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家庭冲突、自卑与安全感的关系研究

2020-08-29 04:16韦耀阳唐艺珺
黄冈师范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自卑感自卑冲突

韦耀阳,唐艺珺

(黄冈师范学院 教育学院,湖北 黄冈 438000)

冲突的意思为矛盾,可以理解为两方互相打击、意见不一致。自20世纪60年代开始,学者们从人际冲突的角度对家庭冲突进行了研究。他们把家庭冲突看作是目标冲突。这种观念有失偏颇,父母与孩子之间目的不能趋向共同,不一定是造成冲突的原因。社会学研究者认为,家庭冲突是孩子对父母意愿的不服从行为导致的[1]。这一观点强调父母的权威,忽视孩子的主观能动性。直到20世纪80年代,尚茨才提出,家庭冲突是一种双向的人际互动过程,表现为父母和孩子之间的过度对立,如争吵、纠纷和矛盾[2]。他强调了父母和孩子之间的对抗或过分的矛盾冲突等消极作用,却忽略了家庭冲突中的互动性和建设性的沟通等积极意义。斯梅塔娜研究表明,家庭冲突是父母和孩子之间引起矛盾的最小阈值达到了最高极限,家庭冲突不局限于双方所发生的外显行为上,还表现为双方的心理冲突[3]。父母和孩子双方表达的不一致造成了家庭冲突。表达方式的不恰当,包括语言表达或非语言表达的不合时宜,都会造成家庭冲突。20世纪90年代末,林岚指出,家庭冲突是指父母和孩子在日常交流中所表现出来的对抗或矛盾,包括情感对抗、语言对抗和身体对抗[4]。何文广等人认为家庭冲突是在青春期的家庭生活中产生的矛盾,主要指的是父母与自己的孩子(无论有无血缘关系)由于某些原因造成双方之间的心理反感、语言争吵、肢体上的踢打[5]。最开始进行家庭冲突研究时,一些学者把工作重心放在了外显冲突上,主要是显而易见的情绪愤怒、语言争执、肢体冲突。后来随着研究的深入,研究多指向隐性冲突,即心理层面的冲突,甚至包括双方之间产生的心理怨恨,父母对孩子缺乏关爱以及孩子极少回应父母等。

安全感是个体自身在心理上产生的一种控制感、稳定感和自由感,个人感觉到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现在和未来,能够摆脱当下的恐惧和焦虑。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认为安全感与个人生活的环境有关。当环境能够满足个人的内部需求时,个人就有了更高的安全级别。需求从低层次到高层次,并逐步实现。只有满足低层次生理安全需要之后才会产生追求自尊和自我实现的需要。当个体感到安全时才会产生爱和归属感的需要。在后来的研究中,马斯洛提出心理健康的第一个标准是个人内心感到“足够安全”[6]。以弗洛伊德为代表的精神分析学派认为安全感就是无焦虑[7],国内学者丛中和安莉娟认为,安全感是个体对安全的渴望产生的一种内在的精神需求,对外界或自身潜在的危险或风险的心理评估,表现出确定性和控制感[8-9]。江绍伦认为安全感来自个体愿意承担自己的行为后果,意识状态是安静的。反之,当个体试图逃避时则无安全感,意识状态是恐惧、慌张[10]。杨元华和谭凤娥研究表明家庭环境亲密度、娱乐与安全感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11]。马淑娟、戴美梅、陈夏的研究结果表明,成功与安全依恋存在显著正相关[12]。人的安全感越高,就越容易和他人形成良好的关系[13]。大学生安全感对基本心理需求满足程度具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14]。多与人相处和交流时就会感到更高的安全感;焦虑水平较低,对他人的回避也较少,在交流关系中他们会感到安全。他们可以在生活中更多地接受和支持他人,对他人表现出信任,内心有更强的稳定感,从而获得高水平的安全感[15]。

自卑是指因为生理或心理上的缺陷或其他原因而产生过度贬低自己的情绪。对于自卑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阿德勒的《自卑与超越》,他研究了自卑是如何形成的,同时指出,自卑对人有哪些不好的影响,最重要的是教会我们怎样去克服它[16]。珍妮特认为自卑反映了一种顽固的观念,即一切都不是正确的。自卑情绪往往来源于个人的消极评价[17]。张春兴认为自卑是一种消极评价,包含自身感到存在价值缺失,找不到自我的优势等,个人缺乏对自我肯定的信心,常常感到对环境缺乏控制感、安全感。自卑跟个人的家庭环境有关,长期处于家庭冲突环境中的个体更容易体验到自卑感[18]。陈志勇研究表明,自卑是由于自身生理或心理、社会和家庭关系不好而贬低自己的心理。自卑跟自身的家庭关系不和睦有关系,家庭冲突会导致个体产生自卑情绪[19]。林崇德认为自卑是个体对自身缺点的消极认知,对产生错误的消极情绪。自卑是由于个体长期缺乏安全感,因为自己表现不好,或者自身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缺陷,导致周围人的不信任,从而使自己感受到被忽略[20]。林传鼎认为自卑是个体在与他人比较时赞扬他人、贬低自己的消极认知,自卑的原因与个体的纵向比较有关[21]。费穗宁提出自卑是感觉心理、生理等方面存在缺陷,低估自我,认为难以超越他人,内心的严重不安,产生负面情绪[22]。张继如认为自卑是对自己缺乏正确认识,不尊重自己也害怕他人不尊重[23]。黄希廷认为自卑感是指个体在遇到挫折、没有达到目标时所产生的无力感、无助感和对自己的消极态度。自卑是一种消极的情感体验[24]。自卑对个体的心理安全感会产生重要影响。

研究者对大学生家庭冲突进行研究发现,家庭冲突与自卑、安全感关系密切,但目前还没有将三个变量综合考察的研究。另外,从现有研究看,过多的家庭冲突会导致家庭中的个体产生自卑情绪,而内心的不安全感也会让大学生产生自卑感,同时,家庭冲突对自卑具有预测作用,自卑对安全感有影响。本研究拟探究自卑在大学生家庭冲突与安全感之间的中介作用,以期为大学生心理辅导的理论与实践提供参考。

一、研究对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随机抽取黄冈师范学院在校大学生572人,其中男生160人,女生412人;在年级上有大一74人,大二128人,大三212人,大四158人;在学科上有文科类334人,理工科类238人。

(二)研究工具

1.家庭冲突量表。由Richard M.Lee,Jennifer Choe,Gina Kim和Vichy Ngo1990年编制。陈淑珍2000年修改[25]。共20题,量表分为2个分量表,分量表1为家庭冲突的可能性,分量表2为家庭冲突的严重性,各10题。可能性维度1-5依次为“几乎没有出现过”到“几乎总出现”;严重性维度1-5依次为“一点不严重”到“十分严重”。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875,表明问卷具有可靠性。

2.自卑感问卷。采用广西师范大学李阳编制的问卷,共18题目,自我否定担忧心理和自我无奈懊恼心理两个维度,采用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5级评分制[26]。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932,表明问卷具有可靠性。

3.安全感量表。由丛中、安莉娟编制,共计16个题目[8],“人际安全感”和“确定控制感”两个维度,每个维度各8题。采用“非常符合”到“非常不符合”5级评分法。得分越高表明安全感越强。人际安全感主要反映个体对于人际交往过程中的安全体验,包括量表中的第1,3,6,8,10,12,15,16题。确定控制感主要反映个体对于生活的预测和确定感、控制感,包括量表中的第2,4,5,7,9,11,13,14题。内部一致性信度系数为0.914,表明问卷具有可靠性。

(三)数据处理方法 采用 SPSS16.0 和 Amose17.0 进行数据分析。

二、结果

(一)基本的描述统计

1.家庭冲突量表结果。由表1可知,大学生家庭冲突严重性维度在性别方面达到统计的显著性水平;可能性维度和全量表在性别方面未达到显著水平。

表1 不同性别在大学生家庭冲突方面的差异方差分析

2.自卑心理量表结果。表2表明,女生在自卑感全量表及自我否定担忧心理和自我无奈懊恼心理维度的得分均明显高于男性,说明女生自卑感要高于男生,通过单因素方差分析发现,男女生在自我无奈懊恼心理维度的差异达到显著性水平。

表2 不同性别在大学生自卑方面的差异方差分析

3.安全感量表结果。表3结果表明,女生在安全感全量表及人际安全感和确定控制感维度的得分高于男生,但是通过单因素方差分析发现,男女生在安全感及其各维度得分差异不显著。

表3 大学生心理安全感结果

(二)大学生家庭冲突、自卑感与安全感的相关 家庭冲突量表和自卑感问卷呈显著正相关,自卑感问卷两个维度与安全感的两个维度之间存在显著负相关。家庭冲突量表和安全感量表之间存在负相关,但是没有达到显著性水平。

(三)大学生家庭冲突、自卑和安全感的回归分析 为了考察家庭冲突、自卑和安全感之间的路径关系,同时考证自卑是否是家庭冲突与安全感之间的中介变量,通过回归分析进行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发现:(1)以家庭冲突为自变量、安全感为因变量,回归系数不具有显著性;(2)以自卑为自变量、安全感为自变量时,回归系数具有显著性;(3)以家庭冲突为自变量,自卑感为因变量时,回归系数具有显著性;(4)以自卑和家庭冲突为自变量,以安全感为因变量,回归系数具有显著性。由此可见,自卑感对安全感具有预测作用,家庭冲突和自卑感对安全感具有预测作用,自卑感有可能是家庭冲突和安全感的中介变量。

表4 家庭冲突和自卑感以及安全感之间的相关

表5 多元回归分析表

(四)大学生自卑在家庭冲突和安全感的中介作用分析 根据本研究中理论假设所提出的路径关系,我们采用Amos进行路径分析,由图1可知,在对安全感影响的路径中,有3条显著的路径,一是“家庭冲突—安全感”;二是“家庭冲突—自卑”;三是“自卑—安全感”。这3条路径中,自卑是中介变量。这表明,大学生家庭冲突可部分通过自卑影响其安全感。

表6 自卑感在家庭冲突与安全感之间的中介效应拟合指数

三、讨论

(一)家庭冲突、自卑和安全感之间的相关分析 从结果来看,家庭冲突能够显著预测安全感和自卑。家庭冲突与自卑呈负相关,家庭冲突越严重的大学生,其自卑感越强。大学生反感父母对自己的生活有太多干涉,同时父母也不要对已经长大成人的大学生有过度的期待,应当尊从孩子的自然发展,否则会形成亲子冲突。同时也会使孩子怀疑自己的能力,从而形成自卑和消极的自我观念[27-29]。这与国内外某些学者的研究结果有相似之处。张海钟研究表明,大学生的自卑感是由于家庭父母因素造成,以至于他们在学校的学习过程中,跟同学的人际交往产生疏离感,从而导致其自卑感加深[30]。刘淑君认为生理因素,自我意识、社会环境等因素是导致大学生心理自卑的重要原因。生理因素方面,比如,长得丑、矮、胖或者过廋都会不被人喜爱,在人际交往方面产生退缩感,从而加深自卑心理。自我意识方面,主要表现出心理上过分的贬低自己,认为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不敢去尝试,所以形成了恶性循环,越发自卑。社会环境方面很复杂,个体未从学校老师和同学那里获取到鼓励和关爱,老师的批评和同学的疏离给他们造成伤害,特别是个体在家庭中得不到父母关爱,很少感受到亲情的温暖,接受的是父母的嫌弃和牢骚,个体的自卑感会越发严重。大学生自卑感和安全感呈显著负相关,这与徐涛的研究一致[31]。自卑感和安全感问题都是由外部环境因素和内部个人特质因素共同导致的。凯萨琳研究表明,自卑的人受到威胁时,倾向于追求个体对自己的内在评价,变得更加依赖、不自信、怀疑和不安。师保国、徐晶晶、陶晓敏等发现自尊水平降低产生不安全感影响幸福感[32]。经常自卑的大学生脑海里总是想着自己比不上其他人,所以有意识无意识的回避人际交往,很少与人说话,影响到人家关系,从而影响了人际安全感,形成了负反馈。他们害怕成为人们的焦点,例如上台演讲,参加大型集会做主角等暴露在大众视野下的活动事件都会让他们感到手无足措,紧张焦虑,最终的结果是降低了自我安全感。

图1 自卑在家庭冲突和安全感之间的中介模型

(二)自卑在家庭冲突与安全感间的中介作用 中介效应模型表明,自卑在家庭冲突和安全感之间起着部分中介作用。家庭冲突可以直接影响安全感,家庭冲突也可以通过影响自卑间接的影响安全感。满足安全感最简单也是最主要的是对人际关系感觉到安全,人际关系与人的性格特质和沟通方式有关。父母和孩子之间的人际关系处理方式对其一生都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所以从看一个孩子的品行好不好,就能看出家庭教育好不好。那么,孩子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与他人怎么相处,则反映出了在家庭里与父母的相处方式。孩子必须要从与父母的人际交往中获得安全感,否则会影响他对爱和归属感的需求,变得没有人情味,不懂关心他人以及不知道怎么接受别人关心。孩子会把家庭冲突同社会对比,加剧了心理自卑感,长期感受不到家庭温暖的孩子看到别的孩子与家人相处其乐融融时,会产生心理落差,会变得更加没有人际安全感。

另外,本研究中,家庭冲突、自卑对安全感回归的决定系数R2=0.381,说明安全感除了受家庭冲突、自卑等心理因素影响,还受其他因素,如社会因素等的影响。个体心理因素、社会因素是如何影响安全感的,影响程度又如何,我们今后还有必要进行进一步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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