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图书馆事业对中国方志馆建设的历史贡献和现实启示*

2015-11-22 06:49潘捷军
山东图书馆学刊 2015年1期
关键词:方志藏书图书馆

潘捷军

(浙江省政府地方志办公室,浙江杭州 310007)

论图书馆事业对中国方志馆建设的历史贡献和现实启示*

潘捷军

(浙江省政府地方志办公室,浙江杭州 310007)

方志馆是展示地方志这种中华民族特有传统文化形式的固定场所。早期方志馆大多依附于各种形式的藏书机构,近现代各类图书馆对方志馆的产生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替代和引导作用。特别是当代图书馆以开放理念拓展事业空间、以现代化手段构建发展平台、以人本宗旨提升服务水平的创新思维和改革举措,对当代新型方志馆的建设具有重要的启示和示范效应。

图书馆 方志馆 建设发展 历史贡献

地方志是中华民族独有的传统文化形式,自古至今各种类型的方志馆是展示这种优秀传统文化的固定场所。但从历史发展过程看,严格意义上的方志馆出现很晚,早期大多附设于各种形式的藏书机构等文化场所。而从近现代开始出现的各类图书馆,特别是近年来全国图书馆业界的重大举措,对方志馆的产生发展具有重大的引导示范作用。

1 早期藏书机构与方志馆的历史渊源

虽然真正意义上的图书馆始于上世纪初,但在中国历史上,皇家藏书、书院藏书、寺庙藏书和私人藏书等几种主要类型的藏书场所,与方志馆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和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据研究考证,以楼、阁、堂、室等形式收藏典籍文献的场所最早可追溯到周朝,如周王室的藏书场所便称为“藏室”,老子曾在其中任柱下史。春秋时期也出现了诸侯的藏书。北魏以前,一般只有皇家才有藏书,北魏开始出现了民间私人藏书楼。[1]此后,在中国辉煌灿烂的文化发展史上,各种形式的藏书机构不仅以收藏历代卷帙浩繁的历史文献而名闻中外,传之久远,而且因收藏保管了大量地方志书,实际上成了在图书馆诞生以前历代方志馆的一种主要形式。如建于明朝嘉靖年代(1561年)、中国现存最早(同时也是世界现存最古老的三个家族图书馆之一)的宁波天一阁,仅收藏的明代省、府、州、县志书便达435种之多。到了藏书事业鼎盛期的清朝,著名的“北四阁”(承德文津阁、北京文渊阁和文源阁、沈阳文溯阁)、“南三阁”(镇江文宗阁、扬州文汇阁、杭州文澜阁)等规模庞大的皇家四库七阁藏书机构,号称晚清四大私家藏书楼的聊城海源楼、常熟铁琴铜剑楼、湖州皕宋楼和杭州八千卷楼等等,都藏有大量地方志书,从而为传承方志文化作出了重要贡献。

但早期藏书机构往往注重于“藏”,偏重于“管”,并不轻易对外开放。一般来说,历史距今越是久远的藏书场所,其对社会的开放服务程度越低,有的与近现代开始出现特别是发展到今天的图书馆相比,甚至有天壤之别。如宁波天一阁以“代不分书,书不出阁”为遗训,历代曾分别制定了连创办者范氏本族家人也不得随便开门入阁、不准擅领亲朋好友入阁及留宿阁内、不准擅自将藏书借出外房及他姓者、甚至不准妇女登阁等种种“清规戒律”,并制定了相应的惩戒办法,其控制管理之严可见一斑,这种弊端当然是由当时的历史环境和社会条件所决定的。但这种不同程度的封闭状态,客观上不但会制约图书业的对外开放,同时对方志馆的建设发展也是一种无形的制约。

发展到近代,在秉承“重藏重管”历史传统的同时,不少藏家已开始转变观念,把目光逐渐投向新兴的图书馆业。如著名的浙江南浔嘉业堂藏书楼创始人刘承干,民国初期曾与王国维等一起,参与《续修〈浙江通志〉》的编纂工作。受这项工作的影响,他曾不惜重金,广收方志,从州志、府志到县志、镇志,几乎来者不拒。嘉业堂收藏的方志总数多达1200多种,3万3千多卷。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刘承干“幸我人民政府注重文物,”“愿将书楼与周围空地并藏书”十万多册“悉以捐赠贵馆(注:浙江图书馆)永久保存,为发展新中国社会文化事业之需要。”[2]

又如被誉为“我国藏书史上唯一的一位专门收藏地方志的藏书家”任凤苞,秉承“方志一门,为国史初基”和“诸志之大成,则中华文物胥汇于此”的理念,积数十年之功,收藏方志2500多种,多达数万卷。其数量之巨,当时除国立北平图书馆外,一般私家藏书甚至是专业机构都望尘莫及。同样难能可贵的是,新中国成立后,任凤苞也将其悉数捐赠给了天津图书馆。[3]

由于当时专业方志馆尚未出现,因而各地图书馆受赠的这些方志和其他珍贵的历史文献(包括通过接收、购买等其他途径的收藏),实际上为图书馆承担方志馆职能创造了客观条件。因此早期各类藏书机构和刘承干、任凤苞等一大批爱国有识之士,不仅为新中国的图书馆建设事业,同时也为方志馆事业的初创作出了重要贡献。以至于今天,有些新建方志馆除了从市场上购进少量旧志作为“镇馆之宝”外,其他所藏方志大多为改革开放两轮修志以来所修新志,客观上也不可能再收集如此之多的史传旧志,这一点与一些图书馆相比显然不具优势,这也是当前不少新建方志馆将自身定位为“新型地情馆”的一个客观原因。

2 近现代图书馆与方志馆的融合机制

2.1 秉承传统,大量收藏志书,积极传承方志文化

进入近现代,随着一些传统藏书机构的转型和新型图书馆的问世,图书馆与方志馆的关系日趋密切,特别从其所藏方志数量和种类等主要因素看,有的实际上已承担了方志馆的职能。如据统计,浙江图书馆馆藏各朝代至民国浙江省、府州、县、乡、镇志共466种,599种版本,8649卷(不含不分卷的39种)。[4]1904年3月, 最早以“图书馆”命名的省级公共图书馆——湖南图书馆兼教育博物馆成立伊始,即发出“募捐启事”,请社会各界人士捐书捐款,所捐图书多是湖南的志书和湘人著述,这一部分图书资料同样构筑了其最早的藏书基础。

民国政府及当时的公立图书馆也都为此作出了重要贡献。1915年11月,教育部商议各省区,请各省、县图书馆,要求注意搜集乡土艺文。一年后,再次要求各省图书馆于搜藏中外图书之外,尤宜注意于本地人士之著述,以保存乡土艺文。国家图书馆的前身北京图书馆(旧称京师图书馆、北平图书馆)自清季建立以来,一直重视搜求方志。如自民国5年至民国25年约二十年间,共收全国各类方志达6000余部之多。1941年,广东省立图书馆被裁撤7年后复馆时,明确要求“此次复馆之初,即以保存广东文献为第一”。1944年成立的国立西北图书馆(1947年改名为国立兰州图书馆),也明确要求要把收藏“西北地志及姓氏家谱”作为图书馆的重要任务。[5]等等,这都反映了当时各地图书馆对方志的重视程度。

除了公共图书馆,各地一些专业图书馆也通过收藏方志而不同程度地承担了方志馆的职能。如从1923年起,金陵大学(南京大学的前身)在与美国农业部合作开展中国农业史研究项目时,通过美方赞助等途径,开始大力收集地方志。1952年院系调整时,金陵大学图书馆和文化研究所的方志又全部并入南京大学图书馆。此后,南大图书馆继续通过多方搜求、组织人力手抄等方式,不断丰富馆藏。现馆藏古代方志已达四千三百多种,四万多册,在全国高校图书馆中名列前茅。[6]

不仅是中国大陆和内地图书馆,长期以来,尤其是19世纪中叶以来,西方一些国家各种类型的图书馆,通过种种渠道手段,也收藏了大量地方志等中国珍贵的历史文献,其中以日本为最,其次为美国。如著名方志学家傅振伦先生曾提及:民国初期,“日本有一个文征堂,派人到北京琉璃厂买地方志,他不看内容,如果排起来够一个手杖那么高,就给价现洋一元。”[7]据1969年日本国会图书馆《日本主要图书馆、研究所所藏中国地方志总合目录》记载,包括卷本、复制胶卷本在内,日本共收藏中国地方志2847种,明代方志有550种左右,其中57种中国国内已无存。[8]

据1957年法国巴黎大学吴德明的《欧洲各国图书馆所藏中国地方志目录》记载,英国、法国、意大利、德国、比利时、荷兰、瑞典等7个国家的25个单位共收藏中国地方志2590部。除去复本为1434种不同版本,其中有207种是《美国国会图书馆藏中国方志目录》所未收的。如英国伦敦大学东方与非洲研究院1979年出版的(英)安德鲁·莫顿(Andrew Morton)编《英国各图书馆所藏中国地方志总目录》,也收录了大英博物馆及牛津、剑桥大学图书馆所收的2516种方志。[9]

1995年,著名方志学家陈桥驿在北美访学期间,曾制作了一张调查表,翔实地记载了这方面的一些情况(如下表)。[10]

有关国家图书馆中国地方志等历史文献收藏情况调查表(1995)

需要说明的是,上表所列并未包括国际上所有收藏中国方志的大户。因有些长期以研究中国和东方而闻名的图书馆和研究机构,虽拥有大量汉籍(如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葛思德东方图书馆收藏汉籍达30多万册,在收藏数量上列美国第二位;著名的耶鲁大学图书馆东亚文库馆藏汉籍也有20多万册),但它们都未标明其中的方志数量,因而无法作精确统计。如果把这些因素也考虑进去,国外中国方志的收藏数量远远不止表中所列内容。因此,在注重推动地方志 “走出去”的同时,更要通过加大交流、研究等方式,善于把它们“引回来”,这不仅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更具有重大的政治和战略意义。

尽管长期以来各类藏书机构和图书馆等文化场所都收藏了大量方志,但由于世事更迭、战事频繁等原因,不少志书最终残缺遗失,境况堪忧。如1927年,鉴于《浙江续通志稿》历时十余年、历经艰难仍未修成的实际情况,浙江省公署决定将其现有志稿(包括已编纂完成但未印刷出版的稿本、已印行的部分志书和部分采访稿等)交浙江省立图书馆收藏。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一最低要求也未能实现,这些志书文献当时便流散四处,以后又几经变更藏所,目前至少由浙江、上海等7家图书馆分藏。艰难时世的方志编纂与收藏窘况可见一斑。[11]

另据史料记载,1924年由张元济创建于上海闸北、1926年开馆的上海东方图书馆,当时是东亚最大的图书馆,收藏方志达2641种25682册(其中元本2种,明本139种),占全国地方志总数的48%,仅次于国立北平图书馆的3844种和故宫博物院图书馆的3641种,居全国第三位。当时全国府、厅、州、县志共有2081种,该馆就收藏了1753种,占全国应有方志的84%,国内外图书馆均难以企及。但自1932年发生日寇入侵上海的“一·二八事变”后,除了事先存放在银行保险库中的5千册孤本珍本幸免于难外,其他所有46万多册图书(包括所藏的2641种、25682册方志)均毁于战火,化为灰烬,成为我国文化史上一场罕见的浩劫。[12]

这种状况在新中国成立后得到了根本改观。建国后,党和政府高度重视图书馆建设事业,同时也十分重视利用图书馆这个公共平台支持和推进地方志工作,客观上推进了方志馆的建设。1956年,周恩来总理视察云南省图书馆时就曾强调指出:“图书馆应将本地区的地方志尽可能收集齐全,对其他有关地区历史、地理的文献,也要予以足够的重视,要积极地利用地方文献遗产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13]如国家图书馆经长期努力,就藏有1949年以前的方志文献资料6300余种,12万余册,居海内外收藏之首;同时还藏有新中国成立后各地新修的地方志7000多种,1.7万余册。改革开放后,国家文物事业管理局、文化部等部门还先后颁发《省、市、自治区图书馆工作条例”(试行草案)》《省(自治区、市)图书馆工作条例》等行政法规,对各地特别是省级图书馆“搜集、整理与保存文化典籍和地方文献”的职能提出明确要求。

1997年,在浙江宁波召开的全国地方志颁奖大会上,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委员、中国地方志指导小组组长李铁映强调:要研究和开拓志书的应用工作,要积极探索志书使用的新经验,要在图书馆设志书室。在他直接推动下,1999年12月,“中国地方志珍藏馆”在宁波天一阁藏书楼正式建立,收藏了全国已出版的97%的省、市、县三级志书,从而对推动图书馆与方志馆的共建共享起到了重要的先导示范作用。

2.2 “藏”“用”并重,多措并举,大力开发利用方志资源

进入近现代后,图书馆分类定位日渐分明,其中以人文社会科学书籍为主要内容、以全体社会大众为主要服务对象的公共图书馆,无疑与存放纸质志书为主要形式的传统方志馆具有最为密切的联系,他们与社会联系,为公众服务的意识也最为明确。

如前所述,在方志馆尚未普及的情况下,不少公共图书馆不同程度承担了方志馆的职能,有的在困境中仍坚守职责。如1980年,浙江图书馆在经费和条件都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历时3年,组织社会上有一定书法功底的三十几位老先生,把馆藏《民国重修浙江通志稿》用毛笔工整地抄录一遍。然后采用当时还算先进的光电扫描在腊纸上,再用手摇油印机,油印装订成书125册,从而使这一珍贵文献得以传承,再现生机。[14]

上世纪60年代后,各地公共图书馆还纷纷通过设立地方文献书库、成立组织、开展研讨、点校出版旧志等多种方式,加大方志开发利用力度。如当时金恩辉、胡述兆主编的《中国地方志总目提要》,就是图书馆界地方文献工作共同协作的成果。受云南图书馆委托,杭州图书馆利用馆藏民国云南方志底本,整理出版了《云南方志考》《云南产业志》等志书文献。湖南图书馆当时也编纂出版了《湖南地方志中的少数民族资料》,等等。[15]很多图书馆还编制了大量方志目录并向社会开放,如上海图书馆曾于1957 年、1979年两次印行馆藏方志目录,四川、陕西、山东、广东、山西等省级图书馆和中央民族学院、中国人民大学、四川大学等高校图书馆,都曾印行过本地本单位的馆藏方志目录。

近年来,全国各地图书馆的硬件条件大大得以改善,客观上加快了图书馆为社会服务的步伐。不少公共图书馆都把地方志的收藏、开发和服务作为自身运行的重要内容,通过建设特藏书库、地方志家谱阅览室、地情资料阅览室和古籍善本阅览室等场所,并向广大读者提供查询、借阅甚至缩微阅览、复制等多种形式的服务。如国家图书馆于1993年建成并对外开放了“地方志和家谱文献中心”,并利用其所藏方志和历史文献,先后编纂了《中国新方志人物志传记资料汇编》《中国新方志人物志传记资料索引》《中国古代地方志人物传记资料汇编》《中国地方志专业论文目录索引》等等大量十分有价值的方志文献,编制建立了《中国现代地方志及方志学书目数据库》,便于读者利用现代化手段检索、查询。

2011年11月份,笔者曾专赴台湾“国立图书馆”、台湾文献馆等处,实地考察台湾图书馆等文化场所对大陆及本地方志的收藏利用情况。发现台湾各地不仅收藏了大量旧志,而且对大陆近年来的新志编纂事业也十分重视,“国立图书馆”还辟出专区,按各省(区、市)顺序,对大陆新修志书进行收藏并公开展示,供读者查阅。

图1 台湾“国立图书馆”外景

更值得关注的是,有些地方在新建方志馆过程中其实已不同程度直接借鉴了图书馆的布局模式和运行管理机制,并已产生了积极成效。如新建北京方志馆仍将“馆藏”作为“方志馆发挥应用作用的基础和核心”,并注重在“全”字上下功夫,即将北京现有规划中的所有志书和以前的古志(包括各种版本)悉数收齐。不仅如此,他们还力求收齐全国的志书(至少是目录,包括国外境外收藏的志书目录),显然,这既借鉴了图书馆传统的收藏模式,同时也是全国方志馆建设中的大手笔。

图2 台湾“国立图书馆”收藏的大陆新修方志

3 当代图书馆业改革创新趋势对方志馆建设的示范导向效应

进入高度现代化的21世纪,图书馆事业在日新月异迅速发展的同时,也面临着来自各方面日益严峻的挑战。与时俱进,求新求变,同样是当代图书馆建设的主题和未来发展趋势。同样,这种变革又为方志馆的建设提供了先导效应和有益启示。

3.1 启示之一:以开放理念拓展事业新空间

图书馆业的改革首先来自于内部。近年来,各种现代化手段的加速发展,使得人们的视野日益拓展,开始注重场馆多种功能的融合共享,以最大限度发挥其综合效益。例如,目前国内外图书馆业日益注重“复合图书馆”概念的倡导和建设实践。所谓“复合图书馆”一般认为系1996年由英国图书馆学家苏顿(S·Sutton)首倡。他按连续发展过程,将图书馆划分为传统图书馆、自动化图书馆、复合图书馆、数字图书馆等类型。并认为“图书馆已经或必定要沿着这一序列,从作为一个场所的图书馆向作为一个逻辑存在的图书馆演进。”在他看来,复合图书馆是传统图书馆与自动化图书馆的复合,是传统图书馆到数字图书馆之间的过渡图书馆。

这种观念还影响了图书馆传统的运行模式,目前即使在同一场馆中,人们也开始打破单一封闭运行的传统方式,逐步转向多种方式的交叉融合。为达到这一目的,有的国家还采取了有效举措加以推进,如2007年,美国专设了一个名为“Advancing knowledge:the IMLS/NEH digital partnership”的基金。该基金申请条件要求图书馆、博物馆、档案馆中任何一个馆必须是项目组的核心成员,项目本身要成为三馆与人文科学相关机构合作的典范。如符合上述要求,每个项目可获5万至35万美元不等的资助。这是从传统封闭走向融合开放的实质性举措。[16]

图3 建于2010年的江苏方志馆宽敞明亮的阅览大厅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2012年7月,中央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正式批复,同意在国家图书馆基础上成立国家典籍博物馆。据了解,作为国家总书库的国家图书馆,在目前馆藏近3000万册图书文献中,善本古籍已达28万余册(件),善本特藏73万余册(件),古今舆图11万余件,普通古籍164万册(件),这里显然包括了目前国内收藏品种最全、数量最多的方志文献。因此,在一定意义上它其实也承担了国家方志馆的功能,这也是新时期各方资源互补共享的一个典型范例。

这种变革对方志馆建设的启示在于:

首先应改革方志馆传统的建设理念和定位模式。无疑,从形式上看,“方志” 首先是一种有特指意义的纸质文献。古代方志起初多为舆图、图经和图志等形式,宋代以后,又逐步发展到兼具图、表、志、传、集等多种体裁并逐渐定型。尽管学界长期以来对地方志的性质争论不休,其“纸质文献”的基本形式却始终是历代共识。但从现代视野来看,“志”其实不仅仅限于一种文献形式,它既是一种纸质的固态物体和静态形式,也是一个动态概念和发展过程,如用作动词时,系指用文字、符号等各种形式加以记录、记载等等,古时“志”便可作“誌”解。所以虽然传统方志馆是以展示方志等典籍文献为主的场所,但这并不意味着当代新型方志馆仍等同于单一形式的纸质志书馆。其实它既可以是存放传统纸质方志的“志书馆”,也可以是对一“方”区域地情及经济社会发展现状进行动态记录和综合展示传播的场所,我们完全可用更为开阔的视野、更为开明的理念和更为开放的现代化手段,来“志”人、“志”事、“志”物,来与时俱进地发展现代化地方志事业。

例如,2013年新建北京方志馆的定位就是:地方志、地情资料的收藏展示中心,市情、地情的研究咨询中心,地方文化的交流活动中心,爱国、爱乡、爱岗位的教育基地,简称“三中心一基地”。其实这也是新世纪以来全国各地方志馆建设普遍的定位模式。同样,在新建江西方志馆中,除了像传统方志馆一样以收藏保管、展览展示为基本方法外,还专设了“方志与治国理政”“方志与经济史研究”“方志与区域文化建设”“方志与传统产业开发”“方志与城市建设”等等新内容,而且把重点放在读志用志上。显然,与传统形式相比,它大大拓展了方志馆的展示内容,有效增强了方志馆对社会公众的吸引力。

3.2 启示之二:以现代化手段构建发展新平台

当今时代,图书馆等传统文化场所已不再仅仅是一个实体存在的物理空间,而是越来越注重依靠“智慧城市”等全新理念和现代化数字手段,其服务领域不断拓展,平台载体不断创新,运行机制也日趋完善。如国家图书馆委托北京中易电子公司承担的古代“地方志”全文数字化(一期)工程,总数约330万页,每页平均500字,共计约16亿5千万字,是当时我国也是国际上中文全文数字化信息处理难度最大、工程量最大的系统工程。对大量志书的数字化成果,既可使大量束之高阁的珍稀文献与社会见面,使当代读者足不出户,通过现代化手段便能实现资源共享;又可使这种民族独有的传统文化形式以安全便捷的方式生存延续,弘扬光大。

又如上海图书馆近年来倾力打造的“历史文献统一检索平台”,已成为国内图书馆界最大规模的馆藏文献全文数据库。其创立的“无障碍数字图书馆”则是国内首个提供无障碍阅读、在线听书的数字图书馆,消除了残障人士和老年人的信息鸿沟,从而建起了一座“无边界的图书馆”。

而且,借助于现代化手段,目前图书馆业界的视野已不再局限于一地一馆,而是着眼于在更大范围内构建网络,拓展领域。如早在2003年,杭州图书馆便对全市所辖7个县(市、区)的图书馆实行“一卡通”联网服务,这是公共图书馆第一次实现跨区域共建共享服务,也是国内图书馆业第一次实现城乡区域一体化联动服务。该馆还在此基础上,逐步建立了面向全市所有县(市、区)的“中心馆——总分馆体系”,即以杭州图书馆为中心馆,所属县(市、区)馆为总馆,乡镇街道馆为分馆,村和社区馆为亚分馆,从而真正实现了城乡公共图书服务体系的全流通、全覆盖。这种公共服务均等化指导下的服务理念和运行模式,最大限度解决了按行政级别配置资源所带来的城乡差距等矛盾,使城乡各类读者都能享受到同等服务,也使公共文化资源发挥了最大效益。

这种变革对方志馆建设的启示在于:

在中国历史上,以纸质志书为主要形式的传统方志馆,对保存、传播和弘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起过十分重要的作用。在计算机等现代化手段出现以前,事实上不可能出现其他形式特别是现代意义上的方志馆。而且即使在当代社会,仍应建设和保留一定数量这种类型的方志馆,它对显示民族传统文化的原生态和厚重度,对延续和弘扬区域文化,都具有重要意义。但要看到,传统纸质志书等历史文献的地位在古代社会之所以如此显赫,对人们的影响之所以如此重大,与当时人们接受信息的渠道单纯、视野闭塞,与当时文化的传播形式单调、速度缓慢等有不同程度的关系。很显然,古代社会既没有电视、网络等现代化传播手段,也没有飞机、动车等现代化交通工具,人们的接触面窄,活动范围小,相当程度上只能通过纸质文献学习知识,了解社会。今天,人类不可能再回复到传统社会,我们同样也不能苛求当代所有人都选择一种传统模式。因此,在坚定不移地坚守传统,始终不渝地弘扬国粹的同时,方志界也要与时俱进,因人而异,特别要选择一些更能为当代人喜闻乐见的形式来展现传统文化,使其在当代社会再放异彩。例如,开发志书等历史文献的电子化文本,构建网络虚拟方志馆,以声、光、电形式展示地情,等等,以便让更多的人通过现代化手段来感受民族文化的博大精深和独特魅力,这非但不是对传统文化的离经叛道,反而是新形势下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弘扬和创新、完善。

3.3 启示之三:以人本宗旨提升服务新水平

现代文化场馆越来越注重向全体社会公众敞开大门,并纷纷以多种举措和真诚服务赢得社会。在这方面图书馆业步伐更快,成效更明显。如与以往图书馆建筑以藏书为中心根本不同,现代图书馆首先在建筑格局上十分强调“以人为本”的建设理念,即功能、布局设施及内外环境的营造,皆以人为中心,注意处处给读者以亲切和关怀,充分考虑读者的意愿和习惯,以方便读者利用文献信息和进行交流活动为出发点和归宿,以为读者提供舒适、优美的环境为最大追求。同时在服务与管理上以全开架形式形成“人在书中、书在人旁”、文献信息应用自如的布局,以使读者检索便利快捷,网络电子资源随手可得,咨询服务随处可求。[17]如于2008年11月开始实施的国家《公共图书馆建设标准》明确要求,各级公共图书馆的藏书区、阅览区面积之和占60%-55%,如果再加上咨询服务区、公共活动与辅助服务区,主要供读者使用的面积最低达到80%。充分体现了为以人为本的建设理念。

而且,这种理念和举措不再局限于图书馆原有的场馆空间,已逐步向外扩展,向下延伸。如早在2004年,浙江图书馆便率先在国家、省级公共图书馆中实行免费开放,并在全国率先开通网络图书馆,构建城乡一体化的公共图书馆系统“一卡通”工程。2008年9月,杭州图书馆新馆又成为国内第一家实现免证、免押金、免服务费的图书馆。更可贵的是,这种改革创新还不仅局限于外在形式,而是体现在内在精神和各细微环节。不少图书馆已纷纷把人文关怀向所有人群特别是社会弱势群体逐步延伸,如从2003年杭州图书馆向社会免费开放起,该馆就真正敞开了大门,甚至连乞丐都允许入内阅览。杭州图书馆馆长褚树青的理念是:“我无权拒绝他们(乞丐等读者)入内,但您(其他读者)有权选择离开。”应当说,这既是人本理念的自然回归,同时也是社会进步的标志。正如国家图书馆馆长周和平所言:“今天的图书馆早已不是传统意义上单一的文献借阅场所,它正在日益成为一个城市重要的开放公共空间,既为城市传承历史、延续文明、拓展未来提供了重要的资源基础,更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日常交流和文化休闲的场所,一个提高学习能力与创新能力的场所。”[18]

这种变革对方志馆建设的启示在于:

地方志是中华民族特有的一种传统文化形式,但“纸质文献”的特定形式和“述而不论”等特定的编纂规则,客观上使其内容厚重深奥,形式刻板枯燥,远不如动漫、3D等现代化影视产品来得生动形象,从而使当代人特别是一些青少年或对其心存敬畏,敬而远之,或日渐冷漠,避而远之。目前,一些已建成开放的方志馆门前冷冷清清,观众寥寥无几,如一家新建省级方志馆一年访客量大约只有二千多人,只相当于该省一家市级博物馆一天的观众接待量。当然,两者具有不可比因素,但结果却不得不令人深思。从一定意义上说,这是由地方志书固有的传统特征和单一形式所决定的,这种状况也是社会发展的一种自然现象。但我们应清醒地看到,当一种体制向另外一种体制转型时,由传统封闭的均衡状态到现代开放的不均衡状态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在这种环境中,公众相应有四个特点:获知信息的渠道越来越丰富,选择方式越来越多,发展空间越来越大,自主意识越来越强。[19]因此,在充分借鉴运用现代化传播手段的同时,又不能完全依赖物质手段,还要像图书馆那样,用更为亲民的理念,更为优质的服务,让更多的人亲近传统,走进历史。相反,如果不做这样的创新努力,传统文化自身的影响范围可能会日益萎缩,与当代社会渐行渐远,这恰恰是传统文化的悲哀,某种意义上也是当代地方志工作者和文化建设的失职。

当然,借鉴不是“克隆”,学习不是照搬,两者毕竟既有共性又各有特性。关键是如何在借鉴基础上提升,在改革基础上创新,这才是长期以来图书馆业改革发展的真谛真经,也是对方志界建设当代新型方志馆最重要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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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潘捷军主编.传承与发展:21世纪的浙江地方志事业[C].浙江人民出版社,2011:10

On Historical Contributions and the Realistic Enlightenment of Libraries to the Construction of Local Chronicles Museum

Pan Jiejun

Local Chronicles Museum is a symbol place where Chinese traditional culture can be well demonstrated. However, it is mainly attach itself to various forms of libraries in early stage. But now all kinds of modern libraries has emergenced, that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development of Local Chronicles Museum. Especially, the contemporary libraries hold the belief to expand business with an open concept, build a developmental platform by modern means, and improve the service level with the idea of people oriented. All of these have provided an inspiration and demonstration effect on the construction of new Local Chronicles Museum.

Library;Local chronicles museum;Construction;Contribution

*本文系作者主持的“2013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项目编号:13BTQ003)《中国方志馆研究》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G259.29

A

潘捷军,男,1960年生,浙江省地方志办公室主任,省社科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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