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诗征》绪论

2022-03-17 21:06荀德麟
关键词:淮河淮安诗词

荀德麟

(淮安市政协 文史委, 江苏 淮安 223001)

《淮安诗征》是淮安市历代诗词歌赋的大型选集。上起先秦,下迄2018年,时间跨度2 000多年。全书分为诗、词曲、歌谣、赋4大类,凡13卷,约250万字,是淮安市历史上规模空前的具有集大成性质的中华传统韵文总汇。

诗,是一种抒情言志的文学体裁,是最古老的也是最具有文学特质的文学样式。“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1],“诗者,吟咏性情也”[2],这两句话,简洁地道出了诗的本质与特点。

诗歌,是诗与歌的总称。它来源于上古时期的劳动号子,后发展为民歌以及祭祀的颂词。我国的诗歌,从上古歌谣、《诗经》、楚汉辞赋、两汉乐府、魏晋南北朝民歌,到唐诗、宋词、元曲,再到明清诗歌、现代新诗,历史非常悠久,遗产非常丰富,发展的脉络也非常清晰。

纵观中华诗史,每一次体裁的发展、创新与丰富,几乎都伴随着与“乐”的分离。不合乐的被称为诗,合乐的被称为歌。汉代有合乐的“两汉乐府”,也有大量不合乐的文人诗赋。特别是汉赋因为千古传诵的名篇迭出,成为一代文学之象征。魏晋南北朝至隋唐时期,格律诗逐步产生、发展,并走向成熟,逐步占据了诗歌创作的主阵地。然而,拟乐府之风依然盛行,且不乏佳作、名作,李太白等大诗人都有代表性诗作是拟乐府的。稍后,合乐的“曲子词”“长短句”又应教坊歌馆的需求悄然产生,并在宋代呈现辉煌鼎盛的局面,史称“宋词”。延至元代,更加接近口语化的“曲”,则伴随着勾栏乐坊戏曲演唱的发展需求,而展示其“一代文学”之异彩。明清时期,小说站到了文学舞台的中心,然而,传统的诗歌创作不仅在量上,而且在质上,均有不少可圈可点、不让前贤的脍炙人口之作。

无论是文学界,还是在民众中,都将“诗词歌赋”并称。这既是韵文体裁的一揽子提法、并列式提法,同时,也是因为词曲、歌谣、赋,都不同程度地采用诗的“赋、比、兴”手法,都有类似于诗的意境、韵味,是血缘近亲。

或许是因为作品数量太多,前贤所编纂的诗征,只选录传统的狭义的诗,即古风、歌行、五七言律诗、五七言绝句,以及杂言诗。随着新时期传统诗词的全面复兴并逐步走向繁荣,“中华诗词”业已成为含纳诗词歌赋的大概念。正是基于此,我们把词曲、歌谣、赋作为《淮安诗征》的附编,既继承传统,彰显其差异性;又有所创新,反映其类似性。

淮安市,地处苏北腹地、淮河中下游地区,中心城区位于中国南北气象地理分界线上、古淮河与大运河交汇处。京杭大运河、淮沭新河、淮河干流、淮河入江和入海水道、苏北灌溉总渠、废黄河、淮北盐河在境内纵贯横穿,襟带洪泽湖、白马湖、高宝湖等。全境属黄淮平原和江淮平原区,西倚皖东丘陵,地形西高东低,有近三分之一的面积为河湖水域,是一座漂浮在水上的城市。

古代的淮安,地跨“四渎”之一的古淮河两岸。古淮河出最后一个峡口——浮山峡进入市境,经盱眙,由龟山至淮阴故城(今淮阴区马头镇),其间纳睢水、泗水等支流,由山阳湾至邗沟入淮处末口(淮安老城所在地),再向东北至淮浦(古涟河入淮处),迤逦而东入于海。

古代的淮安,土地肥美,水系发达,湖沼星罗,农林牧渔资源丰富,人类活动的足迹悠久漫长。这里发掘过距今六七千年的“青莲岗文化”遗址,有众多的“龙山文化”遗址。夏、商、周三代,市境为淮夷、徐夷聚居地。春秋战国时期,市境襟带吴、楚,战国后期属楚国王畿,是“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重要策源地。

秦统一后,市境设有淮阴、盱眙、东阳和徐县,分属泗水郡、东海郡。西汉,增设有射阳(后名山阳)、平安(后名安宜)、淮浦(后相继名襄贲、涟水、安东)等县,全属临淮郡;东汉分属下邳国和广陵郡,后期为广陵郡治所。魏晋南北朝时期,处于南北对峙的前沿,淮阴、盱眙、山阳多为州郡之治所、边防帅府之所在。

隋唐、五代、两宋时期,大抵淮南属楚州(治所在今市区淮安老城——楚州城),淮北属泗州(治所在今盱眙县城淮河对岸——泗州城)。南宋金元时期,南北政权多以淮河为界对峙,与南北朝时期甚为相似。南宋末期,于境内次第置淮安军、淮安州、安东州、清河军(县)。

元代,为淮安路治所及洪泽屯田万户府驻节之地,所辖区域横跨今苏、鲁、皖三省。

明清时期,设淮安府,有356年时间管辖2州9县,187年时间辖有6县。

民国3年(1914)撤淮安府,置淮扬道,今市区为淮扬道署、淮扬镇守使驻节之地。同时,山阳县更名淮安县,清河县复名淮阴县,安东县复名涟水县。自民国21年(1932)起,市境大部属淮阴行政督察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政区多变。

1948年12月,中共淮阴地委和淮阴行政专员公署入驻市区。1983年,撤淮阴专区,成立辖区市淮阴市,辖2区11县。1987年,撤淮安县,成立县级淮安市。1996年8月,分淮阴市为淮阴、宿迁两个辖区市以后,淮阴市的管辖范围减少约一半。2002年2月,淮阴市更名淮安市,淮阴县改为淮阴区,县级淮安市改为楚州区(2012年更名淮安区)。2017年,淮安市清河区与清浦区合并为清江浦区,洪泽县改为洪泽区。至此,淮安市下辖淮阴、清江浦、淮安、洪泽4区,涟水、盱眙、金湖3县,以及国家级淮安经济技术开发区。

淮安,是古老的水陆交通枢纽。在人工运河开凿以前,从长江流域进入政治中心所在地的黄河中游地区,必须由江入淮,再溯淮而上,由泗水以入齐鲁,由汴水、涡水直入中原,而淮安扼其咽喉。《尚书·禹贡》述九州贡道:扬州贡道为“沿于江海,达于淮泗”,徐州贡道为“浮于淮泗,达于河”。显然,二州贡道是以淮、泗水交汇处的泗口为转轴。

公元前486年,“吴城邗,沟通江、淮”[3],然后经由泗水北上争霸。邗沟入淮处末口(《水经注》又称山阳口)位于今淮安区河下镇。邗沟的开凿,大大缩短了长江、淮河之间的水上航程。

春秋战国时期,江淮之间还有一条重要的陆上交通干道——善道。这条干道大致从今南京长江北岸至天长汊涧、盱眙旧铺、莲塘以达古善道(盱眙县城北),然后过淮河经今泗洪县半城、青阳等地北上。盱眙城东南还有一条经东阳城(今盱眙东阳乡)达扬州的线路。由东阳向北,还有一条直达淮阴的大道。由淮阴过淮河后,沿古泗水堤岸可达徐州,经沭阳、郯城可达齐鲁。两条古干道一直延续至今。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1982年在盱眙县穆店(古莲塘驿)出土的陈璋圆壶,1985年在盱眙县旧铺出土的吴季札会盟匜,出土地都在古善道上。而出土大量蚁鼻钱的古越城遗址,则位于东阳故城至淮阴故城古干道的中间点上。

先秦时期,淮安不仅扼交通要津,而且有古破釜塘、白水塘、白马塘、富陵湖、射阳湖、硕项湖等湖陂,极富灌溉之利。所以,《淮系年表》称,古淮河中下游地区,“交通灌溉之利甲于全国”[注]武同举:《淮系年表》第二页“叙例”,1928年6月两轩存稿本。。

魏晋南北朝时期,南屏大江、北蔽中原的淮河多为南朝北朝之分界、战争对峙之前沿。沿淮的盱眙、淮阴、角城、山阳都是军事重镇,是“南必得而后进取有资,北必得而后饷运无阻”的要塞之地[4]。著名的东晋与前秦淮阴之战、刘宋与北魏盱眙之战、北周与陈泗水之战,都是在淮安境内水陆交通的咽喉之地展开的。

隋炀帝大业元年(605),开挖自洛阳至泗州(今盱眙城对岸)的通济渠,引汴水入淮以通舟楫,并将邗沟改道取直。泗州汴河口和楚州邗沟末口之间是由长约100公里的淮河自然航道连接的。因此,隋大运河在今淮安市境内的总长有160多公里。隋唐、五代至两宋,在约670年的时间里,尽管宋代开凿了避淮的复线运河,然而大运河在市境内的长度和走向,基本没有改变。

元朝建立后,淮河以北的大运河,重新取道泗水,恢复由清口北上之路。然而,此时的泗水,早在公元12世纪后期,就已被黄河所夺,故清口至徐州之间的大运河,其实是借助黄河作为航道的。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中运河开凿后,淮北运河才得以避开黄河。然而,淮安清口作为黄、淮、运河的交汇处,依然是中枢性咽喉。淮安作为大运河中枢的地位始终未变。

淮安,是黄河夺淮危害最重的区域。宋建炎二年(1128),宋将杜充以水代兵,决黄河由泗入淮,以阻金兵,拉开黄河夺淮的序幕。金明昌五年(1194),黄河从阳武决口,至徐州附近分为二支,其南支由汴入泗入淮,确定了黄河南下夺淮的局面。元至元(1264—1294)中,黄河溢阳武,南夺涡水、泗水,黄河水大半入淮,水患危及淮安境内。明朝中叶,黄河全流夺淮以后,河床迅速淤高,堤防遂频频溃决,造成连绵不绝的灾害。原先肥沃的耕地变成斥卤沙碛,不仅大大阻滞了农业生产的复苏和发展,而且使农业生产出现严重“倒流”,农作物产量甚至远低于秦汉时期,呈现“万户萧疏鬼唱歌”的大面积贫困凄凉景象。黄河北徙后百余年间,黄河遗患依然是淮安发展的阴影和“原初性”瓶颈。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委、政府领导广大人民经过数十年艰辛而执着的奋斗,厉行水利建设,大搞河网化、旱改水和种子改良,淮安才摘掉粮食低产的帽子,并建成全国商品粮基地,从而为改革开放后经济的腾飞式发展奠定了基础。

为了保证通漕,从明朝万历年间开始,厉行“束水攻沙,蓄清刷黄”之策,坚筑高家堰及黄河堤防,构建清口水利枢纽。于是,“蓄清、刷黄、济运三策,毕萃于淮安清口一隅”[5]。

此后,洪泽湖由原先的小湖沼迅速扩展为特大型水库。而黄、淮洪水则无情地吞没了泗水、淮河沿岸不少著名的城镇,如淮北重镇大清口城以及洪泽镇、渎头镇、龟山镇、小清口城、甘罗城,隋唐宋运河枢纽城市泗州城,都是先后被黄河、淮河洪水所冲圯、吞没的。

黄河夺淮,还最终迫使淮河主流离开独流入海的故道,而南下入江,成为长江最新的支流,从而结束了“四渎”的历史。

淮安,是明清时期的“运河之都”。漕运是封建王朝事关“国脉”的要务。明清时期的淮安,作为位于大运河中部、黄淮运河交汇处的城市,其地位远非运河沿线其他城市可比。

明永乐(1403—1424)初,实行南北两京制度以后,于永乐二年(1404)设正二品衔的漕运总兵官驻节淮安。“凡湖广、江西、浙江、江南之粮艘,衔尾而至山阳,经漕督盘查,以次出运河。虽山东、河南粮艘不经此地,亦皆遥禀戒约,故漕政通乎七省,而山阳实咽喉要地也。”[6]景泰二年(1451),以漕运不继,始以副都御史王竑为总督漕运兼巡抚淮、扬、庐、凤四府及徐、和、滁三州,驻节淮安,与总兵官同理漕务,称为文、武二院。

每年年初,漕运都御史巡视扬州,经理瓜洲至淮安的漕船过闸事宜,总兵官到徐州督管漕船过百步洪、徐州洪等,理漕参政管押赴京。《漕运通志》云:“京操十二荣(即荣伍),军有十二万,漕有十二总,军亦有十二万。中外相援,兵食相资,祖宗之微意,岂无所谓哉?”[7]淮安,是名副其实的全国漕运指挥中心。

明永乐间,漕运总兵官陈瑄推行“支运”制度,在淮安、徐州、临清、德州等运河沿线重镇,各建转搬仓,接纳指定地区民船送来的漕粮,然后分别派官军承运到指定地点。就漕运数量而言,一般每年450万石,最高达640万石。为了确保漕运畅通,首任漕运总兵官陈瑄于永乐十三年(1415)开凿清江浦河,并建了移风、清江、福兴、新庄四道闸。又在清江浦河南岸办起了全国最大的内河漕船厂——清江督造船厂。清江漕船厂延绵23里,下设京卫、卫河、中都、直隶四个大厂,80多个分厂,平均每年造内河漕船和遮洋海船600余艘,占全国漕船制造总量近60%。淮安因此成为全国的漕船制造中心。

同时,又在清江浦设立漕粮中转仓——淮安常盈仓。胡瓘《常盈仓周垣记》载:“仓俯临大淮,厫凡八十有一,联基广凡二百七十八步有奇,袤凡四百九十八步有奇,周凡一千五百五十四步有奇。……周垣则屹如城墉,色且积铁然,盖水次诸仓所未有者。”[8]它可一次性容纳150万石漕粮,是四大中转仓的第一站,中转任务最重,所以被称为“天下粮仓”。淮安,因此成为全国漕粮转输中心。

随着常盈仓的使用、造船厂的投产、漕运总兵官及其属官与办事机构的驻节,清江浦河中部、清江大闸两岸地区遂成为“侨民宿贾,巨室鳞次”的通商大埠。“清江浦”也因此成为这一通埠的名称,而清江浦河则与淮扬运河一起,被称为“里运河”。因古末口而兴起的淮安城,其地位在很大程度上为清江浦所取代。

为了便于对黄、淮、运河道治理的就近指挥,清康熙十六年(1677),河道总督靳辅又将“总河行馆”设于清江浦,雍正二年(1724)成为南河总督署,直至咸丰十一年(1861)南河总督裁撤。淮安作为黄、淮、运河道治理中心,历时凡184年。

从明宣德四年(1429)到民国21年(1932),淮安板闸还是淮安关的所在地。淮安关不仅征收“南河”“北河”之税,而且征收来自皖、豫两省的“西河”之税,其中相当长一段时间,还代收工部分司的“船料”费、户部分司淮安转搬仓的储粮税,还兼行海关之职。同时,还统辖宿迁关、庙湾口。可以说,在500多年间,淮安板闸关是大运河上最大的榷关。

位于淮安新城之西、联城西北、里运河东堤下的淮安河下镇,明初是清江督造船厂的造船物资集散地,“钉、铁、绳、篷,百货骈集”[注]“淮北商人环居萃处,天下盐利淮为大。”见张鸿烈:《山阳县志》序,同治十二年《重修山阳县志》原序一第2页。。明弘治年间(1488—1505),淮北盐改行“开中法”,召商开中引盐,河下成为淮北盐斤必经之地,“淮北商人环居萃处”,遂使河下达于极盛,成为“甲于一郡”的富人聚居区和科第相望的文士密集区。

明清时期,淮安作为全国漕运指挥中心、漕船制造中心、漕粮转输中心、黄淮运河道治理中心、淮北盐集散中心,管理河、漕、盐、榷的大小衙署数十座,南船北马,辕楫交替,冠盖如云,“淮郡三城内外,烟火数十万家”[9]。淮安达到繁荣鼎盛阶段,成为“运河之都”。

作为历史文化名城,淮安自古就是诗词歌赋的沃土。这里是《诗经·小雅·鼓钟》中“淮有三洲”的“三洲”所在地。秦汉以降,不仅绵延着“胜引飞辔,商旅接舻”的盛况,而且形成了长达两千多年的韵文化长廊。它呈现以下几个显著特点。

(一)淮安历代诗人词家数量多,代表性作家层次高,文人雅集赓和唱酬风气很盛

就历代诗人词家的数量而言,据《山阳诗征》《山阳诗征续编》统计,截至清光绪二十年(1894)左右,仅一个山阳县(民国3年更名淮安县),就有留下姓名与诗作的作者1 182人!

就历代代表性作家的层次而言,西汉有名赋《七发》的作者、“古诗十九首”的主要作者枚乘;东汉有“建安七子”之一、诗文赋名家陈琳;南北朝时期,有著名的诗人、辞赋家、“元嘉三大家”之一的鲍照,宋齐两朝著名的女诗人鲍令晖;唐代,有“大历十才子”之一、“侍郎文章宗”的吉中孚,有被艳称为“赵倚楼”的中唐诗人赵嘏,有“选词能唱《望夫歌》”的女诗人刘采春;宋代,有“以道义文学显于东南”的诗人、苏轼友人徐积,有“苏门四学士”之一的诗人、辞赋家张耒;明代,有著名长篇神怪小说《西游记》作者、诗赋大家吴承恩;明清之际,则有蜚声全国、名噪诗史的大型文学社团——望社的强大诗人群体;清代中晚期,有著名的学者型诗人潘德舆、丁晏,有雄视一代、“嗣响杜陵”的大诗人鲁一同等。综上所举,他们大都是所在时代有相当代表性的诗词名家。

文人雅集,是文人来往交游的重要形式,是切磋提高的重要渠道。淮安文人向以儒雅风流名节相矜尚,不通晓诗词歌赋、不善于赓和唱酬、品行不端、名节不保者很难入流,更别说进入高水平文士圈了。还有一点共识:不论是举人、进士,还是穷士、出家人,只要是真正的诗词歌赋高手,同样可以进入雅士圈,参加雅集。自古代至近代,淮安文士雅集的地点不限,大而言之,以儒、释、道三教场所为多,能买单的富裕文人之家为多,便于激发灵感的风景名胜区为多。雅集与结社,互为因果。淮安历史上著名的文学社团,是明清之际的望社。望社历经40余年,成员分布七八个省,其成员的诗词作品不止一次地被结集刊印。毛奇龄、阎若璩、张养重、杜湘草、徐太拙、“淮南二邱”等,都是其中的名流巨子。

所以,早在300多年前,淮安便赢得“诗城”之誉。

(二)淮安历代创作的诗歌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与地域特色

诗人是时代的歌者,这体现在出身各阶层的诗词家队伍所创作的题材广泛、内容丰富、卷帙浩繁的诗词歌赋中。随意翻阅,都可以感受诗人的时代心影,扪触历史的脉搏律动。特别令人自豪的是,在改革开放的年代,在日新月异的城市化进程中,成立于1986年的淮阴县(今淮阴区)古寨(今并入淮阴区刘老庄)六塘诗社,已发展成地跨二省四市的大型诗词社团;诗教工作起始于1997年的全国第二个乡镇级“中华诗词之乡”淮安市博里乡(今博里镇),诗词之花越开越盛,不断产生弥足称道的诗词高手。而迅速壮大的淮安农村打工仔队伍,由于受到淮安市诗教工作“六进”(进学校、进农村、进机关、进企业、进社区、进景点)的长期熏陶,不仅涌现出难以计数的诗词爱好者,更产生了一批批在各级诗词赛事中,包括全国顶级大赛中摘金夺银的高手,源源不断地创作出阳气氤氲的佳作,歌吟底层民众的心声,从而形成了阵势强大、蜚声诗坛的“淮安打工仔诗人群”。

近20年来,淮安市委、市政府和相关职能部门对诗教工作一直紧抓不放,创造了诗词教育的“六进”经验,被中华诗词学会向全国推广。这些年来,淮安的诗教之花不断结出丰硕之果,呈现三个特点:一是年轻诗人不断涌现,大有后来居上之势;二是女性诗人词家非常活跃,有多位女诗人在全省乃至全国崭露头角;三是曾经为中华诗词伟大复兴建立重要历史功勋的“老干体”诗人渐形寥落,一批55岁以上的诗人词家呈现“庾信文章老更成”的景象。

就地域特色而言,淮安市地跨古淮河两岸,连接江、淮的吴邗沟,连接黄、淮的汴水、泗水,连接古末口、清河口与汴河口的古淮河航道,以及古运河枢纽城市楚州城(即淮安城)、淮阴故城、清口城、泗州城、盱眙城,“遍山半诗草”的盱眙第一山、龟山,包括淮北盐河枢纽城市涟水城,都在今市境内,都是历代诗人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必访之胜、必咏之题。因此,在“过往作家咏淮诗”卷、“词曲”卷(下)中,以反映大运河、淮河沿线的风光习俗、名胜古迹、世故人情、民生疾苦、羁旅愁思的诗词为最多。在南北政权对峙期间,则多边塞天涯之感、中原故国之思、平戎报国之怀的诗词。在黄河夺泗夺淮期间,尤其是在元明清时期,则以反映洪涝灾害、河漕艰难、治理无奈、官场弊端的诗词最具代表性,最具有揭露与针砭的意义。这类主题的诗歌,最能体现诗人作为时代歌手的使命担当,也最具有史诗的意义。

从史料学的价值尺度来衡量,一如唐诗中的很多优秀篇章被当作深入研究唐史的宝贵资料,可补正史之疏之缺,纠正史之曲之误,《淮安诗征》所选录的当地历代民歌,诸如古老的淮安运河民歌、洪泽湖民歌民谣、金湖秧歌、南闸民歌以及淮安近代民歌,无不反映和记录历史上淮安普通民众和相关群体的旨趣、志愿、思想,无不展示淮安宏阔而深邃的时空画卷。这些歌谣,唱出了底层民众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三)淮安诗歌体现了淮安历代诗人执着的传承与创新情结

这主要表现在题材与体裁上。从创作题材上看,对淮上自然山水、田园风光的陶醉,名胜古迹、历代贤杰的缅怀,呈现出千秋一脉的题材传承。譬如,对韩信、漂母及其遗迹的吊唁缅怀,可以说,历代本土诗人、过往名家,几乎都要前往发思古之幽情,抒一己之心声。如同用传统原料不断地酿制勾兑出新酒来,产生新口味,呈现新面目。

从创作体裁上看,淮安历代诗词赋家对淮上鼻祖、西汉最具代表性的诗人、辞赋家枚乘,表现出尤为自觉的传承追求与浓郁的创新情结。这在《淮安诗征》卷十三“赋征”中,表现得非常突出。枚乘以后,淮安的历代诗词赋家,在传承枚氏风范、汲取枚氏营养的同时,又有程度不同、成就不等的创新,鲍照、张耒等辞赋大家都有公认的创新发展。即便在清代辞赋整体式微的时期,淮安的作家仍以极大的热情,围绕丰富而相对集中的乡土题材,执着地进行赋体的传承与创新,创作出可以彪炳中国古代近代韵文史的《玭珠赋钞》。这一文化传统,可以说一直传承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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