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弱”具身:理论与研究

2017-04-11 12:34李子健
社科纵横 2017年12期
关键词:隐喻概念理论

李子健

(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国家民委民族语言文化心理重点研究基地 北京 100872)

“强-弱”具身:理论与研究

李子健

(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国家民委民族语言文化心理重点研究基地 北京 100872)

认知心理意义上的具身认知肇始于Lakoff所提出的概念隐喻理论,该理论开创性地将感知觉图式与概念表征联系起来,对传统“符号表征与计算”立场的第一代认知进行了革新。在理论假设与研究层次上,源于语言归纳、具身心理机制、认知神经层次等问题使得概念隐喻观被视为“不彻底的”“弱具身”取向。近年来的实证研究,从时间-空间隐喻、温度-人际隐喻、道德感隐喻、重量隐喻等领域内均发现了隐喻始源域-目标域之间的“双向映射”,意味着概念表征-具身经验间具有更为紧密的联系。随后Barsalou提出的知觉符号理论则从更为深层的角度——神经生理层面对具身现象进行了描述与预期,并得到了诸如:镜像神经元、隐喻句理解、“动感共振”等神经生理现象的支持。今后研究应从心理-生理视角出发对具身现象进行进一步研究与探索。

具身认知 隐喻 概念表征 知觉符号论

离身-具身思想作为一个哲学主题,最早可追溯到古希腊时期。柏拉图认为理念世界与现实世界之间存在明确的对立、灵魂决定肉体,代表了古希腊思想界对于灵魂的追求和对欲望的压抑和摒弃[1]。近代西方的早期思想继承了古典哲学的衣钵,笛卡尔在名言“我思故我在”中表现了其“身心二元论”的思想——现世的一切事物均可以用理性的天平加以审视,而作为“天平”的理性是唯一不需要质疑的先行的存在[2]。其后的布伦塔诺现象学派则提出了“纯粹意识”,认为意识本身和所意识的内容是“同一现象”[3],否认了意识本身是身体的机能。可见在早期认知心理学的哲学本源上,身体作为意识存在的载体和内容之一,被完全排除在认知与思维这一主题之外。

20世纪50年代,第一代认知科学在计算机科学、控制论、信息论思想影响下,以人工智能为模版对心智进行解读,“符号表征、计算主义”是其基本立场——外部输入的感知信息抽象为认知符号,认知本质上是对这些抽象符号的计算过程。“计算主义”将心智与计算机加工模式的类比,很大程度上扭转了此前“行为主义”流派对于感知觉、记忆、概念、思维等内部认知过程的忽视,然而其根本问题在于——人类机体并非批量生产、规格相同的计算机硬件,而是各不相同、变化发展、与环境互动的有机体。因此,建立在“硬件无关”假设上的认知理论必然存在一些理论基础上的根本问题[4]:

(一)“计算复杂性”问题。现实问题必然存在大量背景和细节知识,要进行自上而下的分析和预测必然产生巨额计算量,而“计算主义”的算法显然无法满足。

(二)自适应及学习过程。任何心理现象均在环境中交互作用、发展变化,将认知抽离为符号的方式显然无法预测认知在历史、环境、社会等因素互动下的结果。

(三)“符号接地”问题。“计算主义”的研究起点是抽象化的符号或概念,然而如果对符号本身的来源、形成机制和表征置若罔闻,那么这些计算过程及其结果无疑是空中楼阁。

正如丘奇-图灵论题所指出,现实环境下的认知超出了算法所能达到的范畴。符号和表征的计算主义立场,本质上是“人工智能”而非“人的智能”,是对于认知的描述、模仿而非真正意义上的认知和体验。真正意义上的认知科学,必然是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将身体的、情境的、变化发展的体验考虑在内——即具身认知主义是认知科学发展的必然方向[5]。

一、概念隐喻观:具身视角与层次的发展

(一)概念隐喻的主要内涵

具身认知作为一种认知理论,肇始于1980年Lakeoff&Johnson所提出的概念隐喻理论(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CMT)[6][7]。Lakeoff在对日常语言中的隐喻的大量研究后发现,隐喻的使用无处不在——人一生中使用大约470个新颖隐喻,2140万个定型化的隐喻[8]。经过归纳和分析,Lakoff认为概念之间存在普遍的联系:概念包括具体、有形、可直接感知到的概念,如空间、颜色、体积等,称为“始源域”;也包括许多抽象、无形、不能直接感知到的概念,如时间、道德、地位等抽象概念,称为“目标域”。抽象概念由于无法直接获得,是通过简单具体的概念迁移而来。

就心理机制而言,映射过程即为基于“意象-图式”的“架构”过程,其中意象是指概念在头脑中进行再现和表征的过程,而图式则是思维内容的组织形式。“架构”过程即:人类将感知觉信息处理中常用的图式,如空间、体积、温度、重量等,根据组织结构的相似,用以描述、理解、对比、记忆那些新遇到的、或假设出来的概念[9]。根据意象图式的不同,Lakoff将其分为结构隐喻、容器隐喻、方位隐喻,暗含了三类概念属性与关系:

1.基于空间布局的方位隐喻——将时间、位置、关系中的概念元素采用“上-下、左-右、前-后”等坐标进行标记,从而辅助理解、表达与记忆;

2.基于特征的结构隐喻——将类似具有相同特征的概念进行联系,如“知识-力量”、“自由-飞鸟”、“忠言-苦药”,从而完成抽象概念的具象化过程。

3.基于范畴的容器隐喻——将概念之间的包含、类属、并列等关系,以及观察者视角等作为概念范畴的边界。如采用“内行-外行”、“远亲-近邻”、“出世-入世”等等具有物化边界的描述概念之间的边界与范畴。

应当说,Lakoff的概念隐喻观,开创性地将感知觉、抽象概念这样传统心理学中截然分离的两个问题联系了起来,打破了“符号表征与计算”与视觉、听觉、运动等基本身体能力之间的藩篱,从而掀起了波及哲学、心理学、语言学、文化人类学、认知神经学等诸多领域的“认知革命”——具身认知(Embodied Cognition)[2]。具身认知将认知赖以存在的身体作为认知的来源、主体与对象,主张认知是具身性的、与情景互动的、变化发展的、具有动力学系统的,将认知置于心理过程、机体状态、环境等因素耦合的统一体中进行考量,采用相互联系的、变化发展的眼光审视精神活动的过程,从而真正意义上使“认知”具有了生态效度和外部效度。

(二)“弱具身”的局限与批判

在具身理论取向的影响下,第二代认知心理学面临的首要问题即是对认知过程“具身性”问题的验证——概念作为高级心理过程的基本单元,其表征和加工过程与机体功能(感知觉)、环境之间存在怎样的关系?概念隐喻论CMT作为早期具有深远影响的具身理论,过去相当数量的实证研究将“映射关系”问题作为研究的基本框架。然而,在实证研究结果的反馈中,大量研究结论与CMT存在矛盾之处,集中体现在“映射方向性”问题上——Lakoff假设“隐喻映射”本质上是从始源域向目标域架构而成的单向映射,即简单-复杂概念之间通过组织形式单向、顺序迁移而逐渐完成,目标域并不会对始源域产生即时性的激活作用。然而在近年来的大量隐喻研究中,许多研究发现“隐喻映射”的平衡、双向作用效应,并非如CMT所主张的“单向迁移”。隐喻映射“方向性”尽管只是隐喻映射的相关属性,然而这一问题能够折射出隐喻映射内在心理机制的相关信息。事实上,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实证研究开始指出CMT在具身心理机制方面的模糊与局限,可以归纳为:

1.CMT更多来源于语言而非心理研究。“隐喻”长期以来一直是语言学的研究主题,Lakoff&Johnson的创见在于,通过语言这一思维的载体与表现形式,将感知觉与抽象思维两个截然分离的心理过程进行了统合。然其以语言现象为支点的结论很大程度上受制于材料本身:语言同时会受到除思维以外的各种其他因素的影响,如语言习惯、文化习俗等。因此基于大量语料分析归纳得出的CMT在具体心理机制的描述上,则很可能引入许多无关变量。如空间-时间隐喻中,借用“上月-下月”、“之前-之后”[10]等空间词汇究竟是由于概念图式的共享,还是个体内化常用的语言表达方式而形成的习惯?对此,基于语言现象归纳而得出的CMT很难进行实质性区分。

2.CMT映射机制的“不彻底性”。从对映射机制的描述来看,CMT对始源域-目标域进行了以“意象图式”为基础的联系,却并没有对其心理机制进行过多思考:概念表征是否激活“意象图式”,乃至于激活始源域概念?不同领域的隐喻是否具有相似的映射机制?对此CMT并没有完全摆脱“符号表征与计算”主义思想的框架,认为隐喻映射架构完成后,作为目标域的抽象概念具有相对独立的概念系统,在概念表征时,“概念”作为基本单元参与认知过程。这一观点存在矛盾之处:一方面,CMT反对“符号表征与计算”凭空捏造出“认知符号”,认为所谓的“认知符号”来源于感知觉;另一方面,在解释心理现象时又将“认知符号”作为基本单元。CMT对具身问题解释的“不彻底性”,被许多研究者诟病为“对符号与计算立场的改良主义”、“半具身认知”[5],这种“不彻底性”也使得 CMT难以对不同领域的隐喻-具身现象作出基于共同内在机制的普遍性概括。

3.CMT研究层次未触及生理基础层面。以上无论语言材料代表性、或是现象归纳方法的问题,究其根本,其局限在于研究层次的表浅——即未能从认知心理活动的本源——认知的生理基础层面出发,揭示出概念表征的心理-生理机制。事实上,“符号与计算”的根本缺陷亦在于未能将“概念”这一认知单元与作为思维载体的身体联系起来,从而推导出了无法“兑现”的“空中楼阁”。因此研究层次、研究视角与研究手段,即对于认知过程所对应的心理-生理机制的研究,当是具身认知的核心主张与题中之义。

鉴于CMT对于具身认知思想、研究层次和视角贯彻的“不彻底性”,CMT受到了许多学者的批判与诟病:“‘强具身’认为这种基于语义的隐喻联系,仅仅是对第一代认知修修补补的改革……与这种指标不治本的改良主义相反的是,具身认知需要的是一种范式的改变”(Kiverstein,2012;Dempsey&Shani,2012)[11][12]。近年来,大量研究者开始就隐喻映射的“双向性”问题开展研究,以期对概念表征过程中感知觉经验的激活状态作进一步研究,这些隐喻研究涉及到了时间-空间相互作用的平衡问题、温度-人际关系、体积-权力、方位与明暗-道德感、重量-重要性等等各个方面,本文对这些行为层面的隐喻研究进行了梳理,以期对CMT理论假设进行对照与补充,并对随后发生的“强具身”理论与认知神经研究作对比和铺垫。

二、行为研究中的“双向性”现象

(一)早期隐喻研究对方向性问题的忽视

“隐喻映射双向性”,即在感知觉对概念表征存在影响的同时,是否存在从概念表征对感知觉信息的反向影响。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早期实证研究在Lakoff的理论指引下,将研究目标集中于对各个隐喻研究领域中隐喻映射的心理现实性,而并没有将概念表征的心理机制作为研究的最终目标,并未真正触及强-弱具身理论之间的核心分歧。

举例来说,在温度-人际关系隐喻中,有研究发现,当被试触摸热咖啡杯时,更容易认为服务员表现的温暖,更倾向于做出温暖的人际行为;当被试在温度更高的房间里时,将判断和主试关系更亲密(Williams&Bargh,2008;Ijzerman&Semin,2009)[13][14]。在重量-重要性研究中,Jostmann等人(2009)[15]要求被试拿着不同重量的写字板并同时判断外国货币的价值,结果发现当被试拿着较重的写字板时,会判断外国货币更重。这些研究设计思路遵循概念隐喻理论的映射观点,即隐喻映射从始源域指向目标域,发现了感知觉信息对于复杂概念的单向影响作用。而另外一些研究则忽略了隐喻映射的方向性问题:如在方位-道德感研究中,Meier&Robinson(2004)[16]发现上下意向图式对于词性的影响,空间的上和积极词匹配则反应更快,空间的下和消极词匹配,这种匹配又被称为是“隐喻一致效应”,感知运动信息和相应概念有相同效价。可以看到,这一类研究的目的仍在于证实概念隐喻的心理现实性,没有对认知的心理-生理机制作进一步探索和思考。

(二)对映射方向性的争论

近年来,随着知觉符号理论等强势具身认知理论的发展、隐喻研究的逐渐深入、认知神经研究手段的发展,许多研究者开始对映射方向性及概念表征中感知觉信息的作用问题展开针对性设计和研究。时间-空间关系作为得到关注最多的研究领域,关于其相互作用关系的争论也最为持久和显著:支持“隐喻映射单向性”的代表性研究为Casasanto&Boroditsky(2008)[17]的“增长线”任务。实验中在屏幕上一个初始点,从该点在给定时间长度内匀速画出一条线段,该线段因而同时具有了时间长度和空间长度两种信息。Casasanto共设置了时间长度(1-9s)和线段长度(1-9cm)共81种实验条件,发现了时-空信息的不对称影响:当以估计目标为时间长度时,变化划线速度,同样时间长度的前提下线段越长,对于时间的估计也越长,即偏长的线段导致了偏高的时间估计;而估计目标为线段长度为时,只要线段长度一定,不论以多长时间来划线,对于线段的估计总是准确的。研究结果意味着:时间概念加工受到空间信息的约束和干扰,反之空间信息加工并不依赖于时间信息,表明时-空概念系统间存在单向的作用。然而,这种时-空不对称效应受到了许多研究证据的反对,Sarrazin et al.(2007)[18]在听觉通道发现了Tau效应和Kappa效应,与“增长线”相区别的是,采用两个点之间的时间、空间间隔作为估计对象,称为“空时距”与“空点距”。结果发现,实验发现在视觉和听觉通道中,变化的空点距能够影响空时距估计,变化的空时距亦能影响空点距的估计;Droit-Volet,Clement,Fayol(2008)[19]采用了两种时距条件和长度条件(4s,10s/4cm,10cm),使得呈现对象同时具有匹配的(长时距-长距离、短时距-短距离)或者不匹配的(长时距-短距离、短时距-长距离)时-空信息,结果发现当时间-距离相互匹配时,无论对于时间或者距离的估计都更为准确和快速,同样支持了时间-空间信息之间的对称、平衡的相互作用。

(三)感知觉-概念映射中的“双向性”

除时间-空间隐喻外,在其他隐喻领域亦发现了隐喻的双向性效应。在温度-人际隐喻方面,Zhong&Leonardeli(2008)[20]发现,当要求被试回忆起被人排斥的经历后,被试会估计实验室的温度比实际温度更低,即人际经验的回忆和激活同时引起了温度感受的变化,表明作为高级认知过程的人际关系感受与温度感知觉很可能共享了一部分共同的心理机制。类似的研究结果亦存在于道德隐喻领域,Lee 和 Schwarz(2011)[21]发现人在完成不道德行为后存在一种“补足”效应:在使用手完成“罪恶”事件后被试更倾向于洗手,而在说不道德话语后更倾向于刷牙。Song et al.(2012)[22]在实验中呈现不同表情的面孔,发现被试将带有积极情绪的表情(如微笑)判断为更明亮的。从而表明道德认知过程引发了“洁净”和“明暗”这两种相对简单的感知觉激活,表明道德作为一种复杂概念系统和认知过程,其心理机制可能与如清洁度、亮度等多种基本感知觉存在重叠和交互作用。目前较为系统和有针对性的“双向性”研究当属Slepian等人在重量-重要性领域的系列研究:Slepian et al.(2012)[23]发现保持秘密会带来类似于生理上的负重感,实验共采用了三种任务指标对生理角度的“负重感”进行度量——判断山的坡度、判断距离目标的距离、生理上的疲劳感。实验发现与不持有秘密的被试相比,持有秘密组普遍判断山的坡度判断更为陡峭、判断距离更远、生理上更疲劳,而当说出这个秘密后则不再产生类似效应。这表明“秘密”作为一种精神层面的思维活动,引发了生理角度的、类似于重量带来的负重和疲惫感,同样证明了思维之于机体的“反向”作用。针对此现象,Slepian&Ambady(2014)[24]进一步采用知觉符号理论的理论假设作为研究背景,采用新习得的隐喻框架进行研究:实验将被试分为两组,分别要求两组被试阅读两类材料并形成“过去-重要”和“未来-重要”两种不同的观点,之后要求被试对重量相同的一本新书和旧书进行重量估计。结果发现,当持有“未来-重要”的信念时,被试将新书判断为更重;而如果强调“过去-重要”时,另一组被试认为旧书更重。

以上多个领域的隐喻研究表明,无论是已有的概念体系或新习得的概念框架,概念表征和加工作为一种高级认知活动,总是能够引发与之相关联的感知觉信息和经验的激活。从概念隐喻的角度而言,这一现象表明了概念隐喻映射存在“双向性”,补充了Lakoff早期理论对于映射方向特性的忽视。进一步从强势具身视角下考虑,概念表征即时激活感知觉信息,表示高级认知活动与感知觉这一感官-机体功能存在着内在机制上的重叠、甚而是生理基础上的共享。然而,“双向映射”现象作为研究证据,是从映射两端点的始源域和目标域的相互关系这一视角出发,对概念映射及概念表征这一内在过程进行推断的。尽管这种基于行为结果的推断存在逻辑上的可能性,但其证据的可靠性和说服力距离直观、详尽、针对性地对内在心理过程和机制进行“开窗式”地探索还有相当的差距。具身认知所主张的“认知基于身体而存在”观点,其终极目的必然要求研究直指其内在心理-生理机制。因此,认知神经研究方法的运用和提高不仅是对研究问题逐渐深入、细化、直接化的研究水平发展的结果,更是具身认知理论乃至认知心理学发展的必然方向和选择。

三、认知神经研究:“强具身”视角

(一)感知模拟观:通向心理-生理机制层面的可能性

理论的进步总伴随着技术水平的提高。当CMT仍在外显语言与行为现象的怪圈中打转时,来自ERP等认知神经成像技术的突破为具身认知带来了新的曙光:Rizzolatti等人(1985)[25]发现了镜像神经元,Rizzolatti采用猕猴作为研究对象,发现在执行特定抓握动作时,其前运动皮层的F5区产生了电生理反应。不仅如此,当猕猴在观察其他猕猴执行抓握动作,或者产生抓握动作意图(如意图抓取食物)时,其相应F5区能够产生相同波幅。研究说明,猕猴大脑中存在某种特定结构,使得对动作、动作图像、动作意图产生认知上的等价效应,提示了感知觉、动作与概念表征之间可能具有共同心理-生理基础。

Rizzolatti的研究激励了认知心理学对于生理基础方面的探索。随着行为、认知神经研究的不断涌现,Barsalou(1999)提出了具身认知领域除CMT之外的另一重要理论——知觉符号理论(Perceptual Symbol Systems)[26][27]。该理论对“概念”这一人类长期沿用的称谓进行了新的解释:“概念表征”本质上可以还原为感知-运动信息,即“概念”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单一的心理单元,而是一种心理现象的集合。如对此心理现象进行细分,则会发现所有认知领域的“概念”本质上均是由视觉、听觉、体感、运动等基本感知运动信息根据一定模式进行组合而成的。具体而言,Barsalou假定,人类头脑中存在“模拟器”和“认知框架”,感官输入的感知觉信号通过感觉通道的“模拟器”转化为概念并在中枢系统中以“认知框架”进行组织,完成“概念表征”过程;而在记忆时,“概念”亦不是记忆的存储单元,而是被拆解为不同感觉通道的感知觉信号保存在不同的“模拟器”中,并配以相应的“认知框架”以在提取时进行组织。

Barsalou知觉符号理论(PSS)的核心在于:将“概念”这一传统“符号表征”主义所创造出来的、借以分析和解释心理现象和心理过程的“心理单元”彻底击碎,将其定位为心理过程的中间环节,而心理过程追根溯源的终点,应当在作为身体基本能力的视觉、听觉、体感、运动这些基本身体经验上。PSS从基本身体机能出发对其“上层建筑”进行建构,从感知、体觉,到相对复杂的表象、图式、语素等,再到相对高级的图像、概念、语词,最终建构出包含语言、思维、情感、记忆等在内的所有认知过程。相对于CMT,PSS从基本身体能力出发的理论建构,无疑在对心理现象的认识上更为本质,研究层次更为深入,换言之,其“具身性”更为彻底。因而从Barsalou(1999)开始,其后的情境认知(Barsalou,2009)[27]、索引假设(Glenberg,2002)[28]、浸入式框架(Zwaan,2004)[29]均采用从基础的身体经验出发,对包含概念表征、情境交互、语句理解、语篇理解等内容在内的心理过程进行分析和考量,这种更为“彻底”的具身认知理论取向,又被称为“强式”具身认知取向。

(二)认知神经方法在隐喻研究中的运用

“强式”具身认知所聚焦的认知-生理基础,必然将落实到对认知神经生理的实证研究中。近年来,随着认知神经研究手段的发展,事件相关电位(ERP),磁共振成像(fMRI),经颅磁刺激(TMS),经颅直流电刺激(tDCS)等方法逐渐被运用到认知心理学研究中。其中,事件相关电位(ERP)方法作为使用最为广泛的研究方法,在隐喻-具身认知研究中主要侧重于语言学层面,如以尾词范式、双词范式等研究范式考察隐喻-非隐喻句、常见-新异隐喻句的认知差别:Coulson和van Petten(2002)[30]采用字面义-比喻义相关两类句子,发现相较于字面义相关句,隐喻句引发了更大程度的N400 波幅;Yossi Arzouana等人(2007)[31]则将常见-新异隐喻与普通句三种句子进行对比,发现新异隐喻由于其难以预估的特性,诱发了较常见隐喻更大的N400波幅,表明新异隐喻概念加工过程更为复杂、所需认知努力亦更大。国内研究中,赵玲轩(2014)[32]采用三字短语研究汉语隐喻,发现与Arzouana研究类似结论,语境的可预知性造成了对N400波幅的显著影响;唐雪梅(2016)[33]等采用尾词范式对科学用语隐喻、科学用语直义句、日常用语直义句的理解进行了研究,发现科学用语隐喻句引发了最大的N400负波幅,表明科学用语、隐喻均增加了语句的不透明性。可以发现,这些隐喻研究主要考察了句式、熟悉度等特性对于语义通达的影响,这种对比建立在隐喻联系与普通单个概念的差异上,从而发现了隐喻联系在语义整合上的特殊性。然而,这种对比并没有考虑隐喻词句与感知觉信息之间的关系,其所观察的指标亦仅限于N400、P600等语义通达指标上,未涉及感知觉信息整合的P1、P2、P300等指标,并未对认知的“具身特性”作过多考量。

同样聚焦于心理语言学研究的认知神经成像技术则较好地贯彻了对认知生理基础的研究,尤其偏重于探究认知过程所激活的脑区与生理状态:Pulvermulleret al.(2006)[34]采用fMRI方法对语音知觉的听觉-动觉所涉及到的脑区进行了定位研究,实验采用如/r//l/等涉及到舌部运动的音节,发现当被试在听其他人进行发音时,其与舌部相关的大脑的运动区、前运动区均得到了激活;De Zubicaray et al(2010)[35]采用了TMS方法研究了同类现象,实验中令被试听与手、脚运动相关的句子,同时使用TMS探测相应手、脚部位对应的脑区,发现与身体部位相关的句子显著地降低了该部位对应脑区的准备状态(MEPs)。Pulvermuller&De Zubicaray发现的这一现象称为“动感共振”,即概念理解的听觉、动觉与之间存在生理基础上的重叠,听觉形式的概念理解将诱发相应的动觉激活。“动感共振”现象无疑契合了Glenberg(2004)的“索引理论”,即对于字词所代表的概念理解应当通过激活其相关感知觉属性而达到理解,从而间接地支持了知觉符号理论等强势具身观点。

(三)对于概念表征生理基础的探索

除心理语言学研究之外,在其他研究领域亦存在针对“具身性”展开的研究。“单侧忽视”是同时发生于时间-空间认知表征中的现象:Basso et al.(1996)[36]首先发现,右侧顶叶皮质损伤的病人不仅存在对左侧空间视觉的缺失,同时对于左侧视野的时间估计偏高,对右侧视野的时间估计偏低;Danckert etal.(2007)[37]同样发现,在正常人、右脑损伤但空间知觉良好、右脑损伤且左侧忽视三类人群的时间估计任务上,仅左侧忽视的病人表现出了明显的时间知觉偏差。上述“单侧忽视”现象中表现出的功能缺失表明,时间-空间概念表征很可能在脑区和认知机制上存在重叠。类似的现象亦存在于温度-人际认知领域中,Kang et al.(2011)[38]使用功能性核磁共振(fMRI)测量了不同温度条件下的人际信任博弈中的神经活动。结果发现,冷刺激条件下,被试脑岛区域活跃性提高,且更大可能性伴随不信任决策,热刺激条件下却未发现差异。这一现象表明,脑岛作为温度-社会情感机制的共享脑区,在物理温度与社会情感的认知加工中起到了调节作用。

就目前来看,强势具身认知框架下的认知神经研究集中在上述语言心理、客体认知两个模块内,其语言学部分印证了Glenberg(2004)“索引理论”与Zwaan(2008)“浸入体验框架”的语义还原假设;而客体认知的认知神经研究则深入至生理层面,以概念、概念结构为研究单元进行了生理-心理机制的研究。Louwerse(2011)[39]对这两类不同层次的研究进行了统摄和归纳,提出了“符号交互”假设:概念加工过程可以分为两层次,当目标概念层次为相对简单、常用、提取容易时,语义加工起到主导作用,因而神经系统无需在头脑中进行检索,主要凭借语词联系、语法规则与常识进行判断;而当目标概念复杂、新异、需要深度加工时,个体将更偏向于提取组成该概念所需的身体经验与概念图式。这一理论将概念加工分为了两个层次,即从概念端来看,与概念端较近的为与之相关的概念、语义节点;而从根本上来看,概念表征的基本层次与基本单元应当是身体经验,具身模拟层面的概念理解是一种完整、精确、基于情境的理解。这一理论在一定程度上将侧重于语义联系的概念隐喻理论与强调“感知模拟”的知觉符号理论进行了融合,将两种解释偏向统合在概念表征机制的框架下;但同时亦强调了身体经验的基础性作用。

四、小结与展望

无论是知觉符号论、索引理论、浸入式体验框架、符号交互论,均可以被整合至“强势具身认知”的框架内——在理论假设上,将感知觉等身体经验作为概念表征的基础;而在研究视角上,从生理-心理机制的角度对认知活动进行考察。“强势具身观点”所秉持的观点和视角反映了与之前的“离身认知”、“概念隐喻观点”所不同的研究层次——“离身认知”完全将身体状态置于考虑范围之外,仅在概念层面内部进行计算、转换与迭代;“概念隐喻观点”从语义研究中发现了具身性现象,并对这种现象的规律与特性作出了描述、归纳和预期,然其研究部分停留在语义层次,未深入到生理基础与机制的层次对这种现象进行剖析。“强势具身认知”作为一种研究取向,在上述理论的继承和深入之外,在研究方法上亦采用了多种认知神经手段,代表着当下和未来研究手段的发展方向。结合以上分析和总结,可以对未来研究做出以下展望:

(一)对于“感知觉模拟”模型的验证和修正。本文例举了大量行为和认知生理隐喻、具身研究,然多数行为研究主要针对隐喻或具身这一现象展开,其侧重点在于对该领域隐喻本身的探究,严格来说,仅有Slepian(2014)的研究按照“感知觉模拟”这一理论假设出发进行了实验设计,对给定隐喻框架内概念表征激活感知觉信息的情况进行了探究。在认知神经研究方面,ERPs的研究则更偏向于语义理解层面,与“感知模拟”模型距离较远。因此,在今后的研究中,可以着手结合行为和ERPs技术,对概念表征中感知觉激活的时间进程、诱发的认知成分、整体的认知过程进行探索。如采用启动范式,在复杂概念如“重要性”激活后,对紧随其后的“重量”感知信息加工启动效应的时间进程和成分作相应的研究和分析,从而在具体研究领域对“感知模拟”模型作验证和补充。

(二)对于语义、感知经验在概念表征中作用层次的研究。本文涉及的“强-弱”具身理论主要包括Lakoff的概念隐喻论和Barsalou的知觉符号论,两理论除对概念表征的观点不同外,在研究层次上亦有差异:体现为对语义和神经生理两个不同层次的侧重。Louwerse尝试将两个研究层次整合成为统一框架下的具身模型,这一符合交互观点的可行性仍较少有研究涉及。同第一点,在今后的研究中,可以采用行为和ERPs技术,对概念表征激活下语义、感知信息作用和加工过程作探究,ERPs 现有指标中 N1、N2、P1、ELAN、LAN、N200、N400、P600等指标对词义、词形、句法、语境等语义成分的反映已日渐完备,而客体认知研究中P1、P2、N1、N2、P300、LPC 等研究指标亦能初步反映出感觉通道中外源、内源性主义等感知觉加工层面的信息。因此采用ERPs对语义、感知觉在概念表征中诱发成分、时间窗口、所激活脑区的分析必然能够对此两者的作用层次和机制提供进一步线索。与此同时,fMRI等高空间分辨率的研究手段则更能从大脑各个部分的作用模式上对两者不同功能成分进行揭示。

(三)各具体认知过程作用模式的共性和特性。就目前来看,研究者已经在方位-道德、洁净-道德、温度-人际感受、体积-权利、体积-辈分、颜色-情绪、重量-重要性等多个感知觉-概念研究领域发现了具身特性,表明概念表征与感知觉特性之间的联系是普遍存在于各个具体概念领域的。问题在于,如方位-道德、洁净-道德均存在隐喻联系,那么作为感知经验的方位、洁净与道德概念表征之间的联系机制有何差异?两者是否存在交互作用?对于这个问题,Lakoff认为隐喻映射存在多重性,同一概念可建立多种始源域映射,然而并未交代这种多重联系的相互作用结果;而知觉符号理论等强势观点则从更为深层、一般性的角度对普遍机制作了解释,可见这两类理论均未解释具体概念表征模型的作用过程。纵观具身认知兴起的三十年来,完成了在整体理论框架、研究视角、研究手段上的转变与革新,然而在对纷繁复杂的各种概念表征、加工、储存等心理模型、心理机制的层次等角度,具身认知更多地是以一种理论取向与研究视角的角色而存在,距离成为完整、宏大、层次分明的理论体系,还需要结合已有“符号认知”的理论模型、对认知神经研究不断开拓、以及对未知领域探索的好奇心与不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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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丁芳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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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7-9106(2017)12-0112-08

*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社会心理促进机制研究”(13&ZD155);中国人民大学科学研究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隐喻认知/脑机制及对汉语母语者认知的影响”(14XNLQ05)的阶段性成果。

李子健(1991—),男,中国人民大学心理学系助研,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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