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影响因素及政策建议

□晋铭铭 罗 迅

[内容提要]伴随经济增长，我国城乡收入差距呈现先扩大后缩小的趋势，甚至出现我国城乡收入差距超过国际警戒水平的情况。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实现均衡平稳发展是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重要内容，是实现精准扶贫、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重要保障。在此背景下本文立足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问题，以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的动态变化为出发点，从理论和实证角度探究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因素，进而提出相关政策建议，以期促进城乡均衡平稳发展。

一、引言

城乡二元经济结构是我国经济发展的一个显著特征，而由城乡二元经济所导致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则成为总居民收入差距拉大的主要原因。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的调查，世界上只有少数国家的城乡收入比大于2，而中国就是其中之一，并且常年稳居不下。整体来看，我国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呈先扩大后缩小的趋势，而这种变化趋势得益于政策扶持还是农民自身则无明确结论。

为此，不同学者从多个角度进行了分析，如宏观角度：经济学家库兹涅茨(1955)提出收入分配状况随经济发展过程而变化，长期变动轨迹呈倒“U”型。Robinson[3]，Ahluqwalia[4]，Aghionetal[5]等都证明了倒“U ”型曲线的存在。丁伯根[6]的研究也表明，收入差距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变化趋势有所不同。林毅夫等学者[7]研究认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成为居民总收入差距拉大的主要因素，其贡献率高达50%，这一点与前文中的观点相一致。微观角度：马斌[8], 陈虹全[9]都利用实证分析的方法对城乡教育差距与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研究。赖作莲[10]立足于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分析陕西省城乡居民收入的现状、差距以及与

“翻一番”目标的差距。余泳泽[11]采用双重差分法和倾向得分匹配—双重差分法评估了高铁开通对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研究认为高铁开通显著缩小了城乡收入差距，但其具有一定的时滞效应。杨梦冉[12]研究认为北京市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产生的原因主要有二元经济结构、社会保障制度的差别、农业生产水平较低以及城乡人力资本差异。罗小兰[13]研究发现互联网金融的发展会加大城乡收入差距，究其原因是互联网金融在农村金融的渗透率还比较低，与农村居民的实际生产和生活的关系仍处于认知层面，并未深化。

前人在分析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影响因素上做了大量的工作，研究方法不仅有理论分析还有实证分析，但将教育投资和其他相关因素结合起来的研究却微乎其微，同时考虑到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从1997年开始呈现加速扩大的态势,也考虑到全部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选取了1997-2017年贵州省的相关数据为样本，采用Eviews7.2进行分析，综合考虑近年来的城乡收入现状，提出影响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的关键因素，为相关部门制定规划和决策提供依据。

二、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的现状分析

(一)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纵向比较

1997-2017年贵州省城乡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都有大幅提升，但是其水平始终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并且处于倒数几位，2017年贵州省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在全国各省(市、区)中分别位居第28位和第30位。从图1中可以看出：第一，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1997年的4441.91元增长到2017年的29079.84元，绝对增长额为24637.93元，增长了6.55倍；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1997年的1298.54元增长到2017年的8869.1元，绝对增长额为7570.56元，增长了6.83倍；虽然城乡居民收入增长幅度大致相同，但城镇居民收入增长额是农村居民的3.25倍。第二，从城乡居民绝对收入差距来看，城乡绝对收入差距从1997年的3143.37元扩大到2017年的20210.74元，扩大了6.43倍，由此可以看出随着经济的增长，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不断拉大。第三，从城乡居民收入的相对差异来看，1997年城乡收入比为3.42,2006年达到阶段性峰值4.59，2017年城乡收入比为3.28，可见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比变化呈倒“U”型。第四，通过图1分析可以看出，与全国同期城乡收入比相比，贵州省城乡收入比皆高于全国城乡收入比，但是二者城乡收入比变化都成倒“U”型，变化趋势基本一致。

图1 1997-2017年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二)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横向比较

1.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省内横向比较

即使是同一省内，贵州省各地市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也有不同，这一点可以看出贵州省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本文以2017年数据为基准进行分析，从图2可以看出：第一，贵州省内城乡居民绝对收入差距最大的是黔东南州，绝对差额达19271元，差距最小的是贵阳市，绝对差额达17922元。第二，从城乡居民相对收入差异来看，黔东南州的城乡收入比为3.30，是贵州省各地市中城乡收入比最大的，而贵阳市城乡收入比最小，为2.26，这一点同绝对差额的结果一致。这里，贵阳市由于省会城市的身份，享受了优惠政策和优越地理位置的拉动，城中村和近郊的农民可以就近从事非农生产，城乡收入差距较小，而黔东南州一则因为地形原因交通不便，经济发展缓慢，二则因为少数民族居多，少数民族人口占总人口的80.2%，民族风俗和生活习惯不同，经济落后，三则因为下属县份太多，辐射带动有限，经济发展不平稳，这些在一定程度上都会使得城乡收入差距拉大。

图2 2017年贵州省各地市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2.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省际横向比较

近年来，由于优惠政策诸如精准扶贫政策的扶持以及便利的交通的推动，贵州省经济快速发展，发展速度令人震撼，但与东、中、西部中等发达省份相比，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仍处于低水平，处于全国排行榜的末后位。从表1可以看出：第一，贵州省和东部发展水平较高的省份浙江省相比，城乡居民可支配收入分别相差22180.89元和16086.67元，城乡收入比分别为3.28和2.05。第二，2017年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比为3.28，这一比例远高于西部平均水平2.89。由此可见，要缩小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仍需耗费巨大精力。

表1 2017年贵州与东、中、西部省份的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比较

备注：浙江省是东部地区各省份中城乡居民相对收入差距最小的省份，选取浙江省进行对比，更能看出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的现状。

三、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影响因素的理论分析

(一)经济发展水平和阶段的因素

已有的经济理论认为，城乡居民收入差距状况与一国经济发展水平和阶段有关。如库兹涅茨[2]提出收入分配状况随经济发展过程而变化，长期变动轨迹呈倒“U”型。丁伯根[6]的研究也表明，收入差距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变化趋势不同。随着经济快速增长，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随之不断扩大，而最近几年开始从峰值下降，很有可能是经济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同时加之优惠政策如精准扶贫政策的扶持而伴随的城乡收入差距拐点的到来。

(二)我国经济社会的二元结构因素

建国初期，我国确立了优先发展重工业，以城市为导向的发展模式，几十年的经济发展呈现刘易斯[15]提出的“二元结构”模式，即“发展中国家为了建立工业社会，经常会牺牲农民的利益来优先发展工业，带动城市的发展，此种做法造成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不断扩大。”我国经济社会的二元结构格局主要表现在两方面：

1.体制的二元性

我国体制的二元性主要表现在两点：一是户籍制度的二元性，1958年我国确立的户籍制度将居民明确分为“农业户口”和“非农业户口”，并且严格限制人口之间自由流动。这种僵化的户籍制度阻碍了城乡劳动要素的流动，形成了劳动力市场的二元性，拉大了城乡居民收入的差距。二是社会保障的二元性，我国城镇社会保障制度覆盖就业、医疗、养老、住房、生育等各方面，社保制度健全，同时社保资金雄厚，而农村社保制度到目前为止只有基本医疗保险和最低养老保险，社保资金差距更是悬殊，长期政策和资金的倾斜使得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逐步扩大。

2.政策的二元性

造成城乡收入差距的二元性政策主要有：首先是财政支农不足。农业受自然环境影响较大，收益低且不稳定的特性，客观上要求财政加大对农业的支持和保护力度，但长期实践来看，贵州省财政支农从2007年的87.53亿元增加到2017年的612.05亿元，在地方总财政支出中的占比也从11%增加到13.27%，从绝对额和比例来看虽有提升，但仍微乎其微。其次是工农产品价格“剪刀差”政策。工农产品价格“剪刀差”政策在我国建国初期促进了工业社会的发展，但这只是短暂的成效，长期来看导致了农业低收益、农民低收入，同时随着工业产品价格的不断上涨，农民的生产、生活成本越来越高，这就进一步拉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三)城乡产业特征差别的因素

近年来，贵州农村年轻人虽然大多外出打工，但是对于农民来说农业生产仍是经济的主要来源。农业生产有其自身的特性，农业生产受自然环境的影响较大，产品收益不确定；同时相比于工业产品，农业产业链短，产品附加值低，难以适应激烈的市场竞争，这些特性都使得农民收入较低；再而城镇居民收入来源于第二、三产业，产品科技含量高，附加值高，机器生产使得劳动生产率逐步提高，这些都使得城镇居民收入较高，这就在一定程度上拉大了城乡居民收入差距。

四、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

(一)变量的选取

为了进一步分析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因素，本文利用多元回归分析对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影响因素进行实证分析，基于以上理论分析，本文选取城乡二元结构系数(X1)、贵州省城镇化率(X2)、贵州省城乡固定资产投资比(X3)、贵州省第一产业产值与第二、三产业产值比(X4)、贵州省城乡人力资本投资比(X5)作为解释变量，而被解释变量则为贵州省泰尔指数(Y)。城乡收入差距分为绝对差距和相对差距，绝对差距指城乡居民收入的绝对差额，而相对差距则有城乡收入比、基尼系数、泰尔指数和结构相对系数等。从现有文献来看，对于城乡收入差距的测度指标，许多学者选取了城乡收入比或者城乡收入绝对差额，因为此指标计算简答，数据比较直观，但美中不足的是未考虑到人口结构变化对其产生的影响。而本文选取的测度指标——泰尔指数不存在上述问题，泰尔指数越大，表示差距越大，泰尔指数越小，表示差距越小。因此本文选取贵州省泰尔指数来衡量城乡收入差距。

(二)模型的建立

1.模型提出

考虑到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从1997年开始呈现加速扩大的态势,也考虑到全部数据的可获得性,同时为了扩大样本容量,本文选取了1997-2017年贵州省的相关数据为样本，使用EViews7.2软件进行多元回归分析，揭示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与对它有显著影响的因素之间的规律。为此，设立了如下形式的计量经济模型：

Y=β0+β1X1+β2X2+β3X3+β4X4+β5X5+ut

Y——贵州省泰尔指数

X1——城乡二元结构系数1

X2——贵州省城镇化率

X3——贵州省城乡固定资产投资比

X4——贵州省第一产业产值与第二、三产业产值比

X5——贵州省城乡人力资本投资比

β0——截距项

β1、β2、β3、β4、β5——待定系数

ut——随机扰动项

2.数据收集

表2 1997-2017年各项指标的数据统计

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贵州省统计年鉴》

3.回归分析

下面，利用以上数据，运用EViews7.2使用最小二乘法进行估计，并对所得结果做相关检验和修正，回归结果如图3所示。

从图3的回归结果来看，贵州省城乡固定资产投资比(X3)P值过大，这说明其对贵州省城乡居民收入差距影响不显著，这因为农业的固定资产投资弹性低，投资回报慢，收益率低，所以固定资产投资在影响农民收入上存在明显滞后效应。故剔除不显著的变量再次进行回归分析,回归结果如图4所示。

从图4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调整后的可决系数R2=0.88,这说明模型对样本的拟合较好。当显著性水平a=0.05时，F=39.14>Fa(4,16)=3.01，这说明回归方程显著。根据回归分析得出的线性方程为：

Y=0.690563-0.356321X1-0.007461X2-0.627935X4-0.011310X5

从回归系数可以看出，城乡二元结构系数增加1%，平均来说城乡收入差距减少0.36%；城镇化率增加1%，平均来说城乡收入差距减少0.01%；第一产业产值与第二、三产业产值比增加1%，平均来说城乡收入差距减少0.63%；城乡人力资本投资比增加1%，平均来说城乡收入差距下降0.01%。

图3 回归结果

(三)结果的解读

贵州省城乡二元结构系数(X1)与城乡收入差距(Y)成反比，这表明农业比较劳动生产率高于非农业比较劳动生产率将会逐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实现城乡居民平稳均衡地发展。贵州省城镇化率(X2)和城乡收入差距(Y)呈负相关关系，这表明提高城镇化率可以增强城市的辐射带动作用，间接地增加农民的非农收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贵州省第一产业产值与第二、三产业产值比(X4)和城乡收入差距(Y)呈负相关关系，延长农业产业链，提高农产品附加值，增加农民收入可以推动城乡收入差距呈收敛性态势。贵州省城乡人力资本投资比(X5)与城乡收入差距(Y)成反比，城乡人力资本投资并非短期成效显著，容易出现代际效应，不仅需要财政农村支教力度加大，而且农民从观念上也要认识到知识的力量，这样才能逐步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图4 回归结果

五、协调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的对策建议

(一)改变城乡二元经济结构

户籍制度是资源分配和就业的调节器，由于户籍的制度隔阂，导致了城市和农民两种身份的形成，两种身份所享受到的教育资源、医疗资源、就业资源、社会福利等资源是完全不对等的，城市往往比农村更有优势，因此造成了机会的不均等，进一步深化城乡二元结构。因此，要继续落实户籍制度改革政策。2016年2月国务院印发的《国务院关于深入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的若干意见》指出，鼓励各地区进一步放宽落户条件，加快落实户籍制度改革政策，进一步放宽落户条件。而在实践过程中，效果是因地而异的，一些地方还存在壁垒。贵州省要加强户籍制度建设，这样不仅可以促进人口流动，而且可以吸纳人才，促进资源的合理分配，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就业难的问题。

社会保障是收入分配的再次分配，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能促进社会的发展，对于维护社会稳定、缩小收入分配差距和促进经济发展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对于贵州省来说，完善社会保障体系首先加快建设符合贵州省情、覆盖面广和保障标准高的社会保障体系，重点加大对教育、医疗、养老等重要领域的投入。其次重点解决好进城农民工及其家属或者易地扶贫搬迁户的社会保障问题，防止其逐渐形成城市贫民窟现象。

(二)加强城镇化建设

根据上文分析，城镇化率增加1%，平均来说城乡收入差距减少0.01%；从数据来看，城乡收入差距的减少仅是城镇化率增加的1%，而第一产业产值与第二、三产业产值比增加1%，平均来说城乡收入差距减少0.63%；因此，在推进城镇化的同时，不应该只是追求高楼大厦，要加大对第一产业的投入，建立和巩固第二第三产业。贵州省2018年常住人口城镇化率预计将达到47.5%，其城镇化率水平与全国平均水平相比，差距从2015年的14.09个百分点下降到2018年的12个百分点，虽然差距有所缩小，但依然存在较大差距。因此贵州省要加强城镇化建设，同步推进配套设施的发展，努力实现人的城镇化。

(三)延长农业产业链，提高产品附加值

当前，贵州省内的农产品大多还处于初级加工阶段，产品附加值极低。要解决这个问题，首先要形成规模化种植、标准化种植模式，给农产品深加工创造基础，当前这种散、乱、杂的局面导致运输成本、加工成本等都很高。其次，要大力投资建设农产品加工产业园，完善基础设施的建设，建立质量标准，保证加工的产品质量保证，打造地区品牌特色。最后，要向省内外积极推广名优特农产品，开拓市场，使其产、加、销一体化。

(四)公平分配人力资本投资

贵州是教育穷省，教育相对来说不发达，其内的城乡教育差距更为巨大，教育优质资源基本集中在城市，农村不仅校舍破烂，而且教师稀缺。拆点并校造成了农村地区上学难上学远的问题，农村地区学校教师老龄化，年轻教师不愿意“下乡”，因此，教育部门应该制定相关的教育激励政策，提高农村老师的待遇，完善农村学校基础设施建设，根据农村实际情况科学设立教学点。其次，要加强农村地区的技术、卫生、思想等教育，进行“扫盲运动”，提高农村失业人员的进步意识、就业机会和创业意识。

六、结论

(1)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的影响因素有贵州省城乡二元结构系数、贵州省城镇化率、贵州省城乡固定资产投资比、贵州省第一产业产值与第二、三产业产值比和贵州省城乡人力资本投资比等5个影响因素。

(2)以贵州省1997—2017年城乡收入数据为基础，建立了城乡收入差距的多元回归方程。结果表明，城乡二元结构系数，第一产业产值与第二、三产业产值比 两个因素对城乡收入差距影响较大。

(3)建议通过改变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加强城镇化建设、延长农业产业链与提高产品附加值、公平分配人力资本投资措施，缩小贵州省城乡收入差距，使贵州省经济平稳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