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课堂加一流科研训练

2017-09-25 10:30陈骏
中国大学教学 2017年7期
关键词:一流课程课堂教学

陈骏

当前,我国高等教育改革发展迎來了千载难逢的机遇。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不断深入,高等教育普及化已近在眼前。高等教育发展重心已由数量扩张转变为质量提升,高等教育强国的梦想也将在不远的将来变成现实。在这一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历史时刻,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明确指出,高校立身之本在于立德树人,立德树人事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高校的性质,事关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方向,事关人才培养的目标。这就为大学人才培养改革提供了新的发展契机,促使我们必须对教育教学理念、模式、课程、质量保障等诸多要素进行更加深入的分析和全方位的思考。

一、一流的本科教育是铸就世界一流大学的基石

世界一流大学发展史表明,一流的本科教育无一例外地是它们的金字招牌,像以导师制著称的牛津大学、实行通识教育的哈佛大学、小而美的普林斯顿大学、奉创新为“圭臬”的加州理工学院,以及鼓励学生自主设计专业的斯坦福大学和布朗大学等都是绝好的样板。譬如,普林斯顿大学宣称,该校最引以为骄傲的“特色”就是它“在众多的研究型大学中致力于本科教学”。

就我国国情而言,本科生教育规模已超过了在读大专生和研究生人数的总和。作为大专教育和研究生教育的衔接,本科教育的基本任务是帮助十几岁的学生成长为二十几岁的人,让他们了解自我,探索自己生活的远大目标,毕业时成为一个更加成熟的、对社会有用的人。本科教育质量的提升,对于带动其他层次教育的提升无疑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讲,本科教育强,则中国高等教育强;本科教育质量越高,则中国跻身创新型国家行列的速度就越快。

一个乐观的现实是,中国高等教育的快速发展已经并将继续为国民经济的又好又快发展提供强大的人力、智力支撑。然而,另一个不容回避的现实却是,无论是与世界一流大学相比,还是与建设创新型国家这个宏伟大业的要求相比,我国高校在培养创新人才的不懈探索过程中,依然存在着亟待克服的“短板”。比如,学生“缺乏创造性思维,缺乏敢于挑战权威的勇气”;“课程设置以讲座式为主,小组讨论的方式很少,学生不敢提问、不敢质疑”,等等。执掌耶鲁大学达20年之久的原校长理查德·莱文曾经在英国皇家学会作“亚洲大学的崛起”主题报告时毫不讳言地指出,中国大学生“缺乏跨学科的广度;缺乏对于批判性思维的培养”。这些评论乍听上去有点“刺耳”,但仔细想想,却是掷地有声、入木三分,戳中了我国高校人才培养的“软肋”。

2017年年初,《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实施办法(暂行)》正式颁布实施,人才培养工作被列为六大任务之首。作为一所拥有重视人才培养优良传统的大学,南京大学感同身受,对于本科教学的改革也始终处于“进行时”。从民国初年南高师时期陶行知变“教授法”为“教学法”后形成的教、学、做“三合一”模式到改革开放初期在全国高校中较早实行学分制,从20世纪90年代“大理科实验班”到组建匡亚明学院,学校总是在举办本科教学思想大讨论之后,根据时代需求和人才成长规律,适时地推出新的教学改革模式。2009年,学校在广泛调研基础上开始系统实施本科“三三制”教学改革,其间确立了“创建中国最好的本科教育”的宏伟目标。这个目标其实是一种“誓言”,是南大在面对琳琅满目的科研指标导向性“大学排名”困扰时发出的一种声音。那就是,人才培养是大学的“天职”,是大学首要任务和最终归宿,也是大学区别于其他社会机构的根本特征。人才培养和知识创造是高校的两大使命,提升高等教育质量必须从这两点出发。如果淡化了这一点,就是忘却了大学的使命,就是偏离了办学的方向,就需要及早调整和“回归”。

“三三制”教学改革的核心要义是充分赋予学生选择权、自主权,使每位学生都能得到个性化的培养。为了保证这场改革“落地生根”,学校建立了良好的保障体系,从经费、队伍、管理、服务、奖励等方面采取配套措施。例如,在经费上采取了“上不封顶”的政策,在队伍建设上采取“四个一视同仁”(教学工作与科研工作一视同仁,教学研究项目与科研项目一视同仁,教学成果与科研成果一视同仁,教学带头人与科研带头人一视同仁)评价制度;在职称晋升时对不承担或少承担本科教学工作的教师采取“一票否决制”;在尊师重教月评选“我最喜爱的老师”时侧重一线教师。目前,“三三制”本科教学改革第二阶段正稳步推进,一个重要的抓手就是实施优质课程“十百千”计划,拟在未来建设十门量级的国际一流课程、百门量级的国内一流课程和千门量级的全校优质特色课程。这些课程将成为下一轮本科教学改革的重点,其中课堂教学将成为洞察课程建设成效的重要窗口。值得一提的是,在有形课程初见成效的同时,学校还十分注重隐性课程对人才培养的潜移默化作用。我本人就充分利用本科生开学典礼、毕业典礼等重大场合,先后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为主线做专题报告,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植入大学生的心灵。报告过的内容包括“变与不变”“使命与传承”“与善同行,一生平安”“德行天下,孝暖人间”“坚守忠诚,成就梦想”“和衷共济,成人达己”等。这些主题报告不仅在师生和家长中产生了积极作用,而且经央视“新闻直播间”、人民网、《光明日报》等多家媒体广泛转载后,在社会上产生了较好的反响。

二、一流课堂是保证本科教学质量的“前沿阵地”

一流的课堂教学需要解决三个问题:教什么、怎么教、怎么学。一流课堂教学看似平常,实则不易,需要在师生互动的过程中完成。大学课堂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课堂是教师与学生之间、学生与学生之间面对面交往的场所。这种面对面的交往之所以在21世纪“慕课”课程如火如荼,以及通过4G触摸屏获取知识渠道如此多元的时代仍然那么重要,就是因为最有价值的知识并不全部储存在书本当中。最早撰述《大学的理想》的英国教育家纽曼对此有绝好的描述:“书本主题的那种特殊的精神和微妙的细节,要迅速地、确定地传达,只有靠心灵与心灵的沟通,只有靠目光、表情、音调和姿态,靠即兴而发的随意表达,靠熟人谈话的意外转折。任何学问的普遍原则,你都可以在家里从书本中学到;但是那细节,那色彩,那语调,那气韵,那使之活在我们身上的生命,这些东西,你只能从它已经生活于其身上的那些人那里捕捉到。”[1]我想,纽曼的这种感悟准确地描绘出了大学课堂教学的真正价值所在。

一流课堂教学的本质,就是教师和学生在彼此心灵撞击过程中形成的共鸣、共振式体验,从而达至“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颗灵魂唤醒另一颗灵魂”的奇妙功效。当然,课堂教学的魅力如此之大,关键还要看教师这名“导演”。这种充满了传道、诘问、辩论的课堂教学对教师的专业素养和教学技能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在我看来,一流的教师,是一个能用通俗易懂的语言阐述经典学科知识并接触及学科前沿问题的人,是一个能够为学生拓展想象空间、留下悬念从而鞭策学生砥砺前行、登高望远的人,是一个引导学生既充分认识客观世界又善于驾驭主观世界的人,是一个因为学生敢于质疑和挑战自己而感到兴奋和欣慰的人,是一个能让学生终生难忘和终身受益的人。我校物理学院邢定钰院士就对他当学生时期的任课老师龚昌德教授念念不忘。龚先生当年给他留下的最深的印象是在讲课时为了直观呈现原子的运动状态,曾经几次在教室的讲台上模拟原子运动轨迹,并做出“用头撞墙”的夸张动作。而正是这种散发在教师身上的忘我、执着、投入的敬业精神,持续激励着学生们投身学习的热情,并源源不断地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志存高远、奋发有为的杰出人才。

一流课堂教学的真谛其实不在课堂而在课堂之外,这让我想起了英国哲学家、教育家怀特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一定要等到你课本都丢了,笔记都烧了,为了准备考试而记在心中的各种细目全部忘记时,剩下的东西,才是你学到的。”我感到欣慰的是,在为期10年的本科“三三制”教学改革探索中,南京大学建立健全了较为完备的课堂教学评价指标体系,建立了各层级领导和管理干部听课制度。学校把新建的640门新型课程与原先的3 000多门课程融为一体,形成了以通专结合、规范性与灵活性相结合的创新人才培养课程体系,为“1万名学生1万张课表”创造了便利条件。在这些课程中,以高水平教授领衔主讲的通识课程和新生研讨课程最为抢眼,这些课程的讲授方法也在从原先的注重演绎推理向归纳分析转变。我本人也定期随机现场观摩和听取了匡亚明学院“微积分”、地球科学院“火成岩石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建筑设计”、经济学院“金融工程学”、生命科学学院“分子生物学”、法学院严仁群教授的“民事诉讼法”、新闻传播学院“网络与新媒体传播”、历史学院“中国文化史专题”等课程的课堂教学实况。理科教师缜密的理论与案例、引人入胜的问题抛出与引导,工科教师对学生设计思路与想象力的激发,文科教师对脍炙人口的名句佳篇与典籍信手拈来,社会学科教师对概念的剖析解读和清晰的逻辑推理等,都给我耳目一新、爱不释手的感觉。不少学生在课堂上展示的作品,以及在与老师“风云际会”互动过程中增进了对专业乃至学科的兴趣,激发出他们“投身学习”的动机,从而超越了课堂、教程和大纲的约束,开启了无尽地探索航程,进入一种崭新的境界,从而使他们拥有了名副其实的“获得感”。

三、一流科研训练对拔尖创新创业人才成长必不可少

一流大学的学生,不仅是现有知识的学习者、接受者,也应是新知识的创造者、贡献者。他们应具备高尚的道德素养、宽厚的知识储备、敏锐的思辨能力,能够主动探索,并具备批判性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从20世纪80年代美国研究型大学蓝图“博耶报告”到2013年包括南京大学在内的C9高校与美欧澳大学联盟签署的《合肥宣言》,都无一例外地强调科学研究对培养人才的重要作用。事实的确如此,仅仅依靠课堂教学难以培养拔尖创新人才,必须辅以高水平的科研训练。拔尖创新人才的共性特质,只有在科研探索的氛围和竞相追逐的环境中才能得到锤炼。对本科生进行科研训练的目的,就在于催生他们身上蕴含着的无限创造潜质和动手能力,因为从人才成长的规律看,他们其实不是靠“培养”出来的,而是在“被熏陶”的环境中“冒出来”的,他们需要的是适宜的土壤、空气、水和温度。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哈佛大学福斯特校长提出,大学教育是人们事业成功的“门票”,是盖满了图章的“护照”,一个学生所接触到的课程、老师和同伴将把他们引向“从未到过之地、从未耳闻之事和从未料想到之各种可能性。”我想,一流大学得天独厚的优势,就在于师生共同参与和享受知识发现的过程,以及参与解决实际问题和原始创新的过程。在这样的“学者共同体”中,知识是动态的而不是静态的。学者们既了解学科发展的前沿态势,又深谙如何赢得先机的渠道,他们不局限于“知其然”更渴望“知其所以然”,而后者显然更有意义。

毋庸置疑,科研训练所涉及的前沿内容和方法,以至对原有知识的修正、拓展和否定的心路历程,都构成了对课程教学的有益补充,对于培养学生的创造思维和动手能力不言而喻。诚如有专家所言,牛津大学学生的学问是“被导师烟熏出来”。在科研训练方面,国外一些顶尖大学的成功经验值得借鉴。加州理工学院是中国“航天之父”“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钱学森学习和生活了16年的地方,诞生了35位诺奖获得者,它确立的“使命”就是“通过研究与教育相结合,拓展人类知识,造福社會,通过跨学科氛围去研究科学技术领域最具挑战性的根本问题,同时造就杰出学生,把他们培养成富有创造力的社会成员。”这一段文字可以隐隐约约地勾勒出“钱学森之问”的来龙去脉。时至今日,加州理工学院凭借师生比1:3的绝对优势,继续为学生提供丰富多彩的学生科研项目。其中持续长达35年之久的“暑期本科生学术研究项目”(SURF)被誉为“皇冠上的明珠”,学生们把研究视为“创造性智力活动”,全校33%的本科生踊跃参与,在各自喜爱的专业领域从事前沿研究。截止到2016年,超过6 000名学生参与了8 300个研究项目。这些学生毕业后很快就崭露头角,有人获得了全球“35岁以下的创新者”称号,有人在2012年美国总统大选中担任奥巴马团队的分析师,有人获得了美国全国地理探索者项目最高奖,有人成为美国奥林匹克大赛的教练。类似的科研训练项目还有MIT的“本科生实践机会项目”(UPOP)和“MIT 工程领导项目”(ELP)等。

南京大学从20世纪80年代提出“三元结构”教学模式,强调“学术活动、科学实验和社会实践”,90年代以重点学科为依托鼓励学生“早期介入科研”,从“四个融通”强调“学科建设与本科教学融通”人才培养理念,到构建创新创业课程、讲堂、训练、竞赛、成果孵化的“五位一体”教学体系,科研训练逐渐成为培养学生创新能力的“利器”。目前,学校正在实施以原创式问题导向研究取代跟踪式论文导向研究的科研转型,鼓励教师从实验现象、前人成果、社会需求,尤其是国家重大战略需求中寻找问题,提升科研水平,锻造创新人才。

总之,培养具有历史使命感和社会责任心的拔尖创新人才是“双一流”建设成功的关键,也是我们面临的最大难点和挑战。进入“十三五”以来,南京大学在人才培养方面正重点围绕以下四个方面开拓进取:一是使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德”统帅人才培养诸环节,通过师德教育、思政教育、专业教育、实践教育、校园文化等做到全程育人、全员育人,营造浓郁诚朴的学风校风。二是持续推进“十百千”优质课程计划,以课堂教学为引领,打造具有南大风格的一流创新课程教学体系。三是结合国家“双创基地”建设,健全“五位一体、四创融合、三个协同”的创新创业教育体系,使本科生“三三制”、硕士生“二三三”和博士生“四三三”人才培养模式相衔接。四是探索建立本科教改试验区,鼓励本科生自主设计专业,大力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和创造能力。

参考文献:

[1]夏清华.学术创业:中国研究型大学“第三使命”的认知与实现机制[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3:7.

[责任编辑:夏鲁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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