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理论体系

范并思 （华东师范大学信息管理系 上海 200241）

1 研究和建立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理论体系

近年来，阅读推广作为一种新型的图书馆服务迅速发展，为图书馆理论带来大量丰富而新鲜的理论素材。无论是研究的主题还是文献的数量，阅读推广已经成为我国图书馆学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随着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的发展，建立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体系的任务也提到图书馆学理论建设的议事日程上。

研究和建立阅读推广的理论体系，首先是发展阅读推广理论的需要。当前发展迅速的阅读推广研究需要有完整、系统的理论梳理，通过这样的梳理，阅读推广的研究者们通过更加清晰地了解与认识阅读推广理论，发现自己感兴趣的或者阅读推广服务急需的研究领域或课题，而这种理论梳理的产物，就是阅读推广的理论体系。其次，建立阅读推广理论体系也是发展图书馆学理论的需要。图书馆管理与服务是不断发展的，图书馆学的理论体系也不会一成不变。当阅读推广这样的新型服务发展为主流服务后，图书馆学界有必要变革图书馆学的理论体系，将阅读推广的理论纳入图书馆学理论体系。而研究和建立阅读推广的理论体系，则是将阅读推广理论纳入图书馆学理论体系的前提。第三，研究与建立阅读推广理论体系有助于推动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管理与服务的健康发展。阅读推广作为图书馆主流服务的时间并不长，阅读推广的管理与服务的实践问题远远多于传统图书馆服务。通过建立阅读推广理论体系梳理阅读推广理论与实践中的各类问题，能够更好地保护图书馆阅读推广人员服务创新的积极性，引导图书馆阅读推广走向理论自觉、管理自觉和服务自觉。

2 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体系的体系结构

阅读推广研究对于国际图书馆学亦是新鲜课题，我国图书馆学的研究至少并没有落后于西方图书馆学。因此，建立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理论体系也没有现成的国际经验可以借鉴。通过对于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实践与理论现状的分析，大致可以构成以下内容与框架（见图1）。

图1 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体系

3 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内容概述

3.1 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历史与现状

这一部分主要介绍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理论史，梳理阅读推广理论现状，讨论研究对于阅读推广的重要性。

3.1.1 阅读推广理论史

西方阅读推广理论史的讨论应该从杜威时代的阅读指导理念开始，这是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的开始。后经芝加哥学派的阅读和阅读行为研究，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到达一个小小的高峰。进入图书馆权利时代后，服务价值中立的理念使图书馆阅读推广研究逐渐消沉。进入信息时代后，图书馆面临的困境使阅读推广理论重新崛起。在我国，阅读推广理论研究起源于民国时期的阅读指导研究，此后阅读和阅读推广（指导）研究长期脱离图书馆学主流理论视野，进入新世纪后，阅读推广研究才重新得到迅速发展。

3.1.2 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理论现状

我国图书馆阅读推广研究目前已经取得很大成就，就理论流派而言，至少已经出现了使命说、活动说、服务说、阅读学派和阅读行为研究学派；就研究范式而言，存在文史范式（在传统文化框架中研究阅读）、图书馆学范式（讨论图书馆学理念、价值对阅读推广的促进与制约）、阅读行为研究范式（阅读文化和阅读行为调研和研究）、宣传推广活动范式（图书馆宣传技巧与方法、服务营销等研究）、法理研究范式（研究阅读推广的政策、法规、标准等）、阅读指导范式（研究阅读疗法、读好书）、应用范式（介绍和分析阅读推广应用案例）。

3.1.3 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应用研究

阅读推广应用研究可分为阅读推广管理研究和服务研究，它们也是图书馆人最为关心的理论问题。这部分内容要分析阅读推广应用研究的目的及对图书馆阅读推广管理与服务的意义，讨论阅读推广的研究类型，研究和讨论阅读推广的一般研究方法和具体研究方法，讨论阅读推广研究的主体和研究资源。

3.2 阅读与阅读文化

图书馆阅读推广研究离不开对于阅读、阅读行为和阅读文化的研究。在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产生前，阅读与阅读文化研究是阅读推广的主体，产生了一大批以劝学、导读为导向的成果。尽管以往这一领域研究者众多，研究成果众多，但研究偏重个体体验特别是研究者自身的阅读体验，缺乏系统的梳理与科学的分析。

阅读与阅读文化研究包括以下内容：其一是阅读的一般问题研究，包括阅读的产生和发展，阅读活动与个体发展，不同目的的阅读（学习、职业发展、休闲目的等），不同载体的阅读（纸质文献、数字文献、多媒体等）；其次是阅读行为研究，包括个体阅读行为与机理，不同人群的阅读行为与特征，阅读的困难、障碍与克服方式；第三是国家全民阅读战略研究，包括阅读行为的社会意义，国民阅读意愿，国民阅读能力，社会对阅读的干预或促进，国家全民阅读战略的形成与意义，国际组织和各国政府对阅读的促进，知识界和社会组织对全民阅读的认识与促进，作为国家战略的全民阅读（促进措施与政策法规） ；第四是阅读推广研究，讨论广义的阅读推广（而非狭义的图书馆阅读推广）。阅读推广包括各类社会组织与个人开展的以促进阅读或提升个人的阅读意愿、能力推广为目的的各种活动。社会的阅读组织开展的阅读活动，无论是否属于公益性阅读活动，它们对于图书馆开展阅读推广服务提供了许多经验借鉴，值得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关注与研究。

3.3 图书馆阅读推广基础理论

图书馆阅读推广若要成为理论体系，必定有它的基础理论。这一部分讨论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基础理论，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3.3.1 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概念与特征

分析图书馆阅读推广发展的背景（国家全民阅读战略，图书馆服务创新驱动，特殊人群服务），图书馆阅读推广现状，我国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特点（阅读推广活动日常化，阅读推广的地区差距逐渐缩小，新技术的广泛应用于阅读推广，更加关注特殊人群的阅读）。讨论图书馆阅读推广相关概念，包括新型阅读服务和推广式（介入式）阅读服务、活动、推广活动、图书馆营销等、促进素养、终身学习、文化服务、空间服务、工具服务等。讨论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特征：阅读推广是图书馆服务，阅读推广是活动化、碎片化的服务，阅读推广是面向特殊人群的服务，阅读推广是介入式图书馆服务，阅读推广是图书馆服务的解决方案。

3.3.2 现代图书馆理念与阅读推广

讨论现代图书馆理念对阅读推广的促进与制约，包括：由公民权利的理念生成的维护公民的阅读权利，由普遍服务理念制约的阅读推广（讨论普遍服务与图书馆普遍服务，普遍服务框架下的图书馆阅读推广，包容性服务的阅读推广，关注边缘人群的阅读推广等），由平等服务理念制约的阅读推广中的平等服务（阅读推广资源的公平利用、阅读推广中的公平服务问题讨论），受人性化服务理念制约的人性化的阅读推广（阅读推广中的人文精神，人性化服务或优质服务对阅读推广的制约，阅读推广与保护读者隐私），中立性服务理念制约的阅读推广（分析图书馆职业伦理的服务价值中立，阅读推广的干预式服务特征，在阅读推广中保持中立性的问题讨论），专业化服务理念与阅读推广（分析阅读推广与图书馆专业主义的冲突，审视阅读推广中的专业主义观念，讨论如何以专业化服务引领图书馆阅读推广）。

3.3.3 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合理性审视

讨论图书馆服务的法理基础（介绍图书馆服务的起源与发展，讨论图书馆知识和信息服务的合理性），讨论公共图书馆的法理基础（回顾19世纪公共图书馆的立法辩论，二战结束后公共图书馆理念的新发展，信息时代公共图书馆服务面临的挑战，以及当前公共图书馆法理基础面临动摇的现状），分析图书馆阅读推广的法理基础与学理基础（讨论一般法律法规对阅读推广的支持，图书馆行业文件对阅读推广的支持，图书馆学理论对阅读推广的支持，讨论阅读推广的学理基础），对图书馆阅读推广进行合理性审视（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合理性辩护，图书馆阅读推广合理性误区分析），服务全民阅读的合理性讨论（创新服务的合理性讨论，受欢迎服务的合理性讨论，阅读推广合理性分类分析）。

3.3.4 图书馆阅读推广的支撑理论

图书馆服务是由专业理论支撑的服务，阅读推广能够成为图书馆服务，也需要理论的支撑。阅读推广的支撑性理论包括：图书馆包容性服务理论（普遍均等服务存在局限性，包容性服务理论是对普遍均等服务的修正，分析包容性服务对图书馆服务的新要求），图书馆营销理论（分析公益性机构营销理论的基础，图书馆营销的理论与实践，讨论图书馆营销的理论争议），图书馆空间服务理论（图书馆是一个空间，介绍图书馆空间服务的理论与实践），图书馆文化服务理论（图书馆文化服务的理论来源，理论要点，图书馆文化服务的实践），图书馆工具服务理论（介绍国外图书馆免费工具服务的发展，工具服务的理论与实践，讨论图书馆工具服务的理论问题）。

3.4 图书馆阅读推广服务

这一部分将图书馆阅读推广作为服务讨论。主要内容包括：

3.4.1 图书馆阅读推广的服务目标

开展图书馆阅读推广需要明确服务目标，这些目标是图书馆核心价值与职业伦理所决定的，也是图书馆事业发展所决定的。我曾将图书馆阅读推广的服务目标归结为4点，第一是引导缺乏意愿的人喜欢阅读，这需要讨论什么是引导式图书馆阅读推广，引导式阅读推广的类型与特征，引导式阅读推广在图书馆的实践。第二是训练缺乏阅读能力的人学会阅读，这需要讨论什么是训练式图书馆阅读推广，训练式阅读推广的类型与特征，训练式阅读推广在图书馆的实践。第三是帮助阅读有困难的人跨越阅读的障碍，这需要讨论什么是帮助式图书馆阅读推广，帮助式阅读推广的类型与特征，帮助式阅读推广在图书馆的实践。第四是以优质的阅读服务提升公众阅读的效率，这需要讨论面向普通读者的图书馆阅读推广，服务式阅读推广的类型与特征，服务式阅读推广在图书馆的实践。

3.4.2 图书馆阅读推广分类概述

随着全民阅读成为国家战略，以推动全民阅读为宗旨的阅读推广成为图书馆创新服务和业务拓展的最好术语。因此，目前图书馆习惯于将各式创新服务或新兴服务当成阅读推广，使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外延不断扩大。目前图书馆阅读推广可分为以下类型：荐书类阅读推广（包括新书推荐、优秀读物推荐、阅读疗法等），诵读类阅读推广（包括讲故事、集体诵读等），交互类阅读推广（读书会、作者见面会等），竞赛类阅读推广（如知识竞赛、作文比赛、猜谜等），手工制作类阅读推广（如剪纸、种养活动、烹饪等），表演类阅读推广（如绘本剧、诗朗诵等），讲座与展览类阅读推广，以及其他类型的阅读推广（如真人图书馆、图书漂流等）。这一部分需要对每种类型进行讨论，分析其服务目标及适用人群，讨论服务中存在的各类问题。

3.4.3 图书馆阅读推广的主体与客体

图书馆阅读推广服务所需要资源很多，如场地、设施、文献等，图书馆开展阅读推广，需要对现有资源进行一定改造和补充，但总体上阅读推广是一种对于场地、设施和文献要求较低的服务（相对于文献借阅）。图书馆开展阅读推广最大变数还是阅读推广的服务主体，包括从事阅读推广的图书馆员，也包括参与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其他人员。这些服务主体可称为阅读推广人。图书馆阅读推广的主体要讨论阅读推广人的产生与发展，阅读推广人的培养与认证，阅读推广人的管理与使用，阅读推广人的管理制度建设等问题。

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客体涉及面很广，这一部分需要讨论各类不同人群的阅读推广方法，特别是儿童阅读推广方法（包括新生儿阅读推广、学龄前儿童阅读推广、学龄儿童阅读推广、社区边缘家庭儿童阅读推广等方法）， 残障或隐性残障人群阅读推广方法（残障人群如视障人、聋哑人、肢障人、智障人，隐性残障如阅读障碍症、自闭症、抑郁症等人群），青少年/大学生阅读推广方法，其他特殊人群的阅读推广方法（留守人群、社区外来居民、老年人、医院病人、居家不出人群等），普通人群的阅读推广（包括图书馆普通读者的馆内阅读推广和馆外阅读推广，图书馆潜在读者的阅读推广，虚拟阅读推广等）。

3.5 图书馆阅读推广管理

对于图书馆学研究而言，阅读推广的诸多实践问题中，管理问题是最值得关注的。开展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管理研究，宏观上，能够为管理者制定图书馆阅读推广的政策、法规和标准提供政策思想和决策依据；具体的服务活动中，则是提升阅读推广效益与效率，保证图书馆阅读推广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3.5.1 图书馆阅读推广法律法规、政策、标准研究

图书馆阅读推广的宏观管理问题，包括在国家、地区或行业层面制定有关图书馆阅读推广的法律法规、政策、标准、管理条例、组织章程等管理文件，通过对于各种法律法规、政策与标准文件的制定、修订与实施，对图书馆阅读推广进行宏观指导、引导与规范。从目前法律法规、政策和标准制定现状看，国家、地区或行业管理者对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管理思想和措施分散在各种各样的文件中，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需要对各类图书馆阅读服务的法律法规、政策与标准文件进行调研，分析这些管理文件对我国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管理意义，以及在阅读推广实践中如何利用和执行这些法律法规与政策、标准。

3.5.2 阅读推广的管理研究

微观层面上的图书馆阅读推广管理，包括服务资源的管理和服务过程的管理。资源管理与其他图书馆服务的资源管理大致相当，如阅读推广人力资源管理与图书馆人力资源管理的理论与方法基本一致。图书馆阅读推广中新产生的管理问题，主要是阅读推广服务活动化导致的流程管理或过程管理问题。阅读推广理论需要研究流程管理理论及其在阅读推广中的应用。阅读推广流程管理研究包括阅读推广的策划与创意形成（图书馆服务走进创意时代，研究创意形成原理与方法，创意管理与保护），阅读推广的营销与品牌管理（研究品牌对图书馆阅读推广的价值，品牌创建与保护方法，图书馆品牌服务的问题与对策等），阅读推广的组织与实施管理（研究实施阅读推广活动的最佳路径与保障措施等）。

3.5.3 图书馆阅读推广总结与测评

对图书馆阅读推广进行管理，一个重要的任务是在阅读推广活动结束后，对活动进行总结与测评。这既是不断优化活动、提升服务效率的必要措施，也是对于阅读推广项目进行宣传的需要。阅读推广服务作为一项新型服务，其评估方法尚不成熟。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管理研究需要研究现有图书馆评估理论与方法，分析评估、测评对于发展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目的和意义，讨论图书馆阅读推广评估中存在的各类问题。

4 继续探索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体系

就全球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研究现状而言，其他国家的图书馆阅读推广研究起步虽然很早，但由于20世纪90年代初芝加哥图书馆学院关闭后图书馆学研究日益“去社会科学化”（去图书馆学化，去哲学化）的趋向，国际图书馆学理论界，特别是加入iSchool的图书馆学情报学院系的研究者们，已经不再关注图书馆服务实践中的纯理论问题或哲学问题。对于新兴的阅读推广服务，只有图书馆实践部门的研究者维系着对它们的理论兴趣，而具有更好学术素养的研究者们对其态度漠然。其结果就是图书馆阅读推广研究成果除了发展较早的阅读行为研究外，大多数都是实践部门研究者喜好的案例或应用的描述总结，或者对行业地区阅读推广活动的调研，无法突破经验描述的约束。

在我国，图书馆学虽然也存在去社会科学化的现象，但理论界对于基础理论的关注始终没有消失。当图书馆阅读推广发展为主流服务后，研究者们除了对于案例和应用的研究外，也密切关注阅读推广的宏观、基础性的理论问题，产生了一批属于阅读推广基础理论研究的成果。本文对于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体系的初步探讨，正是建立在上述研究成果基础之上。

以上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体系并不完善，更不是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研究的终点。它只是一个框架及对于框架的粗浅描述。图书馆阅读推广的理论研究发展迅速，内涵越来越丰富，加上实践中图书馆阅读推广的边界不断拓展，这一体系框架无疑需要不断完善与发展。期待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研究领域有更多的成果，特别是基础理论成果出现，以助力于图书馆阅读推广理论体系的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