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郁达夫作品中的感伤意识

2022-04-02 06:03扎西吉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22年3期
关键词:郁达夫

扎西吉

内容摘要:郁达夫的作品给人一种生命的紧张和悲悯的情怀,表现在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中失去平衡的无奈心境。文章从心理和文化两个方面来探寻郁达夫作品中感伤主义的根源,以便更深入更全面地把握郁达夫其人其作。

关键词:郁达夫 感伤意识 《沉沦》

郁达夫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相当重要的作家,著译甚丰,包括小说、旧诗、散文、戏剧、翻译和评论等。他的文学创作具有极其鲜明的个人风格,这是其历来引人注目的一个重要原因。对于其创作特色,历来褒贬不一,可以说,他是最受争议的一个现代作家。他的特色,或者说争论的焦点主要是关于他的“感伤主义”“颓废”“忧郁”“苦闷”的基调。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对于他这一“特色”的成因历来评议甚多,本文拟从心理与文化两个层面进行考察,力寻其感伤主义之根源,以图更深入更全面地把握郁达夫其人其作。

“五四”时期的爱情小说,在现在看来,一般对爱情心理的体验都不大深刻,也缺乏人生哲理的内涵。这是因为,爱情常常是直接作为自由的象征来描绘的,作者藉此宣示了他们不甘受社会束缚的独立的生存价值。如冯沅君小说《隔绝》中的女主人公所宣称的:“生命可以牺牲,意志自由不可以牺牲,不得自由我宁死。人们不知道争恋爱自由,则所有的一切都不必提了。”在这种类型的小说中,爱情主要不是异性之间的故事,而是恋爱中的人们与社会之间的故事。所以,异性之间微妙的感情纠葛与冲突反而被忽视了。包括《沉沦》一类小说以及一般写恋爱、婚姻的小说中常常弥漫着的自哀自怜的情调,也通过对自我重新失落的恐惧,反映了这个时代的人们自我意识的强烈。

郁达夫的小说中,字里行间夹带着的强烈情愫贯穿作品始终。各种忧郁沉闷,对社会与世界的控诉和呐喊,串联交织似滔滔江水般奔流不息。郁达夫笔下的人物常常是悲剧性的。他们或许来自不同的地域,处于不同的年龄阶段,拥有不同的人生际遇,但却都背负着“人生的苦闷”的“重担”艰难前行,这些人物都不是伟大的英雄式人物,而只是凡尘俗世间“沧海一粟”,平凡是他们共同的人生烙印,他们的苦痛凄凉大多来自于日常生活的衣食住行密切相关。物质上的匮乏继而引发精神上的无助与控诉。主人公们的情感世界往往是沉重压抑的,《沉沦》中的主人公发出哀叹“可怜你这清影,跟了我二十一年,如今这大海就是你的葬身地了。我的身子虽然被人家欺辱,我可不该累你也瘦弱到这步田地的。影子呀影子,你饶了我罢!”

郁达夫是现代文学史上一位颇有建树的作家,但他的作品大都并非精美的成品,除了一些散文和游记,他的多数创作都很风流姿肆,信笔由缰,没有什么打磨。正是因为这种随意反而促成了其创作的独特风格,加上那种感伤,郁达夫成为现代文学史上最有才情的浪漫主义作家之一。

郁达夫有才子气,他笔下的人物多清高避世,恃才傲物,放浪形骸,愤世嫉俗,这其实是郁达夫的夫子自道,是他自己情怀中的释放,不能否认,有的弥漫于其作品中的那种颓唐、退隐、消极的情调与当时激进的时代是不怎么合拍的。郁达夫是作家,才子或名士的超然放达,以及与现实的对抗,从另一方面又促成了创作上的个性自由,敢于打破任何规范惯例。他的才子气或名士派作风,体现在创作的姿态上,是追求独立不羁。这反而有利于造成一种特别放松的抒写方式,造成适合于个性充分展现的文体。如果读郁达夫时,我们能体会他那种什么都不在乎,我行我素,尽情痛快抒写的姿态,也许就更能理解其在五四时代格外受欢迎的原因。才子气的“不在乎”,名士派的痛快的反叛,既使思想上有守旧的痕迹,在方式与姿态上却又适合了反传统的个性解放的潮流。别看郁达夫的作品有的艺术上显得粗糙,不完整,常有叫人吃惊的对艺术惯性思维的“犯规”,但也因此打破了传统文学历来推崇的温柔敦厚的气息,在那个一切都处在大转变的阶段,这才显得新鲜和来劲,这也正是其作品现代意识的体现。

读郁达夫的作品,令人感触最深的是弥漫其中的感伤的情调,而不是情节和人物的性格命运。因此,历来有许多论者认为郁达夫的小说是很不像小说的。的确,郁达夫的小说很难作为写小说的范文。用“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之类标准来衡量,甚至可能认为是不入流的。然而,他这种“很不像小说”的小说毕竟也是一种创造,也很有吸引人的意味,这是对当时时代的一种违背,也是现实性的体现。

郁达夫的小说直接体现了“五四”的复杂性,它只能产生于“五四”。它像一颗高悬的孤星,永远挂在时间的夜空,具有“五四”的典型性。郁达夫小说中的青年虽然有着新文化和新道德的双重觉悟,但是他不是向前冲锋去战斗,而是向旁走开去沉沦。《沉沦》的惊世骇俗,虽然可以用各种理论去说明,但又远非任何理论所能说透。他的沉沦,就是他的冲锋,就是冲向沉沦。

郁达夫是从唯美角度来批判现实社会的,他的追求是理想性乃至空想性的,他的批判对象是抽象乃至模糊的。因此他的小说,从根本上说,是没有什么发展的,总是由文人、自然、色痴、病体四因素编制起一个理想之爱与自然之欲的冲突。

他的小说的展开,如《南迁》《茫茫夜》《茑蔓行》《秋都》《过去》《迷羊》都是由核心《沉沦》演化出的变体。当然都有这个核心的辩证结构,比如《茫茫夜》中一种独特的幻想感受,比如《秋柳》中对丑笨妓女的“爱”,比如《过去》中追求爱的学狂之中的受虐快感,比如《迷羊》中纯烊的欲望欢乐……无论多么的丰富,又都可以最终回归到《沉沦》的原始结构中去。而正是这一原始结构,最深地契合了“五·四”精神。

郁达夫对批判对象的抽象性,导致了他沉沦的必然性。他是从自然、思想、社会的一般辩证关系去表现的,因此,他的主人公形象有一种更高的超越性,更深的普通性,还有更久的时间性。

郁达夫的小说存在核心故事既是中國现代性的表现,又远离了中国现代性的主流。因此,现代性,进入纯文本分析,才能将之完整呈现出来。

《沉沦》是郁达夫的代表作,它集中体现了郁达夫反复讲述故事的特征。《沉沦》的主人公是一个文人,爱书。爱书成了郁达夫小说人物的显性特征。小说中主人公一出现就是手捧一本华兹华斯的诗集。整篇小说中,提到主人公喜爱的作品,除了具有点晴作用的华兹华斯诗集外,爱默生《自然论》、沙罗《逍遥游》、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海涅诗集、吉辛的小说和黄促则的诗共七种,这七种书的象征意义不是知识,而是情感;不是社会功用,而是个人慰籍;不是进步思想的表现,而是唯物主义的暗示。《沉沦》这样描写了“书”的唯物功能:“当他起初翻开一册书来看的时候,读了四行或一页两页,他又生起一种怜惜的心来,他心里似乎说:‘像这样的奇书,不应该一口气就把它念完,要留下细细儿地咀嚼才好,一下子就念完了之后,我的热望就不得不消灭,那时候我就没有希望,没有梦想了,怎么使得呢?”09FA62B5-EBF1-4ADF-871A-41ECC2C29903

与第一节书的唯美性相对立的,是第二节中主人公对学校、先生和同学的反感。因此,郁达夫小说中的文人,是一个“多余人”,他与社会不合拍,是被社会所排斥的,是游离于社会需要之外的。

郁达夫小说的主人公,其追求是唯美的追求,其沉沦是唯美的沉沦,其失败是唯美的失败。抓住了“唯美”,就理解了主人公痛苦、伤感、颓废沉沦的独特。

病体,是郁达夫小说主人公的基本特征。病主要包括两种形态,一是生理的病,在《沉沦》中是仰郁症,它基本上是来自于唯美追求与社会现实矛盾,是唯美追求失败而产生的生理之病。二是心理之病,如《沉沦》中的不良行为等。

病体是作为“多余人”的文人的一种自然角度逻辑延伸,是对唯美追求与社会现实这一无情矛盾的病变性反映。病体作为郁达夫的小说人物的感伤特征,既是唯美追求失败的象征,又是感伤情怀得以感伤地抒发的源泉。

自然是主人公唯美追求的一个方面,自然美与社会丑、人的丑形成对照。《沉沦》一开头,就是主人公感到“不容于世人”,“孤冷得可怜”而走进自然景色之中,在大自然的怀抱里,他感到像来到桃花源,如睡在慈母的怀里,如趟在情人的膝上“身体觉得如陶醉似的酥软起来”。《沉沦》里情节的每一次推进,都有主人公与自然景色的相遇,小说共八节,每一节都有一次典型的自然描写。自然的自然性与人的非自然性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色痴,是郁达夫小说写男青年苦闷的特色:一见女色就引发不良意识。《沉沦》生动地写出了色痴的按自然时间顺序和故事情节顺序一步步递进的逻辑发展。幻想、紧张,变态,沉沦这种种因子在郁达夫以后的小说中交替使用变成共同使用,构成郁达夫小说的基本生成方法。

郁达夫小说的“色痴”,就是对欲望的唯美的追求,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大胆的谈“欲望”不也正是对传统意识的挑战吗?也是其现代意识的集中休观。

主人公在与自然和文艺不同的社会和现实中一步步走向沉沦。《沉沦》的意义就暗示出来了:现实中没有这种唯美的欲望;他在现实中的实际地位使他得不到唯美的欲望,现实中人性在无奈中一步步走向沉沦。

前一种结论推出的是一般社会批判;后一种结论引出的是对主人公自身和决定他有如此地位的国家的批判。在《沉沦》中,郁达夫更强调后一种意义,而在其以后的作品中,前一种意义更加突出。

这样,郁达夫的小说在更深的层次上,可以总归到一般的悲剧原理:有理想追求,但在现实情况下,这种理想不可能实现,而产生出沉沦。

《沉沦》之始,先写出自然和理想的统一,其后主人公进入现实社会,既是自然之性和理想之性在现实中的变异,同时又是自然之性与理想之性在现实中的分裂。自然之性要求自身的实现,理想之性却要求理想实现,而理想的实现在现实中又不可能,自然之性不顾理想的要求一次一次的阻止失败,自然之性一次又一次地突破一道道防线,最后在一个最不理想的地方完全实现之时,就是人彻底沉沦之时,也是理想之性的最后幻灭绝望之时,也是人生的最后失败之时。不可能放弃自然之性,又不愿放弃理想之性,其结果当然是自我了结。

郁达夫所追求的小说模式,不仅与他所喜爱的旧体诗不同,而且与中国古代的小说世界也不同,他的学习榜样无疑是西方推崇的现代小说,他的艺术进化论思想的接受是与传统士大夫所具有的文学观念截然不同的世界观的产物。

在郁达夫早期的作品中,我们处处看得见“意识形态自我”的影子:在《沉沦》的最后,可以听见主人公很激情的呐喊:“祖国呀祖国?我的死是你害我的!你快富起来,强起来吧?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小说家不断发展《沉沦》的忧郁倾向,让我们看到一个“颓废”的世界。

他的作品给人一种生命的紧张和悲悯感觉,表现在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中失去平衡的无奈心境。当我们对某种“新文艺腔”已经有些腻味,再来读郁达夫,他那种粗糙的直率,就会感到另一种亲切与新鲜。

郁达夫的《沉沦》是这些小说中最早和影响最大的作品。

作者对病态的欲望的描写曾激起广泛的争议。作为一种自叙传性质的心灵经历的记述,作者通过描写主人公对自身欲望的不安宁和无所适从的精神状态,反映了在压抑的文化环境中生长起来的人特有的脆弱心理,那一种在自我生命冲动和自我道德禁锢之间的焦虑和彷徨。小说描写的似乎是病态,但它所要求的是对欲望的正视,是挣脱苦闷、获得健康快乐的生活。《沉沦》在当时社会中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引发了众多同样类型的创作,其根本原因,是作者敢于以坦诚的态度看待被社会文化传统所封闭的生命的真相。明末《牡丹亭》也曾以同样的特点引起巨大的社会反响,在这一意义上,《沉沦》可以说是《牡丹亭》的重复。当然,作为不同时代的作品,《沉沦》的许多特点是《牡丹亭》所无法比拟的。它那种大胆的自我表露,它的心理描写的尖锐程度,都是《牡丹亭》不可能具有的;尤其是,《牡丹亭》作为传奇性的作品,虽然触及了女主人公生命欲望被压抑的痛苦,却以“大团圆”的陈套来结束,给人以虚假的安慰,《沉沦》却是以悲剧性的结局强化了作者的问题,无论是带给读者的精神震撼还是对伪饰的道德冲击都远为激烈。

“五四”时期的爱情小说,在现在看来,一般对爱情心理的体验都不大深刻,也缺乏人生哲理的内涵。这是因为,爱情常常是直接作为自由的象征来描绘的,作者藉此宣示了他们不甘受社会束缚的独立的生存价值。包括《沉沦》一类小说以及一般写恋爱、婚姻的小说中常常弥漫着的自哀自怜的情调,也通过对自我重新失落的恐惧,反映了这个时代的人们自我意识的强烈。郁达夫和创造社作家的小说:(“自我小说”、“自叙传小说”)郁达夫和创造社作家的小说可以称作“自我小说”,也叫“自叙传小说”。郁达夫的代表作是《沉沦》,除此之外还有《蔦萝行》《采石矶》《南迁、《茫茫夜》《风灵》《秋柳》等。

《春风沉醉的晚上》通过知识分子“我”和女工陈二妹的生活境遇,相互交往的描寫,表达了这样的思想:知识分子和工人,在旧社会同在社会底层,有着相同的命运和遭遇。歌颂了知识分子和工人的真诚友谊。

《薄奠》是一篇直接指向剥削制度的血泪控诉书,通过知识分子“我”的眼力所及写一个人力车夫的不幸遭遇。作品中的42岁的人力车夫,家中有妻子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他一天到晚拉车,拉来的几个钱还不够车主的车租,再加上奸商的趁火打劫,“洋车价涨了一两个铜子,而煤火油盐都要各涨一倍”。为了摆脱这悲惨的处境,他不顾一切地攒钱,为的是自己能买一辆旧车来拉以逃脱车行的重租。然而,这种脆弱的个人拼死挣扎在那样的社会条件下是徒劳的。当南下洼洪水爆发时,这个纯朴善良的车夫怀着无法实现的梦想,含恨离开了人世。

《迟桂花》也是郁达夫小说的代表作,但却一改颓废低迷、忧郁的风格,刻画了一个秀美、善良,虽经历过不幸婚姻却乐观、豁达的莲妹形象,并极力渲染这位处处散放着迟桂花香的女性令人倾倒的美丽和使人情欲净化的“魔力”,寄托了作者对人性美的追求。另一方面,作品还充分展示了翁家山的迷人景色“桃花源”式的山居生活,表现了作者对美好人生的憧憬。

郁达夫在欧洲启蒙思想中发现自我价值和个性解放,把它作为“现代”的最重要问题加以大力渲染,是因为它的根早已深深隐藏在郁达夫从小就接受的传统观意中。这些都充分体现了郁达夫小说的感伤意识和现代意识及深层的心理因素。

(作者单位:甘肃省夏河县拉卜楞藏民小学)09FA62B5-EBF1-4ADF-871A-41ECC2C29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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