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阐释与建构

2018-08-31 10:17蓝洁唐锡海
职教论坛 2018年5期
关键词:管治共治高职院校

蓝洁 唐锡海

摘 要: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价值定位包括社会本位、人本位、技术本位三个维度。传统的“管治”文化范型中,高职院校以服务为宗旨,以就业为导向,开展技术技能积累和传递活动;现代治理理念进入高职教育领域之后,高职院校治理文化从“管治”转型为“共治”,在服务发展、促进就业的同时,重视技术技能积累、传递和创新。为建构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有必要塑造利益相关主体的共同愿景,协同合作,更新主体行为,促进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培育与确立。

关键词: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管治;共治;社会本位;人本位;技术本位

作者简介:蓝洁(1981-),女,广西博白人,广西师范学院职业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副教授,教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民族职业教育基本理论;唐锡海(1966-),男,广西桂林人,广西师范学院职业教育发展研究中心教授,教育学博士,研究方向为职业教育基本理论。

基金项目: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攻关项目“现代职业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研究”(编号:14JZD045),主持人:肖凤翔。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518(2018)05-0006-07

综观近年来高职院校治理的研究成果,基于治理结构、制度体系、运行机制等工具理性范式的探讨纷呈各异,鲜见从价值理性层面进行的诠释与研究。随着高职教育在国民教育体系中定位与功能的逐渐明确,高职院校的治理是否可能、何以可能等基本理论问题,以及高职院校治理如何区别于学术性大学治理等相关现实问题,需要得到明确和清晰的认识。因此,有必要以治理文化为切入点,识读高职院校治理的价值定位,以此推进高职院校治理改革的步伐。

一、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内涵阐释

“治理”与“文化”都有着丰富的内涵和外延,在高职院校治理领域阐释文化的内涵,有必要厘清几个方面的问题。

(一)高职院校治理文化中的“文化”是什么

文化是一个指涉甚多的术语,高职院校治理文化中的“文化”可从三个维度进行阐释。一是将文化视为手段,则文化是高职院校治理体系的一个支系,与制度、机制等其他治理工具相平行,即通过发挥文化的表征、建构、调节、协商等作用来治理。从这个意义上展开的治理文化研究,涉及如何对文化进行技术化、精细化的问题,如唐锡海将高职文化演进的逻辑分为文化认知、文化认同与文化自觉三层逻辑[1]。二是将文化视为对象,则文化是高职院校治理内容的一个相对独立领域,与教学、学生、师资、后勤等管理对象领域并列,即对高职院校文化进行治理。从这个角度介入的治理文化论述倾向于对高职院校文化的特殊性和核心任务进行建构,如吴建东认为“职业”是高职院校文化的核心特征,融合行业企业的理念、环境、管理和员工文化是构建高职院校文化职业特征的主要任务[2]。三是将文化视为结果,抽象地表现为高职院校在长期的治理实践中所积淀下来并持续发挥作用的治理价值观等纯属观念形态的内容,具体体现在高职院校治理实践中相关的人员行为方式、制度等物质形态所展现的治理目标、喜好和追求。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认为,治理文化是高职院校在资源整合进程中創造和积淀的文化形态的总和[3],是通过制度建设、课程设置、实践教学等途径所建设的,符合高职院校组织特性的文化体系[4]。治理文化的形成是治理的高层次目标,也是衡量高职院校治理能力的标准之一。

本文主要从治理手段和治理目标的维度阐释高职院校治理文化,认为高职院校治理文化是一个场域的概念,在高职院校的各个领域,文化总是一种在场,时时处处通过意义、身份的区分来干预和调节高职院校利益主体行为的意义结构,以及关系的表征机制;体现在将治理文化工具化、技术化地理解为高职院校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制度安排,利用和借助文化来克服与解决高职院校治理中的具体问题,并建构形成高职院校治理政策、制度所包含的价值观体系。由此,现代治理理念下的高职院校治理文化,既是治理的手段,又是治理的目标。

(二)文化在高职院校治理中如何发挥作用

文化参与治理的方式,是将治理主体想要渗透的价值观、思想、理念等因子铺陈到治理制度、机制、程序上,从而对治理客体发挥作用。落实到高职院校治理的目标、程序、成效评估几个实践环节中,则通过文化的技术化、细节化运用,将高职院校治理主体预设的价值观和理念渗透、显现到治理的符号技术系统之中,并对治理制度、机制等技术手段的实施产生道德、情感与审美因素的引导和约束,进而影响治理主客体对治理成效的预判和把握。在高职院校治理的各个环节中,文化以独特的方式在场,表征为价值观、理念与体制机制等技术因素的组合,从而实现动态和开放的治理目标。如本尼特所言,文化参与治理的方式,是使理论物质化,“通过把文化表征为一套独特的知识、专门知识、技术和组织,并通过与权力技术相关的符号技术系统所发挥的作用以及通过自我技术的机制运作,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对社会交往起作用。”[5]即将治理主体的价值观通过治理来发挥作用。

(三)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价值导向

价值观是文化的核心。在当下的高职院校治理实践中,文化是一种在场的有效资源和手段,其关键要素包括高职院校治理活动所坚持的基本价值定位及行为导向。结合高职教育在国民教育体系中的类型和功能特征,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基本价值定位主要分为三个维度(见图1)。

首先是技术本位的价值,将技术技能积累、传递和创新视为职业教育的根本目的。现代职业教育诞生于工业革命对普遍化技术潜能的需求,并在不断丰富的职业种类和空前发展的技术结构中逐渐制度化,在科学技术发生根本性变革的背景下得到跨越式发展[6]。因此,技术本位价值反映了职业教育作为技术传递与发展组织的精神旨趣。

其次是社会本位的价值,将民主社会建构、公众素质提升、国民经济发展视为职业教育的主要使命,反映了职业教育作为社会组织的精神旨趣。现代职业教育指向工业民主社会建构的价值定位,在杜威等教育学家的职业教育观中得到阐释,理查德·贝克(Richard J.Becker)归纳的杜威职业教育目标包括“促进机会均等;教导职业的真正意义;反复灌输工业与当今世界联系的文化感;发展社会合作精神;帮助学生在工业社会成长”等[7]。

第三是人本位的价值,将培养“完满的职业人”视为职业教育的终极旨归,反映职业教育作为一种教育组织的精神旨趣。职业教育以“职业”为名,从教育的母体中脱胎而来。教育的终极目的“培养具有真善美统一的完满人格的人”[8],在职业教育中增加了职业的意义,如美国学者勒维克所言,职业教育的终极目的在于帮助个体“发展内在的自我”,实现对“工作意义的自我认知及自觉”[9]。因此,职业教育要实现个体在复杂职业环境中的完整发展与自我实现[10]。

图1 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价值定位三维图

二、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转型及其背景分析

从手段和目的阐释高职院校治理文化,其是基于社会背景和高职院校办学特色基础之上的价值定位与行为选择,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技术本位、社会本位、人本位的基本价值导向之间复杂的关联与互动对高职院校治理产生动态影响,不同的侧重与显现方式生成不同的治理文化范型。总结改革开放以来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外在表现形态和内在价值矛盾,可以发现,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转型表现出时代的特殊性与历史的继承性。

(一)传统的“管治”文化范型及其背景分析

自中国高职教育从高等教育的母体中分化出来,高职院校治理的内外部环境条件、追求旨趣与传统学术型大学治理就存在巨大差异。从严格意义上考究,1980年由原国家教委批准建立的“金陵职业大学”等首批13所“不包分配、自费走读”的职业大学是中国高职教育从高等教育母体中分离出来的标志。20世纪80、90年代,由于缺乏政策的支持,职业大学、五年制技术专科、职业技术学院等形式的高职教育发展缓慢。1999年,国民教育体系着力推进高等教育大众化,高职院校成为高等教育大众化的重要力量,政策鼓励短期职业大学、职业技术学院、民办高校、普通高等专科学校、本科院校内设立的高等职业教育机构、重点中等专业学校、达到规定标准的成人高校等不同形式和类型的学校以创新模式和运行机制举办高等职业教育,高职院校及在校生规模实现跨越式发展。21世纪初,一方面为了凸显高职教育的类型特色,另一方面为了集中整治高等职业教育跨越式发展所累积的人才培养质量、资源配置、师资队伍结构等问题,中国教育部在职业教育、高等教育的政策领域中明确“禁止职业技术学院升格为本科”,但高职院校积极通过“联办”“创办”“试办”和“转办”等形式试行本科层次职业教育[11]。

从上述描述可以看出,在高等教育职能和特性不断裂变的时期诞生和发展起来的高职教育,其作为类型的内涵和特质尚未充分分化,政府、行业企业有关高职院校管理的制度和实践在困惑中摸索前行。

首先,从高职院校外部的治理层面看,以教育行政部门为代表的政府对高职院校的管理从犹豫不定走向严格管治;行业企业与高职院校的关系则经历了从疏离到逐步融合的发展历程。在20世纪80、90年代,政策对高等职业教育发展的导向不够明晰,短期职业大学专科化、高等专科教育本科化的办学导向混乱,行业企业下设有中职学校,因而对高职院校所培养的人才认同度不高,高职院校毕业生就业形势远比普通大学毕业生严峻。21世纪以来,国家对高职院校的治理呈现出“运动式治理”“项目制治理”的特征。“运动式治理”是国家层面针对特定问题自上而下开展有组织、有目的、规模较大的重点治理[12],表现为政策执行过程中的强制权限、选择性激励和压力机制等典型操作措施[13]。如国家禁止高职院校升格为本科院校的强制权限,对普通本科高校转型为应用技术型本科的选择性激励等。“项目制治理”则是兼有财政分配与公共管理双重意蕴的治理模式,在职业教育治理中已显示强大的溢出效应,成为各级政府自上而下落实任务的政策工具[14]。“运动式治理”与“项目制治理”的严格管制,能在短期內提高各级政府等利益相关者参与高职院校治理的积极性,确保国家意志在确定的程序与有限的时间内有效落实,但强制权限以及选择性激励等操作措施有可能引发高职教育结构的紊乱,甚至影响其内生发展能力。

其次,从高职院校内部治理层面看,由于高职院校自诞生以来承受着来自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以及市场、社区和自身发展要求等方面的责任和压力,为能在传统学术型大学占主导的环境中寻求生存与发展的路径,高职院校一方面先天地具有创新与变革的冲动特质,另一方面又惯性地模仿与移植传统学术型大学的内部治理结构框架。高职院校内部治理的创新与变革源于其在理论上、制度上和实践上的焦虑与困惑。高职院校比传统学术型大学更加受制于多元利益相关主体的影响,管理体制和管理结构方面的复杂性,促使高职院校倾向于通过低重心的办学定位来回应社会和市场的需求,在教学、人事、招生、学生管理等方面都衍生出新的特色,如专业布局、培养模式改革、专兼职教师的人事管理、单独招生、顶岗实习管理等方面的探索都逐渐摸索出区别于传统学术型大学的差异性治理。高职院校内部治理的惯性模仿与移植则源于其发展不充分的类型特征与资源条件制约。高职院校从普通高等教育中分化出来之后,有限的时间和资源制约使其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和范围内,简单嫁接和移植传统学术型大学的内部治理结构框架,仅针对性地将差异部分进行整形易装形成高职院校内部治理文化。这种“得形而忘意”的模仿,往往带有传统学术型大学的基因,缺乏高职院校独立的品格和独特的思维。

在现代治理理念进入高职教育领域之前,高职院校治理文化体现“管治”的特征,即通过制度逻辑规制高职院校的运作秩序,以服务为宗旨,以就业为导向,追求技术的功利价值。中国改革开放初期,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人本位价值模糊,社会本位价值凸显。高职教育强调学以致用的专业训练对于服务市场、提高效能的作用[15],“使人人获得生活的供给及乐趣”[16]的职业教育价值观被狭隘地呈现为个体的就业,只要毕业生能就业,职业教育就完成了其所承担的社会职责。另外,由于这个持续阶段的生产技术总量相对较少,社会职业分类相对简单,岗位分化水平不高,技术技能积累主要在企业进行,高职院校作为技术技能复制和传承的组织,与企业生产实践的关系疏离,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技术本位价值定位,以传递已有的技术、承继职业经验为主要的表现形式。

(二)转向“共治”的文化范型及其背景分析

21世纪10年代以来,随着经济社会与国民教育体系的发展,高职院校治理的内外部环境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高职院校成为众多利益相关者参与的社会组织。检视当下,高职院校治理文化中的社会本位、人本位、技术本位价值关系趋于调整,在实践中主要体现为五个方面。

一是对绿色工业文化孕育与绿色技能开发的关注。2015年新版的《中国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首次将127个具有“低碳、环保、循环”特征的绿色职业进行标注,占到目前中国职业分类综述的8.5%[17]。《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2016-2020年)》将“绿色”融入发展理念当中,“加快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社会”的理念已进入高职教育领域,高职教育着力于孕育、传播绿色工业文化以及开发绿色技能,促进传统制造业的绿色改造与低碳循环的产业体系构建。高职院校已将绿色技能开发融入到教学内容、教学方式、教学场所当中,通过开设污染修复与生态工程技术、环境资源综合利用技术等绿色专业,在课程体系与专业教学方案中融入绿色技能的内涵等,培养认同绿色工业文化的技能型人才[18]。

二是对服务民生的重视。职业教育是民生改善的助推器,主要体现为两个方面:一是职业教育扶贫,二是民生导向的社区职业教育。国家把教育作为扶贫开发的根本大计,在《关于创新机制扎实推进农村扶贫开发工作的意见》中,明确要求“广泛开展职业技能培训,使未继续升学的初高中生毕业生等新成长劳动力能够接受适应就业需求的职业培训”,通过职业教育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高职院校开展面向人人的职业技能培训。特别是2015年以来,国务院扶贫办将“雨露计划”的职业教育培训列为精准扶贫的十大工程之一,职业教育扶贫由试点转向常态化[19]。在社区教育方面,高职院校构建起民生导向的服务模式,充分结合社区民众的学习需求,着力于全面提高民众的生活质量和道德素养。

三是对个体成长、成人的关怀。高职院校为处境不利群体提供学习、培训的资源,重视“让每个人都有人生出彩的机会”[20],强调立德树人的首要地位,重视职业精神、工匠精神的培育,培养自由而负责任的现代职业人。《教育部关于深化职业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人才质量的若干意见》明确指出,要“积极探索有效的教育载体,形成常态化、长效化的职业精神培育机制”。高职院校不仅要培养个体工作岗位所需的各种技能,同时关注个体对职业的认同、热爱与责任,使个体能不为岗位技能知识所束缚,最大限度地激发个体所蕴藏的生命潜能,使职业成为个体获取人生幸福的源泉[21]。

四是对高职院校内部治理的侧重。2014年《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颁布以后,《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建立职业院校教学工作诊断与改进制度的通知》《高等职业院校内部质量保证体系诊断与改进指导方案(试行)》《职业院校管理水平提升行动计划(2015-2018年)》等系列政策文件相继颁布。高职院校在章程建设、年度质量报告、教学诊断、管理水平能力提升等领域的探索和实践,深刻影响了高职院校内部治理要素的关系和结构,改变了高职院校在质量保障、教学管理、信息化水平提升等方面的行动策略,“需求导向、自我保证,多元诊断、重在改进”的工作方针,引导高职院校切实履行治理的主体责任,建立常态化的内部治理工作机制,推进高职院校内部治理体系的完善。

五是对高职院校利益相关主体协同共治的推进。职业教育集团、行业职业教育教学指导委员会等非政府公共管理组织,股份制、混合所有制职业院校等组织形式以资本、知识、技术、管理等要素参与职业教育,体现了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在职业教育领域的深化[22],成为促进各利益相关主体利益契合、权责明晰、道德规约、信息沟通的有效形式[23]。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深化产教融合的若干意见》,从深化产教融合,促进教育链、人才链与产业链、创新链有机衔接,推進人力资源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全面提高教育质量、扩大就业创业、推进经济转型升级、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的高度,对高职院校利益相关主体的协同共治进行界定。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职业学校校企合作促进办法》,提出建立校企主导、政府推动、行业指导、学校企业双主体实施的机制,规定了校企合作组织形式、主体资质、合作形式、各方权责、协议内容、过程管理等内容。

现代治理理念推进了高职院校治理文化从“管治”到“共治”的转型。首先是“运动式治理”“项目制治理”逐渐转向于常态化、可持续、多中心协同的制度化治理,在保持治理政策连贯性的同时,股份制、混合所有制、职业教育集团、行业职业教育教学指导委员会等组织形式的范式性变革,打破了以往单一的政府中心,趋向于民主多元结构所强调的合作、协商、平衡。其次是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整合,高职院校的内外部治理政策既重视关注达到政策目标的技术手段,同时也关注政策执行的人性关怀,“一刀切”的政策执行方式逐步因时、因地调整,多元治理主体重视资源、机会与行动的正义性、必要性和现实性。

三、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建构

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建构的内核是利益相关者达成价值认同、互信和愿景共生。检视当下,高职院校治理处于制度体系建设的关键期,高职院校治理的主客体及其关系都悄然发生合目的性的变化。为建构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有必要塑造利益相关主体的共同愿景,协同合作,更新主体行为,促进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培育与确立。

(一)确立现代高职院校治理价值观的核心地位

价值观是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核心要素,反映社会对高职院校治理的期望与导向。要构建高职院校治理文化,可从技术本位、人本位、社会本位三个价值维度全面审视制度体系与精神文化的共契。

第一,以技术技能积累、传递、创新与应用为核心的技术本位价值。随着产业升级与技术转化速度的加快,职业教育与工作场所的联结不再单纯依赖于技术技能的定向积累和传递,技术技能的创新与应用同样成为职业教育特别是高职院校治理的根本指向[24]。高职院校一方面促进技术技能融入行业、企业等社会机体,使社会得到改造、充实和发展;另一方面又通过人的社会实践活动来改造技术,使技术价值实现和技术价值创造过程统一[25]。技术价值的特点和体系是高职院校治理文化区别于传统学术型大学“高深学问”治理的逻辑起点,也是高职院校治理价值观调整与变化的根本动力。

第二,“关注人人”的人本位价值。职业教育面向所有人开放,提供比普通教育更多样化的课程类型,关注处境不利人群,促成每个人的全面、自由和充分发展,重视不让社会出现落伍者,通过职业能力培养促使个体实现更高的价值。一方面,高职教育不仅培养个体承继过往人类经验、技术的能力,而且注重培育人的职业精神,使个体获得自由发展的基础能力。另一方面,高职院校治理文化关注人本位的价值,是在实践基础上,把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统一起来,把人的发展作为社会发展的手段和目的,通过“关注人人”的开放治理理念来平等地塑造人,同时推动社会发展。“关注人人”的人本位价值观是高职院校区别于传统学术型大学治理的另一个维度。

第三,服务经济和民生发展的社会本位价值。在中国近代发展历程中,职业教育曾作为富国强兵的途径、经济增长的方略、扶贫济困的举措,由此,黄炎培认为职业教育“从其本质来说,就是社会性,从其作用来说,就是社会化”[26]。在经济发展新常态下,创新发展、协调发展、绿色发展、开放发展、共享发展的新理念引领高职院校治理走向开放性与外向性,从人才培养到社会服务,高职院校治理的各个环节都敏锐地捕捉社会需求的新动向。

概言之,现代高职院校治理贯穿着重视技术技能积累和创新的技术本位价值,“关注人人”的人本位价值,以及服务经济和民生发展的社会本位价值。一定意义上,三元价值维度关系的结构框架中,现代技术技能的分类与活动方式是三元价值维度调整与变化的根本动力,人本位是社会本位和技术本位价值实现的杠杆,社会本位价值和技术本位价值在高职院校治理过程中统一于人本位价值的实现。这三个维度的价值导向构成了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现代模式,使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呈现出与传统学术型大学治理文化截然不同的状态与特征。

(二)培育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生长环境

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构建需要内外部环境、条件和制度的支撑。就外部环境而言,高职院校治理需要加强多元治理主体之间的联结,明确各治理主体的角色定位与责权关系。如政府作为“公益人”角色,应重视经济和民生的共同发展,重视绿色工业文化、绿色技能与职业精神的培养;行业协会作为社会中介组织,应发挥信息传导功能,沟通政府、企业与高职院校三方的信息;企业作为劳动力购买方,对高职院校人才培养规格的确定具有导向功能;高职院校作为劳动力市场的供给方,承担具体的人才培养职责[27]。现阶段,我国高职院校多元治理主体之间的协同作用需要从无序走向有序。政府、行业、企业、高职院校之间应秉承互利共赢的理念,培育高职院校治理的共同愿景,促进信息的合理流动。

就内部环境而言,应针对高职院校治理价值观的维度,定位各治理要素、条件的相互关系,改革管理制度,提升管理能力。培育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生长的内环境,应包容、延续高职院校已有制度的实践基础,尊重高职院校发展过程中积累的先在性经验,充分重视高职院校内部制度框架结构和内容体系对于组织治理的作用。不简单移植和嫁接传统大学的内部治理模式,而是结合制度基础,挖掘混合所有制、校长聘任制等延续和保障职业教育规律的特色治理方略。对治理制度和条件进行系统化的设计,有步骤地、辩证地取舍与创新,营造更为有效的内部治理环境。

(三)探索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建构路径

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构建是一个治理价值观与外在环境相互作用的具体实践过程。培育高职院校治理利益主体共同的治理价值导向,通过治理模式来验证价值导向的成效,并促进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发展与完善,是构建现代高职院校治理文化的具体路径。

1.培育现代高职院校治理的共同愿景。培育高职院校治理体系内异质性主体之间协同共治的共同愿景,是利益主体朝向相同的价值维度共同参与和相互作用的前提。培育共同愿景一方面要达成利益契合,另一方面要依托道德规约。利益契合是现代高职院校治理的利益主体之间,通过多方博弈,以利他为手段的合作形式实现各自利益最大化的策略性选择。形成利益均衡,是高职院校治理的多元利益主体达成技术本位、人本位、社会本位价值导向共同愿景的基础。而高层次的协同则有赖于顺势疏导的道德教化,将多元利益主体各自的道德追求上升为社会化活动的公共伦理,从而升华成为高职院校治理多元主体的共同愿景[28]。

2.探索契合价值目标的治理模式。与现代高职院校治理价值观相契合的治理模式应呈现出典型的职业教育特征:以传承和创新技术技能、培养完满的职业人、服务经济民生为基本导向。治理目标上,融合技术、人与社会的发展需求;治理过程中,关注技术伦理,尊重个体的选择与发展权利,服务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治理结构上,促进多元利益主体的协同共治,包括通过完善规章制度来明晰多元主体的身份认知,通过互动平台与对话机制来建立多元主体的协作渠道,通过整合治理资源增进多元主体的利益共赢等,都是高职院校实现多元主体协同治理的行动路径[29]。探索契合价值目标的治理模式,应当采取积极的态度,对高职院校治理体系进行系统设计,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改革与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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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韩云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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