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诗词歌曲《渔翁》的意境美与演唱探微

2021-11-26 01:14张淄润
黄河之声 2021年24期
关键词:渔翁小节意境

张淄润

引 言

古曲是我国的传统文人音乐之一,同时也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智慧的结晶,其风雅,含蓄,意境深远,蕴含着文人士大夫的审美情趣追求与精神品格,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与不朽的文化内涵。当今古诗词歌曲的演唱逐渐引起专业院校师生的重视及喜爱。作为专业的歌者,笔者认为在演唱之前更应注重于作品本身的理解,且不断精进演唱技术与歌曲处理才能将其独有的意境美展现。

一、《渔翁》歌曲简介

《渔翁》是由王震亚记谱配伴奏,清代郑燮作词的一首古曲。渔翁运用的道情体裁,即道士布道抒情之作,源于唐,宋起用渔鼓伴奏,明清逐步世俗化演变为剧本或填词抒怀。其作品音律大多赋予变化,促进我国音乐的丰富和发展。

二、诗词之源与延的寻觅

意境美美在其文学性。音乐和文学看似毫无关联,但从某些方面来看,音乐本身便是一门语言的艺术,它通过音符传递情感与思想以达到观众的共鸣。音乐中常常也会出现一种通过具有特定含义的音调象征特定事物的用法。这种类似文学象征的手法运用在音乐中屡见不鲜。而到了古典文学,特别是诗歌中,又称之为“意象”。

拨开隔岸观火的尘雾,意境美之源正是在于古典文学的母题——意象与主题。而主题的表达正如音乐一般很多是托于一个或多个象征与意象的延展,如滴墨入水一般扩展人们的联想与想象世界。回到古诗词中,追溯词源,所谓“谁能思不歌,谁能饥不食”,诗词者,物之不平而鸣者也。词为曲之骨,曲为词之魂。古诗词歌曲的骨为文学。要想更好的体悟这首歌曲首先就是聚焦于原词。意象之于诗词,正如画龙点睛的那一笔,赋予了文章灵气与遐思。以渔翁为例,文学史上描写渔翁的作品,其关注点多不在此形象的现实意义,更多的是作为具备特定内涵的文化符号而被进行审美观照。姜太公的“渔翁”形象象征着进取的入世情怀,《庄子》的“渔翁”形象则更多体现着道法自然,出世的特点,屈原的“渔翁”形象更多的是一种“能与世推移”如水般善于变通的哲学。虽各不相同却又有其意象共性。

而郑板桥笔下的渔翁正如其人虽一生清苦却不改其志。所谓“三绝诗书画,一官归去来”,便是对他艺术成就及个人品性最精确的赞颂。他笔下的渔翁形象既有渔翁意象共性中的世外高人的特征,孤寂却自由,有水一般的智慧与豁达,自给自足的特点,又有着自己的风骨。“渔翁”这一文学形象慢慢被赋予了丰富而又多样的文化内涵,并作为一种意象,诠释着时儒时道,能进能退的精神及古代人民渔樵耕读生活的审美与情趣。只有把握了这一形象特点,才能更好的理解《渔翁》的主题与思想。

而另一方面来看,意象铺开了整部画卷,主题虽托于意象,但主题的呈现往往不简简单单是意象浓墨重彩的堆积,在中国古诗词作品中经常出现“留白”的手法。水至清则无鱼,“留白”是中国古的为人处世与审美意趣的体现。在诗词中几个相互关联的意象,往往采用一种“留白”的手法促使不同的意象之间产生互联,而这样塑造出来的意境仿佛一卷传统山水画般,大气中带着细腻,画面感和立体感得以彰显。写实与虚无相结合,读之咏之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

三、曲意与词意的结合

意境美美在其音乐性。从诗词本身来看,长短句参差交错,平仄去入本身便是音乐性的体现。而好的曲子于古诗词便好似沧海拾贝,朝花夕拾,将零零的诗文词句汇集成黄河奔流,将融入我们血液的中华文化之魂唤醒,仿佛入了一场烟雨之梦。曲意与词意的结合也要想更好把握这种音乐中的意境之美就要着眼于音乐设计的本身。《渔翁》整首古曲由著名作曲家,音乐教育家王震亚进行整理记谱并为其编配钢琴伴奏。

(一)从旋律走向上看

这首曲子的调性为C羽五声调式,整首歌曲以“羽”音为线贯穿全曲,乐曲一开始以“羽”音开始,最后同样以羽音结束。作曲家巧妙地设计出“起承转合”的曲式结构语言。曲子节拍为44拍,节奏赋予变化,灵活多样,标准速度在行板中进行,开头2小节首先进入钢琴伴奏,渲染了清冷的气氛。然后紧接着3-5小节旋律声部的弱进,为“起”句,也是全曲的“主题句”,烘托出渔翁的音乐形象。紧接着“承”句6-9小节,同头换尾,富于变幻,具有承接的作用。10-12小节为“转”句,旋律音区发生了变化,音乐力度也变成了强,到达矛盾点。13-16小节为“合”句,“高歌一曲斜阳晚”色调微暖,同时包含着主题动机,呼应全曲的进行。最后尾声在第17-22小节,以稍慢速的1小节的连接过渡,再渐渐平稳下来,力度上由强减弱,速度上减慢再回原速,以“主题句”结束,深化主题,画面淡出,结束全曲。

(二)从伴奏织体上看

伴奏织体部分同样跟随主旋律保持起承转合的结构。巧妙的设计使音中含诗,曲中有画。在乐曲结构中,前奏有着揭示性与引导性。开头两个小节使用八分音符为主,运用前奏进行铺垫,基本主题的典型音调通过伴奏音型呈现,提前铺垫出人物音乐形象,使听众对主题产生联想,进入“象外之象”为后面的场景介绍铺垫。在6-9小节跟随主旋律节奏型,烘托出氛围。整个作品的风格宛如一幅画轴铺展开来。而后10-12小节伴奏的主要节奏型变成了震音,生动表现出点点的沙鸥与悠远荡漾的清波。“一霎时”运用八分休止比喻变化之快,而后接连五五连音的运用,表现出水波如皱,月影摇曳的情景,最后首尾呼应,深化主题,音乐的延续使作品的结束感减弱给予观众以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听觉体验与环境渲染,对作品内容进行再回味与深度探索延伸,是“景外之景”的补充,使歌曲听之显得更加的完整与统一及具有艺术特点。

四、演唱中的收与放

音乐之美正如自然万物,有阴有阳,有张有弛。在声乐演唱中更应注重于收放自如,音乐艺术不仅仅在于表现更在于表达。古诗词歌曲尤甚,笔者自以为只有不断提升演唱的技术与审美的追求,古诗词自身所承有的意境美才能更好的展现出来。下面从内外两个角度进行详细的分析。

(一)从内而言

内为演唱时的控制,真正的意境与美不再于多而在于选择,可能少是一个不美的条件限制,但从某个角度上来看它体现出一种协调性与统一性。首先要关注的就是气息。气息是演唱的内部支撑,一切的表达与情感的传递都离不开气息的运用。所谓只有好的气息才能有好的歌唱。而歌唱中的气息与我国传统武术运动中所讲的“气”具有许多相似之处。它既包括自然界的气,又包括人体内部的气。武术界的各门各派,各个拳种的理论都认为:人在气中,气在人中。离开气,人的生命一刻都不能存在。吸要深,用要匀。在演唱古曲时更要注意气若线字若珠,用气息把字串联起来,用气时要注意气息的平缓与连贯如太极拳一般源源不断,和谐线性的流动,不能过猛过强,失去控制,出现颗粒式的气息,破坏声音的柔和悠长。

另一方面要注意音色与润腔的控制与选择。燕南之庵的《唱论》有言,咬字、行腔中要字真、句笃、依腔、贴调。这是对字腔的要求,而声要圆熟,腔要彻满,这是对声腔的规定。咬字的位置往往决定了歌唱的音色。演唱中国古曲时应始终在高位置松弛咬字,保持明亮的音色与穿透力。从《渔翁》这首曲子来看,开口字偏多,在一字多音,特别是“钓”“萧”等不能掉下来,还要用气息支撑住,需注意的是当音偏低时也要控制住高位置咬字。另一方面,在有高位置的基础之上还要注意演唱的通空松的状态。这就要求了歌者咬字及运腔的度的问题,既要保持字如珠,颗颗明亮清晰,同时也要“磨圆了”。声音永远是为作品服务的,音色的选择有时往往对于刻画形象来说有着重大意义。从歌曲本身来讲《渔翁》这首歌曲描绘的是一位参悟了人生百态有着水一般圆融的智者形象,犹如昆曲中的老生,在音色的选择上更应尽可能贴近形象,让声音圆润通透的带出来,而不可像演唱传统民歌时那样仅仅追求“甜脆亮”,而不顾音乐角色本身与表现的音乐风格。

同时在演唱中也需要更多的沉淀与思考,可以科学借鉴美声唱法洋为中用。但为了符合中国传统音乐的审美观,需要韵律。其韵味表现在具有中国韵味的声腔之中,运腔要与字音相符。不能随心所欲胡乱加装饰音,音律要为字音所服务。例如白昼的昼字可加运腔,昼为四声,装饰音方向可以先上后下,重音在后。

(二)从外而言

如果说“内”是演唱中的收,是气息的控制,音色与润腔的节制与选择,那么必定就要有“外”的部分。声乐是一门表演的艺术,而表演最重要的就是信念感,对于歌者来说就是要相信自己所唱,在舞台上要“放的开”。首先表现在舞美身段上。传统古曲的展现更要借鉴于传统的戏曲曲艺艺术的舞美与身段。戏曲艺术是中国传统戏剧形式总称。我国各地有三百多个剧种,是中华传统文化的瑰宝。我国的戏曲艺术被誉为三种古老的戏剧艺术之一。(三种古老的戏剧艺术分别是古希腊戏剧、印度梵剧和中国戏曲)戏曲艺术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经过历史的大浪淘沙,时代的淬炼洗涤,沉淀与保留下来,体现着中华民族的审美情趣与体验及综合艺术形式的浓缩。音乐是文化的一部分,文化具有共性但也具有民族性与个性。扎根于华夏大地,共饮一江水,作为一名歌者应系统学习,博览群书,放眼世界的同时更要找好自己的根。树高千尺,根深蒂固。

我国声乐演唱发展至今,保留了戏曲、曲艺等传统的艺术形式中吐字清晰咬字吐音,情感细致,音色明亮的特点,同时也借鉴了西洋美声唱法科学发声的技巧,使声乐演唱更具有科学性,时代性的特点。然而在表演方面,重视程度却大打折扣,有的歌者声音技巧娴熟但演唱时的姿态却别扭,缺少美感,同样也会影响到作品中情感的表达。因此,在演唱中,只有声情统一,好的声音加上和谐的肢体动作与神态表情才能更好的展现歌曲的内涵与精神,增加艺术感染力。戏曲作为一种综合的艺术形式,同时也是程式化的一门艺术,非常注重剧中“情”与“景”的展示,需要演员通过表演将场景人物塑造传达给观众,所以演员在表演过程中需要通过手势、动作,眼神,肢体变化以及丰富的情绪表演,来展现戏剧的情节与发展,更加生动形象的表现剧情与塑造充分表达人物的性格特征。戏曲中讲究“手眼身法步”其中眼睛非常重要,眼睛要有神韵,眼随手动,作为基本要求。只有在歌曲演唱中真想真看,有设计的动作与神态才能更好的展现出古曲的魅力与艺术特点。

其次演唱中的“外”体现在矛盾与力度变化方面。矛盾是力度变化的内部动力与原因。矛盾的积蓄解决促成的力度变化对于歌者而言是技术与艺术处理方面的一个难点。在歌剧咏叹调中比比皆是,往往始于一种情绪,但情绪中含有多种要素的叠加,在这种主情绪的叠加音乐的发展中矛盾便会激增,到了一个峰值便会促成质的变化,情绪外部疏解之后又会回归到平静的状态孕育在一种新的矛盾状态之中。在音乐表达中往往对应情绪变化不断调整速度,力度,语气,甚至音色的变化。其中力度变化最为直观,它不仅展现出演唱者的音乐处理,同时也是体现歌曲张力的手段。这种矛盾张力不仅仅体现于歌剧之中,在古典隽永的古曲中也应展现。略观谱面中《渔翁》的力度变化,就呈现出积累,迸发,回归的特点。开始由弱进,仿佛只是轻描淡写的交代出人物“老渔翁,一钓竿”,中弱描绘场景“靠山崖,傍水湾”而后“扁舟来往无牵绊”展现出的一种对自由无拘束的渴望状态,处理中应做渐强至中强展现。而后到达全曲的强力度高潮时刻,同时也是曲目的矛盾点爆发时刻,看似只是对景色的描写却蕴含着深意,如此生活该有多惬意与美好,迎接晚霞,尽情高歌,天地间只有我与自然,正是“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的快意人生。在表达方面应区别于前面的描线勾勒,应有泼墨山水的潇洒,在不破坏意境的基础上舒展开演唱。最后又回到月影婆娑的宁静状态。

结 语

中国经典古诗词歌曲浩如烟海,作为一名歌者,要想更好的演唱与表达首先需要多去学习理解中国古诗词之美,同时不断提高精进自己的艺术修养与演唱技术,为我国古曲发展注入新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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