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精药探讨❋

张绍峰，徐世杰

(1. 安徽中医药大学，合肥 230038； 2. 中国中医科学院中医基础理论研究所，北京 100700)

精与气、血、津液并称为人体的四大物质基础，即人体的正气。所谓虚即人体正气虚，实则为人体四大基础物质的不足。气、血、津液的不足分别表现为气虚、血虚、阴虚，阳虚为气虚进一步加重所致。精之不足为精亏，其最常见的证型为肾精不足证。五脏六腑皆有精、气、血、津液，理论上皆有精、气、血、阴、阳虚证，但因其生理特点不同，临床上有些证较少出现，如肺阳虚证、脾阴虚证、肝气虚证等。对于精亏证，理论上五脏六腑尤其五脏均应有之，但由于肾藏精，肾中精气为人体生命活动原动力，肾中阴阳又为一身阴阳之根本，其他四脏之精皆由其充养，故中医界对其他四脏精亏提及较少，探讨最多者则为肾精不足证。

1 提出填精药之必要性

《中医基础理论》将精与气、血、津液并提[1]，《中医诊断学》将肾精不足证与各脏气虚证、血虚证、阴虚证、阳虚证并列[2]，相关中药学书籍在对补虚药进行分类时分为补气药、补血药、补阴药、补阳药，一些具有填精功效的药物则主要分散在这四节和收涩药部分章节药物之中。后学者在学习时对填精药印象模糊，所熟知的或许只有熟地等少数几味，这常常会限制填精药的应用，也会影响内伤杂病精伤证的治疗。精伤证确实存在，填精法应被现代临床所重视，填精药对于这类病证的治疗应具有一定意义[3]。

2 填精药探讨

填精药看似不多实则为数不少，且补气、补血、补阴、补阳四节补虚药及收涩药部分章节中均具有填精之品。

2.1 补气药中填精药

补气药中填精药之代表为山药。山药古称薯蓣，为钱乙《小儿药证直诀》治疗小儿先天不足即肾精不足名方六味地黄丸中的重要药物。山药性平，气阴双补，肺脾肾同补略有涩性，能收敛肺气、健脾止泻、固精止带，其阴非以寒热分阴阳之阴，而以精气分阴阳之阴，故其气阴双补即气精双补，补阴即为填精。张景岳认为，以寒热分阴阳则阴阳不可混，以精气分阴阳则阴阳不可离[4]。精有形为阴，气无形为阳，填精有助于补气，补气有助于填精，精气之间可以相互转化，故有阴阳之间互根互用之说，山药补阴即为此种。《本经疏证》云其：“体滑多涎，黏稠色白，其似肉中脂液耶，不然，何以能生捣消肿也。其似肾所藏之精耶，不然何以能强阴也。[5]”

与其相类似者还有补阴药黄精，亦为气阴双补、肺脾肾同补，但无涩性，《本草求真》云：“专入脾，兼入肺、肾。书极称羡，谓其气平味甘，治能补中益五脏，补脾胃，润心肺，填精髓。[6]”其与山药之区别在于山药偏于补气，黄精偏于填精，山药有固涩之功，黄精无固涩之力。

2.2 补阳药中填精药

补阳药中填精药代表当属鹿茸，其为血肉有情之品，既能补阳又能填精、补血。一般补阳药在应用时需填精，只因肾阳由肾精转化，若不填精一味补阳，唯恐有火起锅干之虞，如巴戟天、淫羊藿、仙茅之类。鹿茸在应用时则无须加其他填精之品，因其本身有填精之功。鹿茸，《本草崇原》曰：“益气强志者，益肾脏之气，强肾藏之志也。生齿不老者，齿为骨之余，从其类而补之，则肾精日益，故不老。[7]”本节中有填精之功药物尚有肉苁蓉、锁阳、菟丝子、紫河车等。

肉苁蓉被誉为“沙漠人参”，既能补肾阳、益精血，又有润肠通便之功。《神农本草经》载其：“治主五劳七伤，补中，除茎中寒热痛，养五脏，强阴，益精气，多子。[8]”《本草备要》对其益精血之功给予了极高的评价：“治五劳七伤，绝阳不兴，绝阴不产，腰膝冷痛，崩带遗精，峻补精血。[9]100”苁蓉取从容之意，言其力较缓，汪氏所言虽略过，但其填精作用可见一斑。

锁阳功效同肉苁蓉，其力更缓。《本草备要》曰：“甘温。补阴益精兴阳，润燥养筋。[9]101”

菟丝子能补肾阳，又能益肾精，古人称之阴阳并补。对其填精作用，很多古籍均有记载，如《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云：“能治男子、女人虚冷，添精益髓，去腰疼膝冷。[10]” 同时菟丝子尚有固涩之性且兼安胎之功。

紫河车补虚之功最为全面，既能补气又能补阳，能填精又能养血。《本草纲目》云其“治男女一切虚损劳极，癫痫失志恍惚，安心养血，益气补精”[11]1457。

2.3 补血药中填精药

补血药中填精药首推熟地，此药填精作用众所周知，其为填精要药，亦为补血要药，还为补肾必备之品。只因肾气虚、阴虚、阳虚抑或是肾精不足均需填精，肾气、阴阳皆由肾精转化。

制首乌为补血中有填精之功的又一代表。制首乌能补肾填精，肾其华在发，能养血发为血之余，故其因此两大功效而实现其乌发之功。如填精名方七宝美髯丹即以制首乌为君药，用以益精血、乌须发[12]。《本草备要》云其：“苦坚肾，温补肝，甘益血，涩收敛精气。添精益髓，养血祛风。[9]57”制首乌填精同时，不似鹿茸偏温，不似女贞子偏凉，不似熟地滋腻，古人认为其不寒不热、不燥不腻，更适合长期服用。

2.4 补阴药中填精药

补阴药分为典型补阴药与不典型补阴药。典型补阴药以寒热分阴阳，不典型补阴药以精气分阴阳，故不典型补阴药均为填精之品。补阴药中填精药物除上述黄精之外，尚有枸杞、女贞子等。

枸杞补肝肾，明目。《药品化义》：“枸杞体润滋阴，入肾补血，味甘助阳，入肾补气，故能明目聪耳，添精髓。[13]”

女贞子有补益肝肾、明目、清虚热之功，可用于肾精不足证表现为须发早白者。《神农本草经疏》：“女贞子，气味俱阴，正入肾除热补精之要品。[14]”

2.5 收涩药中填精药

除补虚药中填精药外，固涩药中亦有填精之品，山茱萸为其代表。山茱萸固精的同时有填精之功，能补肝又补肾，其与熟地、山药相配为历代医家用以填精之经典配伍。《本草纲目》：“强阴益精……补肾气，兴阳道，坚阴茎，添精髓。[11]1082”

3 总结

内伤疾病治疗为当代中医临床所面临的难题。对内伤疾病虚证的认识，现代往往是停留在气、血、阴、阳虚的层面上，对精伤的认识较少[15]。若能将填精药从补气、补血、补阴、补阳及收涩药中分出，使后学者对填精药有更全面的认识，这无疑对内伤疾病精伤证的治疗有相当重要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