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明遇诗学思想研究

2021-06-15 04:14张君彦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21年5期

张君彦

内容摘要:熊明遇主张一代有一代的文学,即“代有其诗”。强调明诗诗学的价值,否定了“诗以代降”与“唐后无诗”的说法,对前七子拟古诗的因循蹈袭有所批评,综合其诗作解读其诗学倾向。

关键词:诗之初意 代有其诗 拒绝蹈袭

熊明遇学术成就多不为人知,学界对其诗学创作及诗学思想的研究相对薄弱,缺乏专门的深入探讨。本文分析复古思潮的学术背景下熊明遇对前七子诗学理论的继承与突破,探讨熊明遇的诗学趋向。

一.熊明遇的诗学认知

作为晚明时期的文人,熊明遇到复古诗学的影响,体现为对盛唐诗歌的赞颂、对七子的推崇以及拟古诗的创作。熊明遇推崇盛唐诗歌,尤其推崇李杜的诗学创作。熊明遇总结“开元大历以后,李供奉飘然有凌云暎壑之才,杜工部沉痛凄切、雄浑感慨。”这与七子对杜甫的推崇不谋而合。熊明遇对李杜的评价是李杜代表了盛唐诗歌的典型。

熊明遇对唐诗七言律诗的意象规律做了总结。熊明遇评价唐诗的盛况:“唐人作律诗甚少,沈佺期《郁金堂》、《红楼院》,李白《凤凰台》、《珠树鹤》以下,不能五六章。崔浩“黄鹤白云”,语足冠军。乃自《行经华阴》以外,便不可多得。……而渭水、黄山、洞门、高阁、微霜初度,腊月流澌,屈指易尽。……如兰陵美酒、霜落荆门、羌笛杨柳、渭城朝雨、夜光葡萄、秦时明月、日落辕门、北雁归飞、横行铁岭、十里黄云、历下琅琊,以来有定评矣。即李益之边霜片月、回乐峰前、天山雪后,韩羽之江口千家、春城寒食,贾岛之客舍并舟,张谓之边州匹马,刘长卿之辕啼客收,韦应物之登阁攀林。但自矫矫大都尚论古人[1]”。熊明遇将“黄鹤、白云、虚家、少妇、城尖、霜黄、暮春、画梦、字韵、仄”作为“律之十选”,正是对律诗意象的专门总结。

熊明遇对李献吉等人的推崇表现为每论诗必提李献吉、李于麟、王元美等七子诗论。《文直行书诗》中的诗歌解读,多以李献吉等为例证说明其诗学观点。熊明遇将李献吉等人类比为李白杜甫之属:“本朝李献吉长歌神骨酷似工部,气度亦齐于供奉[2]。”将李献吉与李白杜甫相较,这是对李献吉的极高推崇。熊明遇对前后七子的推崇,既是对复古运动的尊重,也是对明朝诗学创作鉴赏观念的认可。熊明遇肯定唐诗的繁荣,通过七子诗歌创作与唐诗、宋诗之间的继承与发展关系,认为前后七子文体代而卑降的理论缺乏道理,给明诗以相对客观而独立的评价。

熊明遇坚持“诗之初意”的创作原则,其拟古代表作《拟祀郊歌十九首》是基于原诗文的结构与主旨进行拟写。如熊明遇对《华晔晔》一诗的拟写与原诗的基本结构相同。熊明遇的拟写原则为:“后人如作乐府,古歌即当因其声口想见其气象,发挥其精神,如起古人复歌也,乃为得之。”只有代入古人之中,以古人的心情用古时的语言才能真正达成对乐府的拟写,才算得了拟写古乐府的诀窍。即古言、古情、古韵是拟写古诗的基础。熊明遇在对《采莲曲》的拟写中强调古代的诸多文人墨客拟写甚多,可是愈来愈随心所欲而偏离了古诗最初的原意,从始至终没有自己的感知与新意,以至于《采莲曲》的拟写诗逐渐沦为艳俗,便越加不如人意。由于缺乏对拟写原诗的语言、文化、情志理解,拟写便会渐失本意,从而显得拟写失当。其诗歌创作存在古诗句借用或者化用到其诗歌创作之中的现象,这与前后七子的创作有相似性。除古典化用外,更将名句直接套入诗中。《伏虎山营集句一百首》中《十四》“烟花三月下扬州”、《三十四》一句“水村山郭酒旗风”与《七十五》“多少楼台烟雨中””及《九十四》“不尽长江滚滚来”都是典型的借句而《六十六》“昨夜东风还入户”则属于化用。这类对前人古诗名句进行借句或化用以构建诗篇的方式,简单灵活地利用前人的诗歌精华,但也普遍存在僵化问题。生搬硬套,并不如熊明遇这般灵活适宜。

二.熊明遇的诗学突破

熊明遇推崇汉唐文学,但否定完全回归汉唐文学的可能性,提出了“代有其诗”的说法。主张一代有一代的文学,认为每朝每代的文学都是植根于时代的土壤之中,明人无法重拟唐音。其诗学认知便是诗与乐合,文翔凤在《绿雪楼集叙》中总结其诗学观为“夫雅颂得所而乐正作礼。乐,圣人之所嫌......乐,盖寓之诗,援诗以正乐,援春秋以正礼......诗亡而乐亡,乐亡而世益莫知诗。予非能审音者也。即唐人之乐府,已不可施之管弦。如汉初之郊祀、房中,予又安能命宫总四于千载无诗之后?[3]”言明唐诗的不可复兴于明与明诗的无可替代。“唐自为唐矣。历下李氏曰:‘唐无五言古诗,陈子昂以其古诗为古诗,非古诗也”即脱离了古诗发展传承的时代语言、社会、政治、文化背景,擬写出来的诗歌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古诗,即唐诗虽好,明人对唐诗的模仿拟写却不可能回归到盛唐诗歌的时代之中,明与唐不相入也。拟写出来的唐诗并非真正的唐诗,明人无法真正的恢复唐诗。明诗与唐诗是完全不同的社会文化背景根基,双方并不存在完全混同一体的基础,两者终不能相合。

熊明遇否定前后七子“唐后无诗”的说法。追求文学复古的人往往持有“诗之体以代变,诗之格以代降[4]”的观点。复古派对诗体变化的认识是正确的,但诗歌的认知就偏颇了。复古派认为唐诗为诗学巅峰,提出“宋无诗说”。前后七子出于推广“诗必盛唐”诗学主张的目的,忽视了唐以后诗歌的文学价值,这是主观偏向的认识。正视明诗的文学地位,突破了前后七子“唐后无诗”的偏见,正确理解唐后诗歌尤其是明诗的诗学价值。崇古但同样尊今,对明诗的文学性充分认可,主张“一代有一代之诗”。推崇明诗,提出明代诗歌创作与唐诗、宋诗之间的继承与发展关系,认为七子“代而卑降”缺乏道理,关注明诗评价。

熊明遇对前七子拟古诗的因循蹈袭有所批评。熊明遇评价李献吉的乐府诗:“然李献吉作《汝为我楚舞》......将英雄且愤且怜之意都失。何仲默略《易水歌》为《易水行》。将前后事一总说出,其于易水悲歌节侠感慨,了然无味。”对李于鳞的乐府评价为“于鳞作《南山歌》。却于豪杰发愤光景不像,较之本歌,不啻燕越。[5]”拟写作品相较于原诗差别太大,以至与原诗产生极远极大的差别,批评李攀龙的乐府拟写失去了原诗的本味,从而显得天差地别。

熊明遇的创作总是恰如其分。李维桢评价熊明遇曰:“公总揽人物,包括宇宙,沛然有余。浩夫无穷,则学之所储富也。多爱不忍,司马子长犹病。书簏疥驼,两者交讥,甚者点金成铁,大堪懊恨。公含英咀华,纂要钩玄,金必百炼,缁必七入,駕必上驷,玉必连城,则识之所择精也。[6]”即熊明遇的诗学创作是建立在丰富的理论知识与对诗歌素材的精细择选及用心构建之上有所革新。拟写西汉祀郊歌作《拟汉祀郊歌十九首》,集中反映了熊明遇对宗汉气象的回望、对盛世王朝的期许、对贤明圣君的赞颂以及对现实隐藏危机的不安。其拟写汉铙歌鼓吹曲词,更是有一种邈幽深远的视角续写了时局的不安偏重于传统的现实主义,强调对政事的反映和“经世济用”的时代精神,经世致用唤起了诗歌的社会使命和责任,呼唤文学家的道德担当的勇气。

熊明遇作为前后七子之后的明朝文人,不可避免的受到复古派诗学的影响。熊明遇对盛唐诗歌的推崇、对李献吉等人的推崇与相当数量拟古诗的创作都是其受到复古文学思潮影响的表现。但熊明遇在前后七子的理论上有所突破,即认识到盛唐诗歌嫁接到明时的不可行,否定“诗以代降”与“唐后无诗”的说法,熊明遇对前七子拟古诗的因循蹈袭有所批评,肯定了明诗的诗学价值。

参考文献

[1]陈国球.明代复古派唐诗论研究[J].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

[2]闫霞.论明代诗学中辨体与集大成的矛盾——以七子派对待杜甫诗的态度为 例[J].《齐齐哈尔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1).

[3]闫霞.明代诗学与文学经典意识的成熟[D]中山大学,2009.

[4]苏晓辰.试论李攀龙的《唐诗删》[D]黑龙江大学,2011.

注 释

[1]熊明遇.绿雪楼集[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8.

[2]熊明遇.文直行书诗[M].古籍网,279.

[3]文翔凤.绿雪楼集叙[M].文直行书诗,49.

[4]查清华.胡应麟唐诗体格之辨[J]. 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1(6):65-72.

[5]熊明遇.绿雪楼集[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8,185-349.

[6]李维桢.绿雪楼集叙[M].文直行书诗,45.

(作者单位:湖北民族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