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科学建构论”解读马克思主义阶级性的误区——对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与科学性关系的再探讨

2016-04-13 15:13张青卫国防科技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湖南长沙410074
绥化学院学报 2016年3期
关键词:阶级性科学性马克思主义

张青卫(国防科技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 湖南长沙 410074)



走出“科学建构论”解读马克思主义阶级性的误区——对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与科学性关系的再探讨

张青卫
(国防科技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湖南长沙410074)

摘要: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是一个自明性的问题,根本无需涉及“科学价值中立性”的问题,通过破解“科学价值中立障碍”的科学构建论来解释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既无必要,也不可能。因为它解决的只能是科学的阶级性问题,而直接回避了马克思主义是否具有“科学性”这个关键问题。如果预设马克思主义是科学,那么这种具有鲜明阶级性的科学直接否定了“科学价值中立说”;如果不预设马克思主义是科学,则所讨论的阶级性问题与“科学价值中立”无干。事实上,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是个需要做深入解读,广泛宣传的问题,但用我们日常生活中所理解的“科学”(即自然科学)概念去解读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值得商榷。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与科学性在人们观念上的对立,并非解释方法上的非科学性,而是因为“二元对立”思维模式下的传统科学观主宰了人们对科学概念的认识。只有冲破传统观念的禁锢,树立现代意义上的科学观,才能全面、准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科学性;阶级性;科学建构论

在马克思主义教学中,“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与阶级性的关系问题”是我们首先遇到的,不可回避,必须讲清楚的问题。绝大多数“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教材在绪论中都明确涉及到这个问题,但都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吴建国,郭晓磊两位教授在《马克思主义研究》2013第4期的文章《从科学路径解读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开篇旗帜鲜明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敏锐地认识到了当前学界“在解读具有鲜明阶级性的马克思主义如何‘是科学的’问题时,总有隔靴搔痒之感;反之,在‘自然科学无阶级性’表象之墙前,人们解读‘马克思主义科学体系何以具有阶级性’问题时,总有力不从心之感。”[1](P75)并力图科学地解答这一问题。他们用所谓科学建构论的思路,从“生产科学”“应用科学”“科学地位”及“科学方法”四个角度对科学研究全过程中的阶级利益、政治权利所发挥的影响作用进行了全面的阐释。从科研工作进行中的驱动力,科研成果的社会化以及科学的文化力等几个方面论证了科学研究本身存在的阶级属性,有力证明了并不存在完全中立的科学。文章逻辑清晰,论证精彩,完整的展示了科学研究与阶级的关系。然而两位作者以科学拥有阶级性这一结论作为出发点,直接得出“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特征鲜明,是它凭科学性对阶级有更强建造能力的表现”[1](P81)这一结论。对此,我们深感无法认同,下面谈谈自己的看法:

一、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不需要从科学建构论来讨论

吴教授在文章中通过所谓的科学建构论构建出来的“科学有阶级性——马克思主义是科学——马克思主义有阶级性”这个理论逻辑,初看起来,似乎显得雄辩有力,然而只要我们深入思考,就会发现,这里明显存在一个本末倒置的问题。马克思主义是否具有阶级性这个问题不需要经过它的科学性来证明。(恰恰相反,作为揭示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却需要要从马克思主义的坚定的革命性和彻底的人民性角度来阐发。文章的第三部分我们回过头来讨论这个问题。)因为,应无产阶级解放运动而诞生的马克思主义,阶级性是它的本质特征所在,承认马克思主义就意味着认可了它鲜明的阶级性。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是全面理解马克思主义的基础,它绝不是逻辑推导的结果,而是一个理论前提。

从科学建构论角度来解读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的做法基于认识上的一个理论预设,即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不需讨论,而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却因受到“科学价值中立”学说的影响得不到合理的解释。这一方面体现了两位教授对马克思主义科学真理的坚定信仰,同时也反映了他们对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在当今世界的发展现状的熟视无睹。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自从它诞生那天起,其真理性就受到了来自各方面的质疑,直到今天,不相信马克思主义的,大有人存在,这才需要我们做大量的研究、解读和宣传工作,而且这个工作还要不断地继续和深化下去,如果像吴文假设的那样,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不需要解释,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已深入人心,那就意味着共产主义理想被人们所广泛接受,我们这样一大批马克思主义工作者就有可能要“失业”了,那将是一个多么幸福的事呀!情况显然不是这样。

从实际的发展过程来看,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却很少受到人们的质疑。说得极端一点,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几乎是一个自明性问题。它可以通过自己诞生的时代背景(或历史条件)、服务对象和理论构成得到充分证明。

从马克思主义诞生的时代背景来看,马克思主义理论最初就是作为指导无产阶级革命的指导思想而出现的。马克思主义的产生决不是“某个天才人物的偶然发现”,而是“两个历史地产生的阶级即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斗争的必然产物”。[2](P545)它诞生于无产阶级运动风起云涌的浪潮之中,在诞生伊始就是一件无产阶级进行革命的理论武器,是一套无产阶级谋求解放的革命理论。这也就决定了马克思主义自诞生之日起就和阶级斗争,和无产阶级革命紧紧相连。马克思主义正是在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实践的推动下创立起来的,也正是在无产阶级革命运动和世界社会主义实践推动下才发展起来的。恩格斯就曾说过,马克思主义“是无产阶级立场在这种斗争中的理论表现,是无产阶级解放的条件的理论概括”。[3](P672)说起马克思主义,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往往就是“无产阶级革命”“共产主义运动”等概念。马克思主义一开始就是马克思恩格斯坚定地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为了给工人运动提供理论指导而开创的。

从马克思主义的服务对象来看,马克思主义不仅是无产阶级革命的指导思想,同时又是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先进理论。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向世人庄严宣告:“过去的一切运动都是少数人的或者为少数人谋利益的运动。无产阶级的运动是绝大多数人的、为绝大多数谋利益的独立的运动”。[4](P42)马克思主义既着眼于无产阶级的现实利益,也着眼于广大人民群众及其全人类的长远利益,它实实在在是无产阶级和全人类解放的科学理论。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服务是马克思主义的远大理想和最高目标,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和人民性的内在统一,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立场的博大与高尚。

从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构成来看,马克思的三个主要组成部分:哲学、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社会主义均体现着鲜明的阶级性。马克思的哲学被称为新哲学,它与之前全部哲学的一个区别就在于马克思哲学真正回到了对现实问题的思考,成为指导人们变革现实的武器,如他本人所说“哲学把无产阶级当做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地,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做自己的精神武器”。[3](P17)以前的一切哲学都是为了解释世界,马克思主义哲学一诞生就是为了改造世界。作为无产阶级的世界观和方法论,马克思主义哲学在本质上就是“批判的和革命的”,它的全部目的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3](P527)同样的,作为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一开始就是为了揭示资本主义剥削的秘密而诞生的,它的最大发现——剩余价值理论,更是直接被作为工人阶级反抗资本家剥削,谋求本阶级利益锐利的理论武器。可见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也是坚定地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上,为工人“说话”的理论体系。更遑论直接指导无产阶级推翻资本主义制度,建设理想社会的科学社会主义了,它的无产阶级性质是不言而喻的。

我们指出马克思主义阶级性的自明性特征,也就是想说明,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根本无需涉及“科学价值中立”的问题。通过破解“科学价值中立障碍”的科学构建论来解释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既无必要,也不可能。因为它解决的只能是科学的阶级性问题,而直接回避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是否具有“科学真理性”这个关键问题。如果预设马克思主义是科学。那么这种科学本身具有的鲜明的阶级性这一特征则一举冲破了“科学价值中立说”。这是特称命题否定全称命题的逻辑定律所致。如果不预设马克思主义是科学,则此处讨论的阶级性问题与“科学价值中立”无干。因此,吴文中指出的难题不存在。

综上我们可以看出,阶级性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最原初,最鲜明的特征,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所在,是在我们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时必须掌握和承认的一个前提。马克思主义科学性或其他一切关于马克思主义的探讨都应建立在承认马克思主义阶级性的基础之上,否则将会失去意义。

二、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不宜用传统的“科学观”来确立

纵观吴文,尽管每个小标题都冠以“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但实际都是在讨论科学研究的阶级性,在观念上将“科学”与“拥有科学性的马克思主义”这两个概念直接等同从而得出马克思主义具有阶级性这一结论。我们认为,将日常语境中的“科学”概念与马克思主义科学性中的“科学”进行直接替换是很值得商榷的。用我们日常生活中所理解的”科学”概念去解读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真理性同样很值得商榷。

很显然,从科学建构论的角度来解读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的第二个预设前提是在认识上把科学等同于“自然科学”,用单一的自然科学的“科学观”(对象的客观性、可检验性、应用的有效性或可操作性、可预见性、表述简单性)来看待马克思主义,反对所谓的“特殊的科学”。然而,吴文总体上认为马克思主义属于人文社会科学的范畴。[1](P81)如果这种有代表性的人文社会科学的真理性是“科学的”话,肯定会遇到马克思主义属于人文社会科学,还是属于自然科学的问题的纠缠。要么取消“特殊的科学”,进而否定人文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研究范式的差异性,用传统单一自然科学的科学标准来衡量一切真理性的知识,把众多不符合科学标准的“人文社会科学知识”排除在科学之外,同时又用“科学”(即人文社会科学)的名字来统揽它们。要么只能从信念上把马克思主义从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剥离出来,直接列入科学的范畴。这恰恰又是吴教授自己批判的将马克思主义科学属性与自然科学属性同质化的问题。[1](P76)这里显然是受到传统科学概念的影响没有处理好不同科学研究范式的“科学性”问题所致,是用自然科学的“科学”概念评断人类一切知识的真理性的思维模式所致。[5](P12)

近代以来,西方社会在实证主义科学观的笼罩之下,提出只有能实证的才是科学的观点,只有那些能准确描述和预测自然的客观对象的知识体系才被认为是真正的知识,而那种以理解人的主观状态或人类社会历史现象的知识体系不被认为是真正的知识,被拒斥在科学的大门之外。在日常生活中我们通常会将物理学家、化学家称为科学家却似乎很难接受将文学家、经济学家也称为科学家的做法。在我们的惯性思维中,科学即等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虽冠以科学之名,但在人们的思维中却显然并不拥有与自然科学相同的“地位”。[5](P14)马克思主义虽然科学揭示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具有科学真理性,然而在人类的知识体系中,它属于与自然科学相对应的社会科学这个门类,在人们日常的意识和语境中却往往并没有被当做一种“科学”。迄今为此,世界上还没有一个马克思主义研究专家或大师被称为科学家,就是马克思本人,尽管与爱因斯坦等伟大科学家拥有“千年伟人”的美誉,也从未戴上“伟大科学家”的桂冠。也就说,在自然科学成为科学“唯一代言人”的语境下,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得不到“科学”的解答。这个问题如果不厘清,将会成为探讨马克思主义“科学性”的一个前提性障碍。

我们认为,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代表的整个社会科学体系没有受到相应的重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被排挤出科学领域的这一现象有一个深刻的哲学根源,那就是“主—客二分”的认识模式长期以来影响着人类认识,并在人类的思维领域中获得了霸权地位。“主—客二分”的认识模式反映了人的主体意识在人类历史上的逐渐确立,是人逐渐获得万物之灵的地位在认识论上的最大明证,因此备受推崇。同时,这种认识模式追求的是简单直接,清晰明了的认识路径,它非常符合人在日常生活中进行认识时所固有的心理活动习惯,因此极易为人所接受,因而成为了一种为人们广泛认可的认识模式。这也为后来自然科学攫取科学霸权埋下了伏笔。

自19世纪以来,自然科学技术呈现爆炸式的发展,同时对整个人类社会产生深刻影响。实证的自然科学成为了人类进步最核心的动力,在全世界范围内出尽风头,成为全人类关注的焦点并一举将自己推上了人类文明的王座。自然科学在人类知识体系中取得并占据绝对的话语霸权有一个深层次的认识论根源,那就前述“主—客二分”的认识模式长期主宰着人类思维模式所致。在这一思维模式的宰制下,人类的一切知识都是由单一的主体(个体主体、集体主体、社会主体)占有、改造客体的结果。我们都知道,自然科学以自然物质及现象为研究对象,以掌握客观事物的性质和规律为研究目的。这就非常完整地体现了主—客二分的认识模式,可以说是这一模式在现实中的完美呈现。自然科学也正是凭借这一先天优势获得了知识体系中的霸权地位,成为人们判断科学与理性的标尺。在这一思维模式的宰制下,当我们说“某个东西是不是科学的”或“某个做法科学不科学”的时候,我们想表达的意思其实是:它是否符合自然科学的研究范式。在这种情况下,人们普遍相信只有那些通过精准观察与测算来得出结论的实证科学才能被信服;只有追求精确,严密和理性思维方式才能推动人的进步。自然科学以及其所蕴含的理性、精确等特点已经突破了其本身的科学范畴,一跃成为了“真理”的代名词。然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社会科学因其研究对象的复杂性、不确定性,研究主体的多样性、互为性,往往受到人们的轻视和怀疑,甚至在很多人的意识里已经被排除于“科学”范畴之外。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这种知识结构上的歧视在很多方面开始凸显出其弊端。这不仅体现在社会科学的发展受到了限制,还体现在自然科学本身的发展的局限和它给当今世界带来的种种问题,以及这种思维模式对人本身的禁锢上。

在主—客二分认识模式的影响之下,作为唯一认识主体的人和作为认识客体的自然界完全处于二分对立的局面。主体认识客体的目的就是能够最大程度地利用和剥削客体。这种模式在实际生活中的体现就是人与自然界之间越发严重的对立之势,人类凭借着自然科学发展所带来的空前力量和对大自然完全占有的勃勃野心在大自然面前耀武扬威,却造成了一系列恶劣的生态问题。人渴望利用技术统治世界,以万物之灵的身份为自然立法,却处处受到技术的限制甚至奴役,成为了“异化的人”,并一次次在自然灾难中为自己的无能与渺小付出代价。同时,主—客二分的认识模式也在潜意识中影响了每个人的人生观,价值观。这种模式追求的是对对象完全客观、精确地把握,反映在人生态度上,就是人们对人生乐趣的追求变成了对周围世界的征服和单纯的物质满足,求善求美被求真求精所取代,人生所追求的境界不再是随性的洒脱和难得糊涂的浪漫,而变成了如精密仪器一般,分毫不差的精准。人们迷信科学可以指导自己的人生走向幸福,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漏洞的数学算式。人生从一次充满奇幻色彩的探险旅程变成了一个经过缜密论证的机械程序,每个人都精心算计着人生的每一笔得失。当前人文计算的研究受到某些自然科学家的推崇,可以看成是这一倾向的极端表现。我们看到,虽然科学技术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便利,却也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巨大的束缚和不便,虽然人类可以不断地发明出新的交流工具与方式,却也无法阻止人与人心灵上的疏远;我们看到,浪漫的艺术创作,虔诚的宗教信仰以及忘我的情感迸发这些为人所独有,能够反应人性与情趣的认识模式均遭到漠视;我们看到,在各类报刊的头版中,“某某技术实现巨大突破”与“富士康十二连跳”这两类新闻被同时刊载出来。人类在享用了近两百年这种认识模式给我们带来的“实惠”之后,终于开始品尝它所带来的苦果了。

这一模式的另一个危害在于试图以其固有的研究范式“规范”社会科学的研究。将在自然科学领域得到证明了的理论直接应用于社会科学,或将自然科学领域中惯用的研究方式原封不动地强加于社会科学。这些做法都严重钳制了社会科学的发展。我们要认识到社会科学的独特之处就在于,绝大部分社会科学往往不存在自然科学那样普遍适用的研究范式,其研究受到主客体的双重影响,带有明显的地域性和民族性。[5]所以,我们不能因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所取得的巨大成就而否定瑞典模式,也不能因为瑞典民主社会建设的巨大成功而否定中国模式,那样只会将社会科学研究的道路越走越窄。我们必须解构主宰传统“科学”概念的单一的主-客认知模式,让“科学”获得现代哲学的内涵。唯有如此,才能为社会科学在人类知识体系中找到“科学”地位。

因此,我们在探讨马克思主义“科学性”这个问题的时候,首先必须注意的就是要掌握一种更全面更接近科学本来含义的现代“科学观”,这是一个先决性的理论任务。马克思主义作为对人类历史整个发展历程的总结,它的研究对象是纷繁复杂的社会历史(当然也包括自然史),这不同于自然科学中研究某个单纯的自然现象,我们都知道社会史与自然史的区别就在于社会史的发展不单纯遵循某个外在于人的一成不变的规律,它的运行极大地受到人的主观活动的影响。那种与“主—客”二元对立思维模式相对应的自然科学观不适合对马克思主义真理性的把握。想要真正理解以马克思主义为代表的社会科学,就必须彻底跳出传统“主—客”认识模式的圈子,在思维深处掀起一场革命风暴,以一种更开放的心态来对待科学的概念,这不仅是社会科学获得“科学”地位的必由之路,也是我们解读马克思主义“科学性”的前提条件。

马克思认为,人类的认识过程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主体获取来自客体信息的单向过程,而是一个主客体双向互动的交流过程,主体获取的并非是完全客观的信息,因为主体的认识过程本身就是对客体的一种否定性改造。从这个意义上看,事实上不存在绝对的真理。我们在对客体进行把握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到主体对其施加的影响,注意主体的改造功能。这个观点不仅有认识论意义,还有深刻的本体论意义。我们要认识到看似完全客观的事物背后都蕴含着人的主观因素,在人诞生的那一刻起,人所面对的世界就不再是完全客观的自然界了,它开始与人融合,有了人的性质,这也就是“自然界的人的本质”。[3](P193)即,人化的自然或自然的人化。那么有没有绝对原始的,与人类毫无关系的客观存在呢?马克思的答案是:“被抽象理解的,自为的,被确定与人分隔开来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3](P220)可见,马克思哲学视域下的客体,既是人的认识对象,更是人的实践活动的产物。从人成为人的那一刻起,世界就是人的世界,是人认识和改造的对象和结果。“人之为人的过程”和“世界人化的过程”是同一个过程的两个方面。因此,马克思所认同的认识模式,应该是一种更为开放更为灵活的“主中有客,客中有主”的认识模式。我们认为,相比于简单直接的“主-客”二分的认识模式,这种富有现代哲学内涵的认识模式才是当代科学研究应该采取的认识模式,也只有在这种模式之下探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才是客观真实的。

三、马克思主义如何在阶级性的基础上体现出科学真理性

我们在谈到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时,并没有或者很少联想到自然科学的科学标准,而是在意指马克思主义是揭示了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的“真理性”。它以最大限度地满足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为目的,最能体现人类的意志和愿望。它的人民性或阶级性越鲜明,它的真理性或科学性就愈彻底。由前面的论述可知,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与科学性在人们观念上的对立,并非吴文所说的解释方法上的非科学性,而是导源于人们思维模式的禁锢性,即根源于“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是“二元对立”思维模式所对应的传统科学观主宰了人们对科学概念的认识导致的。因此,我们必须在观念上冲破传统“科学”概念的禁锢,树立现代意义上的科学观,才能全面、准确地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具体来说,可以从以下三个角度来进行理解。

(一)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科学性的理论前提

如我们之前提到的那样,马克思主义自诞生之日起就与人民群众的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马克思与之前的哲学家、思想家的一大区别就是他更多的时候是以一个革命导师的身份出现。一提起马克思主义,我们往往会立即联想到轰轰烈烈的工人运动,联想到马克思恩格斯带领以工人阶级为代表的人民大众追求解放的斗争,联想到马克思主义理论对资产阶级残酷剥削劳动人民的无情揭露与批判。可以说在在马克思主义诞生以前,历史上从来没有哪位思想家像马克思恩格斯这样为人民的利益而不辞辛劳地奔走,也从来没有哪种学说像马克思主义理论这样具有鲜明的人民价值取向。代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为全人类谋求解放,是马克思主义自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担当起的历史责任,也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成为科学真理的理论前提。我们说马克思主义具有科学性,这个论断并非是自然科学那种简单的,无感情的是非判断;而恰恰是一个带有鲜明立场的,充满阶级“情感”的价值判断。我们认为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就是应该采用这种判断方式。因为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主要是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这不同于自然科学对于某些自然界运行规律的探讨。站在谁的角度,代表谁的利益才是决定其科学性的根本。马克思主义鲜明地代表人民的利益,这是之前人类思想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正是这种彻底的人民性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科学性的理论前提。

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是以“现实的人”作为理论前提的。在马克思的哲学世界中,处于最核心地位的就是一个个现实的“从事实际活动”的普通人。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说“这里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6](P525)可见马克思主义绝不是维护帝王将相权威的理论权杖,而是平民百姓争取自身利益的战斗法宝。马克思最重视普通人,同时也最代表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利益。马克思主义的最终奋斗目标——共产主义社会,为人类建立一个“自由人的联合体”,也是为了能够实现人全面而自由的发展。正是这个价值取向赋予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而且是一种对我们真正“有意义”的科学性。

(二)历史必然性是马克思主义科学性的本质内涵

我们说马克思主义理论具有科学性的另一个依据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是符合历史发展规律的,是充分考虑了历史发展的现实情况、与时俱进的理论。我们刚刚说到,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前提是“现实的个人”,其实这个论断的另一种说法就是马克思主义是建立在人类历史发展之上的。马克思主义不是靠纯粹的“思辨”,“顿悟”偶然得来的,是在充分考察了人类数千年历史的基础上得来的。而这里的“历史”也不是黑格尔所说的“仅仅是概念的前进运动”[6](P553),这个历史就是我们所生活在其中的历史,就是我们每天所创造的,每时每刻就在我们身边流淌着的历史。马克思主义就来源于这个最真实的历史,因此它也最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在人类思想史上,还没有一种学说像马克思主义那样对世界历史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甚至一些并不赞同马克思主义的人也承认,马克思主义是人类文明史上不朽的思想丰碑。法国当代著名哲学家德里达曾饱含激情地说道:“不去阅读而且反复阅读和讨论马克思,……,将永远都是一个错误,而且越来越成为一个错误”,“没有马克思,没有对马克思的记忆,没有马克思的遗产,也就没有将来。”[7](P15)德国当代著名哲学家海德格尔更是指出,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深入到历史的本质性的一度中去了,所以马克思主义关于历史的观点比其余的历史学优越。但因为胡塞尔没有,据我看来萨特也没有在存在中认识到历史事物的本质性,所以现象学没有、存在主义也没有达到这样的一度中,在此一度中才有可能有资格和马克思主义交谈。”[8](P383)马克思主义已成为人类宝贵的精神遗产,我们无疑都成为了“这一遗产的继承人”。近年来世界上兴起一波又一波的“马克思热”:在全球“千年思想家”、“最伟大的哲学家”等评选活动中,马克思以高票位居榜首;2008年,当国际金融危机肆虐全球之时,马克思的著作再度成为畅销书……这一切都表明,马克思主义经受住了历史的考验,其科学真理性,得到世界上越来越多人的认同。

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从本质上来说,在于它既是科学的世界观,又是科学的方法论。马克思主义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来解释人类历史的发展变化,把生产力作为推动社会前进最活跃、最革命、最根本的力量,科学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深刻揭示了人类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创立了科学社会主义,为人类社会发展进步指明了正确方向。作为科学的世界观,马克思主义科学地揭示了人类世界的发展规律,形成了人类崇高而远大的理想,作为科学的方法论,马克思主义为无产阶级现实地改变现存的社会,建设更美好的制度提供了科学的指南。这种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不是僵化的教条,具有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它是随着实践发展不断丰富和完善的科学体系,具有历史的穿透力和恒久的生命力。

(三)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科学性的理论基石。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理论首要的基本的观点。这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中实践理论极其重要,可以说它是整个马克思理论体系的理论基石。正是立足于科学的实践观,马克思将自己的唯物主义与一切旧哲学区别开来,并由实践引导出自己的整个哲学体系,完成了哲学史上的一次伟大变革。实践理论之所以能够承担起这样的使命,是因为马克思以自己独特的哲学慧眼赋予实践概念以科学的内涵,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对实践即人的感性活动做出了集中的阐述,他认为并不是人类的所有活动都可以被称之为“实践”,它是一种理想的、特殊的人类活动,使体现人的本质力量的重要载体,在这个意义上,“异化劳动”被排除在科学实践范畴之外。根据马克思的理解,实践具有以下特征:首先,它是人特定潜能和力量的对象化。在实践中,人肯定了自身,使自己最优秀的潜在能力得以实现,并感受到创造的愉悦;同时,通过实践,人改变了周围的环境,建立起与他人之间的关系,使人成为社会存在物。其次,实践是理性的、自由的活动。人类不仅靠本能活动,同时能够发现自己置身其间的自然和社会过程的结构,推断发展的趋势,制定目标,并寻求实现这些目标的最佳手段。此外,实践还具有明确的审美性质。在实践中,主体以美的法则指导自己的活动,并在活动中感受到美的意义。正是在实践的基础上,马克思提出了一系列原创性观点,如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等,创立了自己的整个唯物史观。另一方面,马克思恩格斯在创立其学说时非常重视实践的社会作用。我们之前已经提到马克思主义理论是诞生于轰轰烈烈的工人运动之中,是马克思恩格斯在领导工人革命的具体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科学理论。是来自于实践也经得起实践考验的科学理论。从“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问世以来,马克思就一直在向人们展示他理论中的实践精神,强调哲学家的使命是“改造世界”。而他本人也在其理论形成的整个过程中践行着这个观点。马克思绝不是一个沉迷于理论的经院哲学家,他的理论更多地都是来源于前人或自身的实践,尤其是革命实践。马克思的学说近百年来被无数教授学者研读,成为无数所大学的必修课程。然而马克思本人从未担任过大学教授之类的工作,马克思主义理论不是象牙塔里学究式的结论。在创立马克思主义的时候,马克思尽管广泛吸收了人类优秀文化成果,但他的理论绝不是单纯来自办公室案头和图书馆,而更多的来自于马克思恩格斯领导工人革命的亲身经历。事实上马克思唯一做过的正式工作就是《莱茵报》的主编,而就在这期间,马克思发表了《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关于出版自由和公布等级会议记录的辩论》等几篇直接反映现实问题的时文,这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马克思思想形成过程中其亲身实践的作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具有坚实的社会实践基础,正是因为恩格斯亲自参与了英国的工人运动才有了《英国工人阶级现状》和《政治经济学批判大纲》;正是由于马克思耳闻目睹了资产阶级利用剩余价值无情地剥削工人的事实才有了《资本论》。马克思恩格斯的每一个论断都是从大量的考察与实践中总结而来,并在指导实践中不断接受考验。在文章的第二部分我们已经提到,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的一大区别就在于它没有普遍适用统一的研究范式,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公理定论,只有实践才是检验其科学性的可靠标准。单就马克思主义发展史来看,其诞生于19世纪欧洲工人革命过程中,并在之后一百多年中,都是在与各国的革命与建设实践相结合的过程中不断得到发展的。另一方面,世界各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实践也一直依赖于马克思主义理论正确指导,历史上很多国家因为正确运用马克思主义而得到空前发展,也有很多国家因为歪曲,背离马克思主义而最终失败。这些正反两方面的生动实践都从不同的角度证明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

参考文献:

[1]吴建国,郭晓磊.从科学路径解读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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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张青卫.论社会科学的两类研究范式[J].湖南社会科学,2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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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德里达.马克思的幽灵[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

[8]海德格尔.海德格尔选集(上卷)[M].上海:三联书店,1996.

[责任编辑刘金荣]

基金项目:2013年度湖南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湖南省高效思想政治教育现状调查与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创新”(13YBB026)和国防科技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拔尖创新人才支持计划专项经费支持。

作者简介:张青卫(1972-),男,国防科学技术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系副教授,哲学博士,硕士生导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理论。

收稿日期:2015-12-08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0438(2016)03-003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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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穿起了中国的粗布短袄
说话写句要注意科学性
“美学观点与历史观点”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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