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好“隐形冠军”专业要有改革创新精神

《化工职业技术教育》评论员

《化工职业技术教育》2018年第4 期在刊发《技师学院培养科研技能人才的探索与实践——以河南化工技师学院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为例》这篇论文时，曾配发评论员文章《职业院校要争创“隐形冠军”专业》，认为河南化工技师学院与北京中镜科仪技术有限公司合作开发建设的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属于“隐形冠军”专业，对于他们将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焦点聚到专业开发上、重点落到人才培养上、亮点闪到技术服务上给予了充分肯定。一年多过去，我们不时追踪这个“隐形冠军”专业前进的步伐。本期，我们刊发通讯《瞄准尖端科研领域 培养高端技能人才——河南化工技师学院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创建和发展纪实》，通讯以媒体人对职业教育审视的敏感角度、以对样本近距离连续观察的亲身经历，为我们仔细梳理并生动讲述了河南化工技师学院与北京中镜科仪技术有限公司“校企同体”，共同创建、合作开发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前前后后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帮我们揭开面纱，走进这个独特的“隐形冠军”专业。

“隐形冠军”专业往往不是现成的

“隐形冠军”专业从哪里来？河南化工技师学院作为一所化工类的院校为什么要创办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在《瞄准尖端科研领域 培养高端技能人才》这篇通讯中，基本回答了这个问题。在编辑过程中，我们调阅了河南化工技师学院新版的《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人才培养方案》。《方案》中开宗明义“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结合市场对电子显微镜等大型精密专业测量仪器相关操作、管理、维保、维修等专业人才的实际需求，针对性地培养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高级技术技能人才。”值得注意的是，本专业暂无“专业代码”。事实上，涉及专业设置，我们不妨沿着产教对接的思路追溯到源头。《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 4754-2017），采用线分类法和分层次编码方法，将国民经济行业划分为门类、大类、中类和小类四级。代码由一位拉丁字母和四位阿拉伯数字组成。其中“M门类”即为“科学研究与技术服务业”，这是“指为了增加知识（包括有关自然、工程、人类、文化和社会的知识），以及运用这些知识创造新的应用，所进行的系统的、创造性的活动；该活动仅限于对新发现、新理论的研究，新技术、新产品、新工艺的研制研究与试验发展，包括基础研究、应用研究和试验发展”。“M门类”下设“73 研究和试验发展”“74 专业技术服务业”“75 科技推广和应用服务业”等三个大类，而“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实质上从属于“73 研究和试验发展”。根据对这个专业已有毕业生的实际去向分析，“73”中的四个小类“7310 自然科学研究和试验发展”“7320 工程和技术研究和试验发展”“7330 农业科学研究和试验发展”“7340 医学研究和试验发展”均有涉及，这样将其定位于与“73 研究和试验发展”行业对接应该说是依据确凿。教育本身就是以培养人才为主要功能的服务行业，回归到职业院校专业设置的初衷，对照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多数应该有职业教育专业目录与之对应。我们在办学实践中固然应该严格遵守职业教育标准体系，但是也要防止教条主义。也正因为如此，职业教育各类别、各层次的专业目录均在管理办法中规定有修订和增补机制，以适应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要。从这个意义上说，“隐形冠军”专业往往不是现成的，在现有的专业目录中很可能找不到，这就需要敏锐地把握人力资源市场对各行各业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尤其是对人们往往忽略的高端技能人才的需求，并结合办学基础、办学潜力给予积极的回应。河南化工技师学院的领导还告诉我们，办好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可以依托相对成熟的化工类专业，这是化工类院校的优势。1992年由劳动部和化学工业部联合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人技术等级标准（化学工业）》，在“化工分析仪器维修工”的技术等级标准中，就有工种定义：“按照化工仪表维护检修规程对化工生产中实验室、分析化验室及分析岗位的分析仪器（色谱、质谱、电镜、X 光等）进行维护检修，以保证其正常使用。”这里面将电镜与色谱、质谱并列为重要的化工分析仪器。这个工种的主要职责任务，是“负责化工生产企业中，用于原料和产成品分析、中间控制分析、环保检测、科研开发等分析仪器的安装、调试、投运和使用中的正常维护保养、故障处理和定期维护检修，以及与本工种有关人员的协调工作等。”尽管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尚未进入专业目录，但是河南化工技师学院经过缜密调研和充分论证，借助社会资源和化工专业依托，以“校企同体”的模式创办这个专业，不失为一种职业教育领域的大胆探索创新，这是需要一种勇气、需要一种担当、需要一种精神的。

劳动复杂程度上升对“积累能力”提出了“高等性”要求

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涉及尖端科研领域，职业教育是否可以涉足尖端科研领域？尖端科研领域是否需要高端技能人才？高端技能人才在技师学院是否能够培养？回答这些问题，不仅需要实践层面的探索，也要有理论层面的考量。没有职业教育理论指导的创新只会事倍功半。

有学者认为，“我们正处在从信息时代走向智能时代的交叠期，过去未去，未来已来。”对于尖端科研领域而言，科学家接受的是学术性高等教育，教育经历中主要以“传承学习”的方式，“培养接受知识和运用知识的能力，运用显知识，适应生态文明，由上而下，带有强制性和引导性”。同样即使在尖端科研领域，无数事例可以证明，拥有高端技能的高级技师、技师已经具有且还将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保障作用。他们接受的可能是职业性高等教育（这种教育不一定全为“学历教育”），教育经历中主要以“自主学习”的方式（这不同于我们平常说的“自学”），“通过自己实践生成经验、技巧和知识的能力，运用隐知识，反复实践，成为本能，由下而上，具主体性”。自主学习“靠经验、体会；靠技巧、技能；靠灵性、悟性。”“传承学习是积累知识的过程，自主学习是积累能力的过程，两者是同一问题的两个面，相互激励”（李德毅 马楠，2019，参见本期“论点摘编”）。

还有学者认为，职业性高等教育的“高等性”与学术性高等教育的“高等性”，在肩负立德树人使命、促进人的发展的全面性与充分性方面具有共同之处，但是在逻辑起点、核心表征、学术属性、实现方式等方面差异很大，各自具有独特性。其中逻辑起点上的差异是职业性与学术性高等教育“高等性”的根本性差异，学术性高等教育的“高等性”内生于学科发展，需要更为深入的理论研究，重在理论推演、顿悟以及跨学科碰撞等；而职业性高等教育的“高等性”源于行业/职业中劳动的复杂程度上升，需要面对和处理的问题更加复杂和高深，重在面向应用和市场需求的产教互动和研学相长等跨领域协同（匡瑛，2020，参见本期“论点摘编”）。

就电子显微镜这种大型、精密、贵重的科研仪器而言，科学家运用在学术性高等教育中“积累的知识”，借助电子显微镜可获取晶体结构、微细组织、化学组成、电子分布情况等，探索和认知生物、材料、医药等领域的微观世界；高级技师和技师则运用在职业性高等教育中“积累的能力”保障电子显微镜的正常运行，使得科学家的探知得以顺利进行。可以认为，劳动复杂程度的上升对“积累能力”提出了“高等性”的要求。当然，学术性高等教育的“高等性”与职业性高等教育的“高等性”“在较高的层次上也将出现融合的走向，这也符合21 世纪以来世界高等职业教育的共同趋势，即‘职业教育高等化和高等教育职业化并存’”。在很多科研项目申报和实施、成果发布和推广中不乏工程技术人员的直接参与，乃至科研成果奖励中，也不乏工程技术人员的应有位置，这就是对科研保障重要作用给予充分肯定、对工程技术人员给予充分尊重的很好例证。

“隐形”“微小”和“领先”是“隐形冠军”专业的主要特征

一个专业创办之后是否能够成为“隐形冠军”专业，关键要看这个专业是否具备“隐形”“微小”和“领先”等“隐形冠军”的主要特征。

就形态而言，“隐形冠军”专业很多处于“隐形”状态，“藏在闺中人未识”，需要有识之士慧眼识珠去发现和开掘。一方面，处于从信息时代走向智能时代的交叠期，伴随着传统行业纷纷转型升级，传统的专业正在积极适应这种变化，一定会以合成、派生、转化、提升、置换、拓展等方式产生出一些新的专业，而这些新的专业无疑都要经历从“隐形”到“显形”的发展过程；另一方面，要高度重视“科学研究与技术服务业”，看上去似乎不像农牧业的种植养殖、制造业的生产加工那样具有“显性”而“独立”的面貌，以主体性专业的形态出现，它们往往是以“隐性”而“依附”的伴生性专业形态存在。发掘“隐形冠军”专业，就是要在“隐性”和“依附”之中做准、做足、做好文章。还是以电子显微镜为例，电子显微镜相对于一个单位、一项科研工作而言看上去似乎是“依附”的，但是就电子显微镜的设计、制造、安装、制样、实验、维护、管理、销售等环节而言，却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条，是一个“显性”并“独立”存在的行业。我们要站在产业链的高度来审视和认识行业、发掘“隐形冠军”专业。

就规模而言，“隐形冠军”专业一般都具有“微小”特征，在校生不多，就业分布范围广泛，初期办学成本无疑会很高，需要经历耐心和信心的考验。因此，一方面“隐形冠军”专业要做到专业与行业的“精准对接”，正确对待行业口径的宽窄，既要关注大行业，也不要遗忘小行业；既要关注行业内的现实需求，又要关注行业外的潜在需求；既要关注人才需求的总量，更要关注所培养的人才在市场上的预期占有率；只有形成集聚效应，以“小”博“大”，才能以“强”取胜。另一方面，“隐形冠军”专业建设必须走产教融合、校企合作之路，“取之于行业，用之于行业”，甘于“有予有取”“先予后取”，甚至“只予不取”，充分发挥学校优势，充分调动、利用行业资源和社会资源来参与建设。河南化工技师学院作出在校内建立“中国电子显微镜博物馆”的正确决策就是一个行业文化建设的典型案例。此举“一石激起千层浪”，赢得了电镜行业的八方响应，众多的展品、珍贵的藏品纷至沓来，逐渐形成电镜行业的文化中心，每年全国电镜行业的很多高层次学术交流活动都在开封举办，很多就是因为这个全国惟一的博物馆有吸引力，电镜行业人士纷纷将其作为“打卡地”，不用说国内很多知名院士接连造访这所学校，就连诺贝尔奖的获得者都要前来“一饱眼福”。

就水平而言，“隐形冠军”专业一般都具有“领先”特征，专业建设的起点要高，精兵良将均为首要之选。河南化工技师学院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面向具有高中以上学历或同等学力的应往届学生招生”，从实际生源结构看，不乏本科毕业生；“修业年限为‘3+1’四年全日制，其中前三年在校学习，第四年顶岗实习”，从学程看，超过三年专科高职，已经与本科四年的修业年限平齐，这样就可以作出充分的教学安排来培养预备技师，使其成为高层次技能人才、高端技能人才；从职业面向看，“本专业合格毕业生持预备技师证书，主要在医院、各级科研院所、各专业检测机构的电镜实验室，以及电镜行业相关企业从事电镜的管理维护和分析测试工作，其就业岗位主要包括电镜实验室管理、电镜操作、电镜样品制备、电镜应用工程师、电镜维修工程师、电镜技术培训、电镜及其附件制造、电镜及其附件销售以及实验室其他大型仪器操作等。”从这些表述中，我们可以看出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是以“时间”之“长”来保证“技艺”之“精”、以“技师”之“资”来保证“技能”之“质”，进而实现用“高端技能人才”来保障“尖端科研工作”的专业建设目标。在人才评价从“看你学过什么”“在哪里学”向“看你会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转变之际，专业管理队伍和专业师资队伍的建设无疑是重中之重。如果说一个好校长就是一所好学校，那么校长亲自抓专业规划和专业建设是责无旁贷的。河南化工技师学院院长深入调研，作出启动电镜专业建设的决策，即使在专业初办受到“冷遇”时也能够力排众议、坚持不辍，配置校内外各种资源，聘请行家里手和学术精英，组建实验技术学院，这都需要决策者具备洞察行业人才市场、审视技能人才结构的远见卓识。建设电镜这样尖端科研领域的“隐形冠军”专业，还需要有好的校外和校内专业带头人，他们应该洞悉行业情势和教育政策、熟悉职业教育规律和市场运营规律、拥有广泛人脉和社会资源。河南化工技师学院不仅看准、选好了这样的校内外专业带头人，还诚邀国内生物、材料领域著名电镜专家，组建电镜教育教学指导委员会，形成了开门办学的机制、开放办学的态势，将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师资建设、课程建设、教材建设、实验实训基地建设等，直接对接电子显微镜科学研究与技术应用的前沿阵地，将专业链条、培养链条直接对接行业链条、科研链条，形成了产学研互动的良性循环，得以处于国内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的领先地位。

河南化工技师学院以改革创新的精神把握好“隐形冠军”专业主要特征，使得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在“隐形冠军”专业建设的道路上已经迈开了大步，“昨天考不上北大清华不气馁，明天在北大清华就业不是梦”这仅是故事的开头，他们深知距离真正的“隐形冠军”专业还有很远的路要走。“隐形冠军”专业往往绝无仅有，某种程度上面临的不是与同类院校竞争，而是与尖端科研领域对高端技能人才的需求相竞争。创办“隐形冠军”专业需要创新精神，办好“隐形冠军”专业也需要创新精神。当我们得知这个学校提出“品质优秀、技能卓越”的培养方针，电子显微镜技术专业高端技能人才的培养目标已经拓展为电镜操作、电镜制样、电镜维修维护三个大方向，校企共建的开封市电子显微镜技术服务工程研究中心投入运转，“电镜专业人力资源平台”开启职业生涯追踪……这些“微小”不弱小、“隐形”不依附、“领先”不落伍的一系列举措，让我们对这个职业教育“隐形冠军”专业的未来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