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与“主义”:后五四时代社会科学与马克思主义的传播

2022-11-21 18:16张文涛
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2年3期
关键词:恽代英上海大学社会科学

张文涛

(扬州大学 社会发展学院,扬州 225002)

新文化运动包括性质有别、但关系紧密的两大内容,即思想启蒙运动和五四学生运动。这两大内容在后五四时代又演化为发展学术文化与致力社会改造,两者间关系错综复杂。学界关注较多。近年王汎森研究指出,在马克思主义等“新主义”崛起的同时出现“新学术运动”,前者强调以“主义”指导“政治、思想、文化、教育”活动,后者则认定学术、文化发展的基础是自由、要避免政治干涉,两者间的竞争带来1920年代思想界的分裂。(1)王汎森:《“主义”与“学问”:20世纪20年代中国思想界的分裂》,许纪霖主编:《启蒙的遗产与反思》,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21、237~246页。那么,作为“新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究竟为何又如何“为主义而学问”。这是理解后五四时代马克思主义传播和中共革命的重要切入点。

后五四时代的思想界,不仅有因“新主义”和“新学术运动”对立所带来的分裂,也存在“新主义”与“学术”结合的另一面。这一面的主要内容就是马克思主义与社会科学的结合,在很大程度上这甚至是后五四时代思想界的主要面。朱伯康1938年就将“五四之后,中经国民革命运动,以至于国难时期”,称为中国近百年思想上的“社会科学运动之阶段”。(2)朱伯康:《中国思想之巨流——鲁迅先生逝世二周年纪念 》,《现代中国》(广州)第1卷第8期,1938年10月1日,第17页。王汎森的研究也注意到共产党人对社会科学的热衷。(3)王汎森:《“主义”与“学问”:20世纪20年代中国思想界的分裂》,许纪霖主编:《启蒙的遗产与反思》,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21、237~246页。学界对后五四时代共产党人对社会科学的重视、社会科学对史学的影响等也多有研究。(4)代表性论著有:刘辉:《民国时期中国共产党人的“社会科学”观初探》,《人文杂志》2008年第6期。向燕南:《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新社会科学运动与史学发展的新境界》,《江海学刊》2008年第3期。朱发建:《20世纪上半叶中国史学“科学化”问题研究》,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阎书钦:《范式的引介与学科的创建:民国时期社会科学话语中的科学观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年。本文在此基础上,聚焦“科学”与“主义”的关系,围绕社会科学与马克思主义的结合,系统考察中共社会科学观念的特质、外围组织社会科学研究会在马克思主义传播过程中的作用等,希望以此研究丰富对相关问题的认知。

一、 依据社会科学进行社会改造

五四运动之后,社会科学思潮与马克思主义相伴而兴起,(5)清末经济学、社会学等社会科学学科的知识和观念已经传入。但是“社会科学”一词出现较晚,目前所见较早出自1915年叶景莘《学理与经验》。该文写道:“社会科学之学理因社会现象复杂且多不可以试验其信实或有视自然科学之学理为逊。”(叶景莘:《学理与经验》,《大中华杂志》第1卷第5期, 1915年5月20日,第2页)。五四运动后,“社会科学”一词大量涌现,进而形成一种与社会改造密切相关的思潮。后五四时代,尤其1927年国共分裂之后,此社会科学思潮在中国共产党人的推动下发展成为新社会科学运动,对中国政治和学术影响深远。需要注意的是,中国社会科学同一时期也加速学院化过程,其与主动结合社会改造的社会科学多保持距离。思想界的重心也由思想启蒙转入依据社会科学进行社会改造。这是新文化运动的发展。1919年11月创刊的《新社会》的目标即为“创造德莫克拉西的新社会”,而其态度则是“根据社会科学的原理,参考世界的改造经验”。(6)《发刊词》,《新社会》第1期,1919年11月1日,第1页。共产党人更为自觉地依据社会科学推动社会改造。1923年改版的中共中央机关刊物《新青年》(季刊)就强调,“新青年当为社会科学的杂志”,强调无产阶级“特别需要社会科学的根本智识,方能明察现实的社会现象,求得解决社会问题的方法”。(7)《新青年之新宣言》,《新青年》(季刊)第1期,1923年6月15日,第3、6页。

共产党人对社会科学的认识直接与社会改造相连。《新青年》(季刊)改版伊始就主张:“新青年既为中国社会思想的先驱,如今更切实于社会的研究,以求智识上的武器,助平民劳动界实际运动之进行。”(8)《新青年之新宣言》,《新青年》(季刊)第1期,1923年6月15日,第3、6页。1923年10月,青年团机关刊物《中国青年》在发刊词中也强调,要引导青年到“活动”的路上,“要读指导怎样做事的那些书”,且“同时要做事”。(9)《发刊辞》,《中国青年》第1期,1923年10月20日,第1页。这里所谓做事和做事的书很快就得以明确。一周之后,恽代英在批评蔡元培的“教育救国论”时即指出,即使“北大的文科学生,个个都成了郁根、杜里舒;北大的理科学生,个个都成了爱恩斯坦”,也不足以救国。那么何种知识才能救中国?他旗帜鲜明地提倡社会科学,以为“要中国好必须研究怎样才可以使中国好”,“最要紧是研究社会科学”,“要靠学理来解决中国问题”、“团结民众”、“推倒军阀”。(10)代英:《蔡元培的话不错吗?》,《中国青年》第2期,1923年10月27日,第3~4页。

共产党人主张“最要紧是研究社会科学”,很快引发舆论对共产党忽视乃至否认学术的批评。读者“效春”对恽代英说:“望不要把学术看得太轻了,我们要希望大家多多注意国事,但不希望青年反对学术。”恽代英否认反对学术,称他“处处想从学术中求得社会破坏建设中所应遵循的途径”,“很恨从前糊里糊涂读了几本不相干的书,完全未曾注意社会科学”,“现在正想多用力硏究社会科学”。(11)代英:《学术与救国》,《中国青年》第7期,1923年12月1日,第1页。其后,他再次撰文解释并不反对学术,但仍强调“救国仍非研究救国的学术不可”。“学术”和“救国的学术”有所不同,于是难免有“排斥科学文学玄学于救国范围以外的嫌疑”。恽代英对此认为“定要打破任何学术都可以救国的谬想”,“不要以为吃饭的学术便是救国的学术,不要欺骗青年,以为吃饭的学术,比救国的学术要更重要”。(12)代英:《再论学术与救国》,《中国青年》第17期,1924年2月9日,第2、3页。这里所谓“吃饭的学术”,指主要解决从业者吃饭问题的“科学文学玄学”等。邓中夏也曾批判青年中“不研究正经学问不注意社会问题,而专门做新诗的风气”,告诫他们“新中华的改造只仗你们了,却不是仗你们几首新诗”。(13)中夏:《新诗人的棒喝》(1923年12月1日),《邓中夏全集》(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293、294页。

恽代英对“救国的学术”与“吃饭的学术”的区分有明确的指向性。后五四时代,以追求客观知识、为学术而学术的学术独立思潮兴起,其与共产党人的社会改造都源出新文化运动,但在“学术”与“社会”之间却各有侧重且互有不满。在恽代英眼中,为学术而学术是“吃饭的学术”。他虽称不敢反对为学术而学术、不问是否能救国的研究,因为人们有按“自己的意志,以寻求享乐”的权利,中国若能因此出现牛顿、爱因斯坦,就算亡国也能留存“他们万古馨香的姓名”,国人也可“分一点荣誉”。但是,恽代英认为“这种荣誉,不享受亦罢了!”关键得把中国“这种贫困窘迫的惨状”给挽救过来。故而,他“希望一般青年,多花些精神,研究挽救这些事间的学术,这似乎比那种个人的享乐,与虚空的荣誉更重要一点”。(14)代英:《再论学术与救国》,《中国青年》第17期,1924年2月9日,第4页。同在青年团任职的林育南也对“一般养尊处优的青年,每日在讲堂上或自修室的乐椅上研究资产阶级的甚至封建社会”的“学术”加以批判,主张革命的“惟一的智识就是‘了解社会’”。(15)林根:《青年的革命修养问题》(1924年9月20日),《林育南文集》,北京: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181~182页。

共产党人从“致用”的角度切入讨论社会科学,自然无法回避自然科学更为实用的问题。当时“科学救国”思潮影响很大,其所谓“科学”主要是指自然科学,对共产党的社会科学则多持批评态度。读者“效春”指出,不少人认为研究社会科学只是做到破坏、与建设无益,建议“还是多多注意自然科学,以为将来的建设预备”。他觉得“像这样的论调,是最能迷惑人心”,“沉睡在科学救国的迷雾里的青年,实在不少”。对此,恽代英认定如“中国政治上了轨道,能够有足够的本国技术家,自然是再好没有”,但“若时局不转移,中国的事业,一天天陷落到外国人手里,纵然有几千几百技术家,岂但不能救国,而且只能拿他的技术,帮外国人做事,结果技术家只有成为洋奴”。故而,“要救中国,社会科学比技术科学重要得多”。(16)代英:《学术与救国》,《中国青年》第7期,1923年12月1日,第2、4页。类似的评判,恽代英在多处说过,如在《造党》中就指出:“我不能说中国不需要工业人才,不过我们必须明白承认,在今天这种政局之下,纵然有几多工业人才,终不能找着他们所应做的事;所以结果养了几多工业学生,仍只有用非所学的到学界政界去做流氓。”见恽代英:《造党》(1924年3月8日),张羽、姚维斗等编:《来鸿去燕录(恽代英书信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147页。恽代英另在回应读者“正昌”指责他只有社会科学能够救国“立论太偏”时,认为“自然科学是建造文明的工人,社会科学是工程师”,而“现今中国一般学自然科学的人,他们忘了他们工人的地位,以为他们便可以假冒工程师,用不着再有什么人研究社会科学”,这是他“所反对的”。不过,他仍肯定自然科学的方法,强调“反对不用科学的方法来研究各种社会问题”。(17)代英:《通讯:学术救国》,《中国青年》第28期,1924年4月26日,第10~11页。显然,问题的关键是自然科学者的政治立场,非其科学方法。

共产党人强调“社会”与“学术”相结合,但要相对偏重“社会”。读者张铨谈及将来的打算,除“加入代表农工利益而领导民众革命的唯一政党”中国共产党外,还打算到俄国学习“新的社会科学,革命的政治学说,与革命的知识”。(18)《读者之声:革命青年与自然科学》,《中国青年》第7卷第3~4期,1927年2月12日,第94、95~96页。但《中国青年》编者并不认同:“研究社会科学,加入共产党,固然是一个有明白认识的青年所应做的事;但是一定要到俄国去学革命,则不尽然”,因为革命“最重要的还是在实际争斗中去学习理论的应用”,“在国内学习革命,把研究和行动联在一起并进,从实际的革命工作中求进步”。(19)《读者之声:革命青年与自然科学》,《中国青年》第7卷第3~4期,1927年2月12日,第94、95~96页。实际上,1922年5月,陈独秀就已在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大会上呼吁,“青年同志们,宁可以少研究点马克思的学说,不可不多干马克思革命的运动”,得把马克思学说当作“社会革命的原动力”,不要当成“消遣品”。(20)陈独秀:《马克思主义的两大精神》,任建树主编:《陈独秀著作选编(1919~1922)》,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454页。共产党人不仅如此引导青年学生,他们也身体力行。1925年11月,毛泽东在回应少年中国学会会员调查时,就称其学业是“研究社会科学,现在注重研究中国农民问题”,与之相应其事业为“教过一年书,做过两年工人运动,半年农民运动,一年国民党的组织工作”。(21)毛泽东:《答少年中国学会改组委员会问》(1925年11月21日),《毛泽东文集》(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9页。

二、 社会科学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

共产党人上述对社会科学的认识有其思想渊源。这种重实践的趋向受到中国传统思想如墨家和颜李学派,以及新文化运动时期“工读主义”等的影响;(22)毛泽东青年时代的经历可为代表。相关研究参见李泽厚《中国现代思想史》(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8年,第131~134页)和丁晓强《近世学风与毛泽东思想的起源》(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156、161页)。同时,中国近代社会科学兴起的根本目标即为“救国”,“救国”的迫切性往往催生出“救国工作太重要了,读死书没有用”的认知。(23)吕芳上:《从学生运动到运动学生》,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94年,第150页。当然,更重要的是,后五四时代的共产党人自觉地将社会科学视为“救国的学术”,而其指导思想马克思主义乃是这种社会科学的灵魂乃至本身。换言之,共产党人将社会科学与其马克思主义信仰整合在一起。

(5)送给锦红家的这把伞尤其漂亮,绿色的绸布面上洒着红蘑菇,伞柄是有机玻璃的,里面还嵌着一朵玫瑰,看上去像是水晶嵌了红宝石。(苏童《伞》)

共产党人在《中国青年》等舆论平台通过推荐社会科学书目、提出研究问题、倡导社会调查和高度赞扬苏俄社会科学等,彰显其社会科学的马克思主义实质。恽代英等在《中国青年》通信栏中与读者多次讨论社会科学问题,其中就涉及推荐书籍。他接受保定读者王中派的建议,为青年推荐社会科学著作。他“久感觉为一般青年有这样做的必要。因为现在出版的书是很多的。除了一部分无关社会科学的书以外,谈社会科学的,亦是不一定值得青年们一读”。有些“中间偶然仍会夹着一些很荒谬不通的意见”,故而“要使青年读书时不受他们的欺骗”,“一种批评性质的介绍实在要紧”。他推荐《社会问题总览》(李达译)、《社会问题详解》(盟西译)和《社会问题概观》(周佛海译),前两书为高畠素之同一书的不同译本。“这几本书可以给一般人对于各种社会问题的一个概念。”(24)但一(恽代英):《读什么书与怎么样书?》,《中国青年》第8期,1923年12月8日,第11、12页。恽代英肯定高畠素之此书,但论及马克思主义则指明其不足。如,他指出“关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与剩余价值说,我料看此书的必仍难十分了然”,而此又“系谈社会主义的根本义,不可不注意研究”。(25)代英:《社会主义与劳工运动(读书录)》,《中国青年》第11期,1923年12月29日,第14页。

其后,“冰冰”和施存统在《中国青年》上也各自开出书目。“冰冰”称其所开书目是“一个马克思学说的书目”,内列有《陈独秀先生演讲录》、《社会主义讨论集》、《社会主义史》、《共产党宣言》、《社会科学讲义》等22本书。他逐本加以介绍,如对《社会科学讲义》写道:“是瞿秋白施存统等在社会科学研究会的讲义。每月一册,十个月可出完,现已出到第二集,内有《现代社会学》《现代经济学》《社会运动史》《社会思想史》《社会问题》《社会哲学概论》等篇。”(26)冰冰:《一个马克思学说的书目——为南京社会科学研究会编》,《中国青年》第24期,1924年3月29日,第4~10页。施存统认为恽代英和“冰冰”的书目“非加一点补充不可”,其中恽代英所举书目“有的固然很好,有的实在不大靠得住”。他与两者的分歧主要在社会科学研究是重理论还是重具体事实。施存统以为社会现象纷繁复杂,没有足够的时间“先从一件一件的具体事实下手研究”。同时,既有社会科学的阶级观念多不正确,“许多记载事实的书报,因阶级的或能力的关系,往往不能把真相显现出来,有的竟故意造谣”。施存统对社会科学的理解侧重理论,认为“研究社会科学,还得先从理论上着手”,“服从社会科学的定律,乃是人类〈经〉营社会生活时应取的正当态度”。他明确其社会科学理论为“马克思派的社会科学”,因为“只有它最能圆满解释各种社会现象”,故而“研究马克思学说,是研究社会科学”的“第一个需要”。他所列《马克思主义和达尔文主义》、《马克思学说概要》、《共产党宣言》等23本书,绝大多数是马克思主义理论著作。他将书目命名为“研究马克思主义应看之中文书籍及其次序”,还分别加以简评。最后,施存统还压缩出一个精选版:“其中特别要看的,我想是《马克思主义和达尔文主义》、《共产党宣言》、《唯物史观浅释》、《工钱劳动与资本》、《阶级斗争》、《共产党计划》、《劳农俄国研究》这几本书,这是为不能看上面所举全部书籍的人而说的。”(27)存统:《略谈研究社会科学:也是一个书目录》,《中国青年》第26期,1924年4月12日,第4~8页。

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科学是基于苏俄实践可效法的对象。1924年3月,北京大学教授陈启修从莫斯科致信校长蒋梦麟反复称道苏俄的社会科学。此信被多家报刊转载,《中国青年》就是其一。陈启修在信中以为,苏俄的“新社会科学,是无产阶级执政的国家中的社会科学,他们认为是真的社会科学”,是“俄政府主要政策”和学校教育中的主要科目。与之相应,旧社会科学“为资产阶级利益而说法的”、“是不合理的,是不彻底的,是虚论的”,“所以他们主张要推翻旧社会科学”。陈启修对新社会科学寄予厚望:“他们研究的期间,还只有四五年,所以不敢说已经有空前的名著”,“若再假以岁月,我想新社会科学之势力,必定要风靡全世界的”。(28)启修:《俄国的社会科学》,《中国青年》第22期,1924年3月16日,第2~3页。值得注意的是,陈启修正是在苏期间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他的“社会科学论著明显接纳了唯物史观和阶级斗争的观点,并注意体现其科学性”。(29)孙宏云:《陈启修:从“庶民主义”到“新政治学”》,《中国社会科学报》2015年4月10日,B02版。

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科学虽兴起时间不长,但确实很快风靡世界。《中国青年》所载东京来信在叙述日本政府迫害学生时提及学生对社会科学的狂热:“日本学生近年来之如狂一般的研究社会科学,乃是资本主义迫害社会一般民众——尤其是无产阶级——的反映”,“纯洁的青年要求完美的社会,这不但是正当,且是他们的天职”。他们“是受着苏俄大革命的冲动为多,苏俄革命成功后社会科学也得了一个长足的进步,因之一般青年因感于资本主义的毒焰,便对于社会科学发生了一种完善社会组织的追求”。为此,日本学生到处“设立社会科学研究会”,到1924年“成立全国学生社会科学联合会”。他们攻击“资本主义社会的组织”,决定“同情于无产阶级运动”。(30)山水:《日本资产阶级反动的蛮举》,《中国青年》第6卷12号,1926年10月15日,第321、322页。这自然是苏俄革命所引发新社会科学风靡世界的表现,后五四时代中国的社会科学热也类似,其中的学生组织“社会科学研究会”更是如出一辙。

三、 各地社会科学研究会的设立

共产党人的社会科学很快步入革命实践,在此过程中各地社会科学研究会起到了重要作用。1923年11月,中共三届一次中央执行委员会通过《教育宣传问题决议案》,规定各地在可能时需成立“社会科学的研究会”。该案要求各地社会科学研究会要向“‘社会科学会’(即中央教育委员会)”汇报工作,会员得阅读《新青年》、社会科学讲义和党员“关于主义之书籍”,“从事实际调查各种中国现实问题如劳动状况”等。(31)《中国共产党第三届第一次中央执行委员会文件(1923年11月)》,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编(1921~1925)》,北京:中央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第208页。据不完全统计,广东、江苏、浙江、山东、陕西、山西、上海、河南、湖南以及上海大学等均有社会科学研究会成立,而且不少深入到社会基层,它们在组织上接受中共党团领导。

1924年1月23日,南京社会科学研究会成立于东南大学梅庵,(32)朱斐主编:《东南大学史(1902~1949)》,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140页。由东南大学、河海工程学校等“几个学校底学生所组织”。该会的研究对象“偏重社会科学中之政治经济,尤其注重时事”,首次公开演讲的论题分别为“马克思学说是什么?”、“共产主义与中国”和“中俄交涉”。《中国青年》对其赞誉有加,认为“他们底精神,可供一般青年团体的采取。年来国内不是常常有‘读书运动’底呼声吗?于是居然有一般‘荒天下之大唐’的人就提倡什么‘劝学金’;一般复辟派就提倡什么‘国文会考’、‘国故’。但我们到底要怎样读书呢?请注意南京社会科学研究会!”(33)冰冰:《南京社会科学研究会》,《中国青年》第29期,1924年5月3日,第14~15页。事实上,该会本身就是在中共南京党团组织领导下成立的。(34)南京师范大学校史编写组编:《南京师范大学大事记(1902—1990)》,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第30页。该会也曾参加反对基督教大同盟等活动,贯彻中国共产党的方针政策。(35)《团南京地委组织十一月份工作报告(1925年12月1日)》,中央档案馆编:《上海革命历史文件汇集 (团江苏各地委、特支、独支) 1923年—1926年》,1988年,第94页。

1925年11月23日成立的山东社会科学研究会,也“以研究社会科学——救国学术,作实际的革命工作为宗旨”。他们“因帝国主义与军阀的压迫”认为只有革命一条活路,而要革命“不是所有学术都能救中国迫在目前之危机的,只有硏究社会科学才能得到救国的途径”。研究会“成立未久,殊无成绩可言,仅做了几次唯物史观的讨论。最近正努力于社会活动,如参加国民会议促进会,并筹备于圣诞节与本处非基督教大同盟联合,作非基督教大示威运动”。(40)《青年团体报告:山东社会科学研究会》,《中国青年》第60期,1925年1月3日,第163~164页。1925年1月1日,山东国民议会促成会召开市民大会,青年团济南地执委在会上以社会科学研究会和马克思主义学说研究会的名义,散发《列宁与被压迫民族》等传单、出售《向导》等刊物。(41)韩立明:《齐鲁大地的曙光:中国共产党山东早期组织的建立和大革命时期的斗争》,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5年,第142页。

需要指出,《中国青年》“青年团体通信”中的青年团体并非只有社会科学研究会,但大多与社会科学研究会内容相近。如,通信处为南京第一中学张道任的爱群社,联系人为山东青州第十中学校赵文绣的青州平民学会等。这些组织同样反映国民革命的时代特征和共产党的主张。如青州平民学会:“会内同志至七十余人,对于‘五四’曾发表宣言,六月间专为收回教育运动,曾出宣言一次,引起教会的反感,他也出了一次宣言,我们又出了一宣言,教会方面就没有反驳。我们也加入了反帝国主义大同盟,非基督教大同盟,现在我们发起的国民会议促成会已于一月一日成立。”(42)《青年团体报告:青州平民学会》,《中国青年》第61期,1925年1月10日,第180页。

中国共产党不仅通过《中国青年》等指导各地社会科学研究会,不少领导人还走入其中与之互动。瞿秋白、恽代英就曾受邀到上海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会演讲。1924年12月底,瞿秋白在该会的演讲中区分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与既有社会科学,引导会员研究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他明确社会科学研究的立场问题,“研究社会科学须注意观察点,现在须以观察点站在世界无产阶级上才不致与时代相悖”,“我们必须站在某阶级上面,才看得出社会制度的好坏,才找得出改造的方法”。(43)《社会科学与社会科学研究会(上海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会瞿秋白演讲)》,《民国日报·觉悟》1924年12月30日,第3页。上海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会也聘请恽代英拟定演讲计划,一周内每天讲演两小时。(44)张元隆:《上海大学与现代名人(1922—1927)》,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46页。他在演讲中强调须研究“如何实用来改造社会,如何着手进行,如何改良计划”、“研究社会科学,倘若专靠几本死书,也许要为书所欺”等。(45)余泽鸿记:《我的研究社会科学方法(恽代英讲演于上海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会)》,《民国日报·觉悟》1924年12月29日,第4页。无独有偶,1924年12月“新成立月余”的上海社会科学研究会,也开会“议决请恽代英先生指导会务事宜”。(46)《社会科学研究会开会志》,《民国日报》1924年12月13日,第3张第11版。

各地社会科学研究会在中国共产党和青年团领导下,学习马克思主义、积极参与国民革命。1925年3月孙中山去世后,河南省社会科学研究会于4月18日在杞县县城城隍庙举行各界追悼孙中山逝世大会。研究会负责人张海峰“高度赞扬了孙中山革命的一生之后,表示要化悲痛为力量,积极投入国民革命”。(47)中共开封市委党史研究室:《中国共产党开封历史(1919—1949)》,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01年,第51页。会员吴芝圃、韩绍棠也表示,“我们愿为社会运动、崇拜国民革命者”,“要以继续先生未竟之志,努力地工作。现在就开始我们的工作,向民众宣传,使他们对于先生自身,先生和民众的福利,及他们各各应负的责任有个深切的概念”。(48)吴芝圃、韩绍棠:《通信一则》(1925年4月),段佩明主编:《黄河忠魂:韩达生烈士纪念文集》,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28页。又如,保定“社会科学研究会能召集学生二千人”,共青团保定地区领导人期待他们训练学生中的国民党力量,“一方使民校(国民党)分子不动摇地站在我们指导之下,一方亦扩大国民革命之宣传于一般民众中”。(49)《团保定地委关于宣传工作的报告》(1925年9月3日),中央档案馆编:《河北革命历史文件汇集 甲 第1册 1922年3月—1926年7月》,1997年,第335页。显然,这些社会科学研究会积极贯彻中国共产党的主张,配合了国民革命。

当然,这一时期并非所有社会科学研究会都在中国共产党影响之下。不少学院派的社会科学组织对借社会科学介入现实政治相当警惕。北京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会就指出:“本会纯粹为研究学术之团体,永不向外作政治活动”。(50)《社会科学研究会启事(二)》,《北京大学日刊》1925年3月4日,第2版。此外,也存在持类似观念的学生社会科学组织。1924年成立的完全由学生组织的上海国立自治学院社会科学研究会规定:“本社在研究学术上社员之态度为一致,至各个人之主张与信仰,则不以一定之型式限制之。”(51)《国立自治学院社会科学社成立:附国立自治学院社会科学社简则》,《学生杂志》第11卷第11期,1924年11月5日,第151页。这些社会科学研究会的学术研究与政治信仰并不直接关联,与共产党人的社会科学观念判然有别。

四、 社会科学组织对青年的影响

共产党人主导的各地社会科学组织是传播马克思主义、引导青年走向革命的利器。宁波社会科学研究会的组织者华少峰就是代表。1925年6月,他转任青年团南京地委书记,同年8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开国中将刘少文同样典型。1924年,刘少文在上海大学读书的中学同学马培毅向他介绍阅读《新青年》、《中国青年》和上海大学的社会科学教材。受其影响,他和开封河南省立第二中学同学吴芝圃等组织了“河南社会科学研究会”。该会积极开展马克思主义学术报告会等活动,影响遍及河南全省。1925年初,刘少文等请求青年团中央派人指导工作,同年自己也加入青年团,其后任“二中”团小组长,在校发展共青团组织。1925年6月,他由共青团员转为共产党党员,担任“二中”党支部书记。(52)以上两段参考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传》编审委员会等编:《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传第18卷》,北京:中国人民解放军出版社,2013年,第357~358页。

组织社会科学研究会,积极参与革命继而加入中国共产党,是后五四时代共产党人较为普遍的成长方式。杨尚昆的入党之路也是如此。他1924年在成都参加社会科学读书会,广泛接触马克思主义书籍,于1925年加入共青团,1926年成为中国共产党党员。(53)孙耀文:《风雨五载——莫斯科中山大学始末》,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年,第45页。左权也是1921年考入湖南醴陵县立中学后,通过积极参加社会科学研究社,阅读《马克思主义浅说》《新青年》《向导》等接受马克思主义而成为共产党人。(54)姚仁隽:《左权将军小传》,左太北编:《左权家书》,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4年,第105页。同时,不少共产党人也通过组织社会科学研究会,开展革命活动、发展党团组织。中共“六大”代表王懋廷的经历足以说明。1921年他考入北京大学,参加北大马克思主义研究会,1922年在邓中夏介绍下加入共产党。1924年秋天,他被组织派往陕西绥德第四师范学校任教,在学生中讲授马克思主义著作,成立“社会科学研究会”等团体。(55)李蓉、张延忠主编:《中国共产党第一至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名录》,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4年, 第190页。

在各地社会科学研究会之外,我们再以瞿秋白担任系主任的上海大学社会学系为例进一步说明。上海大学社会学系在后五四时代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传播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上大学生姚天羽后来指出,社会学系“使同学们感到了极大的兴趣”,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学说,“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资本主义”、“帝国主义”、“阶级斗争”、“无产阶级专政”等等“一系列的新东西、新道理,充满在这一学系的讲义和教师的讲授中”。(56)姚天羽:《培养革命干部的洪炉——上海大学》,本书编委会编:《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大学(下卷)》,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1096页。上海大学社会科学研究会即由社会学系学生主办。(57)《上海地委兼区委第十五次会议记录》,本书编委会编:《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大学(上卷)》,第489页。1924年12月,上海公共租界当局注意到“该大学之大部分教授均系公开的共产党人,彼等正逐渐引导学生走向该政治信仰”。(58)《上海大学瞿秋白等活动》,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警务日报》1924年12月。转引自本书编委会编:《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大学(上卷)》,第250页。

据杨之华回忆,瞿秋白上课时擅长“深入浅出地分析问题,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和当前的革命斗争密切结合起来”,“能够帮助同学提高阶级觉悟和理论水平,解决思想问题和各种疑问”。(59)杨之华:《回忆秋白》,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第3~4页。姚天羽也指出,瞿秋白能“把理论和当前实际斗争密切结合起来,反复地分析、解释着。同学们听来都能心领神会,都很高兴听他的课”,以至其他专业“甚至别的学校爱好社会科学的同学也来校参加旁听”。(60)姚天羽:《培养革命干部的洪炉——上海大学》,本书编委会编:《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大学(下卷)》,第1096页。这无疑体现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将科学、主义与革命实践合而为一的特征。瞿秋白对杨之华的入党思想谈话更典型:“你是CY,已经是靠近党的积极分子,只要努力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并且把学习理论和实际工作结合起来,就一定能够更快地进步。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只有在实际的阶级斗争中才能领会。”(61)杨之华:《回忆秋白》,第7、6、6、7、5页。瞿秋白显然高度重视革命实践对于“主义”的作用。

学术独立思潮在上海大学也很有影响。共产党人要通过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引导学生,必然要面对和克服学术独立思潮。社会学系学生当时就面临“读书”与“社会工作”孰轻孰重的问题。杨之华回忆说:“在一次讨论会上,秋白详细地解释了为什么革命学校的教学方针和革命青年对待学生的态度,都应该贯彻理论联系实际的原则。他说,书是要读的,但不要死读书,因为书不是为了代替你思想而写的,而是帮助你思想而写的,学习革命理论是为了指导革命的实践;一边学习,一边参加实际工作,有助于领会革命理论、改造思想和取得实际经验。”(62)杨之华:《回忆秋白》,第7、6、6、7、5页。“理论联系实际”在共产党人的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观念中被如此高度强调。

瞿秋白等人的努力效果明显,“大家提高了认识,能够正确地对待学习和工作了”。(63)杨之华:《回忆秋白》,第7、6、6、7、5页。不过,在“读书”与“社会工作”之间冲突弥合的同时,不少学生出现一种基于科学信仰的自负感。杨之华提到“社会学系的看不起文学系、特别是英文系的同学,说他们是贵族、少爷、书呆子;而后者则反唇相讥,说前者是‘挂名学生’‘空头革命家’”。对此,瞿秋白劝社会学系“应该首先打破成见,不要自以为进步而看不起人家”,“革命靠少数人是不行的,应该带动广大群众去干”,并指出文学中的“无产阶级的文学对革命是有推动作用的”;他对文学系同学则强调“在阶级社会里,文学是有阶级性的,学文学的人应该有革命的立场,不能脱离政治”。在瞿秋白等人的引导下,上海大学“各系同学之间的门户之见逐渐消除了,彼此在一起进行座谈或联欢,文学系的同学参加社会工作的也多起来了,在他们中间也发展了不少党团员”。(64)杨之华:《回忆秋白》,第7、6、6、7、5页。

以《中国青年》等为代表的舆论平台,通过连接各地的社会科学组织和上海大学这样的“红色学府”,引导大批青年学生接受马克思主义、走向革命。在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观念的传播中,这些舆论平台、组织机构等被结合成一个整体。瞿秋白的工作堪称缩影。杨之华提到他“当时的工作是很忙的,除了在上海大学教课以外,主要是参加党中央的领导工作,并具体负责党中央宣传部的工作,主编党中央机关刊物《新青年》(季刊)、《前锋》和参加《向导》的编辑工作,经常为这些党刊写文章”。(65)杨之华:《回忆秋白》,第7、6、6、7、5页。其时同任上海大学教授,并任团中央宣传部长及《中国青年》主编的恽代英,又何尝不是。应该说,国民革命期间,以瞿秋白、恽代英等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将大学、杂志、社会组织与革命结合在一起,通过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科学等,影响大批青年走向革命、加入中国共产党。(66)曹聚仁就称:“中共的重要干部,多从全国学生联合会中来,而国共合作时期的核心人物,也都集中在上海大学”(《我与我的世界》,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4年,第143页)。

五、 结 语

后五四时代,社会科学和马克思主义的结合影响深远。1928年,朱自清在反思后五四时代的中国思想界时认为经历了三个阶段,“从自我的解放到国家的解放,从国家的解放到Class Struggle”,且后者“只包括近一年来的时间”,而“前九年都是酝酿的时期”。他并注意到“三四年来,社会科学的书籍,特别是关于社会革命的,销场渐渐地增广了,文学、哲学反倒被压下去了”。(67)自清:《那里走》,《一般》第4卷第3号,1928年3月5日,第371~372页。这“三四年”恰是各地社会科学组织建立、马克思主义迅速传播的时期。这种趋势并未止于国共合作期间,1927年之后的马克思主义传播更是如此。1930年,支持国民党的光明学社还称,共产党“利用社会科学运动和文艺运动的两大战略,拼命地向着我们连环进攻。他们一讲到社会科学便什么马克斯中克斯地大大的宣传其过激主义”,“青年因为没有中心思想的缘故,便时被其熏染”。(68)文:《法政学院光明学社成立》,《申报》1930年12月3日,第9版。

当然,后五四时代共产党人对“主义”和“科学”的结合也有不足。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研究和传播首先服务于中国共产党的实际斗争,对理论性和学术性的要求相对不够。(69)唐宝林主编:《马克思主义在中国100年》,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138页。这一时期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上做出很大贡献的李达就称:“我主张党内对于马克思主义学说多做一番研究工夫,并且自己也努力研究马克思学说和中国社会状况,以求对于革命理论得一个彻底的了解。但当时党内的人多注重实行,不注重研究,并‘有要求马克思那样的实行家,不要求马克思那样的理论家’的警句,同时我也被加上了研究系(指研究社会学说讲的)的头衔。”(70)李达:《中国所需要的革命》,《现代中国》(上海)第2卷第1号,1928年7月16日,第1页。不过,后五四时代中国共产党人“主义”和“科学”结合中的偏重仍在其范围之内,两者间并未趋于对立,总体仍呈相互促进之势。

“新学术运动”与倡导者胡适等人的自由主义立场之间,也存在与社会科学和马克思主义类似的结合。胡绳曾指出解放前“马克思主义者也讲社会学、政治学,实际上是利用它来讲马克思主义。而中间派一些知识分子搞的社会学、政治学,就事论事,只讲社会的一些具体弊端,认为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去研究解决,就能实现良性循环,改变整个社会。不从根本上触动旧的社会政治制度,不反帝反封建,这样怎么能解决中国问题呢?是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的。因此,马克思主义者很自然地认为它没有用处,加以否定。”(71)“从五四运动到人民共和国成立”课题组:《胡绳论“从五四运动到人民共和国成立”》,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第11页。换言之,后五四时代“学术”与“主义”的分化组合、自由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等的竞争,仍难脱离彼此在政治上的改良与革命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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