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主题新探

2019-04-18 07:44董庆菊
智富时代 2019年2期
关键词:新探伤逝主题

董庆菊

【摘 要】1925年鲁迅先生写下了他一生当中唯一的一部爱情小说《伤逝》,他不仅写出了男女主人公相悦相恋的情景,也写出了他们的情感发展历程极其悲剧结局。对于这部小说的主题历来是众说纷纭,在我看来《伤逝》属于婚恋小说题材,鲁迅通过对涓生和子君的爱情悲剧的叙写,批判了盲目的,虚空的爱,以警醒世人。

【关键词】《伤逝》;主题;新探

从踏入文坛到生命终结,鲁迅一直坚守启蒙大众,1925年之后,鲁迅的启蒙对象已经由整体国民转向上进青年。在培养文学青年上,他倾注了巨大心血,在他的日记里面记录着韦素园、许钦文等充满热情和力量的年轻人,鲁迅都曾给予他们无私诚挚的帮助。进步青年给予鲁迅希望,但他也深刻地洞察地到他们身上性急的缺陷。鲁迅从个人的生命体验出发,创作《伤逝》揭示婚姻恋爱中所存在的困境,批判了青年人虛空的爱,从而给过度兴奋地急切地恋爱结婚的青年男女注入一针清醒剂。

涓生和子君都是被现代文明唤醒的人,涓生一开始扮演的是启蒙者和引路人的身份,他不断地给子君灌输反对家庭专制、打破旧习惯以及男女平等思想。在他的引导之下,子君终于发出了“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的宣言。这种建立在共同思想和互相欣赏基础上的爱给于了子君冲破封建藩篱的勇气,也填充了涓生独处的寂静和虚空。爱为他们编织着美妙的幻想。但这种激情而梦幻的爱是不成熟的,他们选择同居,但对同居后的生活却少具体的规划。那在同居之后便会暴露出种种问题来。

爱是具体的,而不是抽象的。爱情的第二课便是走入家庭。他们开始组建自己的小家庭,进行共同的生活。家庭生活是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一个由吃饭穿衣,柴米油盐等因素构成的私人生活领域。作为一个既定的经验世界,重复性和自在性是它的重要特征。它固然温馨而宁静,但也容易“凝固”。步入家庭的子君一步一步脱离优雅,陷入庸俗的生活中,“管了家务,连谈天的功夫也没有,何况读书和散步”,子君试图通过努力来为涓生营造一个温暖的家,但子君的终日操劳并没有得到涓生的价值确认。涓生希望子君在经营家庭之余,能够侍弄花草,陪他读书散步,发展高贵的精神生活。他启示子君:“爱情必须时时更新,创造,生长。”但问题是,在相对困苦的生活条件下,爱情应该如何更新呢?从封建家庭中走出来的子君,并非不知道精神生活的重要性,但她的认识尚处于混沌的状态,对于有意义的生活缺乏必要的思考。一向处于启蒙角色的涓生也并为激活他们的爱情做任何努力,为了吃饭不得不倾注全力的子君也只能凄然相对。因为不同的思想追求,两人逐渐隔膜了。

失业的打击进一步加深了两人之间的隔膜。涓生说,对于这个结果,他是早已料到的,但在子君那里,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却让她毫无防备,一时的惊慌,立刻被他指责为“怯懦”。此时的涓生没有像以前那样启发子君,热情地鼓励她和自己携手同行,引导她到更广阔的道路上去。涓生独自留恋于会馆,开始去思考人生的要义:“待到孤身枯坐,回忆从前,才觉得这大半年来,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要义全盘疏忽了。第一,便是生活,人必须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在涓生眼里,这种“生活”指的是为奋斗者所开辟的路,他脑子里涌现出“怒涛中的渔夫,战壕中的士兵,摩托车中的贵人,洋场上的投机家,深山密林中的豪杰,讲台上的教授,昏夜中的运动者,深夜的偷儿”,在涓生看来,这些人物都奋斗在能够实现个人价值的人生之路上。涓生认为这样的奋斗之路才是理想的人生之路。但是倘若细问这中“新的生路”到底如何走,他的回答也是一种虚空。

“新生”在鲁迅那里占有重要的位置,鲁迅在日本办的第一本杂志就取名《新生》,这体现了鲁迅奋斗对新生活孜孜不倦的追求和奋斗的理念,他支持革命,支持青年,热情呐喊,不屈战斗,都是对这一理念的延伸。鲁迅肯定涓生“新生”的想法,但也指出他的虚妄,他对未来的期许和想象是空洞和抽象的。在现实中越是困顿,涓生就越依赖于对“新生”“别的人生要义”的想象,不断通过想象来美化自己与社会的关系,在脱离物质和现实的形而上的世界里寻求精神安慰。涓生把日常生活则是凡俗生命的因袭,生命无价值消耗,生命形态低质量维持。把对凡俗生活的维持作为异化状态,为“苟活”为“真的人”不存在的”虚伪的生命形态,而以揭穿这种虚伪为真实。而一旦生活没有了物质支撑,涓生的诉求就变得功利起来,希望子君能够独立生活不为自己增添负担,不要成为他战斗的“累赘”。无畏而勇敢的子君义无反顾地冲出封建家庭的牢笼,而此时如果能够得到涓生的启示和引导,也会做出勇敢的行动。但问题是,沉迷于幻想的涓生对自己要走的路都尚未明晰,又怎样给予子君指导呢?

一个凭借着勇气逃出封建家庭的女人,应该走向哪里呢?女性勇敢地走向社会,但社会却不能很好地去安置女性,在被庐隐概括的女性被当作花瓶的时代是很难实现自身价值的。“五四”女作家中常常发出迷茫彷徨,无所适从的人生哀叹。涓生丝毫不关心子君无路可走的现状,以为子君会勇敢的冲出家门,谋求独立,会“勇猛地地觉悟了,毅然走出这冰冷的家,而且—毫无怨恨的神色”,这依旧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涓生一样,她对未来生活太过乐观,对于客观现实缺乏足够的认识和充分的准备。放心的把自己赖以生存的经济权利交付于涓生,却未曾想过会被涓生扼住命运的咽喉。在涓生说出“不爱”之后,子君只能选择离开。在无爱的人间结束了自己的人生之路,面对子君的死,涓生产生了忏悔的念头,这种忏悔无疑是怀着真诚,但是这种忏悔具有感性色彩并遵循“快乐原则”,希望用自责自剖的方法换得上帝、子君及自我良知的宽恕与理解,由此摆脱负疚和心理压力,获得自我的平衡与超越。他的忏悔没有站在一个新的视角和价值判断立场上,没有面对现实,因此不能触及到问题的核心层面,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忏悔的内容只是围绕着自己说出真相所带来的子君死亡这一后果。“我不应该将真实说给子君,我们相爱过,我应该永久奉献她我的说谎”,而始终没有对自己在爱情中的所作所为,自己的过失和个性进行反思,因此涓生无法走向全面更新了的自我。

“空虚”一词是《伤逝》文本里出现频率从最高的词汇,多达25次。正如一部乐章的主旋律,这也是鲁迅要表现的小说的意蕴。涓生赋予子君出走的勇气,但出走之后的路在何方?涓生和子君一样茫然无措,使子君在梦醒后无路可走,最终无奈地回到家庭并结束自己的生命,让涓生背负着无尽的悔恨。青年男女“盲目的爱”脱离实际的梦想最终归于虚空。鲁迅极为反对凭借虚无飘渺的理想来毒害自己和他人的做法,他曾经劝告学生“万不可做将来的梦”。《伤逝》写作期间,他在写给许钦文的信中特地提到了安特莱夫的戏剧《往星中》并借此讽喻为了虚妄的理想而空自牺牲的做法。鲁迅反对涓生自居导师的做法,也反对别人冠以他导师的帽子,并不意味着鲁迅选择独善其身,他强烈的使命意识和历史责任感促使他要给后来者开一条宽阔明亮的路。《伤逝》出现在“五四”后风靡一时的讴歌自由恋爱,个性解放的浪潮里,作者创作这篇作品的主旨和它所表现出的时代意义,明显地是在以高度概括的真实形象,否定资产阶级单纯美好的幻想。鲁迅怀着深切的同情和严肃批评的心态描绘他们的悲剧命运,以警醒人们从悲剧中吸取教训,开辟求生的新路。

【参考文献】

[1]致韦素园[A].鲁迅全集(第11卷)[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520.

[2]鲁迅先生[A].受《胡风全集》第7卷[M].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65.

[3]罗小茗.涓生的思路—《伤逝》重读[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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