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背影》中的五句家常话的解读

江苏省无锡市玉祁初级中学 黄晶燕

提到朱自清先生，必想起他的经典散文《背影》。《背影》只是通过极其普通的火车站送别的情景来展现父子情深。该题材的作品亦不在少数，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中学语文教材一改再改，但这篇文章依然是必选的精读篇目呢？正是其质朴的文字中流露出的父子情深跨越了时代的鸿沟，感人至深。即使只是父亲的那几句话，每个为人子女的，想必都深有体会，这是天下父母时常挂在嘴边最简朴的家常话。寥寥数字，实则饱含着溢于言表的深情。

一、几句家常话的言外深情

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回忆的是1917年冬天的事，纵观整篇文章，作者对于父亲的语言描写极少，总共才五句话，但其背后何尝不隐含着厚重如山的父爱？

第一句是父亲言语中最长的一句——“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父亲真的认为此事“不必难过”吗？正如文中所言：“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在这样的境况下，失业和丧母中的父亲心里定比儿子更加悲苦和难过。可是，当他看见儿子难过流泪时，却强抑巨大悲痛，反过来安慰儿子。著名心理学家格尔迪说：“父亲是一种独特的存在，对培养孩子有一种特别的力量。”显然，作为一家之主，父亲是隐藏悲伤，故作镇定，选择了乐观坚强地面对现实，为儿子擎起一把挡风遮雨的大伞。

那其余四句，读来更是似曾相识，与每个父母的家常叮咛如出一辙。短短四句家常话，却代表着父亲无限的牵挂。言为心声，骄纵一时的慈禧太后在母亲七十大寿的时候，写给母亲的一首诗大概是对这份深挚情感的最好诠释——“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二、几句家常话的难能可贵

环境是人物生活、人物言行的特定的背景，而文章第二、三自然段就交代了父子离别时艰难的家庭境况，为这场送别渲染了悲凉的气氛。当透过这两段文字穿越时代了解了当时父亲的艰难处境，当我们了解了这位父亲生活的时代所受的封建礼法的教育，那么这次送别以及父亲的五句家常话读来尤为难能可贵了。

朱自清先生的弟弟朱国华在《朱自清写〈背影〉的背景》（发表于1988年《人民政协报》）一文中提到：“在过去的日子里，不要说几个桔子，就是金桔子、银桔子也不稀罕。然而，此时的父亲已是负债累累，囊空如洗，这一堆朱红的桔子便不同寻常了。”这不是以往家境富裕时的一场送别，背景的渲染为这次送别染上了灰沉沉的冷色调，但即使撇开父亲的其他所作所为，就这五句家常话都充满了亲情的温馨，是那样的弥足珍贵。

再翻开历史背景资料，我们了解到朱自清的父亲朱鸿钧出生于光绪年间，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大半生生活在清代，他所受的思想文化教育之一便是“父为子纲”，父子之间尊卑关系是不可侵犯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朱自清1921年回扬州任扬州省立八中教务主任时，父亲朱鸿钧凭借与校长的私交，直接拿走了朱自清当月的全部薪水。足见这是一位专制的有着浓重的封建家长礼法的父亲。《红楼梦》中贾宝玉父子不正是如此吗？这样的父子关系决定了父子亲情表露、交流的方式不是坦荡、直接的，而是含蓄、间接的。但往往爱之愈深，藏之愈深。本自认为“高高在上”的父亲在如此艰难境况中竟然挣脱了思想的枷锁，抑制了现实的悲痛，放低姿态，吐露爱子心声，实属不易。

三、几句家常话的情感共鸣

纵观《背影》中的这五句话尤其是后四句，相类似的话几乎每天都高频率的出现在我们身边，是平常不过的家常话。也正是如此，才会这么多年来有千千万万的读者在自身的经历中产生了相似的情感共鸣。但对于现在的学生而言，我们不难从其周记、写作、甚至平时言谈中发现，这些家常话更多的学生一听了之。这些话语就是学生口中文字中的父母的唠叨，烦不胜烦。而品读《背影》这几句家常话，何尝不是引导学生一次全新的亲情体验？《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2011版）指出：“培养学生正确的思想观念、科学的思维方式、高尚的道德情操、健康的审美情趣和积极的人生态度，是与帮助他们掌握学习方法、提高语文能力的过程是融为一体的，不应把它们当做外在的附加任务。应该根据语文学科的特点，注重熏陶感染，潜移默化，把这些内容渗透于日常的教学过程之中。”简而言之，就是要重视学生情感、态度、价值观的正确导向，透过文章的字里行间,探究文章内在的思想教育因素。在五句家常话的背后是引导学生体悟亲情，感恩亲情，引导学生明白，爱不必惊天动地，不是惊涛骇浪，而就浓缩在父母不厌其烦的家常话中。只有真正体悟了才能深切感怀父母的深情。

综上所述，我们明白了经典何为经典。正是这言外的深情跨越了时代的鸿沟，让千千万万的读者在切身的经历中产生了情感的共鸣，收到了情感的熏陶——原来父母之爱就深藏于最简单的家常话中，最朴素的言行中。怀揣上这份感念，做儿女的才会始终感悟爱的温情，亦会感恩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