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我们这一伙》的讽刺艺术

2015-03-17 22:11李俊宇宁德师范学院外语系福建宁德352100
关键词:讽刺修辞菲利普

李俊宇(宁德师范学院外语系,福建宁德 352100)



论《我们这一伙》的讽刺艺术

李俊宇
(宁德师范学院外语系,福建宁德352100)

摘要:在《我们这一伙》中,菲利普·罗斯利用戏拟、反讽、夸张、漫画式刻画、文类仿拟等修辞格作为其讽刺手法,揭露了美国政客的虚伪、政治的丑恶和媒体充当政府帮凶的角色,表达了其强烈的反战立场,同时力图解构美国总统利用媒体所建立的话语权威。

关键词:菲利普·罗斯;《我们这一伙》;讽刺;修辞

1965年直接派兵参加越南战争后,美国陷入了战争的泥潭,士兵的伤亡不断增加。1968年尼克松当选为美国总统,信誓旦旦要尽快结束越战,四年任期很快过去,但战争仍在继续,伤亡仍在增加,美国民众开始对当局不满,反战浪潮一浪高过一浪。但尽管如此,尼克松仍利用媒体为自己的竞选连任大造声势。在他成功连任的头一年即1971年,美国犹太作家菲利普·罗斯发表了讽刺尼克松及其幕僚的《我们这一伙》(Our Gang),这不啻为一枚扔向尼克松的炸弹。敢于讽刺当政总统,足见罗斯之大胆。1974年8月,尼克松因“水门事件”被迫辞职,政治生命宣告结束。在一定程度上,应验了罗斯在《我们这一伙》中的预言。

评论家琼斯认为,“《我们这一伙》是自德莱顿以来最具智慧、最犀利的政治讽刺作品”[1]134。在这部作品中,罗斯讽刺的主要对象是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在小说中,主人公的名字是Trick E. Dixon,被戏称为Tricky(“欺骗”)总统。罗斯在小说开头扉页处摘引了理查德·尼克松总统的一小段竞选演讲词,发言所署日期是1971年4月3日,而在第一章开头处一位叫Citizen(“公民”)的人从总统的这次演讲开始提问,这足以证明嘲讽的主要对象就是尼克松总统。当然,诚如琼斯所言,“罗斯讽刺的目标不单一个人或一个组织,而是所有的人,包括普通公民,新闻机构,总统,以及总统的顾问。”[1]141也就是说,美国的新闻媒体也在罗斯的讽刺之列。本文从修辞学角度来探讨罗斯在《我们这一伙》中的讽刺手法,并力图揭示其讽刺特点与意旨。

一、《我们这一伙》的修辞与讽刺

《我们这一伙》是一部政治讽刺小说,共六章,分别由几个事件组成:Tricky总统为屠杀越南孕妇的卡利中尉辩护,Tricky总统举行新闻发布会,宣布要为未出生婴儿授予选举权;Tricky总统在防弹地下室与幕僚们商议,如何对付男童子军对其“鼓励性行为”的责难;接着,Tricky总统对全国发表演讲,宣布采取军事行动征服丹麦,因为丹麦拒绝交出科特斯·弗拉德(CurtisFlood);布告宣布Tricky总统被刺杀,但副总统否认总统的死亡;许多美国公民争着“承认”自己是杀害总统的凶手;总统牧师比利·卡普科克(Billy Cupcake)发布讣告,说总统像未出生的婴儿一样死在一个类似子宫的袋子里;最后一章是总统地狱里发表演说,决心要在邪恶方面超越魔鬼撒旦。可见,作者用Tricky总统这一人物来统领所有事件,并使看似零散的事件保持着内在的因果关系。而且按时间先后来安排这些事件,从总统的生叙述到死,以及身后之事。在该作品中,罗斯的讽刺艺术臻于炉火纯青之地步。伊恩·杰克认为,“讽刺源于批评的本能,是变成了艺术的批评。”①参见: [英国]阿瑟·波拉德. 论讽刺[M]. 谢谦, 译. 北京: 昆仑出版社, 1992: 10.可见,讽刺的目的是批评,但它变成了一种艺术,即讽刺艺术。讽刺不等于谩骂,它既严厉批评和嘲弄被讽者,但又令人感到好笑。为达此目的,讽刺家通常调动十八般武艺,来嘲笑、挖苦、揶揄对方,揭开其虚伪的面纱,令其出乖露丑。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采用多种修辞手段来增强讽刺效果并达其讽刺目的,如戏拟,反讽,夸张,漫画式刻画等。毋庸置疑,讽刺绝不是修辞,它是修辞要达到的目的与效果之一。

(一)戏拟与仿拟

在所有的讽刺手法中,最富特色的是“戏拟”。戏拟是对文章、音乐作品或表演等的滑稽模仿,戏拟与讽刺密切相关,“是讽刺的一种主要形式之一”[2]。但与讽刺不同,“戏拟针对于前文本,而讽刺针对于真实世界中人或事件。”[3]戏拟指涉前文本,与前文本构成一种互文关系。笔者认为戏拟与仿拟有一定区别,戏拟有戏谑或嘲弄之意,而仿拟则相对中性。戏拟具有戏谑的特征,有喜剧的(comic)意味,因此常可用于戏谑式讽刺。

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借戏拟表达了重大而严肃的主题。正如琼斯所说,“完全的戏谑与彻底的严肃,都是罗斯‘最亲近的朋友’。”[1]129譬如,美国民权人士马丁·路德·金的演讲中,“我梦想有一天(I have a dream one day)”被反复重复。而在小说《我们这一伙》中,罗斯让Tricky总统模仿金的演讲词,反复重复“我会看到有一天(I see a day)”[4]106。这段戏拟讽刺了“欺骗”总统以民主人士自居的卑劣嘴脸。又如,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戏拟了尼克松的《切克演讲》(Checkers Speech,1952)。1952年竞选副总统提名的尼克松遭到收受纳税人18 000美元竞选基金的指控,尼克松于是发表了一次公开演讲,并公布了自己及妻子的详细收入,从而挽救了民众的信任,并竞选成功。与此类似,在《我们这一伙》中,Tricky总统详细列举了他所欠的债,以此表明他的清廉,并自豪地说,“我通过在办公室长时间的辛勤劳作还清了我向那些好心人所借的每一分钱。”[4]101Tricky总统的表白与尼克松在《切克演讲》中的表白是何其相似!如果说尼克松在“切克演讲”中“诚实地”面对美国民众,表露了“真实的”一面,并博取了民众的信任,那么在“水门事件”中他则背弃了民众对他的信任,露出了他“虚伪狡诈”的一面,从而断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从这来看,罗斯对尼克松的讽刺则是恰中肯綮的。在谈及《我们这一伙》时,罗斯认为它是“一种对尼克松话语风格和思想所作的夸张地体现和模仿”[5]。对罗斯《我们这一伙》中的戏拟手法,Jay L. Halio认为,“在一定程度上他的戏拟是有效的,罗斯成功了”[6]104。

《我们这一伙》虽是小说,但采用了戏剧、新闻报道、新闻采访、演讲等不同的文类形式,其中尤以戏剧占最大篇幅。罗斯采用这种文类仿拟,从多个角度刻画总统及其一伙的形象,犹如将聚光灯从各个角度投向舞台上的Tricky总统,让他的一切恶行丑貌完全暴露在观众的视野之中,然后从四面八方向他投向讽刺的匕首。另外,对新闻报道和演讲等的仿拟,可以有效地讽刺总统及其控制的媒体,因为美国总统就是利用这些文类形式来构筑自己的形象,并宣扬其价值观,建立起话语权威。这种“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的方法可以有效地解构美国总统的话语权威。

(二)反语与反讽

反讽是讽刺的一种,与反语近似但又有区别。反语即正话反说,是一种修辞。大多数人所接受的反语的定义来自于罗马的雄辩家西塞罗和罗马修辞学家昆提连,即说出来的意思与真正所指的意思相反。随着这种修辞手法的发展,它的意义与所指变得宽泛,“不仅指一句话,而是要求我们注意整篇文本上字面意义与实际意义的不同。”[7]17因此,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不仅在某些语句上使用了反语,而且在整篇小说上使用了反语,即“欺骗”总统所言与其真正的意思是相反的。反语与讽刺相勾连就变成了反讽。罗斯利用反讽来讽刺美国政府及政客们的虚伪,如Tricky总统言之凿凿地宣称,“不像那些丹麦人,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家对外国领土没有任何企图,我们也不希望干涉别国内政。”[4]95又如,当Tricky总统死后,总统牧师比利·卡普科克发表了一则讣告,里面充满了对总统的溢美之辞,如,“他激情万丈!他信念坚定!他是人权的卫士;他是人道的战士;他多么富有学识、多么雄辩而又多么聪明;他心地单纯又爱好和平,勇敢又和蔼;他是人民伟大理想的化身;他点燃了一代人的想象之光。”[4]187在这段文字中,看似对死去的Tricky总统唱赞歌,实则是尖锐地讽刺总统,尤其是其中的“他是人权的卫士”,不由得使人想起美国总统在许多场合一贯标榜自己为人权卫士,但从美国总统二战以来发动历次战争尤其是侵朝战争和侵越战争来看,他们实则是践踏人权的暴君。对于如何才能理解反讽,Colebrook指出,“即使是最明显的反语,也总是判断性的与政治性的,如果你要读懂反语,你就不只是了解其语境,而且还得知道语境中所暗含的具体观念与立场”[7]17。

(三)夸张与漫画

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大量使用夸张的修辞手法,来营造一种令人捧腹的幽默效果。在第5章中,当“欺骗”总统被刺杀后,许多人竟然争相兜揽罪责,说是自己干的。“他们抓住我们的人,如同他们在兜售手里的商品一样,事实上他们都试图用自己的手铐把自己铐住,然后用囚车押送到监狱。”因为要承认罪责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我们都无法把车停下来,许多人都跳到后座上,大声嚷道:‘把我带到J. Edgar Heehaw监狱去。’”[4]172而且,为了获得认罪的机会,人们互相推搡,发生了许多冲突。显然,这是一种极度的夸张,用以说明人们对“欺骗”总统的痛恨。这种兜揽罪责的行为,在美国著名作家欧·亨利的短篇小说《警察和赞美诗》中出现过,苏比就是这样的人物,他不仅不痛恨坐牢,反而很想入狱,所以他实施了一系列违法行为,但警察却不相信他。这种夸张的叙事中,不仅充满了一种幽默。而且隐藏着一种强烈的讽刺。许多人争相承认自己是谋杀者,这充分说明“欺骗”总统是多么不得人心,到了人人想得而诛之的地步。在第6章中,“欺骗”总统死后在地狱中发表了一通演讲,他说他不仅要以撒旦为榜样,而且要竭尽全力超越魔鬼,即做得比魔鬼还要魔鬼,这也是一种夸张。

漫画作为一种修辞,它往往与夸张结合使用,取得极佳的讽刺效果。董鼎山先生认为,“一针见血的讽刺性漫画,是一件对付政治丑恶现象或社会黑幕的最犀利的武器”[8]127。菲利普·罗斯也对漫画情有独钟,他在其“Reading Myself and Others”中就使用了漫画。文字性的漫画同样是一件讽刺的锐器。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给“欺骗”总统画了几幅可笑而又可恨的漫画。如在第3章中,Tricky总统与他的幕僚们在地下室里密谋诡计,可笑的是,他一身足球运动员打扮,而且带着头盔。他的那一伙在进门前,秘密警察会给他们分发一件制服,把他们精心打扮起来。Tricky总统被谋杀后的死状更是一幅令人忍俊不禁的漫画:他如同未出生的婴儿,蜷伏在一状似子宫的袋子里,袋子里还有类似羊水般液体。漫画通常是有指的,而这幅漫画更是颇具深意:因为Tricky总统一心要为未出生的婴儿争取选举权,因此他死时也像未出生的婴儿。显然,罗斯讽刺了Tricky总统为未出生婴儿争取选举权的荒诞不经。又如在第三章中,Tricky总统为摆脱美国童子军对他鼓励“性交”的指责,竟然声明可以把自己说成是同性恋者,“我可以到电视上说我是一个同性恋者,并且可以表演给他们看。我既然有勇气把阿琪尔·西斯(Alger Hiss)说成是一个共产主义者,把赫鲁晓夫说成是一个恶霸(bully),那我也有勇气把自己说成是一个同性恋者(queeer)”[4]39。当他的同伙问他怎样才能让美国大众相信他是同性恋者,他说,“我可以像人妖一样挤眉弄眼、眉目传情呢!”[4]39因此,Tricky总统的厚颜无耻、丑陋不堪的嘴脸跃然纸上。

(四)身体修辞与称谓修辞

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使用了身体修辞。Tricky总统要割掉暴露自己在公开场合心慌的汗腺,为平息美国童子军对他鼓励性交的责难,将自己说成是同性恋者,并愿意像人妖一样挤眉弄眼,这是为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赢得第二次选举连任。Tricky这一系列行为,是身体政治化的表现。Tricky总统的身体已经政治筹码化。其结局是Tricky总统像未出生的婴儿一样死在一个装有羊水样液体的子宫般的袋子里。罗斯给他设计这样一种结局,意在讽刺其身体政治化。借此,罗斯不仅讽刺了总统的厚颜无耻与极其功利化心态,而且讽刺了美国的民主政治。在这里,罗斯采用了身体修辞来达到其讽刺目的,这种讽刺的手法可以称为身体修辞讽刺。罗斯的身体修辞讽刺可以在乔纳森·斯威夫特那里找到源头。在《格列夫游记》中,利用身体的相对大与相对小,身体排泄物等来讽刺英国的自高自大或自惭形秽。格列夫在巨人国女王身上看到那令其十分恶心的乳房的巨大毛孔,这是斯威夫特身体修辞讽刺的绝妙一笔。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还使用了称谓修辞。“称谓也是一种修辞,可以显示感情色彩的变化,可以表现人物特质。”[9]首先,罗斯对“我们这一伙”的命名就意味深长。他将Nixion的名字稍做改动变成Dixion,这样既避免了直接抨击总统的嫌疑,就让人一看就知是在讽刺尼克松总统,而且罗斯将Dixon的别名叫做Tricky总统,Tricky就是“欺骗”之意,恰好体现了美国政治欺骗人民大众的本质特征。罗斯还把那些媒体代表人物取名为“马屁精先生”、“自我矛盾先生”、“奸诈先生”等等。通过称谓修辞,罗斯表达了对Tricky总统一伙的厌恶与鄙夷,揭示了他们虚伪、奸诈、势利的本质。

(五)头韵及语言变异

头韵(alliteration)本是一种语音修辞手段,意在形成悦耳的声音与整齐的节奏。头韵在现代英语中的诗歌、演讲、新闻报道的标题与广告中得到了广泛的使用。但如果滥用头韵,则会对文章效果产生强烈的破坏。在小说中,尤其在第五章中,副总统发表了总统被刺的演讲,他满嘴都是头韵词,而且很多都是一些没有意义随意组合的头韵词,如“the gadflies,the go-go girls,the geldings,the gibbons,the gonadless,the gonorrheacarriers”[4]155。实际上,这些头韵词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讽刺的效果,而且意在表明:美国政客们所说的完全是胡说八道、信口胡诌而已。特别是在这章的结尾,罗斯使用反复重复的blah,如“So the blah blah blah blah of state has been passed. Blah blah blah blah blah …”[4]181可以想象,当这个声音从麦克风里发出来时,就如同一串电波携带着毫无意义的词汇进入美国大众的耳朵里。可见,罗斯在这里是讽刺美国政府所控制的媒体。在越战初期,美国媒体充当了政府的帮凶,坚定支持其对越南的战争。“从美国新闻史上看,美国新闻传媒界在重大国策的报道上根本不是什么他们标榜的‘政府的反对派’,而是与政府的政策相当吻合。”[10]21

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在采用大量的讽刺的同时采用语言的变形来达到颠覆总统政治话语与媒体权威的目的。在小说中,他没有发表任何讽刺性的议论,其讽刺完全是通过小说人物的语言得以实现,这类似于乔叟的讽刺特点,“乔叟的描写之所以鲜明生动,富有戏剧性,就在于讽刺效果来自于人物的语言,而不是直接来自于作者的议论”[11]。罗斯与乔叟这种完全利用人物语言来进行讽刺的方式,其实质是从话语内部颠覆原来的话语权威。冯·戴伊克认为,“权势群体及其成员拥有或控制着越来越大范围的,越来越多种类的话语功能、话语体裁、话语机会和话语文体。”[12]美国历届总统都通过竞选演说、就职演讲,战前演说等来建立起自己的话语权威。

二、《我们这一伙》的讽刺艺术特点

总体来看,罗斯在《我们这一伙》中通过各种修辞手段实现的讽刺艺术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讽刺中渗透着幽默与戏谑。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对政治家的虚伪、狡诈的鄙视之情在幽默与戏谑中溢于言表。Halio认为“在罗斯的讽刺中存在明显的幽默”[6]104。国内学者仲红卫认为“幽默的作者在否定对象形式上的‘丑’的同时,对其中包含的内容又不乏同情”,“叙事主体对幽默对象的行为主要是一种对同情的理解。”[13]31在一些情境下,幽默与讽刺往往交织在一起。在《我们这一伙》中就是如此,既有罗斯式的讽刺也有罗斯式的幽默。这种幽默源于对人类自身的关注与考察。如上文所示,在身体讽刺叙事中,幽默往往侵润其中。Tricky总统尽管可恶可恨,但是他毕竟也是一个人,一个被政治所绑架的工具而已!因此,罗斯对于人类这种无法完全驾驭自身的命运多少是同情或至少是可怜的。因此,这种幽默就油然而生了。

第二,让“欺骗”总统自行暴露,或让其同伙暴露他们的残酷与虚伪。如在谈到如何镇压童子军时,“欺骗”总统说:“如果我们的军队要进入幼儿园,我也不会介意的”[4]55。这充分表明了他们的残忍,连小孩也不放过。又如,“欺骗”总统说:“这是一个自由国家,当然其中你的一项基本自由是你可以选择你的孩子被杀死的地方。”[4]47在密谋如何对付童子军时,“欺骗”总统的“军事顾问”建议把他们全部射杀,一了百了。总统说:“这是个很有趣的主意。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足够坚决,是吧?但是我可以问你吗,将军,我们是把他们包围之前就杀死还是包围以后再射杀呢?这当然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难道不是吗?”[4]43菲利普·罗斯巧妙地将讽刺融入故事情节中,并且不断推动情节的发展,在情节的发展中加深讽刺的力度,并将可笑变成了荒诞。

第三,使用的明讽而不是暗讽。相比与斯威夫特的《格列夫游记》的英国式暗讽,《我们这一伙》用的是美国式的明讽。斯威夫特在《格列夫游记》中的讽刺多采用影射的方式,如果人们不了解英国当时的政治状况,则很难明白其讽刺对象。而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则提供明显的提示,或通过人物直接指明讽刺的对象。如在谈及如何对付美国童子军的指控时,“精神教练”向他建议:“他们在你1952年竞选副总统时指责你收取非法政治资金,你发表了成功的切克演讲,你可以再次这么做啊。”[4]34

三、结 语

从罗斯对美国总统的讽刺中,可以见出:第一,罗斯坚决反对美国的对外战争。1965年美国直接派兵参加越南战争。这场战争给越南人民也给美国人民带来巨大的财产损失与精神创伤。在越战中,美国有5.6万人丧生,30多万人受伤。尼克松于1968年当选为美国第37任总统,并于1972年连任,1974年因“水门事件”被迫辞去总统职务。1973年1月,美国被迫在结束越南战争的协定上签字,结束了对越战争。尽管美国是在尼克松执政晚期结束的对越战争,但从时间段上可以看出,对越战争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尼克松当政时期。这也是菲利普·罗斯极其厌恶尼克松总统的原因之一。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利用讽刺强烈地谴责尼克松总统的对越侵略战争。在《我们这一伙》中,有人控告卡利中尉在越南美莱村(My Lai)屠杀越南妇女,而且包括怀孕妇女。但“欺骗”总统却竭力为他辩护,竟然说卡利中尉也许是在给这位妇女做流产手术。第二,罗斯讽刺了美国式民主,而且他认为,美国政府喜欢将自己的所谓价值理念强加给其他民族。

《我们这一伙》重在揭露、谴责与预示。历史证明,尼克松虽未落到如小说所言的那样被人刺杀,但他后来因“水门事件”而被迫辞职,从而结束了他的政治生命。在小说中,罗斯毫不留情地讽刺了作为政治家的尼克松的虚伪。不诚实是虚伪的同义词也是其表现。尼克松后来在回忆录上就造成其辞职的“水门事件”说:“你一开始就得跟他们(美国民众)说实话。不跟他们坦白,隐瞒真相,设置障碍,那他们可他妈的饶不了你。”[14]277在《我们这一伙》中,罗斯的讽刺是大胆、犀利而成功的。但其讽刺并不能改变政客们的虚伪本质,也不可能根本性地改变社会的本质。即使是西方所谓的民主政治,也绝非如我们想象的那么清白。“我在政界混了这么久,政治都是肮脏的,没有心肠的,总都是这个样子,永远都改变不了。”[14]279尼克松的这句话并非完全是失败下台后的愤激之言,它在一定程度上道出了西方政治的真谛。

参考文献

[1] Jones J P., Nance G A. Philip Roth [M]. New York: Frederick Ungar Publishing Co. Inc., 1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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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美国]莫尼卡·克罗利. 遗恨水门: 尼克松传[M]. 文波, 译. 长春: 时代文艺出版社, 2003.

(编辑:周斌)

On the Satirical Art in Our Gang

LI Junyu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 Ningde Normal University, Ningde, China352100)

Abstract:In Our Gang, Philip Roth employs such figures of speech as parody, irony, hyperbole, caricature and parody of genre for his satirical skills to expose the hypocrisy of American politicians, the ugliness of politics, and the role of accomplice played by media for the government; to express standpoint of anti-war and try to deconstruct the authority of discourse that was maintained making use of media by American president. Key words: Philip Roth; Our Gang; Satire; Figure of Speech

作者简介:李俊宇(1977- ),男,湖南武冈人,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叙事学,修辞学

基金项目:福建省教育厅A类社科项目(JA13339S)

收稿日期:2014-03-10

DOI:10.3875/j.issn.1674-3555.2015.05.009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中图分类号:I04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3555(2015)05-005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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