释“英语语用水平”27.3%的方差;“话题熟悉程度”、“英语语言水平”和“性别”联合解释“英语语用水平”34.5%的方差。由于模型3纳入了所有三个因素,因此采用它为最终的模型。

接下来看3个模型的各类系数及其显著性。

表3 回归模型的系数及其显著性

t值显示,3个模型的各个系数都达到了显著性要求。B栏的数据为偏相关系数,对构拟回归方程很有用。这里说明模型3B栏中各个系数的意义。对于具有3个自变量的回归方程,可以构拟为:Y=a+b1X1+b2X2+b3X3。用线性代数的术语,“a”就是截距,b1、b2和 b3就是斜率。“常项”所对应的系数.407就相当于“a”的值;如果X1、X2和 X3分别代表“话题熟悉程度”、“英语语用水平”与“性别”,b1、b2和 b3的值就分别为.055、.087与.111。Beta系数也就是标准化系数,在相关变量的数据转化成标准分的基础上获得。由于不同自变量的计量单位可能不同。所以个自变量Beta系数与表1中的基于原始数据分析出的积差相关系数略有不同。使用Beta标准化系数的优点是使得各个数据具有可比性。因此,尽管表1显示显示“话题熟悉程度”与“英语语用水平”的相关系数最大。在最终的比较时,还是以Beta系数的相对大小为标准。由于最终采纳的是模型3,所以表3中Beta一栏只显示该模型3各因素的数据。它们在下面的路径分析中很有用。

根据表3B栏模型3中的各个系数,可以得到这样一个方程:英语语用水平=0.407+0.055×话题熟悉程度+0.084×英语语言水平+0.111×性别。在这个方程中,“语言水平”和“性别”分别是顺序型和名称型的二维变量,即“语言水平”只有“中高”和“中低”的两个取值,“性别”只有“男”和“女”的两个取值。语言水平为中高时,赋值1,语言水平为中低时,赋值0;性别为男性时,赋值0,性别为女性时,赋值1;“话题熟悉程度”是连续型的变量(即从1到5之间的任何一个点)。所以当:1、以低水平和男生为对象时,方程为:英语语用水平=0.407+0.055×话题熟悉程度,2、以高水平和男生为对象时,方程为:英语语用水平=0.491(即0.407+0.084)+0.055×话题熟悉程度,3、以低水平和女生为对象时,方程为:英语语用水平=0.518(即0.407+0.111)+0.055×话题熟悉程度,4、以高水平和女生为对象时,方程为:英语语用水平=0.602(即0.407+0.084+0.111)+0.055×话题熟悉程度。所以本质上,该方程是一个对于任何水平和任何性别的学习者的英语语用水平和话题熟悉程度相互关系的一元回归方程。也就是说,对于特定水平和特定性别的学习者,他/她对“话题熟悉程度”(在1-5之间)每增加1个单位,其语用水平就增加0.055个单位。

接下来就各个因素之间以及它们对语用水平的影响进行一一的量化分析。首先构拟出三个因素和语用水平相互关系的路径图。根据文献和我们以上的分析,可以勾画出它们之间的关系(如图1):三个因素分别对语用水平都有影响,其中“语言水平”除了影响“语用水平”,它还会影响“话题熟悉程度”,还有“性别”除了影响“语用水平”,还会对“话题熟悉程度”有影响作用(照理说,“性别”还会影响“语言水平”,但是回归分析要求因变量的数据为连续型的,而这里的“语言水平”是顺序变量,所以它们的关系没有得到分析)。

首先根据表3 Beta一栏的数据,可知“语言水平”、“话题熟悉程度”和“性别”对“语用水平”影响的标准化系数分别.304、.293和.272,而且它们的影响都到了显著的程度(依据是表3“t”一栏中的显著水平的信息)。根据表2模型3的R2系数,可以计算出“语用水平”的残差系数为.81(根据公式(1-R2)1/2 计算,依据秦晓晴 2003:274),说明还有其他本研究未涉及的重要因素。因为还有接近65%(0.812×100%)方差没有得到解释。各个因素之间相互关系的标准化系数也可以通过Enter的回归分析得到,最终如上图1所示。

图1 各个因素相互关系及其与语用水平关系的路径

除了所有自变量都对因变量“英语语用水平”有显著的影响作用,自变量之间还相互影响,主要表现为“语言水平”和“性别”对“话题熟悉程度”的影响,其负载分别为.337和.189。但是二者对“话题熟悉程度”影响的比重还是相对小的,因为还有接近84%(0.922×100%)方差没有得到解释。

3.讨论

从标准化系数的比较可知,语言水平是影响语用水平的首要因素。证实了Ellis(1999)的推测,即语言水平是影响语用发展或者语用表现的首要因素。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对于跨文化的言语交际而言,绝大部分语用意图的实施,都需要语言这个媒介,没有基本的二语词汇和语法知识就不可能造出正确的形式,更别说能够利用它们来传达和理解隐含的意图了。 但是 Ellis(1999)、Bardovi-Harlig(2006)、Niezgoda&R?ver(2006)等人的单维性理论(即:只注意到各个因素对语用水平的影响)似乎过于简单化。各个因素不但对英语语用水平产生影响,因素与因素之间还会相互影响,进而联合起来对语用水平产生进一步微妙的作用。以本研究为例,在所有自变量的相互作用中,“英语语言水平”对“话题熟悉程度”的影响最大(标准化系数为.337),说明学习者的语言水平越低,期对交际中所涉及的话题就越不熟悉。这不难理解:低水平的学习者由于英语词汇量、语音和语法等的能力问题,使得他们有可能听不懂任务中所涉及的情景。这样也就影响了他们对相关话语隐含意义的理解。另外,本研究的发现与李怀奎(2010)的发现完全相反。后者得出外语语言水平和语用能力不相关的结论。这样的矛盾性发现可能是由于研究工具,本研究用的是听力条件下的选择性话语填充任务(MDCT),而那个研究中用的是书面话语填充任务(DCT);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数据分析方式的不同。本研究是回归分析和路径分析,而那个研究是纯粹的积差相关分析。

结 语

本文通过问卷的手段,调查中国英语学习者的英语语言水平、学习者对问卷所设计情景的熟悉程度、性别等三个因素对他们的英语语用水平的影响情况。结果发现,3个因素都对语用水平有显著影响。其中“英语语言水平”的影响最大,“话题熟悉程度”次之,“性别”的影响最小。另外,除了“性别”和“英语语言水平”不显著相关,各影响因素之间还有显著的相关关系。这说明当诸多因素对因变量语用水平起作用时,除了各个因素单独对因变量有影响外,某个/些因素还有可能通过另一个/些因素间接地对因变量起作用。这就使得关于语用能力影响因素的研究变得相当复杂,目前的研究还远未到定论的时候,需要继续推进。当然,本研究分析语用水平的影响因素时,引入了性别这一自变量,但是其中的男性样本较少,可能对数据分析的结果带来影响。将来的研究如果想引用本文的结果应该谨慎评估。同时也建议未来研究扩大样本容量,使研究更加科学化。

Bardovi-Harlig,K.(2006).Evaluating the Empirical Evidence:Grounds for Instruction in Pragmatics[A].In K.R.Rose&G.Kasper(eds.)Pragmatics in Language Teaching[C].Beijing:World Press Corporation.

Ellis,R.(1999).The Study of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Niezgoda,K.&Röver,C.(2006).Pragmatic and Grammatical Awareness[A].In K.R.Rose&G.Kasper(eds.)Pragmatics in Language Teaching[C].Beijing:World Press Corporation.

Takahashi,T.&Beebe,L.(1987).The Development of Pragmatic Competence by Japanese Learners of English [J].JALT Journal(8).

李怀奎 (2010).少民族地区师范院校学生语用能力的调查报告 [J].兰州教育学院学报(3)。

李怀奎(2013a).第二语言语用能力研究:理论与实践[M].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

李怀奎 (2013b).二语语用知识和影响学习者使用它们的因素 [J].广州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

秦晓晴(2003).外语教学研究中的定量数据分析[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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