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冬儿姑娘》特殊的女性书写方式

2015-02-13 10:03
唐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5年4期
关键词:生存阳性身体

孙 根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6)

论《冬儿姑娘》特殊的女性书写方式

孙 根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 410006)

摘 要:冰心的《冬儿姑娘》是一篇通过对冬儿形象的刻画着重反映近代女性追求独立和解放的短篇小说。冰心通过自己特殊的女性书写方式展示了冬儿为代表的新时代女性独特的精神风貌,并借此引发人们对于女性生存历史和生存现状的思考,激励女性积极追寻自己的生存价值空间。

关键词:《冬儿姑娘》;女性书写;身体;生存;阳性

中国女性意识的真正觉醒应该是从五四时代开始的,新思潮的兴起带动了女性意识的复苏,也使得中国文学开始朝着关注女性解放、女性自由和独立方面发展。女性意识的真正实质是“一种性别的意识,它源于女性特有的心理、生理机制,使其在体验与感受外部时有着自己独特的角度和方式”[1]。是鉴于新时期女性意识的逐渐苏醒,女性文学也随之重新崛起,许多著名的女作家通过自己的作品去揭示女性生存的状态,极力表现女性迫切要求解放自己,获得自由,以至寻找到自己独立社会地位的新思想。

冰心出生在封建社会的大家庭之中,却对作为特殊社会群体的女性有着特别的关怀与体认,作为近代最负盛名的女作家,她以“母爱”、“童心”和“自然”作为自己创作的三原则,在她的大部分作品中女性的角色都是呈现出如母性般博大的情怀和富有童性般的淳朴天真,这种温柔、婉约、博爱似乎是冰心永恒不变的话题。但是在《冬儿姑娘》这篇短篇小说中,冰心却一反自己以前的传统,不再以描写以往那种温婉尔雅、知书达理、富有强烈母性关怀的女性角色为主,而是用五四新时潮的眼光来描写一个在身体上伶俐强悍、思想上独立自由的新女性形象,这种新女性形象的描绘是接受过西方思想的冰心在五四时代受女性思想解放和女性意识的独立影响之下对于女性群体的再认识,进而运用独特的女性书写方式完成对她们的描绘。笔者认为,《冬儿姑娘》特殊的女性书写方式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身体书写

身体书写在西方是随着女权主义运动而兴起和发展的,其重点是旨在表达女性自己独特的个人世界与生命体验,在西方最早提出“身体书写”的是埃来娜·西苏。[2]长期以来,女性总是作为男权社会制度下备受压抑,没有人格独立自由的形象出现在作家作品之中,尤其是在男性作家的笔下,女性更被当做是男权社会的附属物而存在,在现实生活中,女性也一直处于父权制社会和男权社会的政治体系之中进而在身体、心理、政治等方面失去了独立和自由[2]。不仅仅是在西方存在着这样的状态,在儒家传统思想浓厚的中国,女性在各个方面也备受着身心的巨大压力[3]。冰心作为封建社会大家庭中成长出来的女性,深刻了解到旧社会女性的生存状态,又经过五四新思潮的洗礼,更加敏锐地意识到女性解放和女性生存状态局面的改变即将到来,于是在自己的作品中就通过描写与以往不同的新女性形象来表达自己对于这种思潮到来的兴奋和志在唤醒新时代女性意识的这样一种理念。

《冬儿姑娘》这篇小说运用独特的叙事角度通过“冬儿妈妈”独白的方式描写了一个伶俐、强悍、憨厚、朴实、自由、独立的女孩。在这篇小说里,主人公冬儿既不像《两个家庭中》的亚茜那样贤良淑德,也不像《悟》中的星如温文尔雅,更多的是一种似乎带有《骆驼祥子》当中虎妞的那种野气和强悍的味道,这一方面突出表现在冰心对于冬儿姑娘身体的书写。在这里,作者几乎摒弃了像以往一些作品中对于传统女性的纤细,娇弱、温柔、娴淑的描摹,而是直接展现出女性身上如同男性般阳刚、强健的气质。文中写到,“傻大黑粗的,眼梢有点往上吊着?这孩子可是厉害,从小就是大男孩似的,一直到大也没改。”“她回头把挑儿一放,两只手往腰上一叉”……这活脱脱是一个男人的形象。冰心在这里并没有用一些非常细腻而优雅的词句对人物进行深刻细致的摹画,她用简洁明了的方式直接再现冬儿近乎粗犷的外表,让人们耳目一新,感受到一个别样的女性风情,体验到了女性生命中的那股生气的涌动[4]。

冰心一反对于传统女性的描写,在她看来,女性身体之美也是应该合乎自然规律的,体现着生命的活力,并不如同以往人们所描绘的那种如同林黛玉似的纤细柔弱,病态娇躯[5]。女性的健康活泼的体态是自己生命之气的象征,也是女性独立自主的保障,新时代的女性应该致力于勇敢地塑造自己健康的身躯,以此摆脱外加在女性身上的奴性,依附抗争性,获得外界对于女性自身的体认和尊重,寻求自己独立的人格和自由的精神。冰心在《冬儿姑娘》中对于女性身体的观照,为推动女性人性化的进程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二、生存书写

冰心对于旧时代女性生存状态是颇为关注的,她深知在封建社会的礼教和男权体系的束缚和压迫之下,女性的生存状况是极为凄惨的,尤其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妇女们,她们无论是在身体还是在精神上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冰心正是鉴于此,在《冬儿姑娘》中着力表现冬儿的生存现实,力求引起社会对女性生存状态的关注,也旨在唤醒新时代的女性们要不甘现实,为寻求自己更好的生存空间而努力[6]。

《冬儿姑娘》中的冬儿就是一个不甘于命运的摆布,努力担负起家庭的重担,以坚强的耐力和意志寻找自己和家人的生存空间的典型形象。从冬儿的整个成长过程来看,他似乎从小就一直在为整个家庭的生存而奔波劳累。“四五岁的时候,就满街上和人抓子儿、押牌、耍钱”;“八九岁就会卖鸡子……不卖鸡子的时候,她就卖柿子、花生”;十二三岁的时候被几个大兵追着买柿子,跟在张宗昌的部队后面唱歌;十六岁的时候说好请大兵喝酒却没有兑现,躲到了姨妈家;十八岁的时候更是砸了香头家神仙的牌位。在冬儿所有这些历程当中,几乎每件事都充满着艰辛与不易,而冬儿却从未放弃过对于生活的希望,父亲没了,靠她养活自己和母亲,不愿自己的母亲被人欺负,在自己那个困顿的家中,冬儿始终背负起对于母亲、对于家庭的责任。冬儿一家的悲惨境遇也许让我们感到十分的同情,但是冬儿那种为了生存而显示出来的无比坚韧的意志和乐观向上的态度却又令我们无比的钦佩和感动,也许生活在物质富裕时代的我们也未必有冬儿的那种精神与气质。

生存对于人来说是一种最基本的诉求,也是一种本能,每个人在一生当中都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为生存而奋斗[1]。当然,这种生存并不是简单地追求着物质生活的满足,更多的则是在精神领域获得自己独立的价值和尊严。这种精神领域的上下求索的历程也许是充满艰辛的,但是我们在这其中所经历的无法预料的考验对于我们在追索人生价值的道路上所产生的意义却是难以估量的。冬儿姑娘的经历告诉给我们,人不仅仅是为了生活而生存,对于女性来说,更重要的是通过在求索人生的意义和价值的历程中所付出的努力以及表现出来的坚韧的意志力,进而寻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让世人看到女性在寻求生存的艰辛历程中所展现的特殊魅力。

三、阳性书写

这里所说的阳性书写是指作者刻意地将女性赋予男性的某种特征,旨在将女性从作为男性附属物当中独立出来,以此来展现女性自己独有的心理和人格特征,让女性在社会之中找到自己生存的空间和属于自己的价值地位并获得社会的尊重[7]。

中国自古以来都是以儒家传统作为价值信仰,在这种讲究三纲五常的社会价值体系之中,女性从来都没有获得自己独立价值的地位,总是作为男性社会体系的附属物的形象而存在着,这就必然造成了古代社会男尊女卑的不平等现象。男权父系社会文化将女性社会定义为阴柔的,她们的主要任务就是从事做饭、教育孩子等辅助性工作,而这样的劳动价值在社会上是得不到肯定的,为此,女性几乎失去了独立自主的经济能力,沦落成了男性的附属物,在社会上处于从属的地位。五四新世代的到来,让大多数的女性尤其是思想观念进步的女性,越来越感到女性地位亟需得到解放,要求打破父权制社会的这种不公正的身份定位,消解男权制社会的权威,让女性自己构建在社会以及家庭中的角色和地位。

如何实现女性自己在社会和家庭中的身份和地位,如何让女性在社会和家庭中获得应有的尊重和实现自身的价值,就必须打破人们对于女性一贯阴柔的认识,赋予女性以健康和独立的人格以及坚韧的品质。《冬儿姑娘》中描写的冬儿并没有温柔美丽、小家碧玉的阴柔之美的气质,反而是颠覆了人们对于传统女性的看法,冬儿给我们的是“傻大黑粗”、“大男孩似的”、粗犷的外表,她活泼、洒脱,敢于和大兵嬉戏,敢于大骂偷玉米者,甚至敢于怒砸神仙的牌位,这些是传统女性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我们在这里似乎感到冬儿竟有些许的凶悍,但是这难道不是一个真切、率真、洒脱的女性吗?不仅如此,冬儿在寻找生存空间中所表现出的那种坚强、乐观、奋进的品质更是我们新时代女性所应该秉承的。冬儿并不是一个依附于男人而生存的附属物,反而是彻底地脱离男人的世界而独自寻求生活和生存的价值。在自己的父亲离家出走后,她坚决地跟母亲说:“妈,我爸爸撇下咱们娘俩厮守着,不比有他的时候还强么?你一天里淌眼抹泪的,当得了什么呀?”这显然是一个独立女性欲摆脱男性的依附而喊出的豪言壮语,也体现出女性极力寻求自身的理想和价值所在。确实,男性和女性在身体和心理上的确存在着诸多客观的差异,但是在冬儿的身上几乎没有作为传统女性的那种娇柔、温顺之姿,更多的是表现出男性的那种阳刚和坚韧,冰心通过将女性进行阳性化的书写,主要是唤醒女性对自身的全新认识,让女性不要被男权意识所同化,要通过自己的奋斗寻找自己独立的价值本位,让社会予以认同。

四、结语

冰心在自己的散文集《关于女人》的“后记”中有这样一段话:“我对于女人的看法,自己相信是很平淡,很稳静,很健全。她既不是诗人笔下的天仙,也不是失恋人心中的魔鬼,她只是和我们一样的,有感情有理性的动物。不过她感觉得更锐敏,反应得更迅速,表现得也更活跃。因此,她比男人多些颜色,也多些声音。在各种性格上,她也容易走向极端。她比我们更温柔,也更勇敢;更活泼,也更深沉;更细腻,也更尖刻……世界若没有女人,真不知这世界要变成怎么样子!我所能想像得到的是:世界上若没有女人,这世界至少要失去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正如冰心所说的,《冬儿姑娘》中的冬儿不是美女,不是天仙,她是一个健全、坚强、率真、勤劳的女性,也比一些男人更加独立,更加坚韧,也因此获得了更多的颜色和声音。冰心利用特殊的女性书写方式向我们展示了一个不甘命运摆布而在不堪的境遇中独自寻找自由生存价值空间的新女性形象[8]。

冰心的笔触朴实而深刻,她运用特殊的抒写方式,将一个新的女性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这不仅对于当时女性的独立与解放具有推动作用,而且对于激发社会对女性生存状况的重新认识和女性形象的再构建都具有重大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孙筱梅.女性意识的觉醒与中国的女性文学的发展[D].重庆:重庆师范大学,1998:23.

[2] 赵炎秋.文学批评实践教程[M].长沙:中南大学出版社, 2007.

[3] 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2:50.

[4] 西蒙·波伏娃.桑竹影,南珊,译.第二性份——女人[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86:23.

[5] 杨昌江.论冰心新时期以来的创作[J].湖北教育学院学报(哲社版),1994(3A):101-105.

[6] 刘思谦.中国女性文学的现代性[J].文艺研究,1998(1):90-101.

[7] 方华蓉.论现代“童养媳”题材小说的文化蕴含[J].文山学院学报,2013(5):47-50.

[8] 林山,席扬.创作心理的美丽备份——从《繁星·春水》看冰心的文学精神[J].职大学报,2013(6):43-47.

(责任编辑、校对:任海生)

On Lassie Donger’s Special Way of Women Writing

SUN Gen

(College of Literature, Hunan Normal University, Changsha 410006, China)

Abstract:Bingxin’s Lassie Donger is a short story with an image of Donger to reflect the modern emphasis on women seeking independence and liberation. Bingxin uses her special way of writing to represent Donger as a unique women spirit of new era and to cause people to ponder the history of female survival and the status quo, encouraging women to actively pursue their own survival value space.

Key Words:Lassie Donger; women writing; body; survival; positive

作者简介:孙根(1990-),男,安徽池州人,硕士,研究方向为文艺理论。

收稿日期:2014-12-31

DOI:10.3969/j.issn.1009-9115.2015.04.017

中图分类号:I207.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9115(2015)04-006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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