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妍彤 张宝
摘 要:网络用语作为一种特殊的语言,是网络文化的符号表征。它反映了网民对自身、社会、时代的态度,体现了国家的文化包容性和与时俱进的状态。在互联网成为人类生活必不可少的工具时代,网络用语的翻译对于促进中外文化交流、增进国际友谊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本文基于翻译目的论视角,选取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发布的“2017年度网络十大用语”,分析译者在英译网络用语时,所采取的翻译方法和欲实现的功能间的关系。
关键词:网络用语英译 “2017年度网络十大用语” 翻译目的论 文化交流
一、翻译目的论简介
翻译目的论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费米尔(Hans J. Vermeer)在其老师赖斯(Katharine Reiss)翻译功能派理论基础之上进一步完善的。它实际上经历了三个阶段。
提出阶段。赖斯(Katharine Reiss)在《翻译批评的可能性与限制》一书中,首次提出了译文的功能特征,她认为翻译既要遵循“坚持以原文为中心的对等原则”,还要处理好“原文与译文两者功能之间的关系”。与此同时,赖斯提出了“翻译的功能特征要重于对等原则”这一观点。赖斯的理论为翻译目的论的发展奠定了重要基础。
发展阶段。费米尔继承了老师赖斯的观点,并在此基础上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他认为翻译不仅仅是一个语言过程,更是一种转换,是将口头语和非言语标志从一种语言转换为另一种语言。在他看来,任何行为都有其目的性,翻译也是如此。他强调“翻译方法和翻译策略须由译文预期目的或功能决定的”。他提出翻译目的论的三大原则:目的原则、连贯原则和忠实原则。目的原则是指翻译行为要遵守三层目的:第一,译者的目的;第二,译者与接收者需要译文达到的目的;第三,翻译策略或方法能够达到的目的。其中译者与接收者需要译文达到的目的是最重要的,通常来说,翻译都是为了交际目的。连贯原则是指语内连贯,即按照译文的预期使用环境、目标语言的使用习惯及目标语言国家的文化背景,使接收者能够理解译文,并充分发挥译文在预期使用环境中能够达到的作用。忠实原则是指在翻译过程中既要忠实于原文的背景文化与语意,还要忠实于译文的预期使用语境。这三种原则的重要度为忠实原则服务于连贯原则,连贯原则与忠实原则服务于目的原则。由此,费米尔为翻译目的论的发展提供了一种有逻辑的多元框架。
完善阶段。曼塔莉(Justa Manttari)和诺德(Christiane Nord)基于已有的研究成果,分别对翻译目的论提出了新的观点。曼塔莉将翻译行为分成三个层面进行研究:行为、环境和译者与接收者的角色。诺德则强调译者要忠诚于原文作者和译文使用者。翻译目的论的出现既尊重源文本的内容和原作者的目的,同时又激发了译者的主观能动性,根据目标译文的不同,译者可以使用不同的翻译方法。
二、网络用语的形成方式及特点
网络用语作为网络文化的代表性符号,形成伊始只是网友们为了提高打字速度而采取缩写、谐音、字母或数字等形式来代替一些日常基本用语,因网络的便捷性而被大量传播、广泛使用。近几年网络用语的发展渐渐不满足于字词的形成,由于表情包的风靡,越来越多的语句结合表情包成为网友们聊天的常用手段,其主要类型包括:字母型、数字型、缩略型、谐音型、语句型、词义转变型等。网络用语起初是为了节省时间、方便交流而出现的,后来随着时代和科技的发展,传统媒体受到了新媒体时代的冲击,网络用语也渐渐被赋予多种多样的含义,甚至许多传统媒体也会用網络用语作为新闻标题来夺人眼球。网络用语不仅可以代表我国当代网络文化,而且还是中国网民积极与乐观态度、智慧与创新思维以及情感丰富的象征。
网络用语有着如下的特点:1.前沿性。与时俱进是网络用语最具代表性的特点,某些网络用语是基于当时具有很高热度的事件、电影或电视节目而形成的,反映了社会心理的普遍状况。2.流动性。这里的流动性包含两个层面:第一,传播广泛,网络用语流行于网络,通过网络这一方便而迅速的传播途径,很多网络用语都是不胫而走,甚至被很多网友应用于日常生活中。第二,变化多样,部分网络用语与传统语言习惯不同,这就决定了网络用语在形式上的灵活性,在使用过程中可能会随着不同情况而进行内容、形式或结构上的微调。3.创新性。网络语言的创新性并不仅仅指代通过网友们的发散性思维而形成不同于传统语言的字、词、句,还指赋予部分传统语言新的含义。这从某种程度上体现了我国勇于创新、尊重个性的大国文化。4.简短性。网络用语形成的首要目的是提高效率,简短性由此成为其必不可少的一项特点,事实上,网络用语的简短性不仅可以节省时间,还方便其广泛传播。5.趣味性。许多网络用语本来就是因为幽默诙谐而流行,还有些网络用语是以轻松的态度传达出使用者对于很多事情的无奈、尴尬、自嘲等心理。
本文所选取的“2017年度网络十大用语”是2017年12月21日,由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商务印书馆、人民网、腾讯网联合主办的“汉语盘点2017”揭晓仪式上发布。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基于国家语言资源动态流通语料库,从热门网络论坛、社交媒体、网络新闻等中选取代表性的网络语言,形成年度网络用语。“2017年度网络十大用语”源自于热门事件、网络游戏、综艺节目、电影或直播平台等,体现了中国网民的社会动态、日常生活和时代记忆,反映着中国网络文化的发展动向。
三、网络用语的翻译策略
众所周知,基于网络用语的形成方式和特点,在对网络用语的翻译过程中,并不存在一种万能的翻译方法,它需要译者从翻译目的论出发,灵活地选择所需的翻译策略。因此,网络用语的翻译,首先须明确其最重要的目的是交际,使用网络用语在中西文化交流中不仅可以增加交流的趣味性,还能传播中国独特的网络文化。其次,为了尊重交流双方,让外国友人更好地理解藉由网络这一媒介试图传达的内容与文化,翻译时应遵守目标语言的用语规范、表达习惯和语言结构,并在此基础上注意译文应尽量简短易懂且与原文对应。最后,尊重目标语言国家的文化习俗也是译者必须注意的要点,在翻译时要注意中外文化背景的不对应,避免出现触及目标语言国家禁忌和雷区的情况,避免破坏两国关系。下面笔者以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发布的“2017年度网络十大用语”为例,基于翻译目的论,逐一选择最适合的翻译策略并略作分析。
(一)直译
直译是指在英语翻译过程中,基于目标语言国家和源语言国家的文化内涵及用语习惯,在保留源语言的含义、句子结构、修辞手法的前提下,通过直接翻译就可以完成。这样既不会造成外国友人的误解,还能够完整地传达出原文的意义及内涵。对于网络用语的翻译,如果能够在目标语言中找到与源语言对应的词语和表达方式,那么直译作为一种既简便又遵循交际目的的翻译手段,必然是网络用语英译的不二法门。采取直译手段的网络用语英译的例子也比比皆是,下面就从“2017年度网络十大用语”中选取最适合采取直译的语句作为例子。
(1)原文:扎心了,老铁!
译文:My hearts broken,old fellow!/
Its hurtful, my friend!
目前网上比较常见的说法是来源于某网络直播平台的贴吧,后在直播平台被主播们广泛使用,又被网友们做成表情包传播扩散。原句中的“老铁”是东北方言,一般用来代指铁哥们、老朋友、好兄弟,“扎心了,老铁”的意思是你说的话或者做的事戳中了我内心的痛处。在翻译时,可将“扎心了”直接翻译成“My heart's broken”,即“我的心都碎了”。“老铁”也可翻译成“old fellow”“my friend”,在英语日常使用中,“old fellow”(老兄)也是偏向于口语化的表达。值得一提的是,笔者选取的两种译文中的后者源于美国知名问答SNS网站QUARA,有网友针对“扎心了,老铁!”这句话的英文翻译展开了讨论,其中“It's hurtful, my friend!”成为最高票回答。因此,这两种译文都可以很好地传达出“扎心了,老铁”的意思与情感。
(2)原文:尬聊
译文:awkward chat
“尬聊”一词由“尬舞”衍生而来,字面意思即尴尬地聊天,主要是由于谈话双方或其中一方不善交际或心不在焉,或谈话内容不合适而造成的气氛尴尬的对话。其本质上就是一种礼节性的社交,发生的情境也多种多样,可能是一场日常应酬的饭局、亲朋好友的微信群或者与不太熟悉的人同处一台电梯内。在翻译时,可以直接翻译为“awkward chat”。美国的一个娱乐新闻网站“vulture”曾经报道过著名主持人吉米·坎摩尔(Jimmy Kimmel)在其主持的晚间秀节目《吉米鸡毛秀》(《Jimmy Kimmel Live!》)上与其前女友萨拉·丝沃曼(Sarah Silverman)关于丝沃曼现男友的一番“尬聊”,其新闻标题为:“Watch Sarah Silverman and Jimmy Kimmels Delightfully Awkward Chat on ‘Jimmy Kimmel Live”。可见,“awkward chat”可以表达不合时宜的尴尬谈话。
(二)直译加注
尽管某些网络用语可以采取直译的方式进行翻译,但是由于其独特的事件背景、特殊意义或者文化内涵,必须采取加注的形式才能让外国友人更好地理解我国的网络用语。在网络用语英译过程中,由于目标语言国家与我国背景和文化的差异,为了更好地达到网络用语英译的交际目的,直译加注法也是很常见的一种手段。下面笔者从“2017年度网络十大用语”中选取语句,采取直译加注的手段进行翻译并加以分析。
(3)原文:皮皮虾,我们走。
译文:Mantis Shrimp, lets go!
该句网络用语本来源于某游戏直播平台中某玩家的聊天惯用语,后因被网友广泛用于制作表情包而成为网络用语。一般情况下用于表达使用人由于尴尬、窘迫而打趣、自嘲,通常是一种为了活跃气氛而抖机灵的行为。皮皮虾在这句话中也并没有具体的指代或含义。由译文可知,这句网络用语采取了直译的方式,但如果直接将其在日常对话或书面表达中运用,外国友人看了也必定是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句话的背景也就不能理解这句话在使用环境中真正想表达的意义。因此在翻译时可加上一段注释以弥补译者与接收者不对称的背景内涵:In general, “Mantis Shrimp, lets go!” is used to express that users are self-mockery or joking because of embarrassed or enliven atmosphere. “Mantis Shrimp” here doesnt means literally but nothing.
(4)原文:油腻
译文:greasy
“油腻”一词是对某些中年男性特征的概括,起初源自一位网友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年男性去油膩步骤”,得到大量网友的转发与评论。而后作家冯唐与音乐人高晓松发布“如何避免成为一个油腻的中年猥琐男”的博文,又在网络上掀起一场关于中年和油腻的讨论。网友们列举了中年油腻的几条标准:不修边幅、不爱运动、举止粗鲁、怀旧、装嫩、煽情、喜欢炫耀、热衷说教、公开场合谈论性。“油腻”一词的英文直译为“greasy”,但“greasy”多用来形容事物油脂过多,即使用来形容人,也译为“圆滑的”。若在日常交流中,仅仅使用“greasy”就无法将“油腻”一词深层次的含义表达清楚。因此在翻译时应加上注释:greasy is used to describe a man in midlife with these characteristics: untidy, nostalgic, sentimental, inactive, acting young, showing off, preaching, acting like a hog and talking about sex in public.
(三)意译
最近几年,中英结合也成为了网络用语的一种新形式,这种类型的用语一般源自于外来文化,尽管其形式为中英结合,但许多英语也并不代表着其本意,可能是网友们按照发音而创新组词。此外,还有一些网络用语可能与中文的某些传统用法不符,或者无视语法而达到一种诙谐幽默的目的。由于文化和语言发展的差异,许多中文词汇也不能与英文词汇一一对应。因此,在翻译时,不能一味地追求语言文本的转换,要本着交际目的,在尊重目标语言的语法结构和目标语言国家的文化背景的前提下,依照网络用语的意义翻译,使外国友人能够明白这些网络用语真正的含义,使其成为中外交流的桥梁和中西文化传递的媒介。下面笔者从“2017年度网络十大用语”选取三句进行意译并分析。
(5)原文:打call
译文:cheer up/cheerlead
“打call”一词源自于日本,本来是代表明星演唱会时的一种应援文化。特点是粉丝伴随着明星的唱跳,有节奏地打拍子、挥舞应援物、整齐划一喊口号,或与明星互动,活跃气氛等。后因我国某选秀节目反复提及而成为网络用语。现在不仅指为偶像应援,还可代表支持某人或某事,常用于“为xxx打call”等句式。尤其是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召开期间,“为十九大打call”“为新时代打call”等宣传语的出现,使得“打call”一词不仅仅作为普通网友日常交流时的惯用语,更是成为媒体人用来作为新闻标题的常见词。在翻译时要注意,尽管“call”一词本为英文,但其本意为“打电话”,若直译,必会造成误解。因此可以采取意译的方式,译为“cheer up”或由“cheerleader”(n. 啦啦队长)一词衍生出的“cheerlead”(vt. 如啦啦队般的鼓励,支持),“为xxx打call”也可译为cheer up for sb。
(6)原文: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译文:You had the conscience to do such a thing.
这句网络用语源于有网友发现我国唐朝诗人杜甫一生为诗人李白创作了多首诗歌,如《春日忆李白》、《天末怀李白》等,而李白为杜甫创作的回诗则寥寥无几,却为平民汪伦撰写了留传千古的《赠汪伦》。许多网友因此为杜甫忿忿不平而吐槽李白不讲情谊:“李白,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之后被广泛用于一对外形酷似鸡的鹦鹉兄弟的表情包,而成为网络用语,通常被用来闲聊、调侃或自己受到伤害后嘲讽对方。在翻译时,若将这句话直译,容易被误解为在关心对方的身体,而且“良心”一词英译后只是道德层面上的一个抽象名词,并不能产生痛感,因此可将其译为“You had the conscience to do such a thing”。尽管将原文的疑问句转化为了陈述句,但在英语表达中,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你有良心吗?竟然做这种事”,将这句话背后所蕴含的质疑与谴责传递和表述出来,并且在日常交流时使用,也不会影响对方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7)原文:你有freestyle吗?
译文:Can you freestyle?
2017年6月,某国产综艺中的说唱导师在节目海选阶段反复提及这句话而使其一夜之间爆红网络。“freestyle”一词在英语中意为自由发挥、即兴创作,在说唱文化中是指即兴说唱,即说唱者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根据随机的节奏临场发挥。在翻译这句网络用语时要注意,实际上这句话想表达的重点在于“能不能”,而并非“有没有”,因此不可将其直译为“Do you have freestyle?”译为“Can you freestyle?”更贴近这句话的主旨。2017年7月,中国国家英文日报《中国日报》)(《China Daily》)在其官网发表名为“Chinese pop stars freestyle becomes instant buzzword”的报道,其中详细介绍了这句网络用语的来历,并将其译为“Can you freestyle?”
(四)改译
有些网络用语通过赋予旧词新的含义而形成,这些用语只是为了表达情绪、传递情感。在这种情况下,上述三种策略都可能会破坏网络用语简洁明了、幽默诙谐的特点,也违反了翻译目的论的忠实原则。如若译者转变思维,别出心裁,结合目标语言国家的语言习惯和文化背景,在结构、风格或内容上做适当改变,采取既保留原语言的意义与情感,又贴近目标语言的使用习俗方式,也许可以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笔者从“2017年度网络十大用语”中选取三句尝试改译,以期达到创新和实用并存的效果。
(8)原文: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译文:Shock, Horror!
这句话最早出自1992年高志森导演的电影《家有喜事》中张曼玉饰演的何里玉与周星驰饰演的常欢之间的一段经典对白。起初这句话只是在影迷中被广泛使用,2017年上半年,许多搞笑博主大批量在某社交网络平台上发表搞笑视频并配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得到大量转发后,这句话也迅速蹿紅网络。通常被网友用来调侃某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反转剧情,或是某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转折。尽管这句网络用语是疑问句,但并不需要对方认真回答,只是为了戏谑或使气氛热烈,所以在翻译时,可将其译为“Shock, Horror!”这句译文也被美国俚语字典收录,可以表示惊讶、诧异等情绪,或者听到了某事假装吃惊,意为“天哪,好怕啊”。因此无论从词句长短、意义表达还是情绪传递方面,这一译文都很好地遵循了翻译目的论原则。
(9)原文:还有这种操作?
译文:Such tricks,really?/Unbeliev- able!/Its beyond my imagination!
这句网络用语源自于电竞游戏圈,网友对于一些令人出乎意料或出神入化的游戏打法表示难以置信或心悦诚服,后配合表情包被大量传播,还衍生出同名游戏《还有这种操作?》。其含义是形容遇到某些令人无法理解、措手不及或不按常理出牌的场面和事物时,表现出困惑不解、目瞪口呆或啼笑皆非的状态。在翻译时,若将其直译成“Does the operation exist?”,不仅在文本上缺乏网络用语的诙谐性,而且也不适合于日常交际,违反了网络用语翻译的最高准则——交际目的。因此,笔者选取意译的方式,将其译为“Such tricks, really?”。在结合原意的基础上,保留了原句反问的惊讶感,同时也具有简洁明了、适合交际的特点。除此之外,笔者还选取了两种译文:“Unbelievable!”“Its beyond my imagination!”若以交际目的为前提,这种感叹句的形式也可以传递出震惊感,而且很适合口语化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