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渎望海

2022-06-16 22:24张凌云
阳光 2022年6期
关键词:盐场海盐盐业

在中国,名字带“盐”字的地级以上城市只有一座,盐城。或者说,对于整个中国盐业史,盐城是一个缩影。

我的老家离盐城不远。对这座相距不到一百公里的城市,我却向来没有亲近感。相反,还有些近乎排斥的感觉。因为在我的印象里,盐,代表着苦咸。盐城,不过是一方民贫地瘠之土罢了!

现在看来,果真是年少无知!在我翻开盐城的历史之后,惊讶地发现了盐城在中国盐业史上作出的贡献,不由得对这座城市产生了深深的歉意和敬意。

两千多年前海边有一个响彻四方的名字:盐渎。

盐渎就是现在的盐城。汉武帝于公元前一一九年设置盐渎县,东晋时(四一一年)改名盐城县。从此这里一直是治邑所在,盐城是一座有历史、有内涵的古老城池。

盐城因盐命名,命运的起伏自然离不开盐。《史记·吴王濞列传》记载:“乃益骄溢,即山铸钱,煮海水为盐,诱天下亡人,谋作乱。”依靠海盐,刘濞积累了大量财富,也有了反叛的资本,长达四年的七国之乱由此发端,也许他的作乱使朝廷意识到盐业专管的重要性,于是盐渎县应运而生。

黄海之滨这片广袤的土地是适合煮盐制盐的土壤。《货殖列传》云:“东楚有海盐之饶。”这个“东楚”就是今天的盐城一带。盐城制盐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时期,早在吴王阖闾时代,或者更早,江苏沿海一带就开始煮盐。

中国古代制盐有三大来源,池盐、井盐、海盐。池盐多见于华北西北,以山西运城的盐池著称,井盐多见西南,四川自贡的井盐闻名于世,海盐分布较广,自辽东至岭南皆有出产。其中,以盐城为中心的淮盐冠绝天下。池盐、井盐,深处内陆,因古人开采技法简陋,产量有限,故只能供应邻近地区。只有海水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海盐也就当仁不让地成为食盐的主流。

山东半岛的煮盐史要更早,春秋时期的齐国富甲一方即是明证。随着时间的推移,淮盐的优势日益突出。淮河南北是中国地势最为平坦辽阔的滨海地带,以泥质土壤为主,地理位置居于我国中部,气候适宜,加之人烟稀少,最适合朝廷进行大规模的盐业开发。特别是大运河开凿后,能够通河达江输往全国。所以,西汉以降,绵绵两千年间,淮盐一直在中国盐业史上占据着显赫的地位。

盐税是整个封建时代最重要的财政来源,两淮盐税始终居于全国各大盐场之首,“最资国用”。唐代,淮盐的销售已遍及东南各省,并成为朝廷贡盐,尤其是中唐盐政改革之后,淮盐的税赋大大增加,上缴盐税占到全国盐税的百分之三十二。

入宋以后,淮鹽的税赋进一步增加。“国家煮海之利,以三分为率,淮东居其二。”又据《宋史·食货志》记载:“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元祐间,淮盐与解池等岁四百万缗,此唐举天下之赋之三分之二。”南宋半壁江山维持一百五十多年,经济上主要靠盐业支撑。

及元,淮盐的税赋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据称淮盐税款竟达全部货币收入的百分之六十八。另据《元史·郝彬传》载:“国家经费,盐利占十之八,而两淮独当天下之半。”明清两朝,两淮盐业达到极盛,人们熟悉的盐商故事大多来自此时。即使民国以后,两淮盐税的作用依然不容忽视,解放战争时期,江苏盐业曾是革命军队的重要经济支柱,两淮盐场有“华东金库”之称。

毫无疑问,盐城是产盐的中心,但长期以来孤悬海边,北距淮河尚有一段距离,南与长江更是隔得老远,无论北上还是南下,都没有直达河道。这在古代陆路交通不便的情况下,无异于画地为牢。黄海边多滩涂沙洲,盐城本身无法被当作海运的集散地。那么,如此巨量的食盐,是如何运输到全国各地的呢?

答案是水道。邗沟始凿于春秋,沟通长江、淮河,是大运河的前身。相传吴濞曾开邗沟支道通向海边各个盐场,但方向未明,难以考证。较为可信的是古盐河的开凿。该运盐河从广陵茱萸湾开始,向东经海陵,最终抵达今如皋北部,此段地势西高东低,引长江水或邗沟水自然贯通不成问题。但盐城至如皋尚有相当距离,时两地均在海滨,是直接海船运输还是内陆支河驳运,不得而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条线路图逐渐清晰起来。唐大历年间,黜陟使李承沿海滨筑了一条长约一百四十公里的堤堰,史称常丰堰,堰内取土后挖成的河流由北向南串接盐城境内各大盐场,这就是最早的串场河。至北宋,因常丰堰年久失修,范仲淹主持重修了著名的范公堤。在此基础上,历代多有延拓加固,最后演变成一条北至阜宁,南到启东,长达近三百公里的拦海大坝,而大坝内,串场河也多加拓宽,成为串连盐城十多个盐场并连接古盐河一路向西的黄金水道,直达大运河畔的重镇扬州。

沿古盐河一线,多座城市由此繁荣。扬州自不必说,唐时的“一扬二益”说法,肯定离不开盐业的支撑。至清代,更是因盐业而富甲天下,扬州留下的著名景点,如个园、何园等皆是盐商的私家花园,据估计极盛时盐商花园达二百多处。再如海陵,本是与盐城资历相当的县城,也因盐业的持续勃兴几度升为州府,其盐务的重要性,似乎更凌驾于盐城之上。

南梁时,海陵县升格为海陵郡,唐武德年间设吴州,旋废,南唐置泰州,从此泰州广为人知。回到盐务上,唐代全国设十个盐监管盐,其中两淮有海陵、盐城二监。海陵县产盐少,海陵监地位却在盐城监之上。再如盐仓,有名的有如皋仓、西溪仓等,盐城周围的知之甚少,更具讽刺意味的是,北宋大中祥符二年,盐城监废为仓。另外,两淮都转盐运使司、两淮盐务总栈这些都是设在扬州一带的大衙门、大机构内。

如此看来,盐城在我国的盐业发展史上很大程度上是充当了“奶牛”和苦力的角色。风光、地位与它无关,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风吹浪打,有的只是默默无闻的辛劳付出。就像热力递减,关于盐文化的所有荣耀、精彩和风流均以扬州为中心,向东至泰州、东台、如皋依次递减,而到了盐城已消失殆尽,只留下无数熬盐制盐的苦涩艰辛。

翻开一部中国盐业史,大部分时间内,古人制作海盐以煮盐为主,晒盐只是近代以来的事。而煮盐绝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轻松浪漫,不像张生煮海,舀上一大锅海水,在沙滩上使劲煮呀煮,就能把盐煮出来。那样做是有盐,但所得相当有限。真正的煮盐,比这要复杂得多、辛苦得多。

这从繁体的“鹽”比简体的盐要繁复许多可见一斑。《说文解字》这样解释盐:“卤也,天生曰卤,人生曰盐。从卤,监声。”煮盐的关键正在于卤。古人制卤的方法主要有两种,刮土淋卤和晒灰淋卤。

所谓刮土淋卤,目的在于“刮壤聚土,漏窍沥卤”。简单地说,是指刮取海边咸土,再用海水浇灌其上,得到卤水。通常是将经风吹日晒的咸土堆成堆,置于席上,席子四周用土围挡成坝,然后将海水倒入其中,席下有竹筒将渗漏的水引到旁边挖好的池井里,这就是盐卤。

晒灰淋卤相对先进些,逐渐代替了刮土淋卤。将草木烧成灰后,掘一大坑存放草灰,然后浇灌海水浸泡。待到日暖天晴,取出拿到地上摊晒,等灰上出现白光,接着同样浇注海水,滤渗卤水,过程大致相当。

无论刮土淋卤还是晒灰淋卤,获得的卤水都要煎烧才能成盐。这时就离不开一种沿用了上千年的工具——盘铁。

盘铁自汉代就有,又称“牢盆”。一副盘铁分四角,每角又分数块,分户保管,使用时固定拼成一盘。盘铁体量巨大,合计有一两万斤重,一块就有上百斤。我在博物馆见过盘铁实物,那家伙一寸多厚,形状不太规则,身上满是铁锈,看上去沧桑沉重。说白了,盘铁就是一口巨大的铁锅,之所以做得这样大,是为了能容纳更多卤水,同时也能做到相互牵制,严防盐民私煎、私贩。

有了盘铁,接下来需要燃料,还需要相对密封的环境。“以卤池为本,以草荡为资,以铁盘为器,以灶房为所,有一未備,煎盐有妨。”煮盐需要大量柴草,盐城处于滩涂地带,有茂密的芦苇荒草可用,这是它的优越条件。最后,将盐民们聚在灶房里,大火煎烧,日夜不息。

关于盐民的艰苦,很难用几句话来概括。古代盐民,又称灶民、灶户、盐丁,社会地位极低。有的是流亡的灾民,有的是流放的罪犯,有的是被政府奴役的对象,即使他们的后代,也终生不得翻身。洪武赶散时,朱元璋从苏南迁移四万多居民来到两淮地区从事煎盐劳役。宋、元、明、清几代,都用特殊的户籍管理盐民,并且不能改变,盐民在行动上也受限制,若出灶区须经官方批准,且不能持器械或三五人结伴同行,类似奴隶生活。这种近乎残酷的管理激起过民变,如元末农民起义的首领张士诚就出身盐民。

虽然到宋代时煮盐的技术已相对成熟,碎场、晒灰、淋卤、试莲、煎盐、采花的工艺也相对科学,但日复一日终年煮海的辛劳,还是我们难以想象的。无论寒冬腊月还是潮打风吹,都要犁地翻耘、刈草烧灰,尤其是炎炎长夏,钻在灶房里煎煮卤水的酷烈,非常人能够忍受。因盘铁厚大难烧,因此每举火一次,通常需要连续生产半个月左右,在这半个月里,盐民们举家上阵,轮流操作,辛苦一夜,所得不过几百公斤。即使明代后期实行改革,改粗笨的盘铁为铁锅,煮盐的效率提升了,但劳动强度并没有减小,甚至更有过之。试想一下儿这样的场景,六七十度的灶房内,红炉火光冲天,几口大锅呈阶梯形排列,一锅卤水烧滚了,被迅速传递到下一口。盐工们几乎赤身裸体,他们挥汗如雨而浑然不觉,等到往滚开的锅里投入盐母,等到那弥漫的蒸汽里白色的海盐终于出炉,竟不知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

因此,两千年来盐民的历史,就是一部苦难史、血泪史,他们世世代代“海陆取卤,日晒火煎,煮海熬波,卤水成盐”的结果,换来的是蓬头垢面、食不果腹,换来的是官差的虎狼相逼和盐商的一掷千金。那些诗人笔下“玉盘杨梅为君设,吴盐如花皎白雪”的盛赞,就像“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样的讽刺。那晶莹透亮的白盐,在变成达官贵人们手里沉甸甸的白银背后是无数盐民的累累白骨。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盐民的苦难总会有终结的一天。盐城也在潮来潮往中从高潮慢慢跌落,直至变得风平浪静。

从明代开始,黄河夺淮入海流量大大增加,范公堤以东的泥沙淤积开始加快,至万历年间,盐城离海直线距离已有约二十公里,不再是海滨城市,直到一八五五年黄河改道向北,盐城离海岸线已有五十多公里,从而彻底与大海绝缘。

随着海岸线的持续向东,盐城境内的盐场也走向衰退,范公堤西盐场相继废置,盐灶东移至堤东近海荡地,且产量迅速减少。由于成陆速度越来越快,许多盐场不是撤并就是干脆废灶兴垦,种植棉花等作物,并发展养殖业、捕捞业等。

时至今日,江苏沿海依然在产盐,盐城依然有盐场,但生产的效率远非昔日可比。现代化的晒盐加工替代了传统的煮海为盐,光一个灌东盐场年产盐就达五六十万吨,是过去的数十倍。不过规模虽大,盐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的比重已不足百分之三。

盐城有江苏最长的海岸线,有全国最大的滩涂面积,有濒海的丹顶鹤、麋鹿等自然保护区,但市区已经远离海洋了。站在这里,哪怕站在曾经的范公堤上,也无法凭海临风,感受大海的澎湃激情和壮丽辽阔。总之,那个孤独地立在海边,向大海展示着汉唐气象的骄傲代表退隐江湖。而曾经的江湖,现在也消散得没有了踪影。

能够寄托怀古幽情的似乎只有中国海盐博物馆。这是全国唯一经国务院批准的全面反映古代海盐文化的专题博物馆,取址也极富意味,坐落在串场河与范公堤之间。博物馆不高但外观奇特,顶上斜矗着几个巨大的带网格线的方块,远远望去略呈灰色,不知是否象征着那凝聚着太多艰辛的煮盐结晶?

我去的时候是春节期间,人不多,偌大的展厅里空荡荡的。博物馆内容很丰富,除了翔实的图文资料,还有各种立体模型和实物工具,有的还进行了声光电演示。倘若耐得下性子,对海盐历史文化有浓厚兴趣,完全可以补上生动的一课。

博物馆周围还有连成一片的中国海盐历史文化风貌区,虽是仿古街坊,多少能体验一下当年酒肆商旅因盐而市的繁荣,但这还不够。如果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那么博物馆只能提供定格的历史。而我需要的,却是那些一直呼呼作响的、咆哮的、夹带着盐民呜咽声的海风和浪涛。

离盐城最近的是射阳盐场,去之前担心盐场不让参观,特地打过电话询问。回答和不开放差不多。原因一是正逢假期,工人还未全部上班;二是冬天是盐场的淡季,即使开放,也看不到多少东西。

尽管盐场方面委婉劝阻,但我不甘心,还是决定驱车前往。

我终于站在了盐场的土地上,就像电视里见到的那样:一块块盐田整齐排列,连绵远方。遗憾的是天气不太好,没有蓝天白云的映照,盐田看上去没有那么晶莹。虽然有的附有标识,还是看不出它们之间的区别。比如含卤量的不同,颜色的差异,哪些是不同阶段的蒸发池,哪些又是结晶区。远远地看去,竟有些像家乡的水田,或是一块块巨大的玻璃,只不过,不管是水田还是玻璃,都无法做到这么宽广,并且反射不同色彩的光。

因为风大,又没有工人作业,看门人催着我们快走。出了盐场,犹觉不尽兴,想起要打个电话给盐场的朋友,电话未接通。于是,我走向海滨深处。

走到路的尽头,前面是大片的芦苇和荒草,有一人多高,海岸线就藏在里面。我看不见,但能听见海的声音。海风从远处传来,发出低沉的吼叫声,吹得身边的萋草枯叶簌簌作响。这是我能够到达的被称为盐城海滨的极点。我在这里望海,不,准确地说是听海。

迷蒙的天空下,无边的荒草在眼里消失了,我仿佛看见了昔日的盐民结庐而居,大大小小的草舍工棚占據了这片广袤的滩涂。他们日夜操劳,脸庞被海风吹得黧黑,身形佝偻。他们有人在收割茂密的芦草,有人在耙耕海边的场地,有人在点火烧红灶膛,有人推着沉重的盐车,劳动的场面热闹非凡。一边是衣衫褴褛、胼手胝足的盐民,一边是趾高气扬、肥头大耳的官差,对比极为强烈。

这样的场景在大海之滨反复上演,起伏着两千年的人间潮汐,海浪也一浪高过一浪的向上翻涌,回馈世人以晶莹的白盐。直到有一天,巨大的浪头冲上海滩,将所有的一切吞噬。

沉思良久,天色更加阴沉,咸涩的风中夹带了雨点。我决定返回,找个地方吃饭。刚刚坐定,刚才未接通电话的盐场朋友回话了。

这位盐场朋友从小在灌东盐场长大。朋友告诉我:由于淮安等地发现了大盐矿,而盐矿综合成本低,特别是占地面积小,所以逐渐取代了海盐的地位。晒盐前面的工序主要靠自然蒸发,时间得个把月以上。你看到的图片里那些长长的吊臂,通常要到起盐搬运时才能发挥作用。所以,盐场平时就是挺安静的,只有到了收获时节,才可以看到一派火热的生产场面。

有了这样的一番解释,我心里的失落感才得到安慰。

饭后返程。我们走的是沈海高速。这是一条与二○四国道即原范公堤大抵平行的公路,相距不到十公里,只是向东更远些,离海相对更近些。汽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两边是连绵不断的原野、村镇,虽说是冬天,但冬小麦却透着绿色,路边的树叶也没有全部凋零,不时有常绿树木从眼前掠过,各种各样的桥梁、匝道、涵洞、铁轨与高速公路相互交错,构成了现代化的立体交通图,赐予这片土地前所未有的加速度,涌动着强劲的生命活力。

坐在副驾座位上的我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看着那些迅速掠过的路牌标识,再看看手机导航里经过的地方,默念着它们的名字。

我发现叫堰、团、灶的名字很多,特别是灶。如东灶、南灶、四灶等,都是公路下面的村庄。直到看到一个叫南沈灶的名字在前方反复出现时,我才终于明白:那个曾经的盐渎并没有真正消失,它在这条漫长的海岸线上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

所谓堰、团、灶,包括垛、冈、场、仓、墩、圩、滩等,都是淮盐兴盛时代留下的地名。其中场、仓、团、灶是盐民组织,而堰、垛、圩、滩等是依地势取名。时至今日,当年的一些大盐场,如东台场、安丰场、小海场等都演化为繁荣的市镇,“场”字去掉了,只留下前面两个字。仓字亦然,团是较小的组织。一副盘铁团煎共煮得有十多户人家,因此带团的地名较为常见。最普遍的就是灶了,到后来,几户人家,甚至一户人家都可举灶煮盐,他们的后代由此繁衍生息,所聚居的地方就称为灶。为示区别,以姓冠之,再加区分,又冠以一二三四、东西南北等。

即使经历了漫长的历史演变,许多地名进行了裁撤更改,但它们的根还在,它们的魂还在!

有人说,人是大地上的盐花。而那些制作盐花的村庄就是古老的盐渎母亲留下的后代:洁白晶莹,星星点点闪烁在整个黄海之滨。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们就是我的故乡。它们永远静静地伫立在这里,聆听海的声音,转述海的故事,一辈又一辈。

汽车一直向南开,直到某个出口停下。这里,曾经是一片海。“我想我是海,宁静的深海,不是谁都明白。胸怀被敲开,一颗小石块,都可以让我澎湃……”

张凌云: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青年文学》《延河》《山东文学》《散文》等报刊,曾出版散文集《高树鸣蝉》《晓月马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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