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民俗体育活动与新型农村环境适应研究
——基于湖南新化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实证研究

2017-02-24 08:28陈永辉彭健民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17年3期
关键词:龙舞龙灯梅山

陈永辉,彭健民

(1.湖南警察学院 警务指挥与战术系,湖南 长沙410138;2.湖南人文科技学院 研究生处,湖南 娄底417000)

梅山民俗体育活动与新型农村环境适应研究
——基于湖南新化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实证研究

陈永辉1,彭健民2

(1.湖南警察学院 警务指挥与战术系,湖南 长沙410138;2.湖南人文科技学院 研究生处,湖南 娄底417000)

梅山民俗体育活动适应新型农村环境的发展,要遵循文化“解构—重构”变迁的规律,重视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的建设。以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为研究对象,用个案调查、访谈口述、体验观察等研究方法,从当地农村的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以及内容、形式、功能变化三个方面可知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对环境的适应变化有:宗教仪式盛行,民间习俗得以延续,体育表演逐渐淡出生活舞台;龙队活动组织的公益性减小,私有化增强,表演娱乐性减弱,参与观赏活动人数减少,新生代村民关注较少;教育、调控、体育娱乐功能减弱,经济和宗教功能得到凸显。

梅山民俗体育活动;新型农村环境;适应;孟公村;“耍龙灯”

文化的发展,能体现文化是如何服务人类生活的;文化活动与项目的延续存在,能表明其在不同社会环境下的适应程度及具有的价值和意义。梅山民俗体育活动是梅山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梅山文化服务当地民众生活的主要表现形式,对当地社会发展起到重要的促进作用。新型农村环境是指在我国城乡一体化的进程中,传统农村社会通过城镇化建设,实现乡风文明、和谐、稳定、有序的社会新秩序。当前,在我国提出繁荣民族传统文化,服务国家发展建设的大背景下,如何更好地开展梅山民俗体育活动建设,适应当地新型农村社会环境,使梅山区域性民族文化现代化持续发展,促进湖南美丽农村的实现,具有重大的现实意义。春节“耍龙灯”活动是梅山民俗体育文化活动之一,在今梅山地区的农村生活中有较高的普及性。本文以新化县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为研究个案,对其环境适应变化情况及生态化建设展开研究,力图从中找到共性,为其它梅山民俗体育文化活动适应当地新型农村的环境变化提供参考。

一、研究对象

本文以新化县孟公村为研究对象。新化县古称梅山,是现今梅山地区的核心地带。孟公村位于新化县孟公镇,有着传统的舞龙习俗和尚武风气,农作物的种植以水稻、玉米、红薯、花生等为主。改革开放深入后,孟公村的交通、商业贸易日益发达,新溆高速公路、娄怀高速铁路建成营运,商贸逐渐成为当地村民收入的主要途经。

二、研究方法与内容

运用个案调查、访谈口述、体验观察等研究方法,对改革开放以来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适应环境变化的情况及建设展开研究。

(一)个案调查

中国民俗体育文化的“根”在农村地区,研究中国民俗体育文化应当深入农村。目前,民俗体育文化发展的宏观理论研究还不成熟,因此,以某一地方的某一民俗体育个案作为研究对象较为适合。“这是出于实际的考虑,调查者必须容易接近被调查者以便能够亲自进行密切的观察”[1],这样有利于研究的真实性,有利于了解实际情况,发现、解决实际问题。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虽然只是梅山民俗体育文化活动中的一部分,但它的延续和存在,肯定了其价值和意义,也反映出梅山民俗体育文化发展的问题所在,为梅山民俗体育文化的现实生存与运用状况提供有意义的素材。

(二)访谈口述

近几年,孟公村商业地位增强,很多临近村落的村民在孟公村购置商业住房并迁徙孟公村,也有部分外地农村商户因生意经营需要,在孟公村购置住房安家。因此,访谈对象中,一部分为原住村民,一部分为迁徙村民,主要包括村干部、村民、中学生、商铺店主、本土拳师、宗教信徒。

访谈内容:(1)春节“耍龙灯”活动现在的开展状况及其变化,活动内容、组织形式、活动流程及其变化;(2)春节“耍龙灯”活动是否具有典型性,是否有值得记忆的地方,是否发生具有重大影响的事件,对当地村落社会发展是否产生过影响;(3)春节“耍龙灯”活动的组织机构构成,参与对象、服务对象及其变化。

(三)体验观察

在春节期间,我们对当地“耍龙灯”活动进行全程跟踪与体验,初步了解、梳理当前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的组织、流程及表现,并通过活动仔细观察当地村落地理环境、本土宗教环境、经济环境等方面的表现与变化。

三、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对当地农村环境变化适应分析

(一)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对环境变化的适应情况

1.内容方面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经历了恢复到盛行的阶段,活动内容基本上是对过去内容的沿袭。孟公村传统的春节“耍龙灯”活动,包含烧香祭祀、游街祈福、龙舞运动、梅山武功(当地传统武术)表演、龙鉢锣鼓(当地民间乐器)伴奏、放鞭炮、放铁銃、送飞帖等内容,其中烧香祭祀的内容包括:点香、叩拜、许愿、打卦、放鞭炮等。龙舞表演的内容包括:8字舞、游龙舞、穿越舞等。梅山武功的内容包括:拳术和桌拳,流星、铁叉、耙等本地器械表演。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整体上仍在继续,但逐渐趋于平淡,部分活动内容也发生变化。从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至今,祭祀、祈福仪式依然盛行,龙鉢锣鼓伴奏、发帖子、放鞭炮和铁銃、赠送礼品等习俗在活动中也得以延续。

孟公村旧时信奉孟公老爷(当地梅山教的组成部分),但在20世纪60年代被禁止。20世纪90年代后期,一些对民间宗教感兴趣的村民开始集资修建孟公老爷庙,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便增加了拜祭孟公老爷的仪式,每次起龙,当地一些宗教教徒会跟随龙队前往庙宇参加烧香祭祀仪式。20世纪90年代中期,孟公村作为孟公镇的商业中心,商业贸易地位凸显,街上店铺、小摊小贩日益增多,经济日渐发达。因此,孟公村龙灯会常把对街头商铺的祈福仪式作为活动的重要内容。这段时期,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的传统龙舞、武术表演逐渐退出村民的生活舞台,在现在的春节“耍龙灯”活动中基本已见不到这些民族体育表演。孟公村城镇化建设期间的春节“耍龙灯”活动与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展的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状况相比,其内容变化呈现出以下特点:宗教仪式盛行,民间习俗得以延续,体育表演逐渐淡出生活舞台。

2.形式方面

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是一项综合性民俗文化活动,它具有多方面的表现形式。

在活动组织方面,传统意义上的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是村落集体活动,龙属于村落集体,龙灯会是代表全体村民意愿的公认组织,活动的一切安排均由龙灯会负责,活动的开展要严格按照程序进行。改革开放后,龙不再属于村落集体,而是由一些村民集资购置,龙灯会变成临时性组织,不再由村民公认的村落族老、村干部和有威望的老辈村民、拳师组成,取而代之的是集资购置龙和一些信仰宗教的村民。

相比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活动盛况,如今不但活动参与者减少,参与面也有变化。过去不论男女老少,村民争相观看。而现在参与活动的都是一些闲赋在家的村民,年轻人和外出务工人员基本不关注春节“耍龙灯”活动。在家的村民多半消极对待活动,别人怎样,自己也跟着怎样。活动的服务对象也有改变,以前的活动祈福对象是全村村户,现在的活动祈福对象基本以街上店铺为主。城镇化建筑不同于南方农村传统意义上的房屋,除了仍保持传统房屋建筑式样的村户外,其他建筑均不利于龙祈福活动的逐户开展。

在活动流程方面,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的基本内容与传统形式没变。过去,活动从春节初一开始,十五结束,先起龙祭祀,然后龙游街祈福,先舞单位,再舞村户,先在本村,再在邻村。现在,部分内容虽保持着原有程序,但活动不再在邻村开展。如祭祀,仍然按点香、叩拜、许愿、打卦、放鞭炮的程序进行,并要求祭祀者虔诚、庄严。又如祈福,按照传统民俗规矩,专人事先会发送帖子,告知村户,户主在屋门前放鞭炮迎接,龙进堂屋时,龙头先进并对神龛叩拜,户主赠送礼品(糍粑、糯米糕、花生等本土特产)或红包,退出时,龙尾先退,龙头再出。祈福的线路也都有明确规定,如从村落的下游方位开始,到上游方位结束。

在体育表演形式方面,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活动基本会伴随着龙舞竞技表演和本土武术表演。初一,龙灯会会为村民组织龙舞和武术表演。在祈福活动中,龙队也会随时应户主要求,选择一开阔空地进行龙舞、武术表演。龙舞、梅山武功表演必须伴随锣鼓、鞭炮进行,以显示春节热闹气派的景象。“团龙”是一种另类的表演形式,更具有观赏性和娱乐性。孟公村及周边村落具有尚武风气,龙队进入邻村开展活动时,时常会遭到当地村民的围困刁难,提出龙舞、武术比试,龙队一旦输了,就会被扣下布龙和礼物。当然,如果仪式程序有错,即便是本村村民也可能对布龙做出拦、扣等行为,以示对龙队的不满,但这种现象很少出现。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体育表演形式发生变化,龙舞、武术表演淡出人们视线,因活动不再进入邻村开展,遭村民“团龙”的现象也很少出现。

20世纪90年代后期,春节“耍龙灯”活动中开始增加拜祭仪式和为商户祈福的仪式。当有新建的孟公老爷庙时,每次起龙,龙队必须前往孟公老爷庙进行烧香祭祀。初六为孟公镇新年的第一个赶集日,龙灯会会用一天时间专门闹集市,为街边商户祈福。当今的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虽然遵循了过去的活动流程和宗教仪式,但龙队活动组织的公益性减弱,私有化增强,表演娱乐性减弱,参与、观赏活动的人数减少,新生代村民关注较少。

3.功能方面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红火展开,以“耍龙灯”为载体的民族文化得到保护,民族文化生态环境得到良好建设。在农村,传统农耕社会、民俗文化充当了“社会再生产机制”的角色[2],民俗体育活动促进了农村社会秩序的构建。同时,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的开展也对村民的成长起到教化作用,对村落社会风尚起到维护作用。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是融风俗、肢体、伦理道德、生活经验于一体的文化活动,参与活动的村民,会获得有助于自身融入当地社会生活的经验和行为。传统的春节“耍龙灯”活动不仅促使村民对本土文化及自身身份的认同,也为村落建立各种不成文的乡规民约以化解、缓和孟公村的内部矛盾和冲突创造了条件。龙舞和梅山武功是孟公村标志性的民俗体育文化项目。“团龙”、龙舞和武术表演能增强孟公村村民的凝聚力,提高村民的村落族群意识和共同体意识,起到维护、稳定孟公村社会秩序的作用。在农耕社会,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满足了村民的宗教生活、体育生活和部分物质生活需要,让村民身心得到良好的调适。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虽然“耍龙灯”活动中的部分民俗文化得以延续,但“耍龙灯”活动的生态环境建设遭到较大冲击,发展受到一定阻碍。在活动中,教育、调控、体育娱乐功能减弱,而经济和宗教功能凸显。进入21世纪,孟公村的地理、交通、市场环境发生明显变化,村民休闲娱乐和受教育的途径增多,系统的学校教育方式取代传统的以民间习俗活动为主的社区教育方式,部分村民的生活方式和观念发生变化,让感官娱乐活动代替了传统的道德生活,春节“耍龙灯”活动不再是一些村民培育情操、休闲娱乐、抒发情感、调节身心的主要途经和手段。市场经济的深入,使孟公村村民的经济意识增强,春节“耍龙灯”活动渗透着部分组织者、参与者的金钱观。在祈福时,活动组织者有时过于要求户主、店主、摊贩赠送红包,让春节“耍龙灯”活动烙上浓厚的经济印痕。春节“耍龙灯”活动是部分老年村民宗教生活的有效途径和载体,老年村民的心理需求通过祭祀、祈福得到调适和满足,这对社会的和谐发展起到一定作用,也拓展了龙文化的宗教意义和价值。

(二)影响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开展的环境变化

1.外部环境

“宗教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对人类社会的历史演进及其发展具有巨大影响,是社会统治精神力量和核心上层建筑的表现形式。各民族在其发展的历史长河中,都必须经历宗教意识活动,它是人类对不能征服和支配的自然异己力量的神圣化的、颠倒性的反映,影响着人们的生产生活习俗和行为意识。”[3]改革开放初期到现在,当地社会环境为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的开展提供了良好的民俗文化生态土壤。龙作为一种民俗文化,本身就具有宗教意义,龙的起源与发展都与我国民间宗教有着密切联系,它也需要一个宗教文化生态环境。孟公村的社会环境(民间习俗、乡土风情、制度结构)深刻体现了当地宗教文化对孟公村的影响。孟公村的宗教文化既有本地的梅山教,也有外来的佛教、道教以及儒家思想。改革开放初期,宗教活动得到恢复,20世纪90年代,宗教仪式盛行,宗教文化在村民的生活中更加凸显,特别是当地一些年纪较大的村民,他们信教、求教、拜教,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似乎都与宗教有关,希望“教”能给予他们心中所求。比如,当地村民找对象要看八字;结婚要选择吉日;住新房要选择吉日吉辰;丢东西要根据算卦来确定人和方向;过年过节要烧香拜祖先、拜神,部分村民还会去有名的传统宗教庙宇烧香许愿、还香还愿;村民过世要做道场,有按佛教仪式的,也有按道教仪式的等等。这些宗教习俗在20世纪90年代深深影响着当地一些老年村民的生活、思想和行为习惯。宗教信仰习惯营造了当地民俗宗教活动的氛围,给当地春节“耍龙灯”活动的开展提供有力的宗教文化环境支撑,也为当地老年村民的宗教生活提供了有效载体和途径。

孟公村的外部环境变化不只是宗教文化得到复兴,市场经济环境带来的感官娱乐、休闲文化也得到发展。20世纪90年代,中国社会发生急剧变化,市场经济环境改变了很多村民的文化生活需求,城镇和乡村开始都市化、市场化,社会经济结构也已不再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孟公村是新化县最大的集镇,也是周边地区重要的交通枢纽。市场经济的深入,使得越来越多的小商户在当地租房做生意,村民生活水平逐渐提高,文化休闲活动更加丰富。孟公村是一个具有传统体育文化习俗的村落,特别是龙舞运动、梅山武功习练表演,都曾是当地村民津津乐道的文化生活方式,但在20世纪90年代后归于平淡,这表明龙舞运动和本土武术过于古朴,在形式和内容上没有及时融入当地的市场经济环境建设,古朴的东西必然有滞后的一面,它无法满足村民的现代生活需求。因此,孟公村现在的龙舞运动、本土武术需加强自身文化体系的内部环境建设,才能适应春节“耍龙灯”活动的整个外部环境变化。

2.内部环境

朱利安·H·斯图尔德将文化生态系统视作一个包括内核与若干外核的不定型整体,从外至内约分为物态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和心态文化层等生态结构层次。他认为只有从整体上进行整合性研究,并把各种复杂因素联系在一起,才能弄清楚环境诸因素在文化发展中的作用和地位,才能说明文化类型和文化模式怎样受制于环境[4]。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能够延续至今,跟其有一套完整的活动结构体系有关。改革开放初期,与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相关的结构体系得以恢复和运转。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结构体系包括:内容结构、组织结构、程序结构、仪式结构、分配结构等。内容结构主要涉及春节“耍龙灯”活动的整个内容及各程序所包含的内容等。在组织结构方面,传统龙灯会成员通常由有较强指挥和协调能力的村干部、族老、拳师以及有声望的老辈村民组成;龙灯会会口头制定不成文的、得到各成员口头认可的制度规矩,主要涉及祭祀、游街祈福仪式、龙舞运动、武术表演、礼品分配等方面。龙灯会分工明确,各成员负责各自分管的任务和工作。如前站联络、维修、购置器具等前期准备工作,组织训练和表演、发送飞帖、礼品红包收取和登记、协调“团龙”闹事纠纷等等。程序结构指春节“耍龙灯”活动中不可违反和颠倒内容的操作秩序体系。例如,游街祈福首先得发送飞帖告知村民;其次,按下游往上游的路线游街;最后,进村户堂屋时,龙头先进,退出时,龙尾先出。如果村民事先没得到告知,或游街路线有错,村民可以拦住龙队,砸烂布龙,挑起事端。仪式结构指与宗教信仰有关的民俗内容体系,包括烧香祭祀仪式和游街祈福仪式。如烧香祭祀仪式由点香、叩拜、许愿、打卦、放鞭炮组成。

改革开放初期,这一整套传统的结构体系为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的开展提供了较好的制度环境和运行机制。但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龙灯会的组织结构发生变化。龙灯会成员不再来自村干部、族老、拳师以及有声望的老辈村民,而是一些热衷宗教文化的中老年村民;参与舞龙活动的也不是精通龙舞运动或是有较好武术基础的村民,而是一些临时组织的赋闲在家的村民。虽然成员组成有变化,但他们对春节“耍龙灯”活动的管理和运作方式依然延续传统的春节“耍龙灯”活动模式,且程序结构、仪式结构等结构体系没有变化,民俗仪式结构反而得到加强,春节“耍龙灯”活动中的部分宗教仪式活动也因此得以延续,这表明传统活动结构体系对现在春节“耍龙灯”活动生态环境的建设,仍然具有影响力。内容结构的某些变化,如当地龙舞运动、武术表演的衰落,对春节“耍龙灯”活动这类民族文化生态环境的健康发展具有不利影响。参与舞龙活动的村民不会龙舞运动,仅仅只是象征性的手持龙具完成仪式,村民逐渐忘却对龙舞运动的记忆,进一步加剧了当地传统龙舞运动不适应外部环境变化的情况。龙灯会过度地向街边摊贩、商户索取经济利益,会导致春节“耍龙灯”活动的经济利益和社会效益失衡,使春节“耍龙灯”活动偏离原来的轨迹,阻碍民族文化健康发展。

四、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变迁带来的建设启示

(一)梅山民俗体育活动适应当地新农村环境需关注文化“解构—重构”的变迁规律

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变迁是民俗文化“解构—重构”的变化过程。“耍龙灯”活动的“解构和重构”是一个连续而又同时进行的过程,即“耍龙灯”活动在解构中,利用采借等途径,有选择地引入部分文化要素,将其与保留下来的部分文化要素一起,通过文化主体的重构来实现自身变迁。文化活动总是处在“平衡—不平衡—平衡”的不断循环中。当文化不适应社会环境时,文化会实现部分或完全解构,一些东西被撕开,被切割,被抛弃,一些东西被保留,还有一些新的符号意义被加进来[5]。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作为当地的文化现象,也必然要经历这样的过程。它们所依存的外部环境发生变化,生存的土壤不复存在,其不可避免地会被解构。在解构的同时,重构也已经开始,一些旧的文化元素甚至可能重新得到利用。如孟公村信仰宗教的中老年村民,他们会集资建造孟公老爷庙,在春节“耍龙灯”活动中增加孟公老爷祭祀仪式等。在民俗文化的解构中,传统文化活动可能会完全消失,仅存记忆;可能小部分得到抢救与保护,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也可能得到创新变革,以新的意义、形式和生命存在。

民俗文化是由形式、内容和意义组成的一个文化统一体,它的变迁通常包括功能、内容和形式的“解构和重构”[6]。因此,梅山民俗体育活动的环境适应性建设应关注其“解构—重构”的三个向度。

其一,功能的“解构—重构”。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作为传统意义上的本土民俗文化活动,在社会转型深入期间,仍继续在当地春节期间开展,其功能和意义依然存在。“耍龙灯”能作为部分村民宗教生活的载体和途径,使这些信仰民族宗教的中老年村民的心理得到慰藉和满足,表明了其宗教功能和影响。但它也只是服务于这些特定的群体,并包含着不可轻视的负能量,如果不加以引导和利用,正能量将难以得到发挥和践行,负能量也必将有碍于新农村的建设。龙舞竞技运动、武术表演活动的衰落,表明当地春节“耍龙灯”活动没发挥出其健身休闲的功能,正能量也没有得到释放和传递。梅山民俗体育活动在功能上有其正能量影响力,也不可避免的存在负能量影响力,这需要我们正确对待其功能变化。

其二,内容的“解构—重构”。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基本沿袭了过去的活动内容和形式,20世纪90年代,部分内容发生变化,宗教仪式加强,但龙舞运动、武术表演却退出村民的生活,这表明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的内容遭到破坏性改变,需要根据外部环境的变化来加强内容重构建设。民俗活动的延续和开展,通常是基于人的需要,并以当地自然和社会环境为基础。从文化建构理论上讲,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满足了文化活动开展的两个因素。20世纪70年代,国家对民俗、民间体育活动逐渐解禁,舞龙、梅山武术活动也一度成为当地政治形态的展示手段,一些村落权威人物、民间拳师重新走上舞台,舞龙、武术活动断断续续开展。据村民反映,20世纪70年代,孟公村曾组织数十人的龙灯队伍,前往县城参加全县春节体育汇报大会表演,轰动县城。20世纪80年代,国家鼓励农村开展各种民间体育活动,民俗文化又重新服务农村生活。马克思认为,物质生活生产方式是制约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20世纪90年代,社会转型的深入使孟公村传统农耕环境发生变化,村民感官需求大于传统道德需求,传统春节“耍龙灯”活动的内容体系与不断变化的环境发生冲突,这些冲突必定会导致活动的破坏性变革。“各民族构建自己的文化信息系统,都需要以自然生态系统为物质基础。”[5]文化生态系统以人类主体思维和行为方式作用于自然生态系统,自然生态系统又以物质能量信息等方式反馈给人类,并影响人类活动的方式[4]。因此,梅山民俗体育活动内容的建设应以村民的生活需求和外部环境变化为基础。

其三,形式的“解构—重构”。从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在形式上发生解构,主要有:龙灯会组成变化、产品分配变化、活动表现形式变化。活动既保留了部分形式,如祭祀仪式、游街祈福仪式等,也引入一些其他形式,如农户自愿捐资购龙、中老年信教村民参与活动组织、按资分成的产品分配等。这些形式上的变化,使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的功能与意义进一步发生变化。梅山民俗体育活动应适应当地新农村环境,重新认识和定位当地民俗体育活动中民俗文化和民族体育文化的功能意义,以新的功能作用,对本土民俗体育活动中原有的生态文化元素进行重新构建和利用,并通过相应的形式创新体现活动的价值。

(二)梅山民俗体育活动适应当地新农村环境应重视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建设

梅山民俗体育活动要重视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建设,遵循文化变迁规律,充分利用外部环境变化改造内部环境,通过文化“解构—重构”建设,提高环境适应力,促进活动正能量的发挥与践行。

首先,重视和加强民俗信仰建设,合理利用地方宗教特性,服务村民健康的宗教生活。“现代主义的真正问题是信仰问题,用不时兴的语言来说,它就是一种精神危机。”[7]对于梅山民俗体育活动中的仪式习俗,要做到既鼓励又引导,即支持、肯定价值所在,又要引导村民合理利用仪式文化,使之成为一种心理调适、精神寄托的途径和手段。同时,要多手段地对仪式给予适当的规范和艺术化建设,尽可能实现其正能量的发挥,减小其负能量的影响。

其次,重视和加强活动创意建设,激活民间体育文化特质,服务村民多样化的体育生活。创意是人类对文化选择、创造及价值追求的行为体现,是激发人类智慧和才能的实践手段。它既以传统为依托,又能使活动变得更加丰富;它既能提升文化社会效益,又能带动经济效益。民俗活动创意是人类的主体性行为,是能意识到的社会历史活动,尽管不是所有人都是自觉的[8]。梅山民俗体育活动创意不能单纯追求传统祭祀祈福仪式建设,而是需要对在身体以及身体和器械相结合的运动中所具有的民族精神、身心娱乐、励志等功能方面予以开发建设,突出民间体育娱乐观赏、强身健体、修行养性的“和合”文化特质,通过多种形式的创意,提高活动的视觉美、味觉美、听觉美。民俗体育活动既要注重活动体系创新,加强活动内容优化与组合建设,也要注重运动竞技创新,加强竞技内容优化与组合建设;既要注重组织管理、运作方式创新,加强对市场环境的适应建设,也要注重表现手段创新,加强流程、仪式规范和艺术化建设以及服饰、器具、音乐、场景的现代建设,以更好地营造娱乐氛围,提升村民的体育生活质量。

最后,重视和加强民间社团建设,突出管理效能,服务村民的经济生活。民间社团组织可以“向社会提供众多服务,承担一些政府部门不该做或做不好、企业做却未必有效的社会事务”[9]。加强民间社团管理建设,突出管理效能,当地各级政府要发挥指导、协调作用,帮助本地村落建立社团组织,提高服务质量。如指导社团组织制定、完善各种管理制度,开展各种有偿服务活动;指导社团组织建立、完善服务网站,联络、协调社团组织和各地高校非物质文化保护开发研究团体、民间体育表演队的合作与交流,提高农村社团组织在人才培养、活动创新、运营等方面的能力,促进活动组织者、参与者的经济获益,提升活动的社会效益。

五、结语

孟公村春节“耍龙灯”活动的变迁,表明它与当地农村环境变化既有适应的一面,也有不适应的一面,就目前对当地新型农村环境适应力的状况来看,还需要在其自身内部环境方面加强建设。梅山民俗体育活动更多的是一些古朴、原生态味道很浓的民俗文化活动,在新型农村环境建设下,需要我们重新审视其内部环境,着重建设内部环境,使之更好地融合到当地外部环境变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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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The development of Meishan folk sports activities, which adapts to the new rural construction, should follow the principle of culture evolution from deconstruction to reconstruction. Both internal and external elements should be taken into consideration. Take Dragon Lantern Dance during Spring Festival in Mengong Village as an example. Through case study, interview and observation, the adaptation of the activity to both internal and external rural environments in terms of its content, form and function has been found to experience the following changes: prevailing religious ceremonies, preserved folk custom and less sports performances; a trend of privatization with less nonprofit publicity, entertainments and participants, especially the young rural generation; decreased functions in education, regulation and sports entertainment as well as increased economic and religious ones.

Keywords: Meishan folk sports activities; new rural construction; adaptation; Mengong village; Dragon Lantern Dance

(责任编校:彭巍颐)

OntheAdaptationofMeishanFolkSportsActivitiestotheNewRuralConstruction——An Empirical Study of the Dragon Lantern Dance During Spring Festival in Mengong Village of Xinhua County, Hunan

CHENYong-hui1,PENGJian-min2

(1. Department of Police Service and Tactics, Hunan Police Academy, Changsha 410138,China;2. Postgraduate Office ,Hunan University of Humanitie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Loudi 417000, China)

K892.2

A

1673-0712(2017)03-0001-06

2017-01-10.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武陵山片区区域发展中村落体育的社会功效与实现路径研究”(16BTY078) 。

陈永辉( 1971—) ,男,湖南新化人,湖南警察学院警务指挥与战术系教授,硕士,研究方向:民族传统体育文化与警察体育教育;彭健民( 1966—) ,男,湖南新化人,湖南人文科技学院研究生处教授,硕士,研究方向:体育文化与体育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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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栖霞龙舞的传承现状与发展构想
梅山铁矿矿泥选别工艺优化
湛江与佛山两地人龙舞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