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八路军基层干部参会情况探析——以《王恩茂日记——抗日战争》（上）为例

王莲英 王西祥

1938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全面抗日的第二年，也是极为关键的一年。陈赓曾在日记中谈到： “今年（1938年）将是最艰苦的一年，战斗的残酷，将百倍于去岁，这完全是可以预料到的。我们应该以布尔什维克的精神，艰苦卓绝的工作，铁一般的意志，在党的领导下，准备应付今年将要到来的每一个事变。”①进入1938年，王恩茂同样坚信 “只要深刻认识1937年苦斗恶战的经验与教训，纠正抗战中的错误与缺点，坚决执行党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从片面的抗战转变到全面的抗战，配合国际与中日形势的客观有利条件，抗战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②为此，王恩茂在1938年一年的时间里秉持列宁 “一天做十六点钟工作” 的精神，努力开展政治工作，增强三五九旅的凝聚力和战斗力。1938年10月，全面抗日战争由战略防御阶段转入战略相持阶段。军队政治工作在军队发展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开会则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建军的重要路径之一。学界对于全面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的政治工作进行了广泛讨论。从研究时间段来看，多从全面抗日战争整体出发，关注1937年到1945年整个时间段；从研究人物来看，多为重要人物。③因而，笔者聚焦1938年一整年，以一位基层干部的视角，梳理八路军基层干部的参会情况，探析全面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政治建军路径。王恩茂在1938年笔耕不辍，每日都坚持写日记。《王恩茂日记 ——抗日战争》（上）完整收录了王恩茂在1938年所写的365篇日记。在日记中，王恩茂详细记述了其参加会议、政治教育工作以及生活日常，这些记录为研究全面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基层政治工作提供了重要的史料。

“会就是三人以上在一起有组织地通过研究问题以实现一定目的的形式。”④会议一般具有如下特点：第一，会议的最少人数为三人，因为 “两个人不能分出多数和少数，有了不同的意见又无第三者可以取决，所以不能组成会的形式”⑤。第二，有组织地进行，具有一定的会议程序。会议是在一定的章程规则下进行的，一般性会议要经过准备阶段、进行阶段和总结阶段三个阶段。会议的程序一般是宣布会议开幕、提出议事日程、会议报告、会议讨论、会议结论等环节。如4月28日到4月30日召集全师政治工作会议。28日，甘泗淇宣布开会并提出议会日程，随后关向应、甘泗淇进行报告。29日，讨论关、甘报告，朱明、苏启胜、颜金生等同志进行发言。30日，在王恩茂、陈希云等人发言后，甘泗淇做总论并宣布散会。因抗战时期的特殊性，临时性会议多，会议程序有所简化，但都遵循一定的会议章程。第三，会议是为了实现一定的目的而召开的， “开会的一般目的是解决问题，用决议案的方式规定出解决问题的办法”⑥。此外，牛泽林将 “革命战争时期，中共创造了诸多灵活实用的群体协商与交流方式，其中不乏一些非正式规程的群体讨论形式”⑦纳入到会议的范畴。宋弘将 “娱乐式的会议”⑧纳入到会议的概念中。因此，本文在综合学者对于 “会议” 认识的基础上，对王恩茂1938年所参加的会议进行归纳总结，其中既包括常规性会议如支部大会、部务会议、军民大会等，又包含了娱乐式会议、纪念性会议如军民联欢会、部队晚会、训练班开学典礼等。

一、1938年三五九旅战斗情况与王恩茂的工作生活

新年伊始，王震在七一八团、七一九团排以上干部会议总结5个月的抗战工作时，特别提到 “我们的任务是壮大部队，创造近代化的正规军队，发动民众参加抗战，巩固民族统一战线，坚决抗日到底，争取抗战的胜利” 。⑨1938年春，日军占领华北5省的重要城镇和交通要道之后，把战略进攻的主要方向指向中原，企图夺取徐州、武汉，迫使国民党投降，以达迅速侵华战争的目的。⑩朱德、彭德怀等指示第一二〇师： “应集结精干主力部队于雁门、石家庄之线以西之适当地点，积极打击消灭出扰和同蒲线上运动之敌，继续破坏敌之交通铁路。”⑪1938年2月下旬，敌军乘第一二〇师主力在同蒲铁路北段作战之际，分五路向晋西北根据地进攻。毛泽东通电贺龙、关向应、肖克： “敌军分五路包围一二〇师及傅作义军，企图压迫我军渡河情况已明，但每路敌力均不大，我贺师应与傅作义协力各个击破之。”⑫此外，毛泽东提出 “王旅协同傅军能击破岢岚向五寨之敌” ，以此协助张宗逊部队 “相机击破由娄烦向静乐前进之敌” 。⑬3月6日， “毛泽东同志电示一二〇师，应集中两个旅的主力切实巩固晋西北地区。在地方游击队配合作战下，敌向北撤退。”⑭4月1日，我军围攻宁武、朔县增援之敌， “我贺、徐⑮部与敌激战于前明石等地，并追击敌至阳方口，宁武为我军收复” 。⑯至此，反围攻作战胜利结束。毛泽东发来贺电说： “努力奋战击破敌人整个进攻，取得伟大胜利，中央诸同志闻之极为兴奋。”⑰次日，王震回到旅政， “他离开旅政到前方两个多月了，亲自指挥作战10余次，取得了连续战斗的胜利，收回岢岚、五寨、神池、宁武等县城，兴奋了晋西北广大群众和友军⑱” 。5月初，第一二〇师即令王震率领三五九旅主力向同蒲铁路北段出击。5月7日到13日，三五九旅连续作战10余次，共歼敌大队长以下400余人，胜利地完成了牵制敌人、断其交通的任务。⑲5月下旬，三五九旅开往恒山地区，配合晋察冀军区开辟桑干河两岸的抗日根据地。10月，日本侵略者占领武汉、广州后，全国抗日战争开始由战略防御阶段转入战略相持阶段。贺龙率领第一二〇师主力支援冀南地区，三五九旅则进一步巩固晋西北抗日根据地。王恩茂在总结1938年战斗工作时写道： “完成了好几个战役和行动计划，取得了不断的战斗胜利。反攻太原战役、晋西北战役、反攻同蒲路战役、晋西北转入晋察冀的行动、‘七七’的行动、反‘围攻’边区的斗争，党与首长给我旅的任务一般的都胜利地完成了，在每次战役与行动中都进行了连续不断的战斗，取得了战斗胜利，如三交、南陀罗沟……香炉台、青泥涧等。”⑳

从1937年12月3日起，王恩茂担任第一二〇师第三五九旅政治部宣传科科长，负责三五九旅宣传工作和政治教育工作。7月19日，王恩茂开始担任三五九旅政治部副主任㉑，主要负责三五九旅宣传工作、教导营政治教育、《战声报》编辑等工作。相对于王震、袁任远在前线杀敌，王恩茂则留在后方做地方工作、扩兵工作、教育工作等。在王恩茂等后方同志努力工作下，三五九旅在1938年2月到11月之间共扩充了3120人，仅9月便扩充了768人。㉒一年时间里，三五九旅开办了文化训练班、政治训练班、教导营一期、教导营二期、民运训练班等训练班，为党和军队培育了一批优秀的基层干部。王恩茂在七一七团全团一年政治工作的总结会上总结了一年来七一七团的成就，主要体现在： “战斗胜利” “巩固与扩大了部队，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 “发展了党的组织，加强了党的力量和领导” “提高了部队的政治文化水平” “进行了民运工作与敌军工作” “反倾向斗争” 等方面。㉓

王恩茂是全面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军队干部的缩影。一方面，王恩茂在日记中关于参会、娱乐、教育、战斗的记述生动体现了军队干部日常生活。赖传珠㉔、高敏夫㉕、陈伯钧㉖等人也都曾在日记中提及1938年的参会、教育、战斗等情形。如赖传珠提到 “晚饭后开军政会议，讨论部队行动与补充整训等问题”㉗。高敏夫提到 “战委会发起召集各团体在大众俱乐部开欢送张专员、新闻记者及抗战文艺工作团的大会，表演话剧、歌曲等节目，到会群众约有七八百人”㉘。陈伯钧在日记中也提到 “上午旁听训练部支部会，并讲了如何具体应用待人接物与干部政策问题”㉙。可以看到，会议是部队干部工作生活中的一部分，在军队工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另一方面，王恩茂工作生活又具有一定的独特性。作为政治工作人员，王恩茂参加的会议、撰写的工作材料、日常工作大都与政治工作有关，特别是政治教育工作。

二、王恩茂参会的特点

会议制度是基层军队开展政治工作的重要形式，也是中国共产党加强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的重要抓手。宋弘曾对华北根据地中基层政权、基层部队中的会议频率高的现象、现象产生的原因及中共对会议频率的调整等问题进行了探究，并提出 “‘会多’是中共会议的特征之一”㉚。1938年，王恩茂所在的三五九旅作为基层部队同样也呈现出 “会多” 的特点。基于此，笔者对《王恩茂日记》中所提及的会议进行了量化整理，从王恩茂个体出发，探究1938年基层部队的会议情况。

（一）会议数量多

在1938年，王恩茂一共参加了246次会议，平均每月参加20余次会议，其中2月份参加会议次数最少，仅11次；8月份参会最多，达30次。会议具有传达上级指令、发布工作指示、开展工作部署、进行工作总结的职能。在紧张的战斗状态下，部队会减少会议活动，通过电报、书信、谈话等形式进行信息的传递和指令的传达。当战斗局势缓和，军队利用会议开展战斗经验总结、战斗部署、政治教育等工作，会议频率会有所上升。此外，根据日记所载，会议时间多为四五个小时，召开会议需要一定的充裕的时间。因此，会议频率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抗战形势的变化。1938年2月，三五九旅主要在官庄、横山、固城村、屯瓦一带活动。2月1日， “敌人分两路进攻：一路进攻三交；一路进攻陀罗沟”㉛，随即王恩茂与团直向官庄以西转移，到达横山村宿营。 “本来今天开全团的教育工作与党的工作的总结会议，但因战斗的关系，所以没开成。”㉜1938年8月，三五九旅在东河南进行整训，战斗形势相对缓和。三五九旅教导营利用这段时间开展教育工作，对干部进行审查，检查干部的思想意识等。

表1 1938年王恩茂参会次数统计

以日为单位来看，王恩茂在5月9日、8月29日、9月3日、10月11日、11月2日这5天每日都参加了3次会议。以8月29日为例，王恩茂先参加了七一七团教育工作总结会议，作总结性发言，分析了 “8月份教育工作的成绩” 、 “收到这些成绩的原因” 、 “教育工作存在的缺点” 等问题。㉝下午参加了旅直青年工作的总结会， “着重讨论了9月份的青年工作，提出青年工作竞赛”㉞。晚上到剧团参加会议，检查了剧团从上阳武转到这个地区的工作。这3次会议都是具有总结性质的会议，但是在3次会议中，王恩茂针对不同的会议对象，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如在剧团会议上，王恩茂指出了 “剧团某些剧情和表演中存在了一些庸俗的现象、脱离事实的现象和其它一些不适当的动作，特别是某些剧的内容还存在一些错误”㉟。

（二）会议类型多

会议类型多是中国共产党会议的又一重要特征。因抗战形势和目标任务的不同，基层军队的会议类型呈现多样的特点。从参会类型看，王恩茂参加会议主要可分为五大类：（1）工作会议（146次），包括日常工作会议、干部会议、部务会议等；（2）党的会议（54次），包括党员大会、支部大会、活动分子会议、小组会议（党的小组会议、特殊小组会议）等；（3）军人大会（5次），包括军人大会、军政委员会等；（4）纪念性会议（39次），包括晚会、祝捷大会、军民大会、纪念会、追悼会、开学典礼、毕业典礼等；（5）村长会议、地方会议（2次）。

表2 1938年王恩茂参会类型统计表

从王恩茂的参会情况来看，参会次数类型最多的是工作会议，其次为党的会议。不同的类型的会议具有不同的目的与任务。工作会议主要是为了传达战争形势、做好战术部署、完善日常工作而召开的。工作会议既有常规性的会议，如每月召开部务会议通报每月的教育计划，月末进行教育工作总结等，也有临时性会议，如1月12日，王恩茂参加七一八团二营班长以上的干部会议，进行关于敌人进攻的解释。㊱党的会议是党在军队中开展工作的重要渠道，通过党的会议能够及时传达党的方针政策，培育与发展新党员，加强干部教育，从而增强党军队中的凝聚力、号召力和领导力，实现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纪念性会议是连接军民关系的纽带，通过晚会、祝捷大会、军民联欢会的举办，一方面调节战士紧张的战斗生活，调动士兵情绪，增强士兵理想信念，另一方面能够向群众宣传党的政策主张，增进群众对于党的了解，密切与人民群众的联系。

会议类型多的原因是多元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战斗形势与战斗环境的复杂性。一方面是外部环境的复杂性。1938年是全面抗日战争的第二年，日本帝国主义进一步加快侵略中国的步伐。此外，日本帝国主义、国民党反动分子等势力对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虎视眈眈，不放弃一切机会进行破坏。另一方面是内部环境复杂性。红军改编后，部分士兵在思想上仍未转变过来，意志不坚定，容易受到外部环境的影响。在红军改编和扩军的过程中，汉奸、顽固分子、国民党反动分子等趁机混入军队中，散播不实言论，蛊惑士兵反革命，以此达到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目的。为此就必须采取多元化的方式，用多样化的手段，加强宣传教育工作，增进士兵对于时势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认识，坚定官兵理想信念。

（三）会议累计时间多

会议累计时间多是王恩茂参加会议的又一特点。在日记中，王恩茂多次记述了会议的时长，如2月4日，七一七团总结会议开了约五六个小时。㊲4月3日，王恩茂参加团以上的干部会议。会议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圆满地结束了。㊳5月6日，连长、政指以上的军政干部会议。经过六个小时结束了这个会议。8月15日，到七一七团参加支书以上的政治工作干部会议，从3时开到10时，中间吃晚饭只费去30分钟，整整开了6个半小时。8月22日，参加全旅营以上干部会议（七一八团未到会）。会议经过八九个钟头，由王震做结论，散会。8月23日，参加七一七团总支扩大会。会议时间从上午7时开到下午8时。最长的会议是8月30日的旅部召集团级干部会议，从上午7时40分开会到8月31日凌晨1时才结束。从中可以看到，王恩茂参加会议的时长多则十几个小时，少则四五个钟头。会议的时长与会议的内容有着密切的关联。以8月30日的团级干部会议为例，这场会议的议事日程是 “总结6、7、8月份的工作及确定9、10、11、12月份的工作” ，首先王震 “作了精确的工作经验与教训的总结，及4个月工作的预定计划，并在干部中提出了布尔什维克的批评” ，然后同志们进行发言。仅 “四个月的任务和工作计划” 一项，会上便提及了 “在战略上还是坚持华北游击战和运动战” “战役方案与计划” “四个月训练计划” “统一战线工作” “资材给养与后方工作” “领导方式” 等六项内容。㊴

三、会议是中国共产党政治建军的重要路径

“开会是决定问题与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㊵会议的目的是为了解决一定的问题而召开的，其主要作用便是通过对问题的研究讨论从而达成共同的认识以解决问题。抗战时期这个 “问题” 主要是形势政策、党的工作、政治教育、军民关系等方面，因而抗战时期的会议具有传达指令、强化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密切联系群众等作用。

（一）传达指令与政策时势的主要渠道

信息的传达和交流是会议最主要的功能之一，在复杂的战争环境中，会议是传达上级指令进行战略部署的有效方式。一是传达战斗形势与任务。抗战时期，战争形势和时局变化迅速，需要及时将这些现象传达给基层部队，以便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在会议召开时，军队干部一般首先通报近期的战斗情况和上层机关的指示，让士兵和干部对于战争形势和任务有充分的把握。如3月11日的直属队的干部会议，袁任远报告了目前战斗部署和我们的任务。在6月10日的旅直排以上的干部会议上，王震报告了 “目前抗战形势的特点” “晋察冀边区的情况” “我们的任务” 等内容。㊶二是开展战略部署。在掌握作战情况与战斗任务后，军队干部需要在短时间进行工作部署。通过会议能够使基层干部明确自己的任务和分工，更好地开展工作。在8月30日的团级干部会议上，王震对9、10、11、12月份的工作进行了部署，提出了四个月的任务和工作计划。㊷三是检查军队问题。在内外部环境双重影响下，军队中不良倾向、军阀残余、错误认识等问逐渐暴露出来。王震在七一八团、七一九团排以上干部会议上指出了 “我们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特别尖锐地指出了我们部队中个别同志违反党和策略路线，贪污腐化，失掉自己阶级立场等严重的现象”㊸。王恩茂也多次在会议上指出当前部队存在的问题，如在8月15日的七一七团政治工作干部会议上，王恩茂指出了 “个别干部中存在的不良倾向：（1）不团结；（2）军阀残余；（3）骄傲”㊹等。通过在会上进行批评，一方面具有警示教育作用，有助于战士克服错误倾向；另一方面能够督促士兵自省，改进思想状态。四是完善部务工作。王恩茂所在的教导营主要负责制定教育计划、开展教育工作、检查教育工作、进行教育工作总结等方面。教导营每月都要进行教育工作计划部署与教育工作总结。因而，王恩茂时常参加教育总结会议、部务会议等，如4月10日，王恩茂在七一七团教育总结会议上，谈到了 “七一七团3月份教育工作的成绩” “教育工作的缺点”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缺点” “如何完成4月份的教育计划工作” 等方面。㊺

（二）加强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有效途径

党的会议是加强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的重要渠道。彭雪枫曾指出： “红军的核心，是共产党的支部、小组，起着积极模范作用，影响一般战士，来提高战士们工作的积极性和作战时的勇气。”㊻王恩茂提出支部应讨论： “ （1）政治机关的通令、训令、指示、决定等，如目前战斗动员的指示、目前形势与我们任务的指示、反倾向斗争、春耕训令、反托派斗争、支部工作指示等；（2）理论问题的讨论；（3）支部本身工作的讨论，如发展党员等。”㊼王恩茂提到的支部应讨论的内容其参会过程中都有所体现。一是传达政治机关的通令、训令、指示、决定。4月11日，王恩茂参加了旅直排长以上的干部会议。次日，王恩茂便参加支部大会， “讨论与传达全旅连以上正式党员干部会议的精神”㊽。8月23日，总支扩大会 “传达了师政、旅政三个月党的工作指示”㊾。二是进行理论教育。开展理论教育，提高干部理论水平是党的会议的重要功能。1月10日，王恩茂准备党的活动分子会议的报告，内容主要为： “ （1）民族统一战线获得的成绩；（2）民族统一战线没有应有开展的原因；（3）建立国共合作的明确观念；（4）民族统一战线的实质和内容；（5）怎样巩固民族统一战线。㊿通过会议来加强党员对于民族统一战线的认识。三是党的工作与党员发展。 “大量的发展党，吸收进步分子入党，建立连队的支部和生活，使之成为领导连队斗争的核心。一切忽视党的发展和工作，是目前巩固部队提高战斗力最有害的。”发展和培育新党员是党支部大会的重要职责。2月22日的支部大会通过了侯怀文、芦振华、李景春三位新党员。9月17日又通过了任致善、侠尚书等三人入党。在12月15日七一七团全团一年政治工作的总结会上，王恩茂总结到 “全年发展党员565名，每个连队党的实际领导作用大大的加强了”。舒同指出： “健全支部、小组生活，不仅经常开会讨论，并要发动自我批评与思想斗争，使它成为教育党员的熔炉。”三五九旅积极利用党的会议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3月17日的政治部支部大会上，王恩茂批评了政治部管理员犯的一些错误： “如一个人要一匹马，经常骂炊事员，要挑水的跟他打菜、打饭、他打菜时总要多打一点等。”4月13日的小组会议上许多同志进行了自我批评： “赵安博同志批评自己怕羞，做工作不敢与主要负责同志协商，以致敌军工作没有很好地开展；孙国良同志批评自己游击主义、散漫；郑佳谷同志批评自己在刘心会时，对群众的态度不好；杨南桂同志批评自己因做地方工作，很久没有参加党的会议。”

（三）动员广大人民群众的重要方式

晚会、祝捷大会、军民联欢大会、纪念会、追悼会、开学典礼、毕业典礼等这类纪念性的会议，一方面具有娱乐性质，能够调节战士们紧张的战斗生活，提高军人士气；另一方面，具有一定的教育意义，通过表演前的讲话、表现现实的新剧，能够在潜移默化中进行政治教育。彭雪枫提到： “在晚会中有训话、讲演、报告、游艺，还可以开回忆晚会，在会中报告各人过去斗争经验和斗争教训，既可以保持部队的传统，又可以提高队员的战斗情绪。”2月20日，王恩茂就趁着晚会未表演新剧的时间，向旅直部队说两个问题：（1） “战斗动员，说明保卫徐州、保卫武汉我们的任务；（2）反托派匪徒斗争，说明托派张慕陶是日本的走狗，是无耻的汉奸等的具体事实。”1938年2月，一一五师、一二九师在平汉线上获得了伟大的胜利，收回了定县、新乐、望都等城，包围了行唐、满城，同时在同蒲路上包围了浑源。为了庆祝胜利，三五九旅召开了祝捷大会， “造成了庆祝平汉线我军胜利的热烈气氛” ， “说明了平汉线我军胜利的意义” ， “加强和提高了群众和战士抗战胜利的信心” 。此外，基层军队能够通过晚会、表演新剧等形式宣传党的主张，拉进军民关系，从而吸引更多群众帮助八路军、加入八路军。彭雪枫认为 “队伍所到的地方，开群众大会并且个别宣传，印发传单小册子，说明敌人的罪恶，说明抗战的方针，加强民众的国家民族意识”。王恩茂在日记提到七一七团晚会收得的成绩是： “ （1）兴奋了广大战士，特别是给了新战士很好的教育；（2）实行了优待抗日军人家属，团部和政治处买了二十几块钱的食品，发给抗日军人家属，并请他们坐在前面，同他们讲话，安慰他们，这对于巩固部队有很大的作用；（3）给了群众很好的教育，加深了群众对日寇的仇恨和参加抗战的热情。”

四、结语

开会是全面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政治建军的重要路径之一，对于确保党对军队的全面领导具有重要意义。朱德曾提出： “会议开得好，大家好像吃了阿士匹林一样，有的出了大汗，有的出了小汗，也有的出了冷汗，把鼻子弄通了。有的抵抗力不强的人，也许病好了之后，又会伤风感冒，但不要紧，我们知道了治病的良药——马列主义的思想方法，是可以整好的。思想弄通了，工作就容易进行。”《王恩茂日记——抗日战争》（上）完整收录了王恩茂1938年的日常生活与工作状态，展现了八路军基层干部参会经历，为研究八路军基层军队政治工作与士兵的日常生活提供了具体例证。通过梳理王恩茂1938年一年的参会经历，发现其参会呈现出会议数量多、会议类型多、会议累计时间多等特点，由此可以看出，开会在人民军队政治建军工作的重要作用。为了适应战争形势的需要及部队的现实情况，王恩茂采用了工作会议、党的会议、娱乐性会议等多种形式推进政治工作。通过不同类型会议的开展，实现了军队中上下级消息的双向互动，一方面，有助于了解基层部队的情况，收集基层士兵的意见，优化上级政策与指示的指定；另一方面，实现信息自上而下的流动，落实基层部队对于上级政策的执行，推进政治教育工作开展，强化战士理想信念，从而推进了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建军任务。会议在中国共产党话语体系构建与基层军队治理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依托各种会议，中国共产党将党的主张、政策传达给基层官兵，让基层官兵从内心深处了解中国共产党的主张、宗旨，增加基层官兵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感，从而提高了基层军队的凝聚力、向心力和战斗力。通过会议特别是会议中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实现了对基层军队的有效治理。一系列批评与自我批评的开展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军队中存在的军阀残余、不良倾向、违反纪律等问题，对于中共军队形象的塑造发挥了重要作用。晚会、群众大会的开展为中国共产党宣传工作提供了契机，密切了与人民群众的联系，切实增进了人民群众对于中国共产党的认同感。在全面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积极利用会议的形式来进行话语体系构建与基层军队的治理，确保了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

彭雪枫提出： “政治工作和政治工作人员要有最高度的机动性、紧张性，一分一刻都要抓紧瞬息万变的战斗情况，来适当的进行自己的政治工作，时刻地对抗日战士们表示我们对他们的关怀、敏感，相互了解，彼此帮助，面向群众，深入群众，了解民众的情绪，静听群众的呼声，解决群众的困难，提高群众的勇气。政治工作人员要以自己的模范作用，去培养、教育纪律的战士具备大胆性、坚决性、勇敢性、机断专行性、刻苦耐劳性。”1938年，王恩茂以身作则，以开会参会的形式积极开展军队政治工作，加强政治教育，强化士兵信念，实现了 “完成了好几个战役和行动计划，取得了不断的战斗胜利” ， “扩大与加强了战斗力” ， “保卫了晋西北抗日根据地与晋察冀边区，扩大了抗日根据地” ， “夺取了敌人的武装，武装了自己” ， “消耗了敌人的力量” 等多项胜利。王恩茂认为： “这些胜利和成绩，是整个中华民族和八路军胜利与成绩的一部分，在坚持华北抗战，坚持全国抗战，变化敌我力量的中间起得了不可否认的作用，完成了给予我旅的任务。”正是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通过王恩茂等众多基层干部的共同努力，增强了军队的战斗力、凝聚力，从而不断获得胜利，最终取得全面抗日战争的胜利。

注释：

① 陈赓：《陈赓日记》，解放军出版社2003年版，第47页。

③ 相关研究有：宋弘：《开会：华北抗日根据地的基层政治》，《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4期；肖晓飞：《邓小平与抗战时期的人民军队政治工作》，《党的文献》2020年第4期；夏继山，胡光：《抗日战争时期罗瑞卿对我军政治工作的卓越贡献》，《军事历史研究》2008年第3期。

④⑤⑥㊵ 李润生：《开会方法论》，江南出版社1953年版，第1、1、1、6页。

⑦ 牛泽林：《陕甘宁边区基层会议研究》，天津商业大学2022年版，第15页。

⑧㉚ 宋弘：《开会：华北抗日根据地的基层政治》，《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4期。

⑩ 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八路军回忆史料》（1），解放军出版社1990年版，第146页。

⑫⑬ 《毛泽东军事文集》第2卷，军事科学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第185、185页。

⑭㉘ 高敏夫：《高敏夫战地日记》，中国文史出版社1998年版，第9、14页。

⑮ 指贺庆积（时任八路军一二〇师三五九旅七一八团团长）、徐国贤（时任八路军一二〇师三五九旅七一八团副团长）。

⑰⑲ 第一二〇师陕甘宁晋绥联军抗日战争史编审委员会编：《第一二〇师陕甘宁晋绥联军抗日战争史》，军事科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21、23页。

㉔ 时任新四军军部参谋处长。

㉕ 时任陕甘宁边区文协抗战文艺工作团第二组组长。

㉖ 时任抗日军政大学训练部部长。

㉗ 赖传珠：《赖传珠将军日记》，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115页。

㉙ 陈伯钧：《陈伯钧日记·文选》（上），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22年版，第39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