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株垂丝海棠的问候

周亚

二十一株垂丝海棠的问候

1

雨珠，悬垂的风鈴摇晃春天

二十一株垂丝海棠站在草坡上

刚停歇的晨雨沐浴了它们

绿叶子，红叶子，环佩叮当

二十一个姐妹手拉着手

柔声唱：你好啊，春分

一尾鱼游进粉色的小海洋

2

一朵花打开一个丰饶的天空

蜜蜂忙碌而兴奋，飞起翅膀

每秒振频三百次，朝向花蕊

向时间致敬

哦，匆匆溜走的光

光照下柳丝印象派的绿一去不返

二十一个缪斯的花期抵不过柳丝

3

有人在这个早晨掉了卡包

有人捡起小路上一只卡包

有人调头离去，有人重又捡起

拆开卡包能复活被消灭的奥特曼吗

蜜蜂团团转，忽略小插曲

有人捡起春天，有人抱走轻雷

有人忘情于花间无用的流连

每一朵垂丝海棠都是对话者的心象

4

你在雨中走过白色斑马线

一阵头顶的霹雳雨与一场和声

哪个更玄乎？

雨点打在身上，雨点打在心弦上

一些花瓣飘入诗，一些仍在枝头

二十一个缪斯柔美的和声传送过来

你好，诗歌。你好，深睡眠

……

踏 歌

要有绿袖子

柔柔地搭着春天的肩头

你一甩袖子，春天就绿了

要天真无邪，情窦初开

叫醒尖尖嫩芽

毛茸茸的白

在仙境般的山水风光

陇上行

青草翻滚小波浪

你敛肩、含颏、掩臂

轻快地，左右摆

杨柳小蛮腰

给土地请安

边踏边歌，可以忘情

可以噘起樱桃嘴，撒娇

我的江南，杏花春雨

吴侬软语的女儿

天下最柔媚的女儿，

“云中鸟，水心花”

歌 谣

那些水，在你安身的一纸水墨里

添了雕花砖，添了烟雨墙。有羽毛

可以飞起来

可以把一个村庄带得更远

一个女人，只在井边

打水，洗脸，水就成了她的香魂

七颗星绕着月亮升起

成为一个村庄的图腾，并带来福音

我随星月走进这里，与历朝历代的你会晤

尔后任井中之水在指间一退再退

我只想把美当成宗教

把一朵正开的红山茶视作知己

那些水细细地流

我知道，经过它时脚步要轻，要放慢

就会看见七颗闪亮的星伴着月亮

在慢慢升起

除夕记

第一个带给你祝福的人

让一个“福”字飞出许多形体

第一个把粮食送给你的人

他的步履，每步向上的台阶

代表大地的宽厚与最高德性

第一个踏入立春的人儿

细声细气指着园中树枝

鸟窝，鸟窝——

谁接住这天赐的恩泽

就拥有一片嫩叶上刚萌生的绒毛

没有一种梦想会在此时死去

暮色点亮建筑物匣子一盏盏灯盏

它们群星般上升，组成立体的星座

在夜的幕布闪耀着

我们进屋，做火锅，生鱼片

灯光蜜黄温暖

岁末向新年从容移步

春 分

伸出去

广袤的土地

身体延伸的部分

它们变幻多姿，孔雀的翠尾

梳理羽毛，生长的草木禾稼接住雨水

伸出去

黑发的河流

女人腰肢的扭动

大地开始葱茏，人间应有尽有

在春天做一件事，种植、召唤与百灵交流

致——

你要认识风

认识湖水编织传说

你要认识年轻的松树林

年轻的卫士

你在湖水里游泳

水鬼躲在湖底

水漫过你身体最隐秘的宫阙

动作很轻。你总是

不打出一点水花，好像水

回到了水

水亲吻自己。不是风

钻进松树林更衣。这真是

一座天然更衣房

风，在裸露的肌肤。如此聆听

淡香从林间飘起

枝柯间射出一支支金色光线

命名肌肤的雪。阳光催促着

肌肤表层不停奔走

的水珠，飞速滑向

赤裸的足心，跌入地面

在松树林

你羞怯地看了自己

神秘之花在风中璨然开启。夏天的风

吹醒了湖水，也吹醒了你