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文献对支气管哮喘病名病因病机的认识溯源

郑莉莉　李泽庚

（1安徽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2015级，合肥　230038；2安徽省中医院呼吸科，合肥　230038）



中医文献对支气管哮喘病名病因病机的认识溯源

郑莉莉1李泽庚2

（1安徽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2015级，合肥230038；2安徽省中医院呼吸科，合肥230038）

摘要：哮喘是临床常见的疾病，两千多年来，各学派医家积累了大量哮喘的临床诊疗经验，获得了较为丰富的理论成果，但由于多种因素的影响，这些文献资料仍分散在各种医籍或论文中，至今未能全面系统地加以深入探讨。本文从病名、病因、病机三个方面对支气管哮喘进行探讨，认为哮喘的主要病机是风痰阻塞气道，肺失宣降，肺络气逆。外邪犯肺是哮喘发病的诱因或条件，而脏腑虚弱则是哮喘发病的内在依据。通过对哮喘病因病机的深入探索，旨在提高中医药防治哮喘的整体水平。

关键词：支气管哮喘；哮证；喘证；文献研究；病因病机

哮喘是一种由于感受外邪，或饮食情志等失调，触动内伏于肺的痰饮，痰气阻塞使肺气不得宣降，以突然出现呼吸喘促，喉间哮鸣有声为主要表现的肺系发作性疾病[1]。古代中医有哮病和喘病两类，现代中医把哮和喘并为哮喘。哮证，是发时喉中有哮鸣声，呼吸气促困难，甚则喘息不能平卧为特征的病证。喘证是以呼吸困难，甚至张口抬肩，鼻翼煽动，不能平卧为临床特征的病证。由于哮必兼喘，因此哮喘病又称为“哮喘”或哮吼或齁喘。许多医家都从病名、病因病机等多方面对哮喘进行探索，并逐步完善对其认识。

1　病名渊源

《内经》虽无哮病之名，但都有关于哮病症状、病因病机的记载。如《素问·阴阳别论》云：“阴争于内，阳扰于外，魄汗未藏，四逆而起，起则熏肺，使人喘鸣”。《灵枢·本神》云：“肺气虚则鼻塞不利，少气。实则喘喝，胸盈仰息。”

《素问·太阴阳论》有：“犯贼风虚邪者，阳受之则入府，阴受之则入五脏。入六府则身热，不时卧，上为喘呼。”其中“喘喝”“喘鸣”“上气”“喘呼”即指哮喘。张仲景《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并治》篇曰：“咳而上气，吼中水鸡声，射干麻黄汤主之。”《仁斋直指方》说：“惟夫邪气伏藏，凝涎浮涌，呼不得呼，吸不得吸，于是上气促急。”“上气”即指喘息不能平卧，生动形象地描述了哮喘发作时的典型临床特征。此后还有呷嗽、哮吼、齁喘等病名。

南宋·王执中《针灸资生经》中记载：“凡有喘与哮者，为按肺俞，无不酸疼，皆为谬刺肺俞，令灸而愈。”“因此与人治哮喘，只谬肺俞，不谬他穴”此时，哮喘作为独立病名首次出现在医籍中。元·朱丹溪首先提出哮喘病名，在《丹溪心法》一书中作为专篇论述。明代李中梓在《医宗必读》中提出“哮证”病名，为后世医家所推崇，沿用至今。

2　病因病机

哮病的发生为痰伏于肺，每因外邪侵袭、饮食不当、情志刺激、体虚劳倦等诱因引动而触发，以致痰壅气道、肺气宣降功能失常[2]。正如李用粹《证治汇补·哮病》所言：“因内有壅塞之气，外有非时之感，膈有胶固之痰，三者相合，闭拒气道，搏击有声，发为哮病。”

2.1风邪外袭支气管哮喘的发病有明显的季节性，多于冬春季节发病，且多感受风邪的先兆。如《素问·玉机真藏论》曰：“是故风者百病之长也，今风寒客于人……病入舍于肺，名曰肺痹，发咳上气。”[3]肺为华盖，位置最高，又属娇脏，最易感受风邪。人体一旦感受风邪侵袭，不能及时表散，邪气内蕴于肺，肺气壅遏不畅，气不布津，聚液生痰，痰阻气道，痰气相搏，肺气上逆发为哮喘，因此“伤于风者，上先受之”。《素问·太阴阳明论》指出:“犯贼风虚邪者，……入六府，则身热，不时卧，上为喘呼。”《太平圣惠方·卷第四十二·治上气喉中作水鸡声诸方》云：“肺主于气，若脏腑不和，肺气虚弱，风冷之气所乘……故令喉中作水鸡声也”。肺气虚弱，外感六淫之邪侵袭肺脏，致肺脏宣发肃降功能失常，肺部气机逆乱，气机不利，气道壅阻，肺气下降之势受阻，故上逆发为哮病。《太平圣惠方·卷第四十六·治咳嗽吼中作呀呷声诸方》记载：“夫气者肺之所主，若肺虚为风冷所搏，则经络痞塞，气道不利，嗽而作声也……故呀呷有声也”。肺主气，外合皮毛，开窍于鼻，肺气虚弱则易感受外邪，尤其是外感冷风之邪，则会引起肺络阻塞，宣发肃降功能失常，气留胸中，气道不利，是故上气喘息。《辨证录》云：“人有偶感风寒，一时动喘，气急抬肩，吐痰如涌，喉中作水鸡声，此外感非内伤也”；《素问·风论》曰：“风者，善行而数变。”的特点与哮喘的临床症状“反复发作，时发时止……止时又如常人”的临床表现相符。“风盛挛急”风痰相搏，内阻于肺与气道，气机不畅，喉中哮鸣气促，是哮喘肺气壅塞上逆的重要的病理过程。因此，风盛是哮喘的根本原因[4-5]。

2.2痰邪内伏痰邪阻滞肺系导致哮喘的发生，是历代医家的共识。朱丹溪说：“哮喘专主于痰。”“百病皆由痰做祟”，“怪病从痰论治”等学说也明确提出痰能致病[6]。张仲景在《痰饮病脉证并治》中说：“膈上病痰，满喘咳吐，发则寒热，背痛腰疼，目泣自出，……，必有伏饮”，此理论堪称为后世“痰饮伏肺”为哮喘夙根的渊源[7]。《病因脉治·哮病》亦指出：“哮病之因，痰饮留伏，结成窠臼，潜伏于内，偶有七情之犯，饮食之伤，或外有时令之风寒束其表，则哮喘之症作矣。”“水饮停积，结聚为痰，人皆有之，少者不能为害，若多则成病”。《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并治》谓：“咳逆上气，时时吐浊，但坐不得眠”。因此痰浊是哮喘发病的重要的病理因素。《诸病原候论·呷嗽候》记载：“呷嗽者，犹是咳嗽也。其胸膈痰饮多者，嗽则气动于痰……则应加消痰破饮之物，以此为异而。”“肺病令人上气。兼胸膈痰满，气机壅滞，喘息不调，致咽喉有声如水鸡之鸣也。”[8]肺病痰气交阻，气机不利，肺失宣降，肺气上逆，喉中有哮鸣声。《金匮翼·喘统论.喘》云：“喘者，积痰在肺，遇冷即发，喘鸣迫塞……宜越婢汤主之。”“咳逆上气，时时唾浊，但坐不得眠，皂荚丸主之”，痰邪阻肺，咳逆上气，但坐不得眠，因此痰喘日久易致哮喘[9]。王肯堂《证治准绳·哮》认为“与喘相类，但不似喘开口出气之多……以胸中多痰，结于喉间，与气相搏，随其呼吸呀呷于喉中作声。”外邪引动“伏痰”，痰随气升，气因痰阻，痰气相互搏结，阻滞气道，气道狭窄，肺气宣降失常，引动停积之痰而致痰鸣如吼，气息喘促。《类证治裁·痰饮》指出：“痰随气升降，遍身皆到，在肺为咳……变幻百端”。《金匮要略·痰饮咳嗽病脉证并治》云：“夫病人饮水多，必暴喘满。”“膈上病痰，满喘咳吐”。《黄帝内经》记载有：“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明确指出了脾虚生痰，痰留肺中，阻塞气道，诱导哮喘发病。肾气具有主司和调节全身水液代谢的功能，故《素问·逆调论》说：“肾者，水藏，主津液”，“夫不得卧，卧则喘者，是水气之客”。肾主水，肾气不足则摄纳失常，水液上犯为痰，客于肺发为哮。《素问·藏器法时论》：“肾病者，腹大胫肿，喘咳，……”肾阳亏虚不能纳气、治水故而哮喘发病。

2.3火邪为患阴虚阳盛，热蒸液聚，痰热胶固，亦可导致哮喘的发生。《素问·气交变大论》曰：“岁火太过，炎暑流行，全肺受邪，民病虐，少气喘咳[10]。”张景岳也提出“火盛伤金为喘”。火邪犯肺，煎灼津液，肺失清肃，结聚成痰，阻塞气道，痰气相搏，肺脏宣肃失发为哮喘。冯兆张在《冯氏锦囊秘录》中提出：“喘急者，气为火所郁，而积痰在肺胃也……皆能积热于上，而为喘咳”，明确肯定了哮喘与火热之邪的关系。“温为阳邪，火必克金，故先犯肺”，风热毒邪传于气分，煎灼肺津，炼液成痰，阻滞气道，致使肺气宣发肃降失职。《素问·刺热》篇谓：“肺热病者，先淅然厥，恶风寒，舍上黄，身热。热争则喘咳，痛走胸膺背。”《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谓：“阳明则热，喘粗为之俯仰”。《素问·至真要大论》记载：“诸逆冲上，皆属于火。”脏腑郁热化火而上冲，冲逆于肺，肺管不利，发为哮病。《医宗金鉴》云：“气促胸满不能息而喘者，实邪也；而更痰稠变硬者，热邪也。”《类证治裁·哮症论治》曰：“症由痰热内郁，风寒外束，初失表散，邪留肺络，宿根积久……胶痰与阳气并于膈中，不得泄越，热壅气逆，故声粗为哮。”清代叶桂云:“更有阴虚痨证，龙相之火上炎灼肺，以致痰饮者”，阴虚火旺，虚火灼肺，水不润金，使肺失清肃，不能布津而为痰为饮，壅阻气道导致哮喘发生。

2.4寒邪侵袭《景岳全书·喘促》记载：“喘有夙根，遇寒即发，或遇劳即发者，亦名哮喘”。《内经》云：“脏寒生满病”。《素问·至真要大论》亦记载：“夫百病之生，皆生于风、寒、暑、湿、燥、火。”寒邪是百病始生的因素之一。《素问·调经论》云：“寒独留则血凝泣，凝则脉不通。”张仲景在《伤寒论·伤寒例》中提出：“其伤于四时之气，皆能为病，以伤寒为毒者，以其最成杀厉之气也。”亦明确指出了寒邪在哮喘发病中的严重性。“寒气客则脉不通，脉不通则气因之，故喘动因手矣。”《素问·气交变大论》曰：“岁水太过，寒气流行，邪害心火……阴厥，上下中寒，谵妄心痛，寒气早至，上应辰星，甚则腹大胫肿，喘咳”。水运太过，寒气流行，寒邪从肺外合与胃中肺脉入侵肺脏，宣降功能失调发为喘咳。《邪气藏腑病形篇》载有：“形寒寒饮则伤肺，以其两寒相感，中外皆伤，故气逆上行。”外感寒邪伤肺，肺气失司，内伤脾阳，脾阳不振，气逆咳喘。王泰林《退思集类方歌注》“由寒束于表，阳气并于隔中，不得泄越，故隔间必有痰热胶固，斯气逆声粗而喘”；沈金鳌《杂病源流犀烛》；“风寒之邪，郁闭热气在肺，而成痰嗽鞠喘”。《素问·举痛论》说：“寒气客于冲脉……喘动应手矣[11]”。

2.5瘀血内阻血行脉中，得温则行，遇寒则凝，寒凝经脉，血行不畅，痰瘀互结而成哮喘之“夙根”，如王肯堂《证治准绳》记载：“产后恶露不快散，血停凝，上熏于肺致喘”；唐宗海《血证论》曰：“盖人身气道，不可阻滞……内有瘀血，气道阻塞，气不得升降而喘”“气壅即水壅，气即水故也。水壅即为痰饮，痰饮为瘀所阻，则愈冲犯肺经……是以倚息不得卧也”。《素问·脉要精微论》：“当病坠若搏，因血在胁下，令人喘逆”，肝脉贯膈上注肺，瘀血积于胁下，阻滞肝经，经气上逆，表现为哮喘[12]。《素问·痹论》有：“凡痹之客五脏者：肺痹者，烦满喘而呕；心痹者，脉不通，……暴上气而喘；肠痹者，数饮而出不得，中气喘争”，说明脏腑经气的痹阻皆可导致哮喘的发生。《读医随笔》谓：“瘀血乘肺，咳逆喘促”。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灵枢·痈疽》：“寒邪客于经络之中，则血泣，血泣则不通”，寒邪损伤机体的阳气，使机体失去温煦作用，无法推动液运行，停而为瘀，阻塞脉道，气机不畅令人喘咳[13]。

2.6脏腑亏虚哮喘多责之于肺、脾、肾三脏。正所谓《证治准绳·喘》曰：“胃络不和，真元耗损，喘生于肾气之上奔……喘出于阳明之气逆……肺虚则少气而喘”。①肺气虚与哮喘：肺气虚，卫外不固，易感触风邪，或挟寒、湿、热，伤于卫表，上受于肺，发为哮。《灵枢》云：“肺气虚则鼻塞不利，少气”《素问·脏气法时论》曰：“肺病者，喘咳逆气，……虚则少气不能报息[14]”。《诸病源候论·脏腑病·肺病候》又有：“肺气不足，则少气不能报息。”邪乘肺虚，肺中气机不利，上逆喘咳。《素问·调经论》云：“气有余则喘咳上气，不足则息利少气”。“弱人久病气虚发喘者，但当以养肺为主，凡阴盛者宜温阳之……阳盛者宜滋养之”。②脾气虚与哮喘：脾失健运，精微不化，聚湿生痰。《素问·痹论篇》曰：“卫者，水谷之悍气也”，直接指出卫气是由水谷之气化生而来，脾胃之气有护卫机体的作用。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脾为孤脏，中央土以灌四傍。”五行之中土生金，脾气健运则肺充沛。若脾气失运，不能将水谷精微输布于肺，母病及子则肺气虚弱，此所谓“脾胃虚则肺亦病”。③肾气虚与哮喘：肾气不固，纳气失常。肾失开阖，浊阴上泛，留饮化痰，从而促进哮喘的发病。肾主纳气，保持呼吸之气有一定的深度，林佩琴《类证治裁·哮证论治》说：“实喘责在肺，虚喘责在肾”。《素问·藏器法时论》：“肾病者，腹大胫肿，喘咳[15]，……”肾阳亏虚不能纳气、治水故而哮喘发病。《医贯·喘》所言：“真元耗损，喘出于肾气之上奔……乃气不归原也”。若肾之真元耗伤，根本不固，不能助肺纳气，气失摄纳，上逆于肺为喘。“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肾气不纳，上泛成痰，肺气不足，升降失司，形成喘咳痰多。

3　结语

中医理论认为，哮喘的主要病机是本虚标实，演变过程是外邪引触伏痰，肺气失宣，肃降无权，气机升降不利，痰随气升，气因痰阻，痰气相搏，气道挛急发为哮喘。中国古代医书有关哮喘病因病机的论述非常丰富，这些经典论述指导着中医哮喘病的诊疗实践，且疗效不断地在临床被验证和充实，因此我们应更加重视哮喘中医理论的研究，深入探讨其辨证论治的规律。科技日新月异，能否巧妙借助现代医学的科技手段，从微观角度阐释深奥的中医理论内涵，对于寻找中西医结合防治哮喘的契合点，也是一个具有前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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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Understanding of TCM Literature on Disease Name as well as 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of Bronchial Asthma

ZHENG Lil1,LI Zegeng2
(1.Grade 2015 Graduate,Anhui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Hefei 230038,China; 2.Department of Respiration,Anhui Province Hospital of TCM,Hefei 230038,China)

Abstract:Asthma is a common disease in clinical practice.Over the past two thousand years,each school has accumulated a large number of clin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experience of asthma.And abundant theoretical results were obtained.But these documents were scattered in various kinds of medical books or papers,and unable to be discussed systematically and comprehensively due to many factors.In this article,bronchial asthma was discussed from disease name,etiology,and pathogenesis. The airway of the asthma wind phlegm obstruction is the main pathogenesis.Exogenous pathogenic factors invading lung is incentive or condition of asthma attack,and organs weakness is the inner basis of onset of asthma.In order to improve the overall level of TCM in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asthma,further exploration for bronchial asthma is needed.

Keywords:bronchial asthma;asthma syndrome;dyspnea syndrome;literature research;etiology and pathogenesis

收稿日期：（本文编辑：李海燕本文校对：齐亚军2015-10-29）

doi:10.3969/j.issn.1672-2779.2016.04.068

文章编号：1672-2779（2016）-04-014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