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师事务所转制与消费者剩余

2018-08-30 06:16李青原马彬彬
关键词:法制环境合伙制经营风险

李青原,马彬彬

(武汉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武汉 430000)

一、引 言

会计师事务所(以下简称“事务所”)的组织形式影响着事务所的风险控制及执业水平,是审计市场良好运行的微观基础,关系到审计市场社会福利的保障。因此,恰当的事务所组织形式是监管部门关注的问题,也是各国学者研究的热点[1-8]。我国财政部和工商总局联合发布《关于推动大中型会计师事务所采用特殊普通合伙组织形式的暂行规定》(财会〔2010〕12号),力推我国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截至到2013年底,我国上市公司审计市场事务所已经全部完成了转制,这为研究不同法律责任对审计市场的影响提供了自然实验案例,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9-12]。

事务所转制增强了审计师潜在的法律风险意识和责任,在面临潜在上升的诉讼风险时,审计师会让管理层不披露坏消息,以避免审计失败带来的惩罚和失去客户[12]。法律责任的变化会导致事务所更加谨慎,其对审计质量的提升也得到学术界的认可[9-10],对审计费用的影响也有学者尝试解答[11,13]。然而,现有文献往往将转制对审计质量和审计收费的影响割裂开来研究,但这两者在审计市场中是紧密相关的,因此从审计市场整体入手,研究事务所转制对审计市场福利的影响更有利于把握政策效果的全貌。MANKIW提出社会利益主要由消费者利益决定,而消费者剩余是消费者利益的集中体现,因此保障消费者剩余是审计市场运行的必然要求[14-15]。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拟研究在强制变更事务所组织形式的制度背景下,提高审计师的诉讼风险及法律责任对审计市场消费者剩余的影响,以期解读该政策的经济后果。本文选用2000—2015年中国A股非金融类上市公司年度数据为分析样本,选用离散选择模型分析审计市场,并研究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对消费者剩余的影响

本文的研究贡献有以下两点:

第一,本文采用离散选择模型构建了一个适用于中国审计市场的需求模型,为探讨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的影响效果提供了基础。本文借鉴Gerakos和Syverson以及Guo构建的审计需求模型[15-16],对中国审计市场进行了研究,模型预测结果拟合度高,表明该模型在我国具有一定的适用性。该模型能定量研究公司对事务所的偏好,且预测出公司选择的事务所与实际选择的事务所拟合度较高,能有效帮助市场参与者及政府理解审计市场的运行,并为探讨监管部门相关政策实施效果提供了重要的研究基础。

第二,从消费者剩余角度拓展了我国事务所强制转换制的研究领域。现有文献主要聚焦探讨事务所转制对审计质量和审计定价等传统要素的影响[6,8,9,11,13],但鲜有文献从我国审计市场福利出发,探讨事务所转制的经济后果。本文将定量探讨事务所转制对消费者剩余的影响,从福利角度补充和完善对事务所转制影响的研究,结论更具普遍性和直观性。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事务所的组织形式、变化及其经济后果是审计研究领域的重要问题。我国学者早期研究主要集中在探讨事务所组织形式[2,4,5],后续实证研究则主要借助制度的改变来探讨事务所组织的作用[3,6]。自我国事务所脱钩改制后,可选择组织形式为合伙制或有限责任制。为规避诉讼风险等其他不利因素,具有证券资格的事务所普遍选择了有限责任制。但有限责任制弱化了审计师的个人责任,无法有效地约束审计师的执业行为,并不利于审计市场的持续发展。因此,我国政府致力于推动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特殊普通合伙制是有中国特色的组织形式,是我国基于普通合伙制与有限责任合伙基础上的制度创新[17]。随着特殊普通合伙制的兴起,关于该组织形式的研究也逐渐增多,国内外研究者主要围绕该组织形式变化对审计质量和审计定价两方面影响来探讨。

(一)事务所转制与审计质量

我国政府推动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学者的研究结论大多认为这一举措提高了审计质量。在有限责任制事务所中,由于审计师只需承担有限责任,会相对淡化对风险的管制,更易产生“搭便车”的问题,这会降低审计质量。在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之后,不仅法律责任加重,而且区分了有过失合伙人与无过失合伙人的法律责任。无过失合伙人以其出资额承担有限责任,但有过失合伙人需要承担无限连带责任。与有限责任制相比,审计师个人的法律风险明显增加,审计师会提高努力程度以确保自己的工作不存在重大过失,这有助于审计师保证独立性和提高专业胜任能力,从而提高审计质量。Liu等以我国2008—2011年的审计数据分析,发现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后,由于法律责任上升导致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也在上升[10]。孔宁宁和李雪研究发现,转制后审计质量显著提高[18]。

(二)事务所转制与审计定价

我国学者关于事务所转制对审计定价的影响并未取得共识。沈辉和肖小凤研究发现事务所转制会提高审计收费[19],Liu等学者也得出类似结论,但是,闫焕民等认为要在我国审计市场环境下探讨事务所转制对审计定价的影响,并发现转制未普遍性地增加公司审计费用负担[10-12]。我国审计市场是以客户为主导的买方市场,事务所之间竞争较为激烈[20]。价格优势会成为公司选择事务所的重要因素,因此事务所不得不在法律责任和竞争压力之间权衡。最终,在我国审计市场环境下,事务所因转制而提高审计定价不具有现实性。李江涛等研究结论也支持了这一点[13]。

(三)事务所转制与消费者剩余

在审计市场上,所有公司消费者剩余之和是衡量审计市场给公司带来净价值的指标,审计市场消费者剩余是指公司购买审计服务获得的效用价值与实际支付的审计费用之差[14-15]。基于前文所述,事务所转制提高了审计服务质量,但对审计定价的影响没有一致结论,难以判断转制给消费者带来的价值与成本的关系,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本文假设:

H1:在其他因素不变情况下,事务所转制不会影响审计公司的消费者剩余。

我国各地区法制环境有所差异,不均衡的法律环境可能对事务所转制效果产生不同的影响。审计市场的运行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制度环境。与市场化程度较低地区相比,市场化程度较高地区的制度环境更为完善,诉讼风险和声誉风险都更高,惩罚机制也更为健全,从而更能促进事务所转制相匹配的法律责任制度的有效执行[11]。而在市场化程度较低地区,虽然事务所转制要求事务所承担法律责任增加,但是审计师的违规行为预期承担法律责任的概率较小。这容易引起审计师的机会主义行为。因此,相匹配的制度环境有利于审计师法律责任制度的落实,事务所转制的实施效果也更显著。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在其他因素不变情况下,在法制环境健全地区,事务所转制会显著影响审计公司的消费者剩余,法制环境较弱地区则相对不明显。

除外部法制环境之外,内部客户经营风险的差异也是影响事务所转制效果的重要因素。近年来,随着风险导向审计在事务所的内部推行,关注客户的经营风险成为事务所重点的工作范畴,这成为控制财务报表风险的最重要手段[21]。事务所转制对事务所及审计师最直接的影响是法律责任的增加,而客户经营风险极易转化为会计报表错报的风险[22],甚至威胁公司的持续经营,成为事务所法律责任的重要来源。

具体而言,对于高经营风险客户,事务所转制后法律责任的增加,会促使事务所更重视该客户,因为高经营风险客户出现审计失败和潜在诉讼的概率更大[23]。因此,事务所会对公司经营风险进行评估,对高经营风险客户投入更多审计资源,保证必要审计程序的执行,这样能从总体上控制审计风险,降低可能的法律风险。相比之下,低经营风险的客户因审计失败遭到诉讼的概率较低。此外,评估经营风险对审计师的风险分析和判断能力均要求较高[24],这也影响了审计成本及审计质量。闫焕民等研究认为,高风险客户的审计费用率在转制后显著上升,低风险客户则不存在上述变化[11]。因此,公司的经营风险差异影响了事务所转制带来的审计质量和审计费用的变化[12],对消费者剩余的影响也会有所不同。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在其他因素不变情况下,针对高风险客户,事务所转制会显著影响审计公司的消费者剩余,而对低风险客户则相对不明显。

三、样本选择与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以2000—2015年为样本区间,选取沪深交易所A股上市公司作为初始样本。和我国学者研究中惯用以时间点来区分事务所组织形式的方法不同,本文借鉴Firth等采用的方法[7],以事务所在年报审计报告上的事务所落款名称来定义事务所的组织形式,这样得到的数据更为真实可靠。对数据进行以下筛选和处理程序:(1)由于金融类企业具有特殊性,剔除金融、保险类公司样本。(2)剔除ST、*ST股公司样本。(3)剔除财务数据缺失的公司样本。进一步地,本文通过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网站及各事务所官网网站手工收集整理事务所合并信息,以及国际“四大”会计事务所(以下简称“四大”)总部及分所所在地、成立时间等信息,其他财务数据来源于CSMAR数据库、WIND数据库以及CCER数据库。本文最终得到了21,721个样本。在进行回归检验时,由于制造业公司数量众多,制造业行业代码保留2位,其余行业代码保留1位。为避免极值所产生影响,对所有连续变量上下1%的极值进行缩尾处理(Winsorize)。

(二)研究设计及变量说明

1.审计需求模型

产业组织学的研究常运用离散选择模型分析数据[25-26],但在对审计市场的研究中并不常见。本文以McFadden为基础,并借鉴Gerakos 和 Syverson以及Guo等研究,选用离散选择模型分析我国审计市场,并构建审计需求模型[15-16]。和其他市场一样,依据公司特征、事务所特征和审计服务价格,公司对不同事务所审计服务评估并选择其中效用值最高的事务所。对每个公司而言,在审计市场上的选择包括“四大”和非“四大”。和以往研究不同,本文认为“四大”之间的审计产品并不是无差异产品*如果公司将“四大”的产品视为无差异性产品,那么对“四大”的选择则仅由价格决定。这在实际数据中被否定,“四大”的非价格特征也会影响公司的选择,有很多公司并没有选择预期价格最低的“四大”。。公司从“四大”中选择审计服务的效用如模型(1):

(1)

Uijt指i公司在t期选择j事务所得到的净效用值,影响因素可分为价格特征Feesijt及非价格特征,非价格特征主要包括事务所特征、公司特征以及公司与事务所关系特征三个方面。(1)Xijt为事务所特征,包括“四大”是否为行业领导者以及“四大”是否有行业专长。δk(k=1、2、3、4,下同)为“四大”各自的虚拟变量,β1k是所有客户选择事务所k的平均效用。(2)χit为以往文献中涉及的公司特征、公司与事务所关系特征,包括公司规模、业务复杂度、主营业收入增长率、流动比率、经营现金流量营收比、地理位置、是否亏损、是否为国企以及是否为前任事务所。

离散选择模型中,通常将没有购买任何产品或服务的选择的效用值设定为0,而我国每一个上市公司都要“强制”购买“审计产品”,没有上市公司的选择的效用值为0。因此,本文将市场上所有非“四大”视为一类选择,并将其审计服务设定为基准组。这意味着本文“四大”审计服务的效用是相对于选择非“四大”而言的。如果将效用模型(1)写成如下形式:Uijt=Vijt+ξijt,那么基准组的效用模型为:Ui0t=Vi0t+ξi0t,Ui0t表示i公司在t时期选择非“四大”的效用值,和模型(1)一样,Vi0t也包括了相应的公司特征、事务所特征以及两者关系特征。

如模型(2)所示,本文采用条件logit模型(又称McFadden模型),并通过极大似然估计(Maximum Likelihood Estimate,MLE)得到系数α0、α1、β1k、β2k估计值,以计算公司选择事务所得到的效用值。Pijt为公司i在t时期选择j事务所的概率,可见公司从事务所审计产品获得的效用值越高,选择该事务所的概率也越高。

(2)

此外,审计需求模型需要市场上所有供选择事务所的审计费用,但是本文只能观测到当年实际选择事务所的审计费用,无法得到当年没有被选择事务所的审计费用,因此,需要预测没有被选择事务所的审计费用。本文参考Gerakos和Syverson、Guo等研究以及以往文献中影响审计费用的公司特征以及事务所特征[15-16],采用标准OLS回归模型(3),分组预测审计费用。

(3)

图1 预测审计费用与实际审计费用的相关性

2.研究设计

为检验假设,本文以前文所述审计需求模型预估的消费者剩余为因变量,参考Firth的研究并以模型(1)为基础[7],采用如下模型(4)来检验事务所转制对消费者剩余的影响,并在公司层面对标准误进行Cluster处理。主要解释变量LLP代表了事务所的组织形式,当事务所为特殊普通合伙制时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LLP的系数φ1表示事务所转制对消费者剩余的影响,如果φ1显著为正,说明事务所转制后消费者剩余有所增加,则假设1能够得到验证。

Vijt=φ0+φ1LLP+φ2Xijt+φ3χit-φ4ln(Feesijt)+εijt

(4)

为了缓解内生性问题的干扰,如消费者剩余高的公司更可能选择转制的事务所,而选择转制的事务所公司消费者剩余自然更大,我们参考Bertrand和Mullainathan提出的跨期动态效应模型[28],在模型(1)的基础上进一步采用如下模型(5)进行检验:

表1 变量定义

四、实证检验

(一)描述性统计

表2为样本的描述统计结果。其中,特殊普通合伙制形式事务所审计的公司约占45.9%,审计费用Ln(Fees)均值为4.066,与中位数4.007基本相等,表明该数据呈正态分布。特殊普通合伙制形式事务所审计的公司约占46.3%,市场化程度较高地区样本占比较高,约占78.8%。公司特征变量中公司规模Ln(Assets)、业务复杂度Ln(Segments)、资产负债率Debt、总资产报酬率Roa、库存和应收账款占总资产比率InvRec、经营现金流量营收比Roc的均值与中位数也基本持平,表明这些数据呈正态分布。海外销售率ForeignSales均值(0.096)略大于中位数(0.000),流动比率Current均值(2.069)略大于中位数(1.389),主营业务收入增长率Growth均值(0.211)略大于中位数略大于中位数(0.118),数据分布均略呈右偏。市场化程度较高地区样本占比较高,约占79.8%和79.3%,国企National占比52.7%,而亏损Loss的样本比率为10.5%。

表2 描述性统计

(二)模型估计及分析

1.需求模型拟合度

需求模型能定量分析公司对事务所的偏好,该模型基于审计市场上千家公司选择事务所的数据进行分析,可预测公司对事务所的选择偏好。表3为样本公司实际选择的事务所与模型预测其选择事务所的匹配度。对我国审计市场上2000—2015年的样本公司,基于审计需求模型估计的偏好系数,以及公司特征、事务所特征以及公司事务所关系特征的数据,根据效用函数(1)计算公司对市场上所有潜在事务所的效用值Vijt,其中效用值最高的事务所便是模型预测公司当年选择的事务所。如表3所示,每列为模型预测公司选择的事务所,每行为公司实际选择的事务所。从表3可见需求模型预测的拟合度非常高,对于“四大”而言,预测准确度有82.27%,而对于非“四大”而言,预测准确度更是高达99.58%。Gerakos和Syverson的需求模型[15]对美国审计市场的预测拟合度为86.3%~91.0%,本文实证研究的拟合度与其相近。说明本文以其为基础改进后的模型较好地拟合了我国审计市场。这既证实该模型在我国审计市场的适用性,又为后续进一步研究奠定了良好基础。

表3 需求模型预测拟合度

2.事务所转制与消费者剩余

表4第(1)列为基于模型(1)的事务所转制对消费者剩余影响的回归结果。研究表明,自变量LLP的系数显著为正。表4第(2)列为基于模型(2)的事务所转制对消费者剩余影响的回归结果。研究表明,LLP0、LLP1、LLP2+系数均显著为正。这表明,事务所转制会对消费者剩余有正向影响。在事务所转制之前,消费者剩余并没有显著变化;在事务所转制当年,消费者剩余大幅上升,表明事务所转制给事务所带来的法律压力,促使事务所提高审计质量,且大于增加的审计费用,给审计市场消费者带来了显著的正向作用;在事务所转制后第一年,第二年及以后年度,消费者剩余依然显著上升,这说明事务所转制对消费者剩余存在滞后影响,给审计市场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综上所述,在事务所转制后,鉴于事务所法律责任的变化,审计市场消费者剩余得以上升,有利于审计市场的持续健康发展。

表4 事务所转制与消费者剩余

(三)进一步分析

1.法制环境、事务所转制与消费者剩余

考虑到不同地区的法制环境差异可能会对事务所转制效果产生影响,本文采用王小鲁、樊纲编制的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指数(Legal1)与各地区市场化指数(Legal2)两个标准区分法制建设水平较高地区(Legal1=1;Legal2=1)与法制建设水平较低地区(Legal1=0;Legal2=0)[29],并进行分组检验,考察各地区外部制度环境在事务所转制与消费者剩余之间的调节作用。具体划分方法为:将各省、自治区及直辖市按2008—2014年的法律制度环境指数的均值进行排序,法制环境指数排名高于中位数取1,否则取0。

在我国,增长的不均衡导致不同事务所所处不同地区的法律环境存在较大差异,从而事务所转制对消费者剩余的影响程度可能不同。表5中第(1)(3)列,LLP的系数均显著为正,第(2)(4)列,LLP的系数也为正,但不显著。这表明在法制建设水平较高地区,事务所转制对提高消费者剩余影响更为显著,但在法制建设水平较低的地区,也存在这一效果但尚不明显,这与假设2相符。各地区法制环境会影响审计师的法律责任意识以及承担诉讼风险的可能性。在法制建设水平较高地区,事务所转制导致法律责任强化,审计师为避免承担法律责任和声誉损失,提高审计水平的动机更强,提升审计质量并提高消费者剩余的效果也更显著。

2.经营风险、事务所转制与消费者剩余

现有文献对经营风险的衡量指标主要有应收款比例[30]、贝塔值[31-33],本文采用应收账款比例(Reclration)和Beta值代表公司经营风险。贝塔值为公司风险变量,用年度贝塔系数衡量,该指标值越大表示公司风险越大。应收款比例为应收账款、应收票据和其他应收款在总资产中的比例。应收项目比例越高,未来难以收回可能性越大,经营风险越高。此外,应收款比例还可能反映了公司操控利润的程度,这也增加了经营风险。

为验证公司不同经营风险对事务所转制效果带来的差异性,我们选用公司Beta值及应收账款比例两个标准以区分经营风险高的公司(Beta=1;Reclration=1)和经营风险低的公司(Beta=0;Reclration=0),并进行分组检验。具体划分方法为:年度贝塔值高于中位数取值1,否则取值0;应收款比例高于中位数取值1,否则取值0。分组回归结果如表6所示,第(1)(3)列LLP的系数均显著为正,第(2)(4)列LLP的系数也为正,但不显著。这表明,对经营风险较高的公司而言,事务所转制对提高其消费者剩余更为明显;但对经营风险较低的公司而言,也存在这一效果但尚不明显,这与假设3相符。高经营风险的客户由于出现审计失败和潜在诉讼的概率更大,因此,事务所转制后会更为重视这部分客户以降低法律风险。审计师有更多动机去提高审计水平,提升审计质量导致对消费者剩余的影响也更显著。

表5 法制环境、事务所转制与消费者剩余

表6 经营风险、事务所转制与消费者剩余

(四)稳健性检验

1.排除样本选择偏误造成的干扰

事务所转制前后可能出现审计的客户相关特征发生变化并对研究结果造成干扰,目前所有具备上市公司审计资格的事务所已全部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即不存在未转制的事务所作为对照组样本进行研究,故不适用双重差分方法解决此困扰,因此,本文只保留样本中事务所转制前一年度和转制完成当年审计的同一批客户公司,尽可能避免前后客户自身特征变化导致样本选择偏误及其产生的干扰。研究结果如表7中(1)(2)(3)(4)所示,可见无论是主回归结果还是分组检验结果均与前文一致,研究结论基本保持稳健性。

表7 稳健性检验(一)

2.安慰剂检验

我们进一步做了安慰剂检验(Placebo test),其基本思想是:通过随机改变事务所转制年度来重新构建一个新的面板数据(由于随机改变的年度事务所并没有转制,因此称为“安慰剂检验”)。如果前文中消费者剩余的上升不是随着事务所转制而增加,那么这种效应会持续存在,因此在新结果中我们应该看到类似的效应。相反,如果看不到类似效应,那么我们可以判断事务所转制对消费者剩余影响的真实存在性。安慰剂检验结果如表7中(5)所示,可见新结果并不显著(t=0.75),这说明在人为改变了事务所转制年度之后,其效应不复存在,消费者剩余并没有出现显著的上升,这增强了表5结果的稳健性。

3.剔除合并与改制年份重合数据

如果事务所同时发生了合并与改制,则很难区分消费者剩余的上升是合并效应还是转制效应,这对本文研究结论造成干扰,因此,需要注意事务所是否同时存在合并行为。本文统计了事务所的合并行为,并与事务所转制交叉对比后发现:立信大华所和天健正信各分所的合并、立信大华所和中淮所的合并以及京都天华所与天健正信所的合并可能与事务所转制发生时间窗口重合或近似。因此,本文剔除了同时发生这部分样本观测值,研究结果如表8所示,可见无论是主回归结果,还是分组检验结果均与前文一致,研究结论保持稳健性。

表8 稳健性检验(二)

五、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2000—2015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利用我国事务所转制所提供的自然实验契机,定量研究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制后对消费者剩余的影响,并结合我国各地区法制环境不均衡的特殊制度环境及公司不同的经营风险深入分析,以期为事务所治理相关政策的持续实施及后续完善提供经验证据与理论参考。研究发现:(1)事务所转制后,审计市场消费者剩余显著上升,即事务所转制给审计市场带来的价值大于成本,有利于审计市场的良好运行;(2)与法制环境较弱地区相比,转制在法制环境较健全地区对消费者剩余的提高更显著;(3)与经营风险较低的公司相比,转制对经营风险较高公司的消费者剩余的提高更显著。

本文的研究结论对实现审计市场有序发展有重要启示:(1)特殊普通合伙制适合于我国的制度环境,有利于审计市场福利,且对于经营风险较高的公司效果更好。这一组织形式既有利于事务所做大做强和长期发展,又有利于提高审计师的执业谨慎性和独立性,更好地发挥审计功能以缓解资本市场的信息不对称问题。(2)事务所转制带来的福利增加在法制环境好的地区更为显著,这意味着配套法律制度的不健全及执行力度的不是将阻碍转制效果的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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