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研究回溯与进路展望*

鲁 烨

(1.扬州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江苏扬州 225009;2.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 北京 100732)

在高等教育系统内部，每一个成员都生活在一个或多个承担现代大学功能的组织之中，他们在履行组织职责或参与组织活动中形成了相互的工作关系或情感联系，这种互动联系成为组织之间进行信息交换、资源共享和协同联动的重要动因，组织间的相互关系愈发稳定可靠，则组织成员之间的信任度呈现上升趋势，其组织效能往往也将呈现正向提升；相反，若是组织间的协同联动产生了信息不对称甚至信息闭塞等状态，组织成员间的信任度与认同感也会随之降低，从而降低组织效能。高校的师生个体或群体在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的过程中，往往也会显性或隐性地形成“思想政治教育组织共同体”[1][2]，这种共同体会潜移默化地将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组织化”，师生个体或群体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的“组织化”其实经历着从“有组织”到“组织化”的渐进状态。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作用机理来看，它虽然也和大多数组织一样呈现“层级性”或“科层制”的特点，但在日常的运行过程中，往往处于相对松散的运行状态，甚至个别组织呈现“游离”的缄默状态。从理论上看，高校内部各级各类的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由“松散弱化”走向“聚拢整合”理应成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专业化发展的必然趋势。在现代大学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提升的过程中，传统的“单打独斗”已经很难解决复杂的系统问题，而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现代转型发展，也需要关注不同知识领域、不同学科视角和不同认知维度的组织发展研究。

一、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研究回溯

1.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管理的相关研究

(1)思想政治教育组织、载体和媒介研究

陈万柏(2005)认为，在此概念中，将思想政治教育管理载体理解为“以管理为载体”，是指在管理过程中赋予思想政治教育内容，同时结合相应的管理手段，以实现提升思想道德素养、约束规范行为方式、激发人们参与积极性的目的[3]。邵献平(2007)则专门针对思想政治教育中介展开了研究并对思想政治教育中介给出了定义：统治阶级或国家与受教育者之间所产生的所有思想政治教育联系的中间介质，其中包括了国家主体与受教育者之间的所有要素，其构成内容是组织与传媒、关系与载体、内容与教育者等事实主体，并涵盖了思想政治教育的实践活动[4]。孙祥军(2007)认为，在新时期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时代背景、工作对象等要素发生显著变化的背景下，其教育载体应用和建设也出现了匹配度不够的问题，其中既有理念和方式滞后，也有内容覆盖狭不全和新载体不够系统规范等方面的问题[5]。王燕晓(2005)认为，可以从强化日常管理、丰富课堂内容、规范学生行为等方面入手提高思政课的实效性，同时还应遵循优化课堂理念、建立民主协商机制等基本原则[6]。同时，近几年学界出版了如《思想政治教育情感载体研究》(杨海军2019)、《文化安全视域下思想政治教育文化载体建设研究》(王景云2014)、《思想政治教育的文艺载体研究》(姚迎春2013)和《思想政治教育载体有效运用的困境及其消解》(张园园2015)等专著，他们从各自的视角对思想政治教育载体的形式、内容或功能进行了有益的探讨，但主要集中在新媒体、思政课或是社会实践等方面。

(2)思想政治教育管理的模式(方式)研究

有研究认为应该将思想政治教育管理时间活动的规律与特点作为研究对象，以研究其管理原则、机制体制、目标和管理过程和管理技术等要素为主要内容序。通过对思想政治教育管理的相关概念进行明晰，便于我们正确理解其内涵，也有研究者认为新时期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管理理念具有国际性、民族性、导向性和前瞻性等特征[8]1-7。同时，还有研究者以国际比较的视野认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与高校的教育管理之间密不可分，在不同国家均有所体现。教育部思政司组编的《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与管理比较研究》立足全球化背景，将我国与西方发达国家及亚洲部分国家进行国际比较，系统分析了中外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方面的异同及其原因，并在梳理中外大学生管理实践和管理理论的基础上，对中外大学生的教学和实践教育管理方面进行了比较研究[9]。综合其他思政学者们的相关研究，我们可以得出如下观点：当代世界各国各地承担思想政治教育功能的社会机构有学校、科研单位、社区组织、宗教团体和特定的社会组织等；法律、行政、经费是基本的管理手段；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的人员须经专门组织培训和资格认定；青少年事务管理与思想政治教育相结合也需要依托相应的组织[10]。

鉴于思想政治教育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组织系统，所以系统性必然成为其重要特征。近年来，随着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思想政治教育现代转型逐渐成为研究的热点，孙其昂教授从系统认知的基点出发，从社会、历史、系统的视野来考察，认为思想政治教育现代转型包含思维转型等一系列转型[11]。上述系列转型必然伴随着思想政治教育管理模式的转型，系统管理理论认为多个子系统构成了完整开放的组织，所以思想政治教育管理者要按照权变管理理论的基本观点，善于把思想政治教育管理的理论具体化和具象化[12]。

(3)思想政治教育管理机构与体系研究

学界有观点认为凡具有思想政治教育某个功能或者多个功能的组织或部门都可以认为是思想政治教育机构，并认为人类的历史长河特别是在阶级社会中所发展的功能及存在的意义是不容忽视的[13]。现有研究中的部分观点认为：思想政治教育组织作为一个系统,包括领导机构、管理机构和执行机构，并通过对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室、“两课”教研室、思政部、马克思主义学院等机构的历史演变进行梳理，发现这些研究从另一方面验证了部分高校在贯彻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实施过程中组织建设有所弱化[14]。

事实上，在国外也有类似我国思想政治教育机构的组织或机构，如美国、英国、法国、德国等西方发达国家都不约而同地设有具有思想政治教育机能的组织或机构，如政府、企业、学校、教会等，几乎涵盖了日常社会生活中的所有组织[13]。新加坡政府则成立了国家意识委员会，对其所有公民进行“国家意识教育”，并把德育(思想政治教育)、文化知识能力和综合素质教育作为国家三大基础政策，并将德育放在首位[15]24。虽然已经有学者将中外具有思想政治教育功能的组织或机构进行了梳理或类比，但大多为经验或调研类的介绍，缺乏对其功能、结构、形势等方面的系统对比和类比研究。

(4)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功能相关研究

功能是指事物或方法对其作用对象所发挥的有利作用或效能[16]，目前学界对于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功能研究，既有从组织功能发挥过程中的感染性维度阐释其属性、功能、与发生机制，认为组织感染性是在思想政治教育的过程中,个体在潜移默化中被组织“熏陶”产生情感共鸣和思想行为改变的过程，其体现的主要是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教育功能，当中的发生机制包括触动前提、激发条件、接受过程、矢量效果和“客主”转化等5个方面[17]。也有学者基于主观论和客观论的视角，将功能与目的概念等同，在主观论中将其功能视为不受外部条件干扰的独立存在，在客观论中又将其功能衍化为作用与能力、价值与效用等不同的解释[18]。同时还有研究者从社会学的视角阐释了思想政治教育及其组织的功能。杜奉瑛(2012)认为，在承担社会管理功能的基础上，让思想政治教育客体(即对象)接受社会管理与服务[19]，在发挥社会管理功能时，一方面，为思想政治教育组织活动的开展提供思想内核支撑；另一方面，思想政治教育通过其组织发挥社会文化体系的建构的功能，从而完成文化育人的责任与使命[20]。思想政治教育的过程实质上也是文化传播和文化整合的过程。在全球化的背景下，传统的灌输方式已受到来自方方面面的挑战，如何发挥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整合功能，通过整合形成全社会共同的价值取向，不仅可以增强社会的有序性，也可以促进其自身的组织建设与发展[21]。思想政治教育组织还具有天然的意识形态教育功能，并以此来服务当代中国主流意识形态建设。有学者认为意识形态功能具有理论和现实必然性，并基于思想政治教育意识形态功能发挥的具体过程和基本规律，厘析出了其社会治理功能、情感教育功能等[22]。

2.思想政治教育组织文化相关研究

(1)思想政治教育组织文化属性研究

文化内生于组织，又作用于组织。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文化首先体现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形成的文化[23]，文化的形成具有内在的生成逻辑，文化价值是其文化本质生成的逻辑起点[24]。在社会主义文化不断繁荣发展的过程中，文化自觉和自信可以推动思想政治教育的自觉与自信，增强其有效性，加强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能够促进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程度的提高[25]。

(2)思想政治教育组织文化内涵研究

现有研究认为二者都是以熏陶、教育、影响等方式，促使人们形成一定的思想意识、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等[26]。文化的“化人”与思想政治教育的“育人”在自觉与非自觉、直接与间接、先进性与非先进性上又是有区别的[27]。还有学者从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的“文化牵引力”入手，指出思想观念、政治观点、道德规范都是文化的因子[28]。

(3)文化与思想政治教育组织之间关系研究

作为教育特殊领域的思想政治教育，既是一种文化现象，又是一种政治现象[29]，可见，文化与思想政治教育及其组织之间相互依存、密不可分。近年来，部分学者从中国传统文化的角度阐释了文化与思想政治教育及其组织发展之间的互动关系[30]。还有学者从传统文化具有稳定性和相对的不变性出发，指出“文化虽然是为人类所创造的，但它反过来却有塑造人、培养人的功能。从根本上说，人类所受的教育，也就是文化的教育”[31]。还有观点认为思想政治教育本身就是一种文化，是一种特殊的文化形态。思想政治教育的整个过程建立在科学基础之上、整合了各种资源的教育过程，是先进文化的传承过程，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必要途径[32]。

3.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相关理论研究

思想政治教育学科从无到有，从稚嫩到成熟，走过了一段兼容并包、分化独立的学科发展之路。但总体而言，学科的理论支撑体系还不够健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理论借鉴多原创理论不足、工作实践问题研究多元理论缺乏等问题。从目前指导思想政治教育学科发展和思想政治教育实践的相关文献来看，涉及的具有一定相关性的理论主要有马克思主义交往理论、接受理论、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理论、学习型组织理论、主体间性理论和系统自组织理论几种比较有代表性的指导理论，本研究涉及的理论基础将在接下来的学理分析部分重点阐述。从上述相关研究中，我们不难看出现有的针对思想政治教育及其组织的研究大多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及其体系为理论指导的。虽然其中涉及不少西方较为先进的诸如系统论、自组织理论等，但专门从马克思主义组织理论出发，运用高等教育管理学、组织行为学、组织社会学等复合型理论针对思想政治教育组织进行研究的专著、论文或报告等并不多见。

二、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研究述评与进路展望

总体而言，现有研究基本涵盖了组织结构、组织管理、组织文化、组织机构、组织目标等诸多方面，特别是当前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念体系，构筑高校师生与国家紧密相连的“中国梦”，立德树人的社会价值与个体价值如何实现统一，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应该通过何种路径或方法实现价值的最终统一，怎样才能认为其实现了价值归宿的统一?

1.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相关研究正逐渐成为思想政治教育领域关注的热点

从现有的文献梳理来看，虽然专门研究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专著或期刊文献绝对数量并不多，但从相对数量来看，呈现出逐年递增的趋势。以“思想政治教育+组织”为主题在CNKI网上搜索，发现其发文量自2000年以来呈现明显的增长趋势，剔除其中非高等教育领域的文献后也能明显看出近十年来相关选题的刊文量都在百篇左右。从发文量的时间变化不难看出，这与时代背景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要求密不可分。在高校的各种思想政治教育组织中，思想政治教育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将统治阶级的思想观念传播给其教育对象。在我国政治、经济和社会全面发展的进程中，多元异质的社会思潮以及多样化的传播媒介使高校的思想政治教育经历着系统性的变革，其内容、对象、方式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2.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需要加速成长为高校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理论研究和实践工作的关键载体

当前，包括思想政治教育在内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正逐渐朝着跨学科、多学科方向发展。从现有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讨来看，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与其他学科融合的趋势也愈发明显，哲学、社会学、教育学等学科正逐步融入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研究中去。

3.针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专门理论研究相对薄弱

从文献统计看，在能够检索到的千余篇直接或间接相关文献中，仅有少数文献直接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作为研究对象或从组织系统视角研究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其他的相关文献主要集中在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或高校党建工作等实践领域中开展探讨。随着我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在高等教育领域的不断推进，关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内涵、要素、运行机制以及评估反馈必然会系统地予以研究界定。但目前来看，这些问题并未得到广泛重视和系统研究。

4.在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概念认知上尚存在一定误区

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作为一个客观存在多年的实体组织(也有形态虚拟化的组织，但其运行也是客观存在的)，其组织类型、组织形式、组织目标等都应该得到明晰的界定和系统地阐释。然而，目前学术界在研究过程中存在着界定不清的状况。从现有的研究来看，多数研究者将体制内的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视为可以得到界定和认可的“正规组织”，而对于那些高等教育系统中的“自组织”，则往往被界定为“从属组织”。同时大多研究都集中在“正规组织”转型发展中，忽略了那些被界定为“从属组织”的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如此的范围界定不仅不利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有效开展，有时还会“厚此薄彼”，造成本该“殊途同归”的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内部冲突。因此，当我们讨论思想政治教育组织概念界定的时候，必须要遵循高等教育系统中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特点和现状，同等对待，共同开发。

5.尚未揭示并厘析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变革与发展的核心要素

现有文献基本都指向对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有效性的关注，各种路径、方法甚至制度设计层出不穷。其实这一做法未能从根本上揭示出能够影响思想政治教育组织效用的核心要素。从根源上说，思想政治教育组织的变革与发展无外乎受到内部因素的制约和外部环境的影响。所以如果要厘析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组织发展的影响要素也必须从组织本身解构所出现的内力“消解”出发，从而更为有效地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活动的多元要素——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组织范围领域、组织载体、组织文化等进行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