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量表编制研究

□ 傅 蕾

青年是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是社会发展的重要推动力量。青年期是从学校走向社会、从个体走向家庭的转折阶段，面临着就业、结婚、生子等多重任务与挑战。学习是青年发展的有效途径，也是帮助青年适应外部环境、不断社会化的重要渠道。[1]伴随着终身学习时代的到来，学习不仅仅是个体的权利，更成了个体的生活方式。[2]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学习资源日益丰富，学习方式日益多样，学习需求也越发多元。在此背景下，面临角色变化、职业发展、家庭建立等诸多挑战的在职青年，到底有哪些学习需求？对学习需求的研究，可通过内省、访谈、观察和问卷等方式收集数据，[3]其中，编制有效的量表可以高效率、大面积地获取资料并开展研究。本研究试图编制标准化的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量表，以期为实际工作提供参考。

一、概念界定

关于青年的界定，有不同标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14—34岁人口定义为青年；世界卫生组织将14—44岁人口定义为青年；联合国人口基金将14—24岁人口定义为青年；在我国人口统计局的官方数据中，将15—34岁的人口界定为青年。[4]根据我国关于青年的各项政策表述，将青年界定为16—35周岁的人，在职界定为在工作岗位上任职的人，不包括在读学生。在职青年就是年龄为16—35岁、在工作岗位任职的人。

需求(need)有三种意思：一是寒酸的、贫困的、僵乏的，二是有必要的、缺乏或没有，三是要求和期望。[5]心理学认为，需求是由个体的某种匮乏或心理缺乏引起的一种心理的不平衡状态，是个体感受到的“应该是某种状态”。[6]国外研究将“需求”用来对比服务期望与实际效用，将需求划分为规范性需求、感知性需求、表达性需求、对比性需求。[7]还有一些研究认为需求分为主观需求和客观需求[8]。学习需求指“目标需求”[9]“期待与渴求”[10]“欠缺—不足”[11]“期望与现状之间的差距”[12]等。在学习需求分析中，包括对学习目标、学习环境、技能、策略和动机等的分析[13]，还要充分考虑到学习者的态度、动机、意识、个性、欲望等等。[14]综合国内外研究，可以将学习需求分析的要点总结为三个方面：一是学习需求属于个人需求，是一种从学习者角度出发的主观感受；二是学习需求是学习者目前的实际水平及其希望达到的水平之间的差距；三是学习需求不仅应包括希望学习的内容，还应包括学习需求的实现过程，即途径、环境、条件等。本研究将学习需求定位成一个综合概念，指学习者对学习过程中所涉及的各要素的要求与期待，不仅包括学习主题，还包括与学习相关的目的、方法、环境、伙伴、评价等各种要素。

二、文献回顾

以“学习需求”为主题，通过CNKI数据库检索出5 730篇文献，其中核心期刊(含北大核心与CSSCI)1 008篇；将“学习需求”与“调查”同时作为主题进行检索，共有1 235篇文献，其中核心期刊207篇，再将“学习需求”与“量表”同时作为主题进行检索，仅有22篇文献。文献数量表明，关学习需求量表的开发非常少。

根据搜集到的文献，国内目前关于学习需求的调查中，对象上覆盖成人、社区居民、青少年、学生、教师、老年群体、工程师、外籍人士、农民工等群体；内容上既涉及广义上的学习需求，又包含特定学习内容的需求，如英语、汉语等，还关注特定学习方式的需求，如在线学习、数字化学习等。研究中实证调查与量化分析占主流，大都采用自行编制问卷，如《北京广播电视大学社区学习情况调查表》《农民工终身学习调查表》《高校学生移动学习需求调查问卷》《老年大学学员学习需求情况调查问卷》等。编制的问卷中，对学习需求存在三种分解，一是将学习需求单纯视为对学习内容的需求，如对老年群体的学习需求分解中，认为学习需求包括健康、安全、参与等，学习偏好主要指学习方式、渠道、机构等；[15]对国家开放大学学习者的调查中，将学习需求分解为知识需求、能力需求，另补充了学习方式的需求调查。[16]二是将学习内容、学习意愿、学习方式、学习时间等统称为学习需求，如对成人学习者[17]、城市居民[18]、农村青少年[19]、农村女性[20]的研究中，将学习需求分解为学习动机、学习内容、学习组织、学习形式、学习途径、学习方法、学习评价、学习环境、学习支持服务、学习障碍等。三是从需求的层次入手，将学习需求进行不同角度的分解，如对某村失地农民进行访谈，将学习需求划分为长期与近期、低层级与高层级、正式与非正式、内隐与外显、个体与群体、匮乏性与自主性、积极与消极等若干对应需求。[21]

国外对需求的研究集中在教育、政策、医学等领域。目前还没有单独的标准化方法与理论去测量需求[22]，最常用的方式是访谈和结构化的问卷调查，正式需求评估方法包括关键事件分析、差距分析、客观知识和技能测试、观察、重新验证、自我评估、视频评估和同行评审等。[23]对学习需求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移动智能学习需求及老年群体学习需求领域；对智能学习需求从学习态度、设备使用、学习方式、情绪障碍等方面进行前测与后测对比；[24]对成人继续学习需求的分析从学习动机、学习内容、学习障碍等方面展开；[25]老年学习需求从生活学习需求、发展需求以及社会性需求的维度进行；[26]将青年的学习需求分解为基本生存需求和超越生存需求两个方面，并展开调查。

综上所述，目前有关学习需求的研究为数不多，学习需求调查工具的开发也尚未实现标准化，很少有调查问卷能够进行差异显著性检验。本文以在职青年为研究对象，试图通过操作化、标准化、科学性的方法与过程，开发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量表。

三、量表编制

1.开放式问卷调查

(1)对象。选取身边20位在职青年作为访谈对象，兼顾性别、年龄以及受教育程度等因素。

(2)方法。请访谈对象根据问题作答，开放式问题包括：

您觉得在您目前的生活中，需要学习吗？

您觉得您为什么需要学习？

您希望学习哪些内容？

您希望通过什么方式来学习？

您希望和哪些伙伴一起学习？

您希望在哪里学习？

您希望学习之后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记录学习成果？

您觉得在学习过程中已经或者可能会遇到哪些困难？

(3)访谈结果。访谈者所表达的学习需求虽不尽相同，但均与工作、家庭两大任务密切相关，学习方式也显著区别于全日制教育，更需要实践操作的方式。所提供的学习机构、学习伙伴、学习评价等内容，为量表编制提供基本资料，使得量表中题项进一步聚焦，贴近在职青年学习的特征。

2.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量表的形成

(1)量表的结构维度

通过参考相关文献、前期访谈，初步编写75个项目，请教育学专业教师、博士研究生进行评价、修改，获得63个项目，拟定学习目的、学习内容、学习层次、学习方法、学习媒体、学习场所、学习时间、学习伙伴、学习评价、学习障碍等10个维度，并采用李克特五点式方式设计量表。

(2)试测对象

采用随机抽样法，在上海市范围内收集问卷800份，剔除无效问卷，保留有效问卷766份，有效率为95.75%。测试对象平均年龄28岁。

(3)初步结果分析

第一步，对问卷的63个题项进行项目分析。将每份问卷的分数进行相加，从高到低排序，前27%的是高分组，后27%的是低分组。高分组和低分组分别标注为1和2，进行t检验。[27]160结果发现问卷总体CR值(决断值)达到显著性水平(P=0.006<0.01)。对每个题项得分与总分进行差异显著性检验，结果发现18-2,19-9,21-1,22-2,22-3,23-5,24-6,26-2(以18-2举例，表示删除第18题中的第2个选项，下同)未达到显著性水平，表明以上题目缺乏鉴别度，故删除。

将每个题项得分与总分进行相关分析，结果发现均达到显著性水平(P<0.01)，其中，这几个题项得分与总分的相关系数小于0.4，分别是18-3,18-5,26-6,26-7,26-8，表明以上题项与问卷整体的同质性不高，可以考虑删除。[28]

进行题项内部一致性分析，若删除某个题项后，Alpha相对会变小，如若删除某个题项，Alpha反而变大，那么该题项所测量的行为或心理特质与其余题项所测的内容不同质，可以考虑删除。初次得到克隆巴赫 Alpha为0.963，剔除删除项后的克隆巴赫 Alpha大于或等于0.963的题项有18-3,18-5,22-1,22-2,22-3,26-5,26-6,26-7,26-8,26-9,26-10,26-11，考虑删除以上题项。

第二步，将经项目分析删除后剩下的题项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表1显示，在KMO的适当性考察中，分析得出KMO值为0.949；Bartlett球形检验的X2值为17 225.426(自由度为1326)，P值达到0.001水平显著；反映像相关矩阵中，取样适当性量数(MSA)在0.894—0.971之间，说明该问卷适合进行因素分析(MSA小于0.5，不适合做因素分析)。[27]220

表1 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量表因子分析

采用主成分分析，不设定因子数，进行最大变异正交旋转。根据因素结构的碎石图，结合特征根和构想假设，经过多次探索，逐个删除题项，最终确定45个题项，8个因子，总解释率达64.509%，其题项、特征根、共同度以及负荷值见表2。

因素1，命名为“学习方式”，包含10个题项，主要指在职青年希望通过何种方式进行学习，具体包括讲授、讨论、参观、模拟实践、多媒体、电脑、手机、图书馆、自学、阅读专业书籍等方式。

因素2，命名为“学习内容”，包含8个题项，主要指在职青年希望学习哪些内容，具体包括岗位技能、生活技能、信息素养、健康养生、社会交往技能、亲密关系、个人修养、职业规划等内容。

因素3，命名为“学习伙伴”，包含7个题项，主要指在职青年希望和哪些伙伴一起学习，具体包括家人、朋友、老师、同学、同事、社会团体、互联网等伙伴。

因素4，命名为“学习场所”，包括4个题项，主要指在职青年希望在哪些非正式场所中学习，具体包括单位、家庭、公共文化场所、流动场所等。

因素5，命名为“学习目的”，包括5个题项，主要指在职青年学习的主要目的，具体包括满足自己的求知欲，获得更多职业晋升与发展机会，提高社会或社区参与的能力，更好与人和社会相处，以及丰富业余生活等。

表2 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量表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N=766)

因素6，命名为“学习机构”，包括5个题项，主要指在职青年希望通过哪些机构进行学习，具体包括高等院校、成人高校、社区学校、培训机构、职业团体等。

因素7，命名为“传统学习”，包括3个题项，主要指在职青年通过传统途径进行学习的需求，具体包括广播、大众读物、报刊等。

因素8，命名为“学习评价”，包括3个题项，主要指在职青年对学习成果评价的需求，具体包括不评价学习成果、记录学习成果、学习成果与其他学习形式之间互认等。

将表2中的8个因子进行二阶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只抽取了一个因素。由此判断，该8个因子没有二阶因素可以抽取。

第三步，在探索性因素分析的基础上，通过AMOS建构模型进一步验证量表结构的合理性。将修订后的问卷在上海开放大学系统在校生中进行再次发放，采用随堂填写的方式进行问卷施测，发放问卷450份，回收有效问卷407份(回收率为90.4%)。基于探索性因素分析的结果，采用极大似然法进行验证。

在进行模型拟合时，常采用拟合卡方检验(X2/df)、近似方差根(RMSEA)、简约指数(PGFI)、拟合优度(GFI)、校正拟合优度(AGFI)、标准拟合指数(NFI)、比较拟合指数(CFI)和递增拟合指数(IFI)等指标进行评价。RMSEA小于0.05表示模型拟合很好，在0.08—0.1之间表示模型可以接受，大于0.1则表示模型拟合不佳，拒绝假设模型。[29]PGFI大于0.5表示模型拟合良好。X2/df小于2表示模型拟合很好，在2—3之间表示模型可以接受。GFI、AGFI、NFI、CFI、IFI在越接近1表示模型拟合程度越高。

本量表的验证性因素分析模型修订结果如表3所示。根据上述标准，本量表拟合程度良好，模型可以接受。

表3 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量表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n=407)

3.信度、效度检验

在教育测量中，信度是指测验结果的可靠程度，它表明经多次测验，其结果是一致的，因此，信度就是对多次测量的一致性的估计。所谓效度,就是测验对构念进行测量的有效程度，与测验的理论框架、精心编制、施测计分密切相关。[30]信度和效度是对量表有效性和可靠性的检验。

(1)信度检验

如表4所示，将Cronbach's alpha系数和Spearman-Brown分半系数作为测量指标，得出问卷整体Cronbach's alpha系数是0.962，Spearman-Brown分半系数是0.899。对问卷中各因子进行信度检验，各因子的Cronbach's alpha系数在0.914—0.757之间，Spearman-Brown分半系数在0.681—0.910之间。在研究中，总量表信度系数在0.8—0.9之间，各个维度的信度系数在0.7以上，则表明量表信度较高。[27]244由此判断，该问卷整体及各因子均具有良好的信度。

2.效度检验

(1)内容效度

问卷通过分解学习要素，预访谈抽取关键词、专家评价等方式编制而成。问卷借鉴了已有相关量表，涉及学习目的、学习内容、学习场所、学习伙伴、学习方式、学习评价等内容，基本涵盖学习所包含的要素。此外，通过需要与否的方式进行提问，可以推断具有良好的内容效度。

表4 开放教育学生心理健康服务需求量表信度系数

(2)结构效度

在结构效度中，首先考察因素间的两两相关以及各因素与总量表之间的相关，分析得出相关矩阵如表5。若因素间相关系数较高，则表明量表具有良好的收敛效度；若各因素与总体的相关系数高于各因素之间的相关，则表明量表的结构效度良好。[31]本研究得出各维度与总体的相关系数在0.650—0.886之间，各维度之间也呈现显著相关，表明该量表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

表5 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问卷各维度相关矩阵

(3) 校标效度

校标效度指的是测验分数与另一些标准的或参照量数的相关度。[32]将自我效能量表、控制点量表、生活满意度量表作为外部校标进行检验。结果发现，问卷总体与各因子均与自我效能量表、控制点量表、生活满意度量表呈显著相关。由于所选择的三个量表是成熟且被反复检验的量表，具有较强的效度。学习需求与自我效能、控制点、生活满意度在理论上具有一定的相关性。[33]经检验该问卷与这三者之间存在显著相关(见表6)，故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问卷也具有良好的校标效度。

表6 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问卷效标关联系数

四、研究结论与反思

1.量表的总体结构

从量表编制过程来看，初测量表的题项建立在理论研究、访谈整理、专家评价的基础上，经项目分析、探索性因素分析，删除未达检验标准或重复性的题项，根据负荷值较大的题项意义对因子命名，最终形成45个题项。正式形成的量表包含8大因子，分别是“学习方式”“学习内容”“学习伙伴”“学习场所”“学习目的”“学习机构”“传统学习”“学习评价”，基本反映在职青年学习需求的要素与内容。

2.量表的信度与效度

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量表编制过程中，为确保量表的可靠性和有效性，从多角度、运用多种方法检测量表的信效度。考察量表信度时，采用Cronbach 's alpha系数和Spearman-Brown分半系数作为测量指标，不仅对问卷整体信度进行检验，还对各维度进行了考察，最后得出整体和各维度信度系数在0.7以上，表明量表的信度较好。效度检验方面，则采用了内容效度、结构效度和校标效度三种检测方法。通过相关量表借鉴、访谈关键词分析、专家评价等方式，得出量表具备一定的内容效度。通过重新抽取样本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结构效度模型在可接受范围内。将已经开发成熟的自我效能感量表、控制点量表、生活满意度量表作为校标，发现与本量表存在显著相关，表明本量表的校标效度也比较好。多方法多维度的信效度检测表明，在职青年学习需求量表结构基本良好，能够推广使用。

3.量表的改进之处

在量表的检测过程中，理论构想与实际抽取因素有所出入。如理论构想中包含学习需求影响因素、所需学习时段等因素，但经检验，发现其一致性与关联度都较低，故删除。如理论构想中将学习方法与学习媒体作为两个因素，但是检验中将其中有效题项合并成为同一个因素，故命名为“学习方式”。验证性因素分析中，虽然经过几次修正，模型的各个指数达到可以接受水平，但是GFI、AGFI的拟合程度不太理想，量表的结构在某些方面还不够完善，可能与模型提出、样本采集等都有一定关联，因此还可以进一步探讨在职青年的学习需求成分，采取更精确的抽样方法提高模型拟合度。

4.量表的实用价值

在职青年学习需求是一个有价值的研究主题，通过规范化的量表设计与测评，探索在职青年学习需求的主要维度，是一项重要的基础性研究。本量表可以用来直接测量在职青年的学习需求，分析主要学习需求及其影响因素，并在此基础上为在职青年量身定制学习资源，打造最受欢迎、最易接受的学习方式。在后续研究中，将在不同地区、不同职业的青年群体施测，进一步考察量表的因素结构与稳定性，并观察在职青年学习需求的一般水平以及因素差异。学习需求是一个内涵极为丰富的课题，根据实践的结果与时代的变化，不断收集资料，对量表加以验证或修订，以不断发展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