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中想到的事情

2014-06-25 22:04唐新运
回族文学 2014年3期
关键词:事情爷爷

唐新运

一转眼,我已在美丽的舍夫沙万度过了几个星期。这座城市给人的梦幻感将会一直留在每一位游客的心里。

从舍夫沙万边境俯瞰

舍夫沙万集市

每天照在我们身上的阳光,据说来自数万年前,这束照在我身上的光,在途中的时候,我在哪里?那光是专为我而来,还是无意中落在了我的身上?

一花一草一树一昆虫,都在想着怎样的心事,是自己,还是别人?花草之间说着怎样的语言,那昆虫的腹部和尾巴,是不是紧紧挨着或者擦过洞穴的墙和壁。

沙蓬在沙丘间、沙漠里随风滚动,必定是为了寻找水源,找到那个永远驻留的地方。可能会在风沙间漂泊十年、五十年,甚至百年,哪里才是归宿,哪里才是最后归途?这就是沙蓬自己和本真的生活,它的出生就注定了一生!

梭梭柴在防风固沙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它应该也会干渴和饥饿,也会厌恶高温和严寒,我们只相信了它,少的是关心和疼爱。

为什么每天都相见的人,会突然离去并永远消失;而那些早就远离的人,却总是在梦里出现?永不再见的人,究竟有没有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在心里相聚?

我保存了好多人的电话,却一次也没有拨打;那个多年前的电话,打通之后却始终无人接听。

那些友好、真诚、善良、可爱之人,为什么会遭受厄运?这是前世今生的轮回,还是天地的羡慕和嫉妒?

那个好多年前,我不喜欢甚至讨厌的人,我欣赏却又不愿与之同行的人,我快要忘记努力不去想的人,居然会拿着一瓶酒等待在我必然经过的路旁。是大路白杨,是烈日下的阴凉。

蚂蚁,过着怎样的生活;被我们追赶得无处可逃的老鼠,是不是也过着和我们一样为了生存为了梦想的日子。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冰雪的世界,它们是不是正躲藏在自己的屋子里,相拥而眠,喃喃情话。

大雪纷飞的夜晚,不但没有星星,也必然没有月光。树上的鸟巢,是谁在那里短暂又长久栖息,听不见雪花落地的声音,看不清雪花美丽的形状,感觉不到雪在脸庞上的痒。静而甜的酣睡,黑又香的踏实和完整,一个接着一个的美梦,那从来都不曾远离的温暖。在家!

那个向来少言寡语、衣衫单薄、口齿不清的乡间厨师,我记不起他姓甚名谁,为什么在炉火熊熊时,会淡定、会从容、会忙而不乱。他站定了身子挺直了腰,他满面红光、豪情万千并意气风发,仿佛是一个指挥着千军万马的将军。不容置疑,又霸道独行。那个时刻,他就是自己。我不认识和屈从任何人!

村子里多年前的那个老人,以前他总是在正午时分蹲坐在自家房后别人门前,从未改变。那今天的夜里,他是否还在原处;饭后和天黑之前,他有没有继续保持着自己的姿势,还是也有些微的挪移?

在水边在水草之巅的蜻蜓和昆虫,有没有按时按节换了自己的装束,是不是还在和孩子做着亘古不变的游戏?当我合拢双手,向它们靠近的时候,惊吓的是鱼,脱逃的是双翅、是翼、是薄而透的身体?

我异想天开地想,村里的哑巴突然有一天会说话;久病在床的人自己会下地,不要任何人的搀扶。

小时候,那个要用手中葡萄换我怀中玉米的人,会来到我的跟前说,这次我们轮换一下,你的葡萄换我的玉米。他从来都是笑着,露着细小又洁白的牙齿。可是,他已经离去了好多年。在昨天的夜里,我想起这个人,我一直记得他。所以,我左手拿着葡萄,右手拿着玉米,不需要交换。我准备好了自己的慷慨,我孤独又无望地站在大路中间,想象着眼前、背后、身旁会多出他来。没有,始终都没有,陪伴我的只是我自己的身影,在没有灯光的时候,连影子也会离开。其实,在那个时候,我想象着有宽厚温暖的臂膀,把我搂抱了去。我的耳边有声音:兄弟,没有问题,小小的事情!

我还想了,队上的那个老人,必须得返老还童。他说过的话、做下的事情,都在前面。我们没有办法也不太可能安排他身后的事情,他的身后,就是我们,我们从来都没有考虑或者思想过这些事情。而这个后来,离我们一天比一天近,还笑语盈盈。

妈妈在病重的时候,发出和外婆同样的呻吟;爸爸在倔强嘴硬的同时,其实就一直沿着爷爷的路在走。一个冬夜,我的外公和我的爷爷,以前并不相识,平时也很少往来,多亏了这次,还机缘巧合又似上天注定般走在了一起。见面,寒暄,握手,拥抱,说天气,说收成,说家长里短,说男女闲话。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究竟说的什么,我不得而知,也无从得知。我只希望,或者我应该知道,他们在一起说话,一起吸烟、泡茶,哪怕一字一词都没有。剩下的是房屋的空旷,炉火的通红,烟雾的缭绕和茶叶的清香。还有,两只劳作多年粗壮大手的碰撞和紧握。鞋底留下的踩踏、真实和向左偏右。

在我的这个年龄,算是走了很长的路,也过了无数的桥。吃过百家饭,进过千家屋,最美的饭菜还是来自妈妈的厨房,是那般的安稳、平静、踏实和温热。饱胀后的入睡,最是甜美,连梦都不会把自己惊扰。

就在写下文字的这天,我从远处向家里走来。可是我的一个亲戚,辈分大年岁高,容颜从未改变的一个人,他居然走了,去了另外一个地方,与家的方向相背,越来越远。

当年的他,是怎样的风光和荣耀,他繁衍了子孙,又不忘记连接苍天厚土。他迎来送往过多少人,现在剩下的,只是自己后人、亲朋和邻居的高抬深埋。这个时候,他看不见,也听不到,究竟或者到底是谁陪伴着他,向黄土走去,身边又有几人?

他经历了原生之地,又见到过他乡之壤。在我们自认的纷繁和忙碌中,我们总是认为自己的言语是正确的,所做的事情更是必胜无疑。我的记忆和念想,不但不能拐弯,更无回头的可能。可是如今,什么都比不过时间。力气再大的人,无法抗拒的,除了屎尿咳嗽喷嚏,原来还有病痛和无疾而终。

又有人在搬家,离我越来越近,就在我的身旁,离我们的村庄越来越远,再不回头!

我坐在窗前,过着属于我自己的岁月,那白发和皱纹,不说一句话,悄悄出现在我的身上、镜子中。我不知道,是带了笑颜还是泪水?

那个许多年前,独行于风雪、阳光和雨水中的少年,疯狂奔跑,前面是焰火和灯光。此刻,他缓慢走来,身边是谁在陪伴?是自己忠诚的背影,还是从未消失的星光?

叔叔从远方打来电话,要和我商量父母都不知道的事情,不是爷爷奶奶,是身旁近邻,是自家亲戚。我们不常来往已经好多年,除了偶尔联络的声音,我都记不清叔叔婶婶的模样;一次意外的相逢,堂弟却越来越像爷爷的相貌。

爷爷在天上,和生前一样不爱说话,他看着自己的子女儿孙,拢着手,穿着自己的黑灰衣服。在我的印象和记忆里,他从来都是这样,没有更换,却一直干净和整洁。

奶奶应该是在地下,她忙忙碌碌,又絮絮叨叨,记挂着吃饱穿暖,也并没有忘记生养。

她给我们留下了宽阔脑门,竖直鼻梁,突起颧骨,还有色盲。一些聪慧、狡黠,那些能够让我们存活于世的本领和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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